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儿就行,”西蒙抄着手看着假人,“反正这破烂也没人会要。”
然后他转过头来继续抄着手看着涅加尔,那意思显然是“赶紧穿上给爷瞧瞧”。
这样高等级的附魔物品并不是普通人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涅加尔和一脸坦然的西蒙对视了很久,久得简直就像用眼神在顺着视神经爬到对方颅腔里,检视里面的内容物一般。最后他叹了口气,表示投降。转身拿起铠甲,开始往身上套。
应该说,果然高级货就是不同凡响。和原先他惯于穿着的普通钢甲不同——那样的批量制造铠甲总有不合适的地方,穿上之后需要自己调整,胸甲空腔的位置,被夹的松紧等等,——这身黑色冒着邪恶气息的盔甲似乎有生命一般,一旦穿上身,就自动的调整到与主人最合适的关系,几乎完美的附着在穿戴者的身上。外观狰狞的手套内部触感却像皮肤一样柔软,就像第二层皮肤一般包裹着手掌和手指,保证了手部的灵活度。
涅加尔在西蒙期待的目光之下别上配套的武器,最后戴上恶魔偷窥。
“好极了。”西蒙大官人高兴的击掌赞叹,“现在,让我们去杀几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安娜和玛莎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涅加尔躲在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这里似乎是用作于粮食储存的仓库。他和西蒙跟着透特,顺着暗道到了这个地方。按照西蒙大爷的计划,他们躲在这里,由透特去探路,然后把他们引入组织内部,然后大杀特杀……或者让透特随便把他们卖了,然后大杀特杀。
总之结果就是大杀特杀。至于谁杀谁嘛,大官人就没说了。
此刻救世主正手里捏着一个圆形的物品,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着一个故事。
涅加尔呼出一口气,把目光转向别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救世主所说的内容——
安娜从小就是一个漂亮的孩子,真的。她比她的兄弟姐妹们都更完美,她光滑的皮肤没有任何一点瑕疵,身体有着优雅又恰到好处的曲线,脸色红润而诱人。
她在一家集体农场长大。集体农场这个词现在并不常见了,除了在犹太人的祖国你还能遇到它。可在某一段特殊的红色时期里,这样的农场形式得到了大力的推广,是一种普遍的生活方式。
这里阳光明媚,气温怡人。食物虽然不丰盛却总是够吃的,宿舍虽然不宽裕却并不狭窄。每个人都有合适的私人空间和可贵却并非无限的自由。
安娜有许多的玩伴,除了兄弟姐妹之外,还有玛莎。哦,玛莎,可爱的,活泼的,温柔的玛莎。她总能讲一些让安娜神往的故事,她的想法是那么多,她知道的事情又是那么广。
与安娜不同的是,玛莎长得并不完美,她的身上有一道缺陷的瘢痕——并非由于事故或者是战争的创伤,这是一种天生的……不完美。
“妈妈把我生得这样子,”玛莎对安娜说,“我的命运就是要和它相处。”她对安娜展示着那条巨大,丑陋,几乎把她一分为二的瘢痕。
其他的孩子们见到玛莎那丑陋的胎记,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些发出了低劣的嗤笑声:“瞧啊,玛莎将来一定没人要。”“这样的脸和身体,连被挑选的资格都没有。”
玛莎并不为这些嗤笑而烦恼,她对安娜说:“他们当中完美的太少了,让他们高兴一下吧。最后他们也并不会比我更好。”
“倒是你,”她摸摸安娜红红的脸蛋儿,“我亲爱的安娜,你却是必定要和我分别的那个。”
安娜并不明白她到底在指什么,却觉得莫名的感伤。接下来的日子,玛莎又给安娜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安娜知道,那只是玛莎的幻想,毕竟她们从小在这里长大,谁也没有离开过。
分别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已经长大的孩子们不再被农场需要。
工厂的人来的时候,玛莎就这样默默的被他们带走了。也许是她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倒是那些曾经嘲笑过玛莎的家伙,发现自己也要去工厂的时候,忍不住哭号了起来。安娜觉得他们比玛莎丑陋多了。
大部分的伙伴们都去了工厂,剩下的大家也不能留在农场里。
商铺的人过来的时候,安娜尝试着与母亲告别,她从没有离开过母亲,既舍不得,又忍不住想要表现得洒脱,结果反而愈发局促。
