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无意，可听者有意，两人的神情同时微微一变。
韩景笑道：“学长放心，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劲！去Nereus吧？我还没见识过深海餐厅。”
Nereus就在Square区域，与深海长廊遥遥相望，都是四壁透明剔透，仿佛被深蓝清澈的海水包围。餐厅内，六面体的磁欧石从各个角度折射出柔和的光芒，伴随着清幽的音乐，整个人的心情都愉悦起来。
刚刚走进，一道光能屏出现面前，凝聚出一个虚拟的金发美女，柔美微笑：“请问各位是否预定过餐位？”
“Coral，珊瑚层。”罗杰尔点中光屏，一反往日的谈笑风生，因为不适应莫里斯的冷冽威压。
“请稍等。”片刻后，虚拟美女微微侧身，让出前方的道路。她的一颦一笑，简直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看出韩景的惊讶，莫里斯忽淡淡道：“她采用了FTL技术，是亚特兰蒂斯超空间跳跃技术的最初级。”
“唔……”韩景回应点头，其实没有听懂莫里斯说的专业术语。但有一点他明白，眼前这个与真人没有任何区别的金发美女，源自亚特兰蒂斯的技术，还是最低级，果然是传说中的超级文明！
‘若人类真正学习到亚特兰蒂斯的科技……！？’人类的未来，韩景无法想象，或许亚特兰蒂斯真是无尽的知识与科技宝藏！？
三人走进一间流溢祖母绿光芒的传送空间，就像是封闭的翡翠电梯。待门关闭后，韩景没有察觉出一点响动，似乎传送空间一直停止不动。
但经过漫长的十分钟左右，四壁的祖母绿一瞬间变得透明无瑕，展现出外面的美丽珊瑚群！珊瑚或淡粉、或水绿、或象牙白……五光十色，不时有绚丽多姿的鱼群穿梭游动。
‘自己竟到了浅海层！？’韩景惊愕不已，不敢相信眼前的浅海美景。
“这就是亚特兰蒂斯的超空间跳跃，可惜无法完全破解最初级的科技，这一层，亚特兰蒂斯人没有设置伯杰斯所说的密码。”
“Coral，珊瑚层，是Nereus的最佳景观层。你在这里，能够欣赏到最罕见的红珊瑚群，还有蓝色的海月水母。” 莫里斯似乎心情不错，不断为韩景亲自解说，连罗杰尔都觉得有点诧异。
珊瑚层的Nereus仍然透明剔透，但每一处用餐区都用雕工朦胧的磁欧石隔离，形成一个个相对封闭的私密空间。这里没有常见的服务人员，全部是光屏控制，你只需选择餐单，厨师便会将烧好的菜肴由专门的自动通道传送过来。
“想吃什么？这里的红里罗、石浆鱼都是最新鲜的。”罗杰尔坐在弧形的观景台位，向韩景推荐难得的深海美食。
莫里斯挺得笔直，以军姿坐在韩景的对面。他没有说话，先为自己点出一份餐单。
韩景注视着莫里斯，身旁的浅海美景，令他想起许多美好的回忆。
“我想要赤子、海蛎壳和多宝鱼，用最简单的蒸煮方法就可以。”
“……”罗杰尔听得一愣，望着韩景，想要劝他点些经典菜式，“你怎么尽点些最常见的海鲜？既然来Nereus用餐，就要品尝最罕见，在外面无法吃到的深海鲜类。”
“不用了，学长，这里吃一顿肯定很贵吧？”韩景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始终看着对面的莫里斯，“这三道菜有我很美好的回忆，我一直都想像现在这样，再重新吃一次。”
韩景的回答含含糊糊，罗杰尔摸不着头绪。
但莫里斯的神情明显一变，碧蓝的眸里颤动着。他微微转过脸，避开温柔如水的视线，冷冷注视着浅蓝的海水，妖娆的红珊瑚，还有五彩缤纷的浅海生物。
见韩景坚持，罗杰尔笑了笑，不再相劝。
“既然你有心为我省钱，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心意，我勉强收下！”罗杰尔很自然地摸摸韩景的头。
韩景忙拂开他的手：“学长…有莫里斯将军在！”
罗杰尔笑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从大学就这么摸你的头，你现在倒矜持起来？”
罗杰尔的话很轻挑，是他素来的风格。
但韩景生怕莫里斯会误会，连忙正色道：“学长！”
罗杰尔一怔，抽离了手，不满嘀咕：“真是的……这点玩笑都开不起，简直是个木头。”
