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鸣霄第一胎诞下的是双生子。”北川解释,“我当日曾给他算过一卦,发现他命中有二子一女。本以为他还有一个孩子未出生。但我后来又为他女儿青夕算了一卦,发现青夕已是景鸣霄的最后一胎了。这般看来,他之前生的应该是一对孪生子。恐怕东绫是阴错阳差进了景鸣霄儿子的身体里,现在又用自己的元神去救了已死的景鸣霄!落得个缩在这具尸体里不得动弹的下场!”
“不对……”南思摇头“若东绫是用元神救的景鸣霄,那他怎么还会有残余元神剩下?”
“景鸣霄没死透,东绫无需全部元神就救了他吧。”西苍猜测。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在城门上吊了那么久,之前还中了剧毒,怎么可能还活着?”南思不以为然。
“难道你不觉得死尸淋了雨,却一点也没有腐烂,这种事情很诡异么?景鸣霄在之前明显就没有死啊!”西苍回嘴。
“有什么奇怪的?他是刚死就被挂出去的吧?不过是一两天的东西,哪会腐烂得这么快的?”南思继续分析。
“总之,我们先将东绫的元神取出吧。龟缩在这具腐烂的尸体里,也真难为东绫了。”北川说着就开始念能收回元神的咒语:“严固守,元神充……”
银色的斗篷随着灵力的波动而扬起,黑色的发也随之漂散……那张脸的美素凈得如同画中的仙子:秀美的眉和着耀若星辰的眼,明明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一潭死水,他的心湖也早已是静若古井……可一旦碰上真正的大事时,这位周身弥漫着清耀光华的北川神帝却又会义无反顾地担起重任。
南思、西苍心中又有了愧意,立刻跟上。
待得三人将一长串的咒语念好后,北川抬头,对着那具腐尸道:“回来吧,东绫。”
只见小小的婴儿尸体上白光一闪,一颗通体雪白的蛋飞了出来,落在北川手中。
“哇哇!这就是小东绫的原始状态吗?果然是鹤啊!”南思新奇地凑过去戳了戳蛋壳。
“行了,我们得回去了。”北川将蛋细心地包裹好,揣在怀里,然后说了一句:
“西苍、南思,我们回去孵蛋。”
第一百四十一回:那日的记忆
正当三位神帝护送着东绫帝君的元神回到仙庭之时,远在东禹的景鸣霄也熬不住了。
西棠和东禹已经决定联手对付南暮和北渊,青若虚承诺,东禹出兵帮助西棠一统天下,西棠留东禹国名作为郡名。
而事实上,秦鹤行也早已准备将整个东禹作为赔罪之物,献给景鸣霄。
景鸣霄却再也等不下去了。
“冥曜,带我去找曜冥的元神吧!”尸兵的危机一解决,景鸣霄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冥曜带他去找曜冥。
冥曜径自走到景鸣霄面前,伏下身子跟他脸对脸“哦?这么急啊?”
“这还用说么?”景鸣霄眉头一皱“他是我儿子。”
“你真这么想找到他啊?行啊,那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冥曜眼带戏谑。
“在哪?”景鸣霄心急之下没有注意冥曜的眼神。
勾起一抹冷笑,冥曜说道:“就在你自己剖开肚子拿出那对孪生子的地方。”
一时间,周围忽地静了下来。
秦鹤行和青若虚都在旁边,听闻这一句后,都忍不住浑身一震。
剖开肚子么?
这是何等的痛苦!
往事的残酷与痛苦一同在心上残忍地铭刻着,不是忘记,而是刻意不去想。
那天,深陷北渊许久,终于逃脱了的他一路踉踉跄跄地来到了那片森林里。腹痛难忍之下,他终究还是倒下了。捂着肚子、喘着粗气,自知腹中胎儿恐怕定要早产的他凄然一笑,自嘲:“景鸣霄啊景鸣霄,你真是自食其果。”
剧痛之下,要保住腹中胎儿的信念却完全没有消失过。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凭他现在的身体,想要生下健康的孩子恐怕是不可能了。若是真要做个选择,他会选择和孩子一起活下去!因为他知道,在这种荒郊野岭里,若是他死了,就算孩子生下来时还活着,过不了多久,也会被野兽叼走。运气好一点,若是此山没有野兽,这么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也必定熬不过两天。
他稍稍定神,深吸一口气,心头却徐徐松软了下来——他想要活下去,跟孩子一起活下去!