母亲仅仅只是告诉她,“你是我最漂亮的孩子,你应该感到高兴。”,然后就不再说话了。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离别,母亲已经疲劳又麻木。
安娜和小伙伴们最终上了商铺的车。她们挤在小货车的后面,好奇又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车上除了安娜她们,还有来自其他农场的漂亮姑娘,她们大多像安娜一样,脸红扑扑的,有着漂亮可人的外表。
商铺的主人很忙碌,检视了安娜她们之后让她们待在店里,又去做手头的事了。
“你们好啊!”等店主走远之后,安娜试着对店里的其他人打招呼。
“你好……”可惜只有几个稀稀拉拉,不太情愿的回应。
对面的大婶有些灰头土脸,她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对比起光彩照人的安娜来说就更糟糕了。而旁边的小哥则一直在吸鼻子,似乎是得了感冒,鼻孔阻塞呼吸不畅让他的脸上隐约呈现出一种紫色。
真是个怪人。安娜想。
她在店里待了两天,被一位栗色头发的女人带走了。这个女人看起来相当富有,她的家里有不少像安娜这样的帮佣。
安娜被安排在厨房,她在这里遇到了另一个有趣的家伙,他就像玛莎一样,爱讲故事。可是和玛莎不同,这个人有着完美的外表。
他身量不大,但是体型完美匀称。和安娜不同的是,他的外表要硬朗得多——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安娜乐于听他讲他的经历——虽然他自称农场子弟,却不如说更像是个流水线上的工种。然后他从听起来更像是工厂的农场,来到了大城市。就像其他所有的工人或者农民一样,他们被挑选,甄别,去合适他们的地方工作。而在这其间,他遇到过形形□□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五花八门,甚至是光怪陆离的经历。
如果玛莎在这里就好了,他们可以好好交流。安娜托着腮帮子想着,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接近尾声的平凡上午,栗色头发的女人——也就是这里的女主人,把一个透明的罐子放在流理台上。这显然是新买回来的东西,女主人花了一点时间才把它打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她又走开了。
安娜好奇的凑过去,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然后她尖叫了一声晕倒了。
玛莎,里面是玛莎。安娜的心里反复的响着这咒语一般的声音,这个想法让她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的新朋友,那个爱讲故事的硬朗的男孩,听了她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的描述之后,才大致上搞清楚了她晕倒的原因。
“你一定是看错了。”他安慰安娜,“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
“是真的!真的!”安娜惊惶的强调着,“玛莎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认错!”
“可是……”男孩有点心惊胆战的望了一下那个罐子,“那种状态……你怎么能确定……”
“那是玛莎的……”
“好了,他们同意见见你们。”地下室的门打开了,透特的脑袋伴随着光线探了进来,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不像是因为任务失败而被殴打过。
当然,他也有可能已经把他们给卖了。
涅加尔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谢天谢地,他总算是打断了勇者这个糟糕的故事。如果透特再不来,自己可能要忍不住把这个在地下室里和一枚西红柿一起上演夸张而可怕的话剧的疯子给打到失去行动能力。
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真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而伟大的勇者西门瓜瓜,把他手里的西红柿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安息吧,安娜。”他含含糊糊的说,“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单方面的屠杀