韩景尴尬地望向莫里斯，发现莫里斯根本没有在意刚刚一幕。他仍微微转过脸，眸光冰寒，似乎沉浸在美丽的浅海世界。
Nereus上菜的速度很快，莫里斯也点了三道菜，其中有两道菜与韩景的一模一样，都是赤子、海蛎壳。
罗杰尔呵呵笑道：“将军果然与韩景有缘分，连口味都有几分相似！”
莫里斯冷漠颔首，全然不顾进餐的气氛，似乎不想说话，没有刚才的随和态度。他低着头，动用刀叉，举止十分优雅。
罗杰尔想热闹些，刻意说了些有趣的闲谈野闻。韩景在旁含笑附和，但莫里斯继续冷漠，只有迫不得已时才简洁回应。
渐渐地，场面彻底冷落下来，只有清脆的刀叉声，三人一时缄默不语。韩景偷偷看了一眼莫里斯，总觉得莫里斯的反应与刚才有关，是学长的轻挑动作惹怒了莫里斯。
‘可莫里斯……他真会因自己而恼愠？’看着像冰天使一般的莫里斯，韩景又没有了一丝底气。
“失礼，我得去一下洗漱间。”罗杰尔被沉闷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站起身，寻了个借口想出去透会气。
韩景微微颔首，目送学长离开，然后面对冰冷的莫里斯，先开了口：“我与学长是大学好友，相识已有六年，不过仅仅是师兄关系。”
莫里斯忽停下刀叉，抬起碧蓝的眸子，冷淡道：“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些。”
“可是我想！”韩景一时冲动，竟脱出憋在心里的话。他先愣住，莫里斯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韩景定定看着莫里斯，因为清醒，语气变得婉转：“我不想你误会，莫里斯…将军。”
莫里斯手中的刀叉碰出一声清脆，他竟微微失态，不明白自己心中那一瞬间的慌乱从何而来。
韩景吸了口气，忽下定决心，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小心地问出纠缠内心的疑惑：“自己能住在ROEDLAS区域，与将军你住在一起……这一切应该不是巧合？”
空气仿佛刹那间凝固住，莫里斯寒意慑人，冷冷看着韩景。
‘自己果然不该问……’韩景勉强一笑，眸底抑不住地黯然。
“是我的命令。”莫里斯忽然回答，声音依旧冰冷得没有半点波动，却令韩景心尖发颤，眼神登时变得炙热。
可莫里斯不想解释，垂下眸子，静静品尝着盘中美食。
两人彼此静默，过了好一会，韩景才望向妖娆的红珊瑚，有一只多宝鱼从面前游动。
韩景不禁忆起了亚特兰蒂斯的幻境，自己与莫里斯日夜缠绵，仿佛渡过漫长的一个轮回……在无数个日升日落，无尽变幻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与他不曾改变，彼此相依，曾看尽大海的潮起潮落，捕获浅海的贝壳海鱼，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韩景的心开始有了颤动，眼神悠远，仿佛穿越了未知的空间，回到了令他不能磨灭的亚特兰蒂斯幻境。
莫里斯似乎也勾起心绪，幽幽注视着浅海景色。忽然他站起身来，眸光闪动：“对不起，我还有事。请转告罗杰尔，自己必须先行一步。”
不容韩景开口，他已优雅一礼，直接远去。
☆、第6章 零距离
罗杰尔在外面闲逛了好一会，才迟迟走来，不得不继续面对那一座冷漠的冰山。当他看见只有韩景一人坐在弧形的观景台位时，诧异地眉梢一挑，暗指莫里斯的空位。
“他人呢？”
“莫里斯有事，必须先行一步。”韩景淡淡回答，眉目间透着一丝黯淡。自己与莫里斯就像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可以近在咫尺地看清对方，可是，却无法感受彼此。亚特兰蒂斯的往事，那一段应该是最美好的记忆，莫里斯，似乎在刻意回避……
“那座冰山终于走了？”罗杰尔有些意外，但更是喜出望外。他抬起胳膊，舒展起拘束多时的身体，然后放松地坐回位置。
“怎么了？刚刚被莫里斯训斥过？”罗杰尔喝了一口红酒，又摸摸韩景的头，“看你的样子，好像有点失落？”
“来，高兴点！别理会那座冰山，莫里斯是出了名的冷漠与严肃。”罗杰尔给韩景倒满一杯红酒。