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想要活下去!
躺在地上,拔出自己从那个满肚肥肠的将领腰间偷走的匕首,义无反顾地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前世的他军校出生,选修和研究生志愿都是医学。从小立志做一名军医并一直为之奋斗的他,自然对解剖这种事儿驾轻就熟。
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用到。
沉下心,剖开自己肚子,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却绝不能晕倒。因为他明白,只要晕倒,便很有可能意味着死去。
确认口子够大后,景鸣霄才开始摸索自己的子宫。
不得不说,那逆天的法子还真是够强大。明明是男人,却在小腹内长了一个类似于子宫的地方用于安放胎儿。
划开子宫,景鸣霄确定自己摸到了婴儿的小手。
在那一刻,他忽地流下了泪。
之前,再多的委屈、再多的屈辱也没让他流一滴泪,而今,不过是碰到了婴儿的小手,就让他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这是他的骨肉……
是他血脉的延续。
在那一刻,他忽然长大了、成熟了。
但当他从子宫中拿出一对孪生子,正想微笑时……
却发现,一直拽着他手指的小手,是那么无力……
青紫的婴儿……
那么不祥的色彩……
景鸣霄马上明白……这是一对死胎。
他捧着那两个小小的婴孩尸体,虽不足月,却已成形,是一对男婴。这对孪生子本该是秦鹤行的长子和次子,本该有着尊贵的血统,如今,却成了这么一双死婴……
景鸣霄倒在血泊之中,这样的失血状况,他应当是活不下来了吧……忽地,他想到了东禹皇宫中看到的一本禁书上的记载:赋半生寿命,逆天地之常伦,开转生之门,请亡灵回归,安死者归宿。
而使用这等禁术的唯一条件,恰恰是施术者之魂本就不在当世六合之中。那时的他发疯一般地笑了起来,这术就是为他定下的罢?当下毫不迟疑,念动咒语,改了天道,用自己的一半寿命,将先出世的男婴复活。
今日想来,恍然如梦。
景鸣霄正对着冥曜冰冷的眼神,那眼睛里似乎映出了那日的自己:
卑微、无奈、痛楚……
调匀呼吸,亦将泪意狠狠忍下,景鸣霄用坚定回道:“是在那里么?好,那么我即日启程。”
无论过去有多少无助,他又忍受了多少非人的痛苦……所有的所有,在那一天都汇集成了用生命拯救自己腹中诞出的生命的信念!
所以,那片森林记录下的不是他的耻辱,而是他战胜一切的丰碑!
第一百四十二回:这是我微不足道的赎罪
“呦?你不伤心么?刚才应该想到那天的事儿了吧?”冥曜死命地戳景鸣霄的痛处。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景鸣霄垂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冥曜时的神情又恢复了自信,同时,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但……那都过去了。现在的我,首要任务是找到曜冥的元神。”
“等等。”青若虚突然插嘴“鸣霄,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征服南暮和北渊了么?”
“若虚……”景鸣霄走向青若虚,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好了。南暮和北渊已是你的囊中之物!当时我许诺的,已经做到。接下去的事,就靠你了。”
“鸣霄……”青若虚会意,随即叹了口气“罢罢,曜冥也是我的儿子。找到他后,把他带回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谁叫那小子老让你担心!”
“哈哈!一定!”景鸣霄主动拥抱了一下青若虚。
“南暮现在有长秋帮忙。若是冥曜不出手,我们如何能取胜?”站在一边的青夕忍不住说道:“爸……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呵!你这老处女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冥曜出口笑道“在奈何桥头应该见过各色各样的死人吧?怎么,十五年的安逸生活让你的胆子都变小了么?”
