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沙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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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沙川-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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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处旧货摊子,无意中拣起一把染香扇展开,扇面上几枝没有画完的梨花,摊主凑过来,“这把扇的扇骨是黄杨木做的,香气很轻,很淡,雅致而不俗艳丽,还可以驱蚊。” 
  “这扇面倒是有趣,画工精细,只是没有画完。”青沫走到他身边,“扇子的原主人在想什麼呢?” 
  “无妨,我可以把它画完。”银古却很满意,付了银钱,把扇子收进袖子。 
  将近午时,街上人少了很多,两人站在人声鼎沸的饭庄前,望而却步:“师傅,
  不如我们去清净点的小吃摊子?” 
  “果然太閙了,”银古看著头疼,“随你做主罢。” 
  青沫雀跃,轻车熟路带著他拐进了一条偏巷,选一处小摊子桌子边坐下。一口大锅两张桌子,坐了三个食客。摊主是个和气的大婶,手脚利索。她端上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凉粉,满面笑容:“公子,好久不见了。” 
  “是阿,很久没来了,什麼都没变。。。。。。”刚来易水时,青沫很迷茫很低落,独自到处随意走。喜欢这里的凉粉,去的多了,和摊主也熟络了起来。 
  “这是我师傅。”他指著旁座低下头小口咬粉条的银古。 
  “长的真是标致阿,”大婶惊艳,抓起桌边的手巾擦了擦,银古哭笑不得。青沫在一旁一脸得意,仿佛被称赞的是他而不是师傅。恰好来了个新得客人,大婶忙著招呼去了。 
  “怎麼样,味道?”青沫像小孩子一样期待地问,他面前的那碗粉丝连汤吃了一半了。  
  “辛味有点重。”银古喝了一小口浓烫,微微张开嘴哈气,面颊通红。 
  “母亲年轻时喜欢凉粉,每次都放很多辣椒。”青沫语气平静,体贴地说,“吃粉条吧,汤剩著。” 
  银古顿了顿,终究没有说话,勉强吃完小半碗粉条就搁下筷子。青沫起身拽著他走进另一个路口,在一处挂满白色小花的番莲高墙处站住,小巷很僻静,没有行人经过。 
  “听说这座大宅子后院很漂亮,师傅,进去看看?”没等答话,青沫已经跃上了高墙,消失在墙后,银古只好也跟上。 
  院子很大,像是大户人家闲置的老宅子,冷冷清清。北边院角有棵树冠如一团墨绿色浓云的槐树,树下一层黄色的落花,石板路缝中野草杂乱,许久无人打理的样子。 
  青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短柄的锄头,径直走到槐树下,绕著粗壮的树根前低头来回审视了片刻,在一处略微不平坦地方挖起来。黑色表层泥土下露出酒坛的盖子,银古只站在一边看。 
  “师傅,这是一坛竹叶青,”青沫把陶器从坑里拎了出来,拍去泥土露出蝴蝶牡丹的釉彩。 
  “擅自闯入别人的后院也就罢了,还要把人家埋的酒也偷走?”银古恨铁不成钢。 
  “错了,师傅,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这座宅子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青沫
  抱起略沉的陶罐,认真地纠正,“走吧,尝尝这几十年的竹叶青口感如何。” 
  两人穿过月洞,步入红柱绿瓦的六角重檐亭,青沫把怀中的坛子搁在栏边,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青翠小巧的竹节形夜光杯,分给银古一只。 
  “这杯子我跟东叔要的,他常年出海,收集了很多奇珍异玩。”青沫摇了摇坛子,解开密封的坛盖,顿时酒香四溢。 
  “夜光杯,祁连山玉与武山鸳鸯玉精雕细刻而成,纹饰天然,杯薄如纸,光亮似镜,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用其斟酒,甘味香甜,日久不变。”银古抿了一小口,擧著小酒杯细细端详。   
  栏杆外,小湖湖水清澈见底。浮萍点点的水下,一尾尾金色野鱼游戈在漂亮的卵石之间。 
  “青儿,你到底记起了多少以前的事?” 
  “零零碎碎,差不多全部。”青沫伸手给师傅再添满酒杯,眼底不带一丝温度。 
  “勿论人性本恶,抑或人性本善,世事无常,人生百态,人人都只是历史洪流中一颗身不由己的石子罢了,何必耿耿於怀?”透明液体在翠绿的夜光杯中来回晃动,银古斟酌著用词,
  “放开了,释然了便好。” 
  “如若没有在意过,就不会耿耿於怀。” 
  “这个世间,天一半,地一半;男一半,女一半;善一半,恶一半;清净一半,浊秽一半;爱一半,恨一半。” 
  “我只要半个世间就够了。”青沫忿忿。 
  “何必如此固执?” 
