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随着说话,那里不停地渗出黑色发臭的液体,大约是尸虫的圆鼓鼓小虫在切缝处爬进爬出,看来极其骇人。
梁杉柏想,我用不到减肥啊。下一秒,施久已经惊天动地地喊起来。
〃鬼啊!我不要减肥啊!〃
果然是臭味相投。。。。。。
梁杉柏的脑中闪过那样的自嘲,随后大叫,〃死阿久,还不快跑!〃
背着祝映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将侧卧在地上的棺材翻起来,朝那群鬼魅砸过去,随后蹦跳着向外冲。
〃不需要后卫,只要前锋!〃梁杉柏大吼,一跃跳过被砸翻在地的孩童状鬼魅,泡得发白鼓起的身体显示对方是被溺死的。
〃真可怜!〃只能脑子里这么想想了,对其本身却是绝对不可以手下留情的。梁杉柏一脚踢飞冲自己扑来的另一个满身焦黑的孩童鬼魅,转而捡起地上的一块碎木板,到处乱拍。
〃梁杉柏!〃祝老爷叫着,向自己扑过来。但是另一边,身上还在汩汩往外渗着黑色液体的祝夫人却同样叫着,朝施久扑了过去,长长的指甲不知道是不是在棺中蓄的,看起来很有些威力!
〃救命啊,我不是梁杉柏啊!〃施久喊着,在庭院里跳来跳去,捡起本来灵堂中布置用的白幔,缠住对方,〃要找就找他去,他在那边!〃
〃你个没义气的!〃梁杉柏怒吼,闪过一个鬼魅的袭击,刚想回击,却被地下的孩童鬼魅抓住脚踝,一个踉跄冲出去几尺,直到巴住已经被弄飞了棺盖的棺木边边才勉强停下来。
〃阿。。。。。。阿喜婆。。。。。。〃梁杉柏脸庞抽搐,看到棺木中那个穿着华丽寿衣,被珠环玉翠金元宝包围的祝府太夫人那张褶子打褶子的脸时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从不对那个古怪的老太产生好感。
阿喜婆,原来也是个死人!
〃完蛋了,现在只有靠自己了!〃灰心的情绪只短暂停驻了一会,因为袭击而不得不被迫反击的亢奋情绪便将其取而代之!
梁杉柏一把抓起棺中金器丢向向自己袭击而来的鬼魅。
小时候好像听谁说过吧,鬼怪是害怕黄金这种东西的。谁料到对方竟然将缠到身上的金项链胡乱地抓下来了以后就要反丢过来。
〃金。。。。。。金。。。。。。〃鬼魅又忽然停下了丢掷的动作,发出嘶哑的声响,缓慢地将那串项链举到只剩两个黑窟窿的鼻子的位置闻了闻,随后咧开嘴,开始手舞足蹈,〃金。。。。。。金。。。。。。〃
下颚掉下来,牙齿在地上磕了一地,他也完全不在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来死了还是要钱。。。。。。〃梁杉柏无语,随后想起来了自己的处境,发现对方正挡在出口的正路,退后两步,弓起身子,〃死阿久,回防!〃
话音刚落,身体已像子弹一般射出,挡在路上的鬼魅被冲击大力带倒,发出清脆的〃喀哒〃声响后,脑袋和身体彻底分家。
〃咦咦,你不是说只需要前锋嘛!〃施久在后头死命喊,〃等我!〃
一脚踹飞祝夫人,跟只兔子似地〃蹦哒〃着跟过来:〃我们要去哪里?阿柏!〃
〃去见一个人!〃梁杉柏头也不回地喊,一低头,闪过一只飞过来掐他的白骨手臂,施久跟着在后面用本垒打的姿势,拿棺材板的碎片把掉头飞回来的那只手打飞出去。
〃这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人吗?〃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你说得对,那也不是个人。〃梁杉柏想。在八十五年前的今天,阿喜婆刚刚过世,还没有能力来救他们,剩下唯一可以帮到他们的,只有那个〃人〃了,但是,他却并不清楚他会不会,又肯不肯帮他们。
只有放手一搏了!
梁杉柏想,将背上的祝映台托好,他发足向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目的地:兰苑!
