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道,倒向了旁边。
涅加尔的这一击几乎是完全从容不迫的完成的,从一开始他就在旁边冷静的看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这样的攻击对他来说连防御的必要都没有,而既然勇者已经毫不客气的展开了杀戮,对方绝对不会有仁爱对待他们的打算。况且……他忍不住看了看手中的恶魔剑,——这把剑似乎在呼唤和引诱着他,去杀更多人,夺取更多的性命。杀死对手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这把剑因为葬送了一个生命而变得更强,甚至有力量朝着持有者涌现过来——这比那些中了诅咒之后在持有者耳边不停的碎碎念“杀了他杀了他”的武器更有煽动性,你能感受到实打实的来自杀戮的好处。
又有人惨叫了两声,栽倒在黑暗里,从声音的方向上判断,应该是想往外跑而被西蒙一箭射倒——根据空气流动的状态来说,涅加尔认为那个方向应该能通向外部。
这样一来,已经死了三个了。还有四个躲在黑暗里,包括那个大腿中箭的。虽然老鼠们很善于躲藏,但显然西蒙比他们更有优势,那团笼罩着他的黑雾使得他能够在没有光线的地方隐藏得更深。
在明处的涅加尔从理论上来说就没那么安全了。不过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致命的威胁,涅加尔甚至懒得去熄灭烛火,他站在光线的中央,聆听、感受、观察着暗处涌动的危险。
一名鼠辈从他背后的黑暗中猛的一下蹿出来,安静,快速,动作稳定的将要把匕首没入他的后背。涅加尔的反应也很快,他立刻侧过身用长剑格挡了这一击——不知道是动作过猛还是长剑过于锋利,对方的手被削了下来。而事情还没有完,几乎是在这一格挡的同时,一支暗剑从阴影中飞出,朝着涅加尔径直而来,好在他另一手持着西蒙给他的恶魔盾,堪堪挡住这一箭。而放箭的人不仅时机掌握精妙,与背刺者配合得恰到好处,射箭的力度也让人咋舌——恶魔盾竟然险些被穿透,涅加尔拿到武器的时候就查看过,这套恶魔甲的材质不同于普通的铁矿石冶炼出的钢材,似乎更像是来自天外的黑色陨铁和强大生物的鲜血一起淬炼而成,所以黑色的金属下面似乎总是流动着暗红的血色,显得格外邪恶而狰狞。如果不是看清了穿在盾上的骨质箭镞长相丑陋,身有倒刺,涅加尔差点就要对老鼠们刮目相看了。
“卧槽!别丁日挡路!!”黑暗里传来一声咒骂。
涅加尔皱了皱眉,友军误伤这种事难免,但态度这么差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让他更在意的是,这声咒骂传出来的方向,与方才他觉察到的箭射出的方向不符。——是西蒙移动得够快还是这又是什么声东击西的花招?
在他思考上述这个问题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一剑捅死了还在因为断肢而惨叫不已的背刺失败者。
地下室里又安静下来,在这沉闷的空气中,涅加尔甚至感觉恐惧比血腥味更为浓厚。他的猜测是,恐怕西蒙这个勇者拥有非常优良的黑暗视野,远超过普通的老鼠们,而他就像一个顽劣的狩猎者,在暗中捉弄着猎物们——以他的能力显然可以更快的血洗这里,可他选择了在黑暗中等待,也许偶尔还玩点花样。
在光线处会被涅加尔砍杀,在黑暗里也许不知何时会被西蒙杀害,对于躲在暗中的老鼠们来说,精神折磨恐怕最终会让他们选择鱼死网破。
冲锋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也许在黑暗里无法找到西蒙让他们感到绝望,又有两个人现身在光线里,一个是大腿受伤的那位,他个头高大强壮,奋力一扑,企图以身体优势和重量来扼制涅加尔,另一人则拿着短剑朝涅加尔胸口刺来。
算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组合招吧。
涅加尔淡然的想。他手上的长剑已经贯穿了扑上来的人,对方由于支撑不住,只能死死勒住他两条胳膊想要用最后的力量钳制他的行动。
可以说还算是个勇敢的人吧,可惜。
在这位死士失去力量之前,同伴的刀已经及时的赶到了。钢铁碰触到恶魔甲胸甲位置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铿锵的脆响。
