许语只能看着他，自己甚至无法接近。
只因冼奚的目光一直如芒在背，禁止他触碰午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午梁的挣扎终于渐渐地弱了下来。
冼奚估算了一下时间，淡淡地道：“大约要恢复了。”眼神仍一刻不离许语，许语苦笑一声，并不回答，只因晓得冼奚这是自言自语。说给他听，但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祝融朝许语那儿看了一眼，忽然道：“冥王，这段时间辛苦你照料午梁了。”
冼奚也是一笑：“是啊，魅妖祸乱，幸好有冥王你替我们照顾午梁，才没有让失去记忆的午梁在人界闹出大乱子。”
“他私自下界，本就不对。”祝融道。
本来如此，即使是神，没有神尊的命令，也是不得私自离开神界的。只是那日午梁听说人界出现了注入混沌之气的神妙谷种，硬是不顾冼奚的劝阻，私自冲撞了九天下界。那时候也趁着祝融不在，否则祝融随意地一个手刀把他砍晕便是，哪还需要冼奚的一番苦口婆心？
二人说了这两句话的空档，午梁扶着脑袋，还有些混乱，但大部分的记忆和实力，已然归位了。
“好痛……”他揉着脑袋，屋子里忽然冒出冲天的气势。
那是酒神的气势。
午梁才刚刚恢复实力，自控能力又不好，所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气势，要不是祝融出手将气势裹住，这屋子恐怕就要炸了。
又过了一会儿，午梁终于站定。
他的神色有些茫然，看着许语，本是冷冷的，忽然又有些彷徨，很是矛盾。
冼奚察言观色，忽然道：“午梁，该回去了。”
“哦……”午梁低声应了一声，许语脸色一白。见到许语的面色，午梁猛然想起了什么：“等等！”
冼奚皱了皱眉头，将目光投向许语：“你们的事，我本来想装作不知道，便罢了的。看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太知道分寸啊。”
午梁摇了摇头，试图让脑袋清醒一些：“我……我不回去。”
“午梁。”冼奚有些不解，“你们相处才多久？七日罢了。你的生命过了多长时间？几百万年，几千万年？你还数得清楚吗？”
祝融没有参与这番对话，只是目光森冷了些。
午梁却仍旧摇头：“我不走。”
“午梁！”冼奚还欲要说些什么，祝融已然动了！
“废话真多。”他冷哼一声，一道空明心术顺着右手血经脉疾行至指尖，径直破出这禁锢后，飞快地射去了许语的方向！
目标！眉心！
冼奚见到祝融这狠戾的杀伐手段，也不由得唤住了他：“祝融，别把事情闹大了！”
许语到底是冥王，若然死了，神尊问下来，岂不是连午梁私自离开神界，还与仙人有情的事情也会知道？
这祝融，真是……
不过此时他也不好抱怨，毕竟自己还是与祝融一党的。
祝融出手快，午梁反应更快！
虽然是刚刚恢复的实力，但祝融在哪里？他在哪里？
即使大能之间几乎不存在速度差这回事，但在大神眼中，瞬息便足够反转整个局面了！
午梁很快便飞身挡在了许语的身前，左手反掌劈出，一道锋利的戾气由他掌缘冲出，在与那空明心术对撞的瞬间，立刻化为灰烬！
炸！
“轰”地一声巨响，将整个屋子都震得摇晃了三番。
若不是祝融早有远见地在冥王宫外布下了阵法，恐怕这动静足以撼动幻界！
这也说明，祝融压根就没有打算过什么施施然地来，施施然地走。
他早已料定，此行，必战！
一次过招，二人飞快地收手退下。
同为神尊手下，他们还从未过招。
这番决斗，倒也只是试探，毕竟是百万年的友人，还不至于以死拼命。
“午梁，你还是同我们一起走吧。”见两方都暂且偃旗息鼓，冼奚再度开口，换了一副说教的语气，“即使你留下来了，又能如何？神尊大人知道以后，你以为你躲得过？”
祝融望了午梁一眼，意思是：再战？
午梁冷哼一声，意思是：好。
完全无视了苦口婆心的冼奚。
“咻！”
这回是午梁先出手。
他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飞出去，一道破空之气以无法用肉眼分辨的速度在他的身边旋转，形成气旋。
这道气旋是透明的，但鼓起来的风，足以秒杀任何一个试图接近的普通仙人！
