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在医院待得发闷。让他伤心的是,就算出了院他也必须在屋子里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去海上冲浪,不能吃美味的海鲜,他还留在这个岛上干什么呢?
阳寻每天都来医院给顾羽送吃的,但是顶着一张没表情的小脸,也实在不能给他解闷。太无聊的时候,他只好玩游戏,或者翻那本笔记。
几乎是怀着愤怒的心情,顾羽在“鱼肠剑”三个字上面狠狠打了个叉。这样还不解气,他直接把那一页揉碎了丢进垃圾桶,反正封印都完了,留着也没用。
前两天他问闻言:“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剑灵。”
听到这个答案,顾羽震惊了,他觉得剑灵不应该长这样。闻言瞥他一眼,淡淡地解释:“是黑化了的剑灵。你也可以理解成它发疯了,所以才会胡乱攻击人。”
所以闻言的意思是,一般的剑灵不长这样,一般的剑灵还是有人的形态、人的意识的。可无论他怎么说,“剑灵”这个名词,还是在顾羽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可怕阴影。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阳寻来医院看顾羽。他的刀不再用黑麻布包着了,只用刀鞘封住,然后背在身上。
顾羽实在没法忘记那一天,刀身上燃烧着慑人的青蓝色火焰,刀刃摧毁了巨大的黑影。那种画面像一部精彩的科幻电影,欣赏还好,身临其境的时候,却只会觉得震惊和恐惧。
阳寻一身行头,像是要离开的样子。顾羽瞅着他:“你去哪儿?”
“去办点事。”
“什么事?”
阳寻不说话了,而是站在床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色的戒指,他把它放在顾羽手上:“戴上,不要拿下来。”
“我们不是应该一起行动么?你怎么一个人……”顾羽忽然意识到他手里的是戒指,是戒指啊,“喂喂,你突然给我、戒指是、是干什么?这进度也太快了。”
阳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戒指,可以抵挡对你的伤害。但是不要轻易用。”
顾羽郁闷了,看着手心的戒指,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问:“什么伤害都行么?这么厉害?”
“都行。”
阳寻来这里,似乎就是为了给他戒指,给完就很利落地走了。顾羽想喊住他,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更加郁闷了。他把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对着灯光看了半天。
第二天闻言来接他,从闻言口中得知,阳寻其实是去一个黑市“验货”了。大概四天前,赵和平听说了鱼肠剑已经成功被封印,就把第三把剑——承影剑的位置告诉了阳寻。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去“找”,而是去“买”。
“承影剑出现在一个黑市的地下拍卖目录里。你身体还没好,阳寻就一个人去了,”闻言说,“两天后回来。”
阳寻人都走了,顾羽也没办法,只能待在岛上等他回来。
闻言的咖啡店客人不多,顾羽也搬了个躺椅,在那把大太阳伞下睡觉。转眼到了晚上,他睁开眼,就看见一片深蓝色的星空。
“醒了?”闻言丢给他一个面包和一罐啤酒,淡淡说:“懒得做饭了,就凑活着吃吧,等阳寻回来了叫他带你出去吃。”
顾羽看着手里的啤酒,声音低低的:“我能喝酒吗?”
“哦,我忘了……”闻言想到顾羽的胃出血还没好透,就打开啤酒自己喝了一口,“你还是别喝了,我喝。”
顾羽坐在椅子上,默默啃着手里的面包,忽然有点想念阳寻。至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一直是把自己喂的很好的。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阳寻是怎么认识的?”
“……”顾羽愣了一下,有些心思被看穿的窘迫,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好承认,“是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
闻言笑了:“因为我聪明。”
顾羽沉默,心里想的是“呵呵,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闻言瞥他一眼,再一次笑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要脸?”
“呵呵。”顾羽把头转过去,装作若无其事。
“其实你在想什么,从你的表情就能看出来。”闻言说。顾羽连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闻言点点头。顾羽叹了口气,哀哀地说:“别逗我了,快说吧。”
闻言大笑了两声,换了一种很认真的表情,表示自己要开始讲故事了。他问顾羽说:“阳寻有一个哥哥,你知道吗?”