“住嘴!”青夕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忙让冥曜住口。
“行了!告诉你一个令你安心的消息吧!”冥曜难得好心地对青夕道:“如果不出意外,你们说的那个长秋已被我重伤,至少有百年难以出来活动了。”
“哦?这样啊!”青若虚也不禁大喜“这么说,北渊和南暮再难成气候!天下定是我青家的天下了?”
“如果这个小魔头说的是真的……那么……的确如此。”青夕回道。
“好!一鼓作气,将地图上所有国家都涂上我西棠的色彩吧!”青若虚热血沸腾了起来。
“说起来,秦鹤行……现在你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再跟若虚他们合作了。”景鸣霄不解“毕竟……长秋已经不是威胁……若虚应该也不会允许东禹再存在下去了。”
“鸣霄……”青若虚蹙眉。虽然这话不错,但讲这话的时机,着实不对。
“没有关系。就算东禹在此战后即将消失,我也会帮助西棠!”出乎意料的,秦鹤行如此回道。
“什么?”所有人一致惊讶。
帮着强国打弱国,从来都是同弱国一统湮灭的下场。苏洵的《六国论》中齐国“与嬴而不助五国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唇亡齿寒……古往今来,这种例子还少么?
景鸣霄记得曾经跟秦鹤行说过这些的,为何他还是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判断来?
“你脑子进水了么?”景鸣霄情急之下,竟说出了从前跟秦鹤行单独学习时经常对秦鹤行说的一句话。
秦鹤行听后,心头一暖,对上景鸣霄的眼神,他笑道:
“鸣霄啊……这都是我的赎罪。”
景鸣霄心头一震。
赎罪……吗?
“可恶!谁要你赎罪了?”景鸣霄火起“你以为什么罪过都是可以赎的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再怎么赎也难以追回我失去的!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你以为时间这种东西还能靠赎罪换回来么?秦鹤行!别傻了!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天真?”
听了景鸣霄不留余地的讥讽,秦鹤行毫不在意。只是慢慢地走到景鸣霄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即将景鸣霄一把搂入怀中。
景鸣霄正想挣脱,却听见秦鹤行用他从前最喜欢的低沉的嗓音说道:“抱歉……鸣霄……这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赎罪罢了。”
秦鹤行英挺的面容上此刻充满坚毅与凛冽的气息,而这曾经是景鸣霄最爱的。
景鸣霄咬住下唇,不去理会秦鹤行的话,转身对冥曜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真急啊!”冥曜邪笑,随即又对秦鹤行道:“你要一起去么?”
秦鹤行先是一惊,随后苦笑……景鸣霄怎会希望他去呢?
“好啊,让他也去。”出乎意料的,景鸣霄却同意秦鹤行一起去找曜冥的元神。
“鸣霄……”秦鹤行大喜。
“我想……有跟曜冥有血缘关系的秦鹤行在,事情也许会好办一点。”景鸣霄出言解释。
“你们去吧,多耽搁一刻就多一些麻烦。”青若虚拍了拍景鸣霄的肩“这边有我在。你们只要把曜冥带回来就好了。”
虽说动机比较伤人,但秦鹤行还是大喜过望。能和景鸣霄一起行动,这对他来讲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好,我们这就启程!”
说着,景鸣霄就让人备马。
“哪用那么麻烦?”冥曜凑过来,小施了个法术,三人一眨眼就来到了那片树林中。
“这……”纵是二人知道冥曜绝非常人,也被他露的这手给吓到了。
但他们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树下躺着一具小小的尸骨。
明显的,是不久前有人将它从土中翻出来的。
“曜冥!!!!”景鸣霄目眦尽裂地冲了上去,抱起那个高度腐烂的尸体。
这也是他的孩子啊……
“啊!!!!!!”景鸣霄怒吼着,几要发疯。
“喂,你要不要紧?”冥曜的身体比思想快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大手放在景鸣霄的肩上询问了。
“到底是谁?是谁这么残忍!!?”景鸣霄眼睛发红,声音带着些许哭腔,眼眶中有着不知是愤怒还是痛苦而盈出的泪水。
冥曜的眼睛微微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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