第三十章
奔跑的速度极快,不过路大概、可能、或许是不认得的。。。。。。
〃喂,阿柏,你。。。。。。你到底要到哪里去啊!〃施久在后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一面要拼命奔跑,一面还要防备后头袭击过来的鬼魅,虽然他不用背负祝映台,体力的消耗同样剧烈。
梁杉柏没有回答,只是闷头跑。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兰苑〃,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去到那里。在梦中如此熟悉祝府的那个梁杉柏和带着祝映台夜间遁逃的那个梁杉柏,两个都仿佛不是自己,现在的这个他,既不认识祝府的小径,更辨别不出哪里才是通往〃兰苑〃的道路。
〃阿柏,你有没有闻到花香?〃施久跑上来问,喘着大气,仿佛大口吞吃着什么,〃很。。。。。。很甜的香味!〃
〃香气?〃梁杉柏深呼吸,果不其然,原本充满死亡腐臭的空气中不知何时竟然搀上了一股淡淡的花香,从若有似无到渐渐馥郁,充满甜意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将鬼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驱散了不少。
〃风向东南。。。。。。〃梁杉柏当机立断,掉转方向,〃这边,阿久!〃
青石小径在脚下延展,水洼发出轻微〃啪啪〃声将泥污溅上脚背,梁杉柏只觉仿佛又回到那日梦中,自己一人在黑暗之中拼了命地向前飞奔。灯火在身后飞速退却,心中又气又急,打开门却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阿柏,你怎么了?〃
梁杉柏回过神,看到兄弟关心的表情,微微地摇了摇头。退一步,昂起头,眼前的穿景门上石刻两个颀秀的字迹……〃兰苑〃!
〃阿柏,这里是哪里啊?〃施久问,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安,〃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的确,除了刻着〃兰苑〃字样之外,这个庭院从外部来看丝毫没有一点梁杉柏想象中的样子。枯藤爬满了砖壁,像一件肮脏至极的衣服,随处可见的坍塌的墙围,散落了一地的土砖,野草从褐色的茎秆间探出枯黄的头来,并不带有一点点的生气。。。。。。最令人感到失望的是穿景门上落的那一把生满了铁锈的大锁。
难道真的不在这里?
梁杉柏问自己,还是他,不愿意帮助自己等人?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柏,它们追来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梁杉柏向前一步,伸出手,大力去推眼前的大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这么做,然而,如同幻觉一般,穿景门上的生锈铁锁在他的手贴上大门的那一刻,发出〃咔哒〃一声,锁栓便似一尾灵活的游鱼一般,轻曼地摇摆着身体,快速划出了锁孔,铁锁随之落下,整扇大门在两人眼前轰然敞开。
〃阿柏,这是。。。。。。〃施久目瞪口呆,还来不及询问却被梁杉柏一把拖了进去。
两人的后脚不过刚刚踏入庭院,大门已经在身后再次发出轰然之声,迅速合拢。耳听得轻微的〃咔嗒〃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外面落了锁。
片刻之间,周围一片寂静。而后,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嘶吼〃之声!
声音如同从地狱的最深处发出一般,凄厉、喑哑、冷酷、充满了无限的仇恨与恐惧,它们从各个方向袭卷过来,在空中交错织成压迫性的大网,将底下所有一切笼罩其中。枯枝、落叶、土盆、石凳、建筑、人。。。。。。仿佛想要撕裂一切自己所能到达的范围,毫不掩饰恨意地将梁杉柏与施久包围其中。梁杉柏蹲下身子,将祝映台紧紧护在怀中,伸手捂住他的耳朵,自己却皱着眉头忍受那难耐的折磨。
〃恨啊,好恨啊,只差一点点!〃像野兽一般的声音持续地灌入耳中来。
〃只差一点点!一点点!〃
〃出来,快出来!〃
嚣叫不绝于耳,如同利刃一般,长驱直入,在人脑中胸中不停搅动。恐惧、痛苦、嫉妒、仇恨。。。。。。所有深埋于心的负面情绪如同被一个一个挖了出来,挂在刀尖上,作为可夸示的内容展现于天下。
〃停下来!快停下来!快停。。。。。。〃施久捂着耳朵呼号,人几乎要瘫倒在地上,梁杉柏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这么下去无论是他和施久都会被精神折磨致死!〃他想
〃马文才,你在哪里!〃梁杉柏终于忍不住大吼,〃马文才!〃
