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起身,却立刻又踉跄的跪倒在榻上,漆黑如乌木的长发水草般铺了一榻,身上遍布的吻痕与情潮褪去后的孤独感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捂着胸口泪雨滂沱的跪在榻间,衣不遮体,娇颜瞬间憔悴成一地凄凉。
她就那么跪着,绝望而无助的呜咽了一声:“殷色……”
我的,七弟。
21、承?作茧终自缚 。。。
————————————请看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越靠近死亡真相,可能就会越纠结一点儿。我早说过殷色当年的死其实不单纯是一个人的原因,可以说是被隅家,被隅家几人联手逼死的。这中间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责任,但关键促成的死亡还是出场这几个。
此章以隅枕雪的角度再次还原了七十四年殷色死亡前的部分真相,其一是我认为从不同角度呈现出来的角色才是比较丰满的原型,其二关于殷色的死,隅枕雪的确有不可逃脱的责任,这在后文会紧接着提到。此文虽慢热,但力求情节爆发点精准,所以恕我不能在线索未展开前着急着写吸引眼球的东西。
另外关于正文与回忆的时间问题,其实很简单,正文就是七十八年,一牵涉到回忆不管是哪个人(除了权思之),直接就往前倒退四年到他死就可以了,这中间相差的四年,就是殷色化成催命鬼的时间。至于权思之,对第一章还有印象的童子应该知道为什么他跟别人不一样,我就不明说了,反正后文很快也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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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承?黄雀在后焉 。。。
权思之冷冷的立在门外,听的屋内那一声夹杂着悔恨与痛苦的呜咽,女人在哭,泪雨如注,那该是何等天香国色的娇怜?他却只觉得厌烦。
“殷色……”
隔着闭合的菱窗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绝望,满满的渗透进骨骼肺腑,区区两个字,却叫他眼眸一颤。不是心疼,也绝非心动,嘴角寻索着研磨出一丝笑意,讥讽轻蔑。有谁知道这所谓的百年书香门第多么龌龊不堪?别人不知,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有关隅枕书如何软硬兼施的逼迫隅枕雪嫁给自己,以及隅家某一扇墙内,晦涩不明身份的少年。
权思之成为武林盟主之前,也只是天下闻名的四公子之一,太湖权氏,不及薄佻白风华绝代,不及云衍怀潇洒风流,亦不及隅枕书温文儒雅。他一心钻研武艺,然始终不能秀于武林,直到有一日忍不住以切磋为由,终于见识到传说中惊艳绝伦的“秋水一剑”。
招招利落干练,势如破竹,却优美天成,不疾不徐好似夜下观月,云淡风轻又如瀑下酌泉,衣袂漫卷,流水行云。足三尺九寸长的剑身薄如蝉翼,流光烁烁,舞动见如一抹寒光脆逼人心,柔韧有致。及近处细看,但间周身被精细莲纹缠绕的甚为惊艳。持剑者云中而立,广袖翩然,凤眸斜飞入鬓,朱唇皓齿,清贵逼人。
那是他毕生第一次输于人下,对手无论样貌还是出身皆高人一等,眉目间含着从容镇定的气场,无端端压人一头。他第一次看清楚薄佻白的剑时,那凌厉剑锋正稳稳抵在他颈间,寒芒一闪,他看清对方眼底无双的冷漠,与剑身上盘踞的妖娆的莲。
从此失了心。
想赢过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赢过他,他再没有莽撞的试与其比高,心中却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一日千里。他将所有时间都耗在武学上只为了赢一个人,然而某一日却发现,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路人或背景。他怒焰冲天被对手忽视至此,更甚至自己仍不能拥有将他一举击溃的强势!恨,嫉妒,这像毒蛇一般撕扯着他的心,令他寝食难安,终于萌生出一份异乎寻常的执念……
权思之静静的立在门外,一墙之隔的房里,江湖第一美人狼狈而无助的哭泣,涕音如泣血,催人霜白。他不爱她,也许从来没有爱过,若不是为了达成目的,向着巅峰再迈进一步,他根本不会娶了她。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毫无用处,甚至连对着她微笑都日渐僵硬。可他如今已是天下第一,他在两年前终于得偿所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掌震断了薄佻白手中闻名遐迩的秋水剑,满堂鸦雀中,他看到众人眼神里的震惊与诧异,却未能从薄佻白清冷绝尘的脸上看到丝毫涟漪。明明赢了他,却为何比起输更令他晦涩难安??