然后毫无意外的,由普通方式锻造而成的钢刃,由于这激烈的碰撞,前端发生了断裂。
如果他是个习惯于上战场的战士,如今使用的战术会是劈砍,那么也许效果会有所不同。涅加尔想着,毕竟自己没有戴上那耸动又难看的恶魔头盔,看来这个问题他得注意一下了。毕竟不可能每次都这么走运。
拿着短剑的人,眼神还没来得及由震惊变成绝望,涅加尔已经轻松的甩开钳制着他胳膊的那具尸体,用力挥舞那面熔炼着恶魔头像的黑色盾牌,反手砸向了对方的侧脸。对方倒地的时候,右边眉弓已经稀烂,被暴力挤出眼窝的眼球也已经破裂,躺在曾经是鼻梁的那团血肉里,被砸碎的太阳穴下,显然破裂了一根有非凡活力的血管,鲜血顺着眼眶的裂口涌出来。还好死者自己已经不会在意此刻的形象了。
“自己出来?还是我来找你?”涅加尔甩了一下剑上的血污,地上立刻洒上了一行血痕。
爱和老鼠一起玩的,可不是好猫。
☆、罗斯福曾经说过
透特开始做起噩梦。
梦中,他蹲在小据点的黑暗角落里,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强行遏制住嗓子里传来的想要呕吐的欲望。他本身并不是对血腥味敏感的人,但是,紧张的时候总是想吐,就像有个毛球卡在嗓子眼里一样——这个毛病他打小就有,而他那冷漠的母亲告诉他,这恰恰是他血统的证明,从先祖开始,他们一族就不可避免的有这个毛病,据说本质上是由于祖先们热爱用舌头清洁皮毛导致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遇到的只是一个疯狂自大热爱胡说八道的愚蠢变态——是的,这个人竟然企图阉割他,所以一定是变态!然后,在他几乎是自我保护一般面对这恐怖的场面失去知觉之后,这个变态改变了初衷,不但不再对他进行肉体惩罚,反而要求他介绍自己加入组织。
这个想法听起来足够疯狂——普通人在被人入室盗窃之后的怎么也不会反过来想加入小偷一边吧?可是这个变态却似乎有着异常的自信认为自己会接受他的这个提议,他甚至非常坦诚的告诉透特:“到底是想真诚的介绍我入会,或者把我们引进圈套卖掉,都没问题。”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他那沉默寡言的同伴咳嗽了一声,似乎在反对这个提议。
这个人在黑暗中的潜行技能方面,是一把好手。透特明白这点,他就是吃亏在这上面,虽然说那算是一次偷袭——可是干他们这行的就要是懂得偷袭。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想要加入透特所在组织的理由也还算是充分。
透特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决定向对方妥协,无论如何他现在完全是砧板上的鱼腩,以对方的精神状态说不定很快会再次考虑伤害他的肉体甚至直接毁灭他。至少,这能给他一个选择和求助的余地。
透特带着这两个人,那个黄毛西蒙,和他沉默的骑士朋友,一起走进地下通道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做好到底是要出卖他们还是引荐他们的决心,最后他决定把问题交给上峰,他相信上峰能够处理这样的麻烦——自然,他不会对上峰说全部的实话,这个组织里不存在不会撒谎的存在,因为他们都死了。
黄毛在路上用怪异的举动反复的证明着他就是个疯子的事实,然而更让透特不安的是那个一言不发的涅加尔——他的沉默比起西蒙的吵闹来说,透露出一股更让人难受的疯狂,——尽管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情愿跟随西蒙进行这次冒险。
而现在,透特的直觉得到了证实。比起在黑暗中流窜,用暗箭伤人的西蒙,站在光明之中从容而肆意的宰杀完自己同伴的涅加尔更加可怕——可能是那套黑色的甲胄和武器助长了这种恐怖的氛围,透特觉得自己简直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龙。
他咬紧了牙关,用力的吞咽着,想要赶走喉头的那种不快。方才他最后一个活着的同伴,拿着精灵打造的精致短刀——那把刀可以说是削铁如泥,透特觊觎了好久——一刀刺向对方胸甲,却得到一把断刃和对方致命的一击。
“自己出来?还是我来找你?”