“这年头,干啥不是吃饭,非要强调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对自己职业的自卑情绪作怪……”
涅加尔听到在他旁边抱着胳膊心不在焉的西蒙小声的嘀咕着。此时,透特已经把他们引荐给了他自己的上峰。他们在一个封闭的地下建筑里待着——准确的说,是经过长时间的在通道中的摸索,从一个地下室来到了另一间更宽阔的地方罢了。
对于从进入通道开始就行为异常的西蒙——这个蠢蛋在黑暗中以极为单调的旋律和无比难听的嗓门连续不停的发出“啊啊啊!……咦咦咦!……嘿哈嘿哈!……咦嗬!……”之类的疑似歌唱一般的喊叫,几乎全程无休,而他本人的解释是根据雪域神庙里僧侣的说法,不同音阶的声波会在黑暗的洞穴中产生不同的回响,这样即使没有光线也能够估算出洞穴岩壁的形态和位置……听起来真是神圣而充满智慧,如果不是一开始这个人就一边鬼叫一边把鼻子给撞破了——涅加尔已经决定绝对不要去搭理他做出的任何不合时宜的行为和发言。
至于现在的情况,透特的上级或者什么小头目之类的——涅加尔甚至懒得费心去知道他的名字,正在向他们普及行业行为的正当性以及他们必须尽的义务。
本身来说,他对这个行动和计划——不管后者到底存不存在,都毫无兴趣。他甚至觉得勇者是在浪费时间,要么把人放了把洞堵死,要么杀了堵死,其他事情与他何干?但是勇者热情的表示不论是引蛇出洞还是不入虎穴,都是让人期待的冒险经历。
“最差的情况,如果不想被狼群攻击,那么就加入他们一起嚎叫嘛。”当时西蒙一脸正直的表示。
涅加尔又在内心中叹了口气,这些可不是什么狼群,更像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耗子。
“……以上就是你需要遵守的规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小头目终于啰嗦完了,他身后站着五个人,从外貌上看都非善类,现在他们一齐注视着一直在面前认真听讲的西蒙。
“哎,说实话啊,你这个用户需知界面实在是太啰嗦了,你是不是以前给一个叫做乔布斯的人打过工?”西蒙搓了搓下巴,颇为认真的问——尽管在场的人多半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好吧,我还真有两个问题。”他接着说,“第一,你们组织有一个唯一的老大吗?如果有,我要怎么才能取代他?第二,如果没有,我要怎么才能当上这个老大?”
“…………”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冒犯的问题,对方显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但脸色都明显转阴。
“哎再给你五秒钟想想,”西蒙把兜帽戴上,拉上面罩,“你这么蠢的员工我反正是一定会解雇的。”
说完这句话,西蒙一猫腰,身上腾起一股黑色的烟雾,几乎笼罩了他整个人,然后,几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这团烟雾里伸出一把冒着紫光的丑陋笨拙的白刃,瞬间埋进了小头目的身体里——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变成了尸体。
“说五秒你还真信啊……”西蒙小声的说着,快速的退进了阴影中,在那里,黑暗保护着他,掩盖着他的行踪。
也许就像涅加尔想的那样,这群阴沟里的老鼠天然的就不喜欢明亮,在这个会面的明显被当做仓库用的地下室里,光源只有中间摆着的那几盏即将燃尽的蜡烛,这样的环境似乎更适合西蒙这样猥琐的人的作战思路。
不过,阴沟里的老鼠们也是主场作战,同样能够利用环境——如果不是他们被这突然的刺杀和头目的死亡搞乱了阵脚。
“他竟然杀了温克斯!!!天啊!!!宰了这混……”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拔刀冲向西蒙退去的方向的人,喉咙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脖子被一支带着倒刺的骨箭射穿,鲜血喷涌出来,不可遏止的灌进他的气管——这是那咕噜咕噜的声音的来源,几次呼吸之后,他的鼻子和嘴巴冒出了血泡,然后,他被自己的血液给溺毙了。
而在他中箭到死亡的短暂时间里,又有一个人被黑暗中的冷箭射中了大腿。
这样的战斗方式不符合骑士的做法,也有他本身的弊端,但在这个时候却几乎奇迹般的有效。涅加尔拔出那把泛着血光和恶魔气息的不规则长剑,割开了慌乱中朝他冲过来的一名流氓的脖子,鲜血立即喷射出来,几乎是在瞬间,对方的面容就失去了血色,随着他挥砍的力道,倒向了旁边。
涅加尔的这一击几乎是完全从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