屋内仍有低声的啜泣传来,权思之阖眸片刻,复又睁开,面无表情地折身离去,大步向着书房走去。
书房距离寝居室不远,只隔着一道蜿蜒的回廊,此时已入夏,府苑内一口池塘里种了大片大片睡莲,午后斜阳慵懒,清风一吹,徐徐漾开一片曼妙风情,好似女子娇嫩的玉颜含羞带怯。权思之的脚步微微一滞,眼眸有些出神的望着那一大片睡莲,顿了顿,方才收回视线,抬步入了书房。
太湖盟众无人不知,太湖山庄内只有一处为禁地,那便是权思之的书房,不得他诏令而擅闯者,必死无疑。这不由令人心悸却好奇:究竟那房内藏了何等贵重的东西,使得权思之如此警惕谨慎,日防夜防??
人人都只当是高深莫测的武林秘籍,故,权思之如此谨慎也是理所当然,然而此刻停在那一面珐琅缠枝铜花镜前的身影却否定了世人的猜测,身影的主人脚步顿了一顿,而后径自走到博古架前,抬手轻轻转动架上最高一层放置的白玉麒麟兽,那玉通体莹白似雪,与男子强劲有力的手掌对比鲜明。
握住那莹白玉座转三圈,麒麟玉目正对着窗户上斜射而来的日光,锋芒相交,借由铜镜折射到博古架旁雪白的墙壁上,一声机关开启的沉闷声音,丝丝尘埃在半空中起舞。权思之眼眸雪亮,衣袂一闪,顷刻间房内已再无人影,那一扇半开的墙缝露出黑暗逼仄的阶梯,仿佛通向地狱一般幽暗诡秘,再度开启了某一人欲望的大门……
青花烛台,翡翠明珠,一方略显狭窄的密室里出人意料的空旷,只在东面墙壁上垂了一副画。权思之走到画前,脚步稳稳停住,抬眸,强自镇定的视线在触到画中妖魅诡谲的身影时浑然一颤,眼眸骤然成芒,如饥似渴的粘在画卷上,再也挪不开来。
画却只有一半,且用笔断断续续,似是在回忆一般,一点点的往上添加雏形。画中应当是一名青年男子,却因了周身散发而出的艳冶之息令人莫辨雌雄,半是慵懒的倚靠在贵妃榻上,青丝委地,身材细秀。上看去,白皙素手好似上乘玉质精雕细琢,骨节剔透莹美。指尖漫不经心的捻着一柄雪白鹅毛团扇,恰好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狡黠好似狐仙的桃花眼,细长邪魅,眼神含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笑意。那人眉心尚有一滴猩红的美人痣,不偏不斜就在额中央,从画中徐徐望过来,竟好似噙着泪意在无声的笑……
权思之出神的盯着那副画,着魔一般伸手去抚那画中人的轮廓,口中喃喃道:“我日也梦,夜也梦,总算大概拼凑出你这一身雏形,可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呢……”每日每夜像魔咒一般侵袭着他的头脑,甚至于在他拥着隅枕雪大肆挞伐冲刺的时候,会蓦然发现怀中人的脸变成了他的!变成那不知是人是鬼,却总是纠缠不休的青年的脸!他心弦巨震,然而下一秒却被情…欲的猛浪掀翻,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类似于杀戮的快感,占有他人的痛楚,飨足而贪婪,让他着迷。
于是一次次陷入对画中人的痴迷和揣摩,他是谁,他能是谁?每夜都梦见他,却总是那么遥远又鬼魅的笑着,他看见自己扑到青年膝下,面庞被一株冰凉玉指缓缓勾起,那玉石般浸凉的触感穿越梦境直逼而来,多少次他浑身一寒便从梦中醒来……
“你所求之物,不在山高,不在水远,亦不在繁华深处;你所求得的,亦是你得知仍会失去的,即便如此,你也依然渴望得到麽?”