许语后面看着，眼神平静。
这一次，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冥王，却无比弱小。
这里的三位大神，随便哪一位出手，都可以轻易地杀死他。
所以他只能躲在午梁的身后。
许语的目光平静，心却不平静。
他还太弱小了。
他绝不能放任自己再这样弱小下去。
虽然仙人们总是传说，大罗金仙巅峰便是最强者了。
大神是吞噬了混沌之气的存在，后天的仙人们无法比较。
但他不信。
他，想要变强。
至少，不要像如今这样，连出手的资格也没有。
在场，除了许语是旁观者外，冼奚也是。
所以许语貌似平静，但掩不住的黯然也全都落在了冼奚的眼中。
不过冼奚只是淡然地一笑。
若是这人在这样的场景中不产生自省的想法，他反而要觉得午梁的目光太差劲了。
只是就算这冥王再怎么努力也罢，神律摆在那里。
仙神之间，便是天堑。
神怎能只爱一人？
神要爱的普天，万民。
所以，神是最多情，也最无情的。
冼奚的目光冷然。
他们谁也不能打破这铁律，除了神尊自己。
不过……
冼奚的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名字。
那人似乎也曾经说过，这神律，会在不久之后被彻底打碎呢。
难道，会是这冥王和午梁吗？
冼奚的目光忽然冷凝了下来。
——这是瞬间的事。
。
冼奚很快从错觉中恢复正常。此时的他，看着混乱的场面神色复杂，自己刚刚差一点便将王乌的随口预言当真了。
王乌从来只算事态，不算天机。
面前的冥王并不一定就是那扰乱盘古界秩序的关键之人。
方才只是想到了一些后果，心中竟然就因此划过了杀意。
这不是神所该有的心念。
冼奚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要跟着祝融多学学啊……
第十一章 仙极
祝融和午梁，谁也没有要停手的打算。
至于此刻的局外人冼奚与许语，当然也不会插手他们的想法。
倒不知这二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的对决，绝不会下死手，可这样一来，祝融的实力便大打折扣。若不是冼奚对祝融实在是太了解，他简直要以为祝融这是在故意放水了。
许语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接触，大能之间的对决，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明明是使祝融和冼奚放弃将午梁带回去，可是作为一名修道者，看到这样巅峰的对决，他还是忍不住观摩起来。
一旁的冼奚注意到他，忽然走到了许语身边。
他这个动作很快引起了午梁的注意，午梁分神朝这里看了一眼——祝融自然毫不犹豫地趁着他分神的机会立刻飞出了一道玄凝刀。
这玄凝刀御气无形，化为锋刃，无情地将午梁的一臂斩了下来。
这回又是他的左臂。
然而对于大神来说，一枚躯壳的左臂又算什么呢？午梁只是随意地动了一念，由他的左肩开始，又飞快地织起了一条肉臂。
低头轻轻咳嗽了一声，午梁重新投入了战斗。他刚刚那一眼，看到冼奚在许语身边嘴巴上下开合，是在说话。
既然没有恶意，他自然可以继续放心地战斗。
此时，许语刚刚从冼奚那里得到了一个全新的词汇，正在消化中。
“除了盘古界以外，其余四界至高的修为，不过是仙界之主和冥王你罢了。”冼奚轻声道，“大罗金仙巅峰。与其余修者比拟，的确很强，但与神比较，即使世上有几百、几千个大罗金仙巅峰一起攻击，我一个，足以应付。”
这是许语第一次听到大神主动谈起大能与小仙的差距。
许语可以听出来，方才那所谓几百、几千，只有往低了算，绝不是冼奚的底牌。
冼奚名为司晨，乃是司天下逐日。而另一位司夜王乌，司的是无数星辰。日虽明亮，但在万载星空凝聚下，也只好黯然。由此可以推断，司夜要比司晨更厉害。祝融不必说，神界神尊之下第一高手，其余三位战神，也不遑多让。酒神与花神，貌似温和，但绝不能小觑，冼奚与他们比起来，甚至无法比较高低。
方才冼奚那话，几乎是将自己贬为了盘古界最末的大神，但即使如此，几千几万个自己加起来，也不足以对抗冼奚。