  入夜,易水古城歌舞升平。北隔观前街与修真观相对的戏台前,人头攒动。戏子尖细的嗓音连绵婉转,咿咿呀呀,一拐九个弯。 
  站在人群之外,勉强看到戏台歇山式屋顶,飞檐翘角,庄重中透著秀逸。灯光映照下,人影绰绰。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即使知道了是这样,还是要装模做样地演下去。”青沫嘴角一抹冷冷地笑。 
  “不因物喜,不因己悲,缘起缘灭不过如此。”超然物外的洒脱。 
  


☆、12

  回来的路上,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早上带的伞不知忘丢在哪里了。两人湿淋淋地出现在西院时,福伯和几个丫鬟乱成一团。 
  窗外大雨磅礴,西厢房屏风后的大澡盆里装满了刚烧好的热水,水汽蒸腾。丫鬟准备了两套乾净的乳白色亵衣搁在床边衣架子上,一前一后随福伯退出屋子,关上门。 
  青沫上前伸手试了下水温,转身掀开纱帐,走到床边,俯视床上裹著两床棉被,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人:“师傅,热水准备好了。”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罢,我自己来。”银古蜷缩著身子,懒懒地掀动眼皮。自从离开沙漠后,身体状况一直都在恶化,丝毫经不起风寒雨水。 
  “我帮你,”青沫执意不肯离去,扯开他死死抓著的被子,一把抱起□的人穿过轻薄的纱帐,稳稳地将他放入澡盆中。 
  一室雾气氤氲,银古昏昏沉沉的靠在澡盆边沿,半眯了眼睛,瞅著依旧站在身边的徒弟,“青儿,你出去。” 
  青沫没有动,眼睛直直地盯著水中清秀线条。一阵簌簌解衣声后,澡盆里的水波动了动,银古模糊中见到一具高大□的年轻身体也进入热水中。 
  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一层迷离的水汽,青沫摒住粗重的呼吸,慢慢地靠近两颊被热气熏得绯红的人。湿润的舌头贪婪舔细长白皙的颈项,继而含住轻咬耳垂,微微刺痛让身下的人躲避性抬高肩膀,偏头夹住耳朵。青沫辗转喉结,灼热的吻蔓延到另一侧脖颈,连耳廓一起舔吻,舌头卷起,袭击耳内。 
  水下,强劲有力的手臂箍住他纤细的腰,另一只手从光滑单薄的后背,往下游走,摸至大腿内侧,一点一点细细的揉搓。银古全身无力,眼皮重的掀不开,下意识想要推开强势覆盖上来的男性身体,嘴里呢喃:“青儿,不要,不要。”□的两人反而越贴越紧,□也密不可分的缠在了一起,一寸一寸地厮磨,氤氲热气中弥漫著浓浓□气息。 
  “师傅,不要丢下我,好不好?”青沫凑上嘴,小心翼翼地舔他桃花般粉嫩的唇。怀里的人踟蹰,眼睫微颤,许久没有回应。 
  青沫的眼睛红了,按住他的后脑疯狂有力地吻,敲开紧闭的唇,灵活的舌头在口内四处疾扫,直到呼吸困难才分开。银古大口大口地喘气,两颊不正常的红润,浓密的睫毛沾满了水汽,眼神迷离。身侧水面,白色发丝和栗色长发,散乱交织游戈,纠缠不清。 
  “我只是掠过你身边的一屡风而已,何必如此执著。”银古长长地叹了口气。 
  青沫紧紧搂著他,倔强:“借口,都是借口,我不要听!” 