“我没事，而且莫里斯没有训斥我，只是……他有点冰冷，似乎不太愿意让人接近。”
“他何止是一点冰冷，是一座冰山啊，冰山！”罗杰尔夸张地笑道：“算你运气太背，居然要与莫里斯同住。以后你可得机灵点，不要惹恼了我们的最高上司，前线指挥官。”
“不过话说回来，莫里斯以前不是这样的……记得在卡戎星时，他虽然客气冷漠，但偶尔还会笑一笑，就是典型的傲慢贵族。不像现在，我已经很久没见他神情和悦过。”
见韩景听得颇有兴致，罗杰尔又道：“你知道吗？莫里斯可是当今为数不多的贵族，来自古老的诺曼家族。他那一股冷漠气质是天生的，其实莫里斯为人正直，公私分明，只要不出错，他是不会有意为难你的。”
罗杰尔宽慰着韩景。
韩景若有所思，尽想着莫里斯的事，无形间少了话，仍显得有几分呆闷。
两人边吃边聊，喝完一杯红酒后，罗杰尔伸出手指，用力一点韩景的脑额，粗鲁道：“Hi！你专心一点好不好！？不要心不在焉地敷衍我！”
“学长……”韩景捂住作痛的头，笑着给学长敬酒，但罗杰尔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情还有点不好。
“怎么，哄都哄不好你？难道你在历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在想着你喜欢的人？唔……应该是你的初恋情人吧？韩景！？”罗杰尔原本只是打笑，忽地发现韩景悄然变了颜色，登时两眼发光，追问不放。
“你喜欢的人是谁？说来给学长听听，说不定我还能指点你一二。”
韩景头都大了，但想到自己要攻克那一座冰山，他又动了心思，想求助于经验丰富的罗杰尔。
‘学长连格莱恩都追到手，还愿意为学长怀孕生子，想必学长往日的吹嘘确实有几分手段？’韩景想了想，迟疑地开了口：“学长，唔……如果他以前对自己很好，但两人长久不见，现在又对自己冷漠，他……？”
韩景疑望向罗杰尔。
罗杰尔内心狂笑，自己这位学弟果然保守，想问又不敢点明，自己可要趁机好好敲问。
罗杰尔笑呵呵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初恋情人是男是女？男人与女人的想法可截然不同，追求的手段也完全不一样。”
韩景明显一呆，半响才道：“是…是男人。”
“男人！？学弟，你果然是数学专家，第一次就能挑战高难度！”罗杰尔笑得两肩发颤，用力拍住韩景的肩膀，“你与他上过床吗？”
“学长！？”韩景登时羞恼，脸颊都烫出薄红。
“你……哈哈！我还是小看你了，恭喜啊，学弟！”罗杰尔经验老道，敏锐看破韩景的秘密。
韩景后悔至极，窘迫地别过脸去，忽听罗杰尔正色道：“你与他都是这层关系，现在又对你不冷不淡……以你的性情，应该不会看上一个风流浪子？”
“他与学长完全不一样。”韩景回答得口气有点硬。
“唔……如果是这样，说不定他已经爱上了别人，毕竟你说的，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相见。即使再炙热的感情，也可能会被时间与空间冲淡去。”
‘爱上了别人？’韩景的心如同被人揪了一把，深深切切地痛了起来，‘如果他在现实里另有爱人，倒也可以解释他的刻意回避，冷漠反应……’
原本涨涨的心，涨得就像即将充爆的气球，被扎了一个针眼，无法抑制地泄气。
“如果他没有喜欢的人，会不会也对我冷漠生疏？”韩景坚持着内心的执念。
“当然有可能，他性情如何？对你温柔吗？”察觉韩景的低落，罗杰尔又拍拍他的肩膀。
‘在幻境里，他像太阳一样温暖炽热，可现实里……’眼前浮现出那张冷若冰霜的俊美容颜，韩景的笑透着淡淡的苦涩。
“不……他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就与……莫里斯上将一样。”
“你爱上了一个冰山美人！？”罗杰尔强忍住笑，直喘了几口气，才勉强道：“如果是这样，那你很有希望，不用早早就垂头丧气的模样！”
罗杰尔用力摸摸韩景的头发，打气道：“既然你选择了高难度，你就要像攻克你最擅长的数学难关一样攻下他！你听我说，韩景。一般冷漠的人，尤其像莫里斯那样的冰山，内心都是积压万年的炙热，就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