由此可见，盘古界之神，几乎能说是无敌的。
消化完这个知识，许语有些愣怔。他想不到，自己和大神之间的差距，竟然是如此辽阔的。
只是冼奚对他谈起这个做什么？
许语不相信堂堂司晨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打击一个修者修行的志向，冼奚一定还没有把话说完。
当冼奚看到，许语很快从被打击的颓废中清醒过来，将求知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冼奚心中不由得一动：此子，倒是很有培养的潜能。
于是他毫不藏私地将盘古界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相信你曾经听过，混沌初开那一刻，诞生了六位大神。之后又陆陆续续地诞生了一些神祗，但神能最强的，还是那最初诞生的六位神祗。不过这所谓的六大神祗，到底还是统称。那六位神祗分别是如今的神尊和水神，和神尊大人对抗的重黎和魔神刑天，以及已逝的前任剑神雨方和如今的司夜王乌。你应该注意到了，重黎并非神祗，而是火仙。仙人而已。但当年的神尊与水神，却是在这小小仙人手中吃了许多闷亏。这火仙和魔神一同出手，即使是神尊也不得不忌惮。”
若不是冼奚提起，许语几乎要不记得这位名噪一时的，当初和魔神刑天一起将整个盘古界搅得乱七八糟的重黎不过是一个火仙。
“仙人与神祗，怎么可能战斗？”即使许语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
冼奚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天地中有一桎梏，将你的修为克制在大罗金仙境中？”
冼奚说得言之凿凿，许语也不由得一愣。这些神祗是天生的，从未经历过普通仙人的修行，如何知道他的感觉？
见许语不解，冼奚微微一笑，道：“你不明白。之所以你会觉得有桎梏，不过是因为你的修行走错了方向。”
许语从没想过，自己的修行方向是不对的。
当初他从筑基期走到如今的大罗金仙，只花了几百年，这一段路，他走得很平坦，和别的总是被卡在紧要关节上的仙人比起来，许语实在太顺遂了。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方向竟然是错的？
冼奚缓缓地道：“事实上，在大罗金仙与神祗之间，只隔着一个境界。”
一个境界？！
许语在神祗面前，总是觉得实力被紧紧压制，总觉得他们的实力是自己所无法探究的。
然而现在冼奚竟然和他说，神祗与大罗金仙之间竟然只隔着一个境界？
“是什么！？”不怪许语激动，换了任何仙人在此，只怕表现不会比他沉稳多少。
如果知道这隔着的境界是什么，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修神！
许语的眼睛冒着闪亮的光芒，然而此时此刻，冼奚却不得不给他泼冷水：“只不过，到了那个境界，你也只能达到巅峰。不是在混沌初开时吸收混沌之气而涅化的，永远无法成神。”
这冷水泼得太及时了，许语整个都冷了下来。
就在许语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冼奚又道：“但是，即使无法冲破又如何？到了那个境界，你就可以追求与神并肩的实力，不过是无法成神罢了，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够拥有类神的能力，你便足以进驻盘古界了。”
能够进驻盘古界！
也就是说，可以和午梁同在神界……
许语的心不由得一紧。
他看向冼奚：“那究竟是什么境界？”
冼奚叹了口气，缓缓地道：“那个境界，叫做……仙极境。”
仙人之巅，神祗之下，乃是仙极！
第十二章 不在
冼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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