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几乎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被打碎,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破坏一样。原本挂在墙上的“修仙习武,以臻神明”八个大字已经被烧焦,碎裂的药钵瓶子满地都是。一个小的丹炉翻到在地毯上,火星四溅。
清秀儿跪在屋子中央,脸色惨白,双眼惊恐地盯着被打破的窗子。
清逸跑过去,见秀儿的侍女凡倒在窗前,忙将她扶起。
“还有气息。”他探了探凡的脉搏。此时清蕴已经扶正丹炉,清灵用术法灭掉了地毯上的火。“清蕴,找些复苏的丹药来。”
清蕴在一旁翻箱倒柜。秀儿依旧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师妹你受伤了吗?”清灵凑上去,却见秀儿捂住脸。
“是玄毅长老……”她颤抖地说:“他突然冲出来……如果不是凡挡住了……我……”
清逸和清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师妹,虽然这么说会有些耸人听闻,但是你的爷爷,玄镜长老可能这段时间不会回来了。”清逸颦起眉头,严肃地说。
☆、颠覆
第七十九章 颠覆
(背景乐:拉萨乱雪——河图)
“再问你一遍。”他沉声说道:“我……到底是谁?”
雅乐嘴角抖了一下,却突然感到感到脖颈上的力道松了。清平被隶公河在身后拉住,强行架离了他。
“你在做什么!”隶公河显得很生气,“怎么这样可以对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清平没有理会隶公河,他仍旧盯着雅乐的脸,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我和玄寂,有什么关系?”
雅乐挣脱了清平的禁锢,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你同玄寂的关系,玄寂本人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我不信!”清平激烈地说,“那一定是你对我施的术法!我不过是师父几个铜板买来的弟子而已!为什么会记得玄寂几百年前的事情!为什么总能在脑海中同他对话!而且他……和你……”
“他和我怎么了?”雅乐的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他,和,我……不就是你,和,我么?”
“不可能!”
雅乐突然搂住了清平的脖颈,动作轻柔得仿佛蛇缠在上面。他完全不顾及隶公河在场,沿着清平的唇向后吻去,直到停在耳边,才慢慢开口:
“十八年前,碧灵派执剑长老玄毅在清池山下遇到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并带回山上收为养子,取名为清平。”雅乐不紧不慢地说着:“那次下山为掌门人玄寂授意,否则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被执剑长老看中?”
“你是说……”清平突然觉得寒冷而窒息。
“你曾在梦中听到的女性的叫声,不是别人,正是你的母亲。玄寂需要实行他永生不死的术法,而你作为一个灵魂的容器,原本寄存了他的记忆,等到他的身体无法再修复时,你便成为另一个玄寂。”雅乐平淡地叙述着,一脸无奈地耸肩,“可惜我在你体内封印玄寂记忆时,被你母亲看到……我只好让她疯掉,免得将这事走漏出去,影响到山下人对碧灵派的供奉。”
“你……把母亲……”
“其实后来我下山去到你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看看你母亲,没想到她已经死了——看来凡人果然是不堪一击的存在呢。”雅乐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玄寂去寒冰祠时,已经衰弱得非常厉害,我预感到他的身体会被寒冰剑中的澐占据,所以——我在后山教你碧灵剑法,让你接触我的血,都是为了让你尽快唤起玄寂沉睡的记忆,保证你在玄寂死后成为另一个他。”
“为什么……要……你怎么能……”
“我是超越凡人的存在,而玄寂是赐予我活着的一切的人。”雅乐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玄寂拥有我,而我也是永远忠于他的,我会竭尽
所能让他拥有同我一样的永恒生命。”他越过清平,向田地外走去,“当通过杀戮吸取生命的方法无法再维持时,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封印记忆在容器中这个方法了——你很愤怒吗?”他听到清平猛烈喘息的声音,奇怪地问:“你原本只是个卑贱的凡人而已,能被玄寂和我选中,应当感到荣幸……”
“所以说……所以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在原地摇晃着,如果不是隶公河架着他,整个人就要向一旁倒去了。“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可是你说……爱……”
“我当然爱你了。”雅乐不耐烦地说:“或者说,我曾经爱你,因为你就是玄寂,不是么?”说着他叹了口气:“可是没想到你自己的意识像杂草一样顽强,没能被玄寂的记忆吞没,所以……”他无奈地摊手:“所以我不能爱你了,因为你是个失败品,你没能成为他。”
说罢,雅乐轻盈地离开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隶公河担忧地看着身边的清平,他却像是被抽了灵魂似的,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目送着雅乐走向驿馆。等到少年的身影消逝不见,他才轻轻哽噎一声。
“不要紧吧。”隶公河有些不明就里,只得拍着清平的肩。“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
“公河。”清平小声问,“你说,我是谁?”