只是这三个字出口,空气中便传来轻微的震荡,仿佛注入了异质的元素一般,淡淡的花香悄无声息地又渗透进来,其中却夹带着凛冽的杀意!周围的景致在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枯黄的茎秆枝叶如同风化剥落,下一刻嫩芽从土中抽芽而出,迎风便长,花苞累累堆积枝头,仿佛白玉成山,再一刻,满枝满丫群花盛放,庭院中仿佛升起一片白玉云朵,甜蜜的香气将整个庭院笼罩得严严实实,刹那间,适才沉重压迫着的厉鬼嚣叫,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只余低低呻吟,偶尔传来。。。。。。
〃马文才。。。。。。〃梁杉柏震惊,虽然想到向其求援,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求援的〃人〃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而且他。。。。。。
〃阿柏,这是怎。。。。。。〃施久的惨叫声因为嘴被梁杉柏的手捂住而被迫吞咽而下,只能在脸上现出无比惊恐的神色来。
〃没想到你这个局外人还挺聪明。〃阴冷的声音从打开厅堂大门的〃人〃口中传来,他迈过门槛一步步走过来,每接近两人一步,施久就打一下哆嗦,一直到缩到梁杉柏背后,而那〃人〃就和梁杉柏的脸在咫尺之遥。
〃你。。。。。。〃梁杉柏皱起眉头,想了想该用哪个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你的趣味真差劲!〃
〃哈哈哈哈哈哈哈!〃马文才仰天大笑。本来血肉模糊的脸上,腐肉、血迹、破碎的五官快速消失不见,被敲击弄碎的脑壳也恢复如常,瞬间又露出那张英俊却令梁杉柏感到不快的脸来。他看着梁杉柏,唇角勾出一个兴味的笑容,〃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梁杉柏没有回答。他只知道自己这几天受惊过度,已经到了看到再可怕的事物也无法昏过去的地步了。一瞬间,梁杉柏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悲!但是,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梁杉柏问:〃我们可以进去吗?〃
梁杉柏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进到〃兰苑〃的厅中,这又或许不该是他第一次进到〃兰苑〃的厅中。
在梦中见过的几、案、桌、椅都放在原来的位置,马文才坐在上首好像主人,施久却缩在门口的位置,应该是被马文才刚才刻意使用的死亡时候的样子吓到。
梁杉柏轻轻将祝映台放到一边椅子上,手才要放开,却被人拽住。低下头,就迎上一双寒冷似星的眸子。
〃你。。。。。。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祝映台问,转头看到马文才,轻叹一声,〃兰苑。〃
〃是的,兰苑。〃马文才不紧不慢回答,看祝映台的炽热眼神却令梁杉柏不自觉将那人挡在身后。他想,求助于马文才到底是不是一件错事?
〃那几只厉鬼呢?〃祝映台扶着梁杉柏的手臂站起来,动到脖子的时候呻吟了一声,〃梁杉柏,你好大的力气!〃
梁杉柏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扶着他站好。
〃被挡在外面了,不过尚未死心。〃马文才笑道,〃我说过如果你有任何处理不了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可没有想到带你来找我的会是他。〃
梁杉柏感到身旁祝映台投来的目光,只能苦笑。曾经信誓旦旦说过要保护对方,结果终归还是有能力不逮的时候,但是,求助于马文才并不代表自己会将祝映台让于对方。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到向我求助;莫非你不记得自己昨晚怎样对我下手了,你就不怕我与它们是一伙的?〃马文才问,对梁杉柏的态度倒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的敌意了。
〃因为那口钟。〃梁杉柏回答,〃那口只在某个时刻敲响十二下的钟。〃
祝映台却是有点意外:〃你注意到了我设置的子午钟?〃
〃嗯;开始并未注意,但是后来却发现了它是只在特定时刻敲响十二下的钟,并且台座上设置的机关小人数目刚好与祝府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数相等,所以我想,那是不是一一对应,用来显示对应者活动情况的监视机关。〃
祝映台点头:〃没错。祝府的鬼魅并非每时每刻都在活动,只有当钟声敲响的时候,他们才进入活动状态,其余时分都在棺木中沉睡。〃
〃所以每次钟响的时候你都那么紧张。〃梁杉柏慨叹,为了自己的猜测被证实而感到一点点的得意。
〃那么,是因为我并不在那十二个小人中吗?〃马文才扬起唇角,带着讥讽的笑容问,〃就算我与他们不是一伙的,你又怎么确定我肯帮你?〃
〃没错,那口钟确实只能让我确定你是个例外。事实上,祝家的所有例外,除了你还有阿喜婆和银心。阿喜婆的身份如今已经清楚,她是八十五年前过世的祝府太夫人,尽管我不知道她后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宅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