“是!我要它,我要得到它……”
“痴人。”
……
“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断断续续的对话在他脑海里漂浮,像是在暗示着黑暗处不可见光的种子在破土发芽,那是什么呢?那究竟是什么。他有些茫然,接着又听见那声音在唱:“与你青丝情丝结成鬓,与你红颜未老心先衰败,与你一世花团锦簇,与你一生兴衰无愁,与你天下第一。谁能,谁能,谁能。谁能为你镂骨画皮,做一袭贪恋嫁衣……”
他双鬓骤然生疼,像有一枚铁钻直直戳破太阳穴处,正用力搅拌的血肉横飞。他痛苦的咆哮着,踉跄跪倒在地,那痛苦就像黑色的火焰在地面上燃烧,逐渐将他包围,他红了眼眶,无意识的疯狂抓挠上身,直至将衣裳撕成粉碎。上身精赤,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时,感觉那灼热的温度冷却下来,粗喘渐渐停歇,空气里徘徊的压抑慢慢散去,权思之面色煞白,神情尚有一丝惶然难安、忽觉胸口一阵刺痛,忙低头,这一看,却怔住。
只见左边胸膛处的肌肤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抹黑色的纹印,拳头大小,乍一看似朵妖孽墨莲,可仔细一看却是……饕餮?
上古传说里神秘而黑暗的饕餮纹,此刻就牢牢盘亘在他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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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淮南隅庭。
身材修长的男人容袍加身,袖如流云,颀长指尖捏着一页信笺,思索见眸光暗沉,嘴角冷笑渐起,终将一页字迹付之一炬。
隅枕雪的青鸟传信,奔波数日从太湖到淮南,字里行间却只有一个“苦”字,泪迹斑斑,谁人能想到成为江湖第一美人的代价竟是如斯?权思之有狼子野心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令隅枕雪下嫁于他也不过权宜之计,他们都不甘心屈居薄氏门下,既如此,不如联手共敌。只是没想到权思之傲慢至此,外人看来如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内里却是淡漠如冰,甚至相看两相厌。隅枕雪怕是再不能忍受权思之的薄情与轻蔑,那般清高矜贵的女子,一旦伤及自尊,原也是必露丑形。
隅枕书挑唇一笑,眼眸如芒瞬间凛冽:也罢,既然大家都不愿再遮掩,不如就将戏唱到台面上来,以后,权且再议,至少他还不能丢掉这顶“温文儒雅”的帽子,时候未到……
眼神不经意的掠过窗外,渐渐飘远,飘向那一堵矮墙内,绽放的黑暗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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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脆响,换来两个人齐齐错愕。隅枕棠错愕是因为那从小温婉如水的三姐竟然会掌捆他!?而对面脸色煞白神情惊惶的美人,显然也未曾料到自己会有如此作为。
“阿、阿棠……”细软嗓音夹带着一丝颤抖,隅枕雪从失态中醒过神来,慌忙上前一步,伸手抚上青年已然泛红的面颊,五枚指痕印在那里,触目惊心。
隅枕棠心中荒芜一片,眼神如疾风中骤然熄灭的烛火,一抹痛意浮上眼底,终是抬手,轻轻推开隅枕雪颤抖的指尖,凉凉道:“姐姐可曾消气?”
隅枕雪胸口一闷,说不出一句话来。
隅枕棠嘴角漾开凄凉笑意,目光直直盯着她毫无畏惧道:“姐姐消气与否,我也还是要说。纵使被人撞破我与殷色的关系,我不后悔,我自知这关系晦涩不容于天下,可我与殷色真心相待,纵使要忍受世人唾骂千年,我无怨无悔!”
“你疯了!”隅枕雪踉跄着倒退三步,勉强站定,一口怨气咽不下,面色白成一树梨花,再不复往日娴静,她恨恨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做什么?!他是你七弟,是你我同父异母的七弟!你,你们这是在……”
乱…伦。
这两个字怎也说不出口。
隅枕棠眼眸一紧,面沉如水:“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劳姐姐提点。若你还念着同根之情,就且放我和殷色一条生路,此事就此作罢……”“作罢?怎么作罢!”隅枕雪怨气冲天,恨不能搅烂手中绢帕,幽幽的看着他道,“你死心吧,你视如珍宝全心全意宠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爱你!”
“不可能!”隅枕棠面色巨沉,近乎低吼而出,“我与他将近四年相濡以沫之情,你不会懂!”“我当然不懂!可你唤我一声阿姐,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泥潭深陷而袖手旁观!若然他真是如你所说对你死心塌地,那又为何还会对大哥隔墙顾望?那般痴迷的眼神,可还要我亲自带你去验证一番?!……”
“你胡说,殷色他素来深居简出,何曾与大哥有谋面之缘?”
“我胡说?明明是他亲口承认!说若非长掖庭与雅思苑一墙之隔,那一年花灯节上,他也不会对那垂眸点灯之人一见钟情,再难挪移!他不过是借你来瞻仰大哥光辉,你所谓的刻骨铭心不过是镜花水月,你可明白?!……”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