那个站在光明之中,面无表情的男人开口了。透特的寒毛犹如被雷击一般竖起,他拱起脊背半伏在地上——这是他在极度恐慌下的天然反应,不受意识的控制。
虽然对方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很清楚这话是在对他说——那个一身黑甲的男人甚至把脸转向了自己躲藏的方向。尽管理智告诉透特对方不可能看得到他——没人能有那么好的视力,可是直觉却让他有一种被盯视的感觉。
他再一次试着咽了一口口水,却发现口腔干涩不已还有一股咸腥味,恐怕是过度紧张之下咬破了嘴唇而不自知。然后,他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重要的决定——这也许是一个赌局,或者是没有出路的深渊,无论如何,他必须有所行动——他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把双手举起来,放在对方能看得见的地方,表示自己并没有武器也没有攻击意图。
他站在黑暗的边缘处,刚刚踏入光明的范围的地方,黑暗让他产生了一种依赖一般的安全感,仿佛只要事情变得糟糕,他还有一个可以回去容身的地方。
“我并没有出卖你们!我只是告诉他们你们想要加入……”在对方开口之前他快速的说起来,好像只要对方不开口,事情就可以停留在这个层面,而不至于变得更糟,“我也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提出那些条件,他们可能只是把你们当做普通的外行了,我曾经告诉过温克斯,你们很强大,是,是裂谷下水道都市里的王者黑暗女神的夜莺传奇的灰狐盗取过人王性命的猎手……”
他越说越快,声音发抖,飞快的回忆着西蒙向他吹嘘过的名号,他不愿停下,也害怕停下,仿佛一旦这里重新陷入沉默,死亡又会降临,而这一次,必定是到他的头上——
涅加尔朝着他走过来,背光的效果下,他脸上的表情不甚清晰。
透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对方:“我也只是听他们的命令而已,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被收养我的人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又被强盗杀死,我被迫给强盗干活,我也不想这样的!求你……”
可是没有用。那把扭曲而古怪的黑红色利刃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死死的盯着涅加尔,却因为过近的距离和身高差而没法看到对方的眼神,只机械的注意到他那冷漠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那也不是作恶的理由。”
透特难过得闭上眼睛,内脏被穿刺的疼痛所带来的恐惧与绝望,远远比不上一种更加古怪的痛苦——自己的生命似乎在被这把丑恶的利刃吸收着,血液在叫嚣着向它涌去,而失去血液的部分变得冰冷而陌生。
我完了。
并不像传说一样,他短暂的一生没有浮现在他眼前——因为那实在是太过于平凡而鄙陋,甚至不值得在临死之前回忆一二。
他放弃了抵抗,等着对方抽出利刃,而让身体倒在尘埃中。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立即发生,一条胳膊托住了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正要抽离的剑刃——
“等等,这孙子好像说过他是什么濒危动物?”
透特猛然睁大了眼睛。周围是一片黑暗。就仿佛自己在虚无之中。
我死了?他想。这就是死的感觉?
没有心跳,连呼吸都几乎可以不存在一般。他常识着感觉了一下四肢,奇迹般的发现竟然还存在着——而对周遭织物的触感,更是否定了这是个幻觉的可能性。
他动了动,抬起手举到眼前,这里完全没有丝毫光线,他几乎看不到自己的手,可是他把手贴到脸上,两个部位皮肤的触感都是如此的真实而美好……以至于他决定忽略触感中那微妙的不协调感。
接着他尝试着坐起身来,却发现不行,这个空间非常的狭窄,远不是他想象的开放的有柔软垫子的床铺——这个发现让他感觉甚至连垫子也变得不那么柔软起来。
他试着用手摸索了一番,整个空间只比他的身体大一些,高度不够他坐起来,长度够躺,宽度却不够翻身。也不知道他这样躺着有多久了,说实话,一旦意识到这点,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和尾巴都在发麻。而即便知道这几乎不可能,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象着四周坚硬的材质在向自己挤压。
他试着推动上方类似盖子的东西,可是后者却像是被钉死了一般纹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