“知道。”
“他的哥哥,叫陆云之。”闻言把手枕在脑后,望着星空,开始缓缓叙说。
阳寻小时候的经历其实和顾羽很相似,他一出生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住到十四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他和所有在孤儿院的小孩一样,茫然无助地活着,被人欺负了以后,就躲在墙角偷偷地哭,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没有生活的希望。
一切的改变,源于有一天,一个叫陆云之的青年,把他从孤儿院接走。
陆云之的确是阳寻的亲哥哥。当年他们的父母因为太过贫穷,没有能力抚养两个小孩,把阳寻丢在了孤儿院门口。这个举动其实是很无情的,他们生下了孩子,却不愿承担做父母的责任。
后来,陆云之用尽一切方法找到了这个弟弟,成为了他的监护人。可以说阳寻的人生是从陆云之把他带出孤儿院的那一刻才开始的。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陆云之照顾阳寻,教导他,对他的关心比自己更甚。而对这唯一的哥哥,阳寻也十分依赖。
当时闻言是陆云之的搭档,和他一起出任务,甚至有时住在一块。陆云之不在的时候他得看着阳寻,久而久之,感情也就很深了。
阳寻以前比现在开朗很多,像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会哭会笑。会看到甜食很开心,也会在陆云之发火的时候,吓得不知所措。
“这两年阳寻变化很大。”闻言喝完啤酒,把罐头丢到一边,“陆云之这点没教好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
顾羽听了半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阳寻的哥哥做过这些事吗?这些……灵异的事。”
“这是我们的任务。”闻言盯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措辞很不满,半晌才叹气:“不过阳寻确实是在跟着陆云之的脚步走。继承了他的刀,也继承了他的……人生。”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么?”闻言看着他,眼瞳的颜色沉下来,“陆云之,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玩牌吧
10、来玩牌吧
顾羽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阳寻从岛外回来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样的。或者可以说不是他本身有什么变化,而是他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阳寻是四天后的晚上回到离岛的,夜深了,咖啡店的灯却还亮着,顾羽和闻言两个人很无聊地坐在窗边打牌。一看到开门的人是他,顾羽的眼睛都亮起来了:“你回来了!”
“嗯。”
这个时候,闻言把手里的牌一丢,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轻声咕哝着:“我就说能出什么事么,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闻言当初说阳寻大概会离开两天,于是两天后,没等到他回来的顾羽就开始担心了,每天晚上不等到凌晨一两点绝对不去睡觉。他一个人不睡不够,还要拖着闻言陪他一起。
咖啡店不远的地方有个小超市,他买了副扑克牌,吃过晚饭之后,就笑眯眯地说:“我们来打牌吧。”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闻言唾弃他,“就像个等丈夫回家的女人一样!”
“你懂什么?”顾羽白他了一眼,“说到底,这种危险的事情你们就不该让他去做,黑市是小孩子去的地方么?”
所以阳寻真的回来了,闻言就打着哈欠上楼睡觉去了。顾羽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顺利么?”
阳寻“嗯”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蛋糕吃。吃到一半,发现顾羽正盯着他。
“你也要吃吗?”
顾羽连忙摇头。阳寻看起来很饿,两三口就把蛋糕吞掉了,吃完后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没有睡觉?”
“不困。”
“是吗……”他困惑地皱起了眉,想到刚才闻言打哈欠的模样,望向了楼梯口的方向。在他的印象中,闻言哥一向是睡得很早的啊。
阳寻去了一趟黑市,就在拍卖会上把承影剑给买了下来。卖方说三天后可以去取货,于是他们决定在离岛再留三天。
顾羽已经对晒太阳这件事感到无比厌烦了,就建议说大家一起去打沙滩排球吧。奈何闻言天生是个很懒的人,不爱任何运动,坚决不肯出门。而阳寻看着顾羽,平静地说:“你伤没好,不能打排球。”
他再一次被困在了屋子里,郁闷之下,只好决定三个人一起打牌。
阳寻本来在房间里看书,听到敲门声就去开门,门口站着顾羽和一脸无奈的闻言大人,得知顾羽要打牌的意图后,阳寻摇摇头:“我不会。”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是么?