  半夜,青沫搂著浑身冰冷的师傅躺在床上。精雕细镂的窗棂外,紫竹婆娑起舞。 
  从月沙川死里逃生大病一场醒来后,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晚做奇怪的噩梦,直到满头大汗吓醒。面对无尽的黑暗,他害怕不已,跌跌撞撞地摸到师傅床边。师傅什麼也没说什麼也没问,抱著年幼的青沫望著头顶蓬帐的裂缝漏下的月光,直到天亮。 
  那个时候,青沫和师傅还在草原生活。
  早晨,师傅带著他踩著露水去草原边缘的森林,路过一群群低头吃草的牛羊,放牧小女孩向他们远远挥手,银古微笑点头,一旁臭著脸的青沫把头偏过去,只当没看见。 
  森林里,弥漫在树林间的大雾渐渐散去,耀眼的阳光光线从直插云霄的古木间隙中投射进来,密林深处不知名的小鸟咕咕的叫,白色人影在枝繁叶茂的林中穿行。 
  青沫坐在一块草地上平心静气地打坐,瘦弱的胸膛一起一落,吐纳呼吸周围清新乾净的空气。附近枯枝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颗小石子从青沫的手中飞了出去,草丛里一只灰色的野兔被击晕了。 
  睁开眼,身边那簇白色露花中一堆新鲜的野果。再仰头,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人靠坐在树枝上,迎著林风对他笑,霞姿月韵,风华绝代,青沫看的如痴如醉:“师傅。” 
  “青儿,上来。”银古招手。 
  树下的人开开心心地从地上跳起来,整理了沾上乱草和泥土的衣服下摆,抓起脚边最大的两颗野果,飞身上树。还没触及枝丫,瘦小的肩膀就被抓住,腾空直上到达最高的枝头。顿时视野开阔,深绿色森林海洋,远处起伏的草原依稀能看到散落的羊群。青沫第一次站得这麼高,有些害怕地抓著银古的手,强劲的风呼啸著擦肩而过。 
  “风无定,云无常,聚散两茫茫。”银古在枝头长身而立,衣袂飞扬,“那些沉睡在抚仙湖底下,我的族人阿,什麼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青沫一只手抓著树干,大口大口地啃果子,细长的眼睛瞄着这边,口齿不清地问:“师傅,你在干什麼?” 
  “看看我远方的故乡。”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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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出生的地方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很美吗?”少年老成的小脸上遮掩不住的好奇。 
  “是阿,很美,云缭雾绕,四季如春,”与天相接的地方,风与云为伴,四处漂泊,看尽人间沧海桑田。 
  白天,附近游牧族人同龄的男孩女孩们聚在一块骑马嬉戏,青沫只是坐在草地高处静静地看。天性好斗的草原少年看不惯青沫清高的姿态,带领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前来挑衅。 
  青沫拽拽地靠在毡房前,满脸不屑,更激起一片叫骂声。 
  里面羊毛毯上小憩的银古被吵得头疼,整理了衣服掀开门帘出来。 
  “这样吧,那边有两匹马,青儿骑白马,阿木古郎骑黄马,你们骑马去西边清泉再返回来,谁的马走得慢谁就赢了。”银古好心地提议,“这样如何?” 
  “什麼?看谁骑得慢?”号称草原疾风的阿木傻眼了,如果谁也不动站在原地,这比赛得比到什麼时候?身边几个身强力壮的少男少女起哄道:“银古师傅,你出得什麼烂主意?!” 
  “一群头大无脑的家伙。”青沫身形一动,转瞬到了人高马大的阿木身边,在他耳边轻笑几声。还没等惊疑不定的阿木反应过来,他已经飞身跨上黄马,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绝尘而去。 
  银古裹紧了披风,扬眉赞赏地笑了笑,随即挥挥手:“都回去吧,别错过了晚饭时间。” 
  入夜后,草原的天空广阔无垠,繁星点点,附近牧民们围著火堆欢歌起舞,热情好客地人们邀请师徒两人参加他们的聚会。青沫孤零零地站在灰暗的毡房前人群之外,看火堆边人群中的师傅优雅的弹琴吟唱,是那麼柔美悦耳。 
  来挑衅过的那些同龄人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围著火堆跳舞唱歌,摔跤比武。 
  草原的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很快,陆续迁移到别处去了,临走前送给师徒两人很多食物。於是,整个漫长的冬季夜晚,银古点著油灯,亲自督促青沫读书习字。 
  这样简单安宁的日子过了很久,久到当初那个阴沉的少年长大成了比银古还要高大的青年,久到他以为会一直这样和师傅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聚会结束,人群渐渐散去。青沫不声不响地走到师傅身边坐下,聆听四周黑暗中风吹草动的声音。 
  “风不记得草的颜色,草却记得风的味道。”一直沉
  默的青沫伤感的脱口而出。 
  “风会在心里记得。”银古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竖琴琴面,沉吟良久,“这里停留的太久了,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我们去易水吧。” 
  这夜,青沫固执地坚持和师傅挤在一张床上,伸手大胆地搂住师傅越来越纤瘦的腰。帐篷外透进来的月光,映照出近在眼前睡得很安静,有著纤细柔和五官的人。他偷偷低下头亲吻,蜻蜓点水一般,从额头延伸至淡粉色的唇角。 
  “师傅,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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