“牌这么有趣的东西,你怎么能不会呢?这太过分了亲。”顾羽叹惋。闻言思考片刻,似乎也觉得不会打牌有点不应该,于是拍了拍阳寻的肩膀:“又找到一个教育失败的地方,学学吧。”
阳寻:“……”
因为是三个人,他们最后选择了玩斗地主。
扑克牌这种东西,就是会玩的人觉得很简单,不会玩的人觉得很复杂。且如果不赢牌,你就享受不到其中的乐趣。
“两张一样的牌叫对子,顺子要五张以上才能出,当然超过五张也行……”
“哦不,你这不是对子,是炸弹。”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农民,闻言才是地主……”
阳寻其实很聪明,两三局之后就大概掌握了规则。可惜和他对战的都是身经百战、厚颜无耻的高手,他只有各种被欺负的份。
“我出一张大鬼。”闻言笑着喝了一口水,脸上是必胜的神情,他手里还剩下四张牌,催问道,“要不要?”
顾羽手上没有炸弹了,压不住他的大鬼,只好看向阳寻。阳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顾羽就知道他有炸弹。
“快炸,不然没机会了。”他小声而快速地说。闻言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阳寻出了四个A,是很大的牌了,除非闻言手里有四个2才能压住他。他们玩一副牌,所以没有五张牌一个炸弹的可能性。
“炸。”
“你们太小看我了。”闻言笑了,把手里的牌一丢。四张不同花色的2好像小扇子一样叠在牌堆上,看上去特别嚣张,“2炸,啧啧,我又赢了。”
闻言的再一次胜利惹毛顾羽了,他怒道:“喂喂,这儿有个新手,你就不能让着点?赢牌让你这么开心?”
阳寻把牌一点点收起来,学着顾羽之前的样子,很认真地洗牌。
“我就是很开心,你咬我啊?”闻言上半身倚在床头,懒洋洋地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顾羽语塞。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闻言单方面的虐杀了。他火力全开,不管是当农民还是地主,都是第一个把牌出完的,牌运好得逆天,当然技术也没的说。可他也不觉得无聊,还是一局一局赢个没完。
漫长的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最后顾羽把牌一摔:“不玩了,吃晚饭!”
晚饭叫的意大利面和蛋包饭的外卖,是顾羽打电话订的。饭后还有芝士蛋糕做甜点,相当豪华的一顿晚餐。顾羽把一块巧克力芝士蛋糕推到阳寻面前:“你喜欢巧克力味的吧?”
“嗯。”阳寻轻轻应了一声,接过了蛋糕。闻言手撑着下巴,有趣地看着这一幕,笑问:“亲爱的,那我呢?”
“……”顾羽知道他又在逗自己,没好气地说,“抹茶和草莓,你自己选。”
闻言一愣,一脸委屈地挑了一块草莓蛋糕。
阳寻打算上楼,顾羽叫住他很热情地说:“明天我亲自下厨,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给你做……”
阳寻站在楼梯上,迟疑了半晌摇摇头。顾羽看着他上楼的身影,几不可闻地叹口气,然后泄气的趴到了桌子上。
“我说的没错——”闻言戳着他的脑袋,嘲笑他,“你现在已经是他的媳妇了。”
顾羽看了他一眼,闷声闷气地说:“我愿意。”
“愿意个屁,你以为你结婚呢,”闻言敲了他一下,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做的太多了,其实没必要,现在这样……就很好。”
顾羽毕竟是长时间一个人生活,手艺还算不错,接下来的两天基本上都是他在煮饭。于是他们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