“发什么傻。”隶公河满不在乎地说:“当然是清平了。”
“是么。”
入夜,隶公河出门给马厩添草料,转到驿馆后院,见到清平正在练剑。
“不休息一下吗?”他倚着马厩的栏杆,远远望着清平,“你刚刚……呃,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这么折腾会吃不消的。”
清平听了他的话,竟真的停了下来。
“真的很厉害,你的剑法。”隶公河走过来,“老爷总说你是东方碧灵派的入室弟子,虽然我没见过那种功夫,但是经常见你练剑,也不由得惊叹……从小习武,一定很辛苦吧?”
“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清平小声说。
“那你一定是个优秀的弟子。”隶公河真诚地说,“如果我是你的同门,一定会羡慕你的。”
“怎么可能。”清平耸肩。“我一无所有,有什么可羡慕的。”
隶公河惊讶地看着清平,对方竟然露出了笑容。
“多么可笑啊。在我小的时候,觉得全世界只有师父一人,只要师父高兴,便是我最大的愿望。可是到了十九岁,师父亲自把我赶下了山……后来,后来我遇到了他,我觉得世界中多了一个值得我为之存在的人……师父要杀他,我背弃了师父而选择了他……呵呵……多可笑啊!”他突然大笑起来,“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一起坐在后山,整夜地看星空
,那些美妙的歌声,那些温暖的水,那些遥远的传说,全部都是为了别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代用品!”
“你……”隶公河被他的样子吓懵了,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他,“说不定只是气话,不必当真……”
“你不会明白的,他说的,全部都合情合理。”清平笑着摇头,笑容透出一份悲凉:“他说我应当感到荣幸……是啊,确实应当庆幸,如果不被带上山,我会一辈子都是个卑贱的凡人……我去过自己的家,茅草房里只有病弱的赌徒父亲,屋外埋着没见过面的母亲……你知道吗?”他突然转向公河,认真地盯着他,眼里却写满残忍:“母亲疯了后,父亲就把她卖到了妓院……很快母亲就去世了,被埋在屋外的土堆里……我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
“怎么能这样!”隶公河从没听清平说起过自己的过去,初闻便是一脸震惊。
清平自嘲地笑着:“这样的做法很可恨是吗?我也曾经这么想……但是现在,我更恨我自己——我以被师父带上山为傲,觉得自己是比山下的凡人更高贵的修行者,甚至拒绝承认自己的父亲……直到现在,我仍旧不愿去面对!”他脸上是恳求的神色:“公河,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雅乐他说……他逼疯了你的母亲?”隶公河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想要……把他怎么样吧?”
“我……”清平闭上眼睛,摇头:“我做不到……我还是不想……伤了他……”
隶公河松了口气,似乎还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听老爷说,雅乐他是……神族?神族是怎样的存在,我们是没有办法想象的吧……”
“这不重要。”清平依旧摇头:“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这样做,我还是……喜欢他……我这样子,是不是……”
“不是软弱。”隶公河斩钉截铁,“那些太过久远的,没有印象的事情,就这样放掉也好。”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隶公河紧盯着清平那僵硬的表情,紧张得不停吞口水。他也看不出清平现在到底是伤心还是愤怒。清平现在这个觉得好笑而带着认命的样子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他宁愿清平大吼大叫地发脾气,或者哭一场,也好过在这里平静地对话。
做点什么也好啊,他在心里默念着。
驿馆外似乎传来人声与笑声,隶公河挤出一个笑容:“这里太闷,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吧。”说着不由分说扯着清平朝院子外面走去。
说是逛逛,也不过是随口扯出的话。夜色已浓,阳翟又萧条,哪里有什么逛的地方。隶公河跟在清平身后几尺远地地方,看着前面的人漫无目的地向前。
路过打烊的店铺,空无一人的官府。隶公河几
次想叫清平回去,又不敢开口。正碰见前面路上有了光亮,便快步跟上去与清平并肩。
远远地来了几个人影,隶公河刚想开口,身边的人却先行动了。
似乎是之前在城墙上幸存的两个守卫,阳翟的胜利让他们得到了难得的休息。刚从酒馆里出来的两人都是醉醺醺的,其中一人还半拉半扯着一个长发的。
隶公河觉得自己这一晚真该千刀万剐,为什么要让清平出门?真是冤家路窄,那身素白的长袍和乌黑的长发,不用看也知道是雅乐。
两个守卫似乎没有注意清平他们的出现,一个人傻笑着搂着雅乐的脖子想要亲他,另一个人喷着酒气开始脱雅乐的衣服。
雅乐也不恼,反倒配合地解开腰上的束带,很快便被两个男人按在墙上,细长的手臂反剪在头顶,嘴里溢出满足的声音。
隶公河已经来不及阻止清平了,他眼睁睁地身边的人突然清醒一般冲上去,抬脚踹开两个守卫,再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雅乐的脸上。
两个守卫看不清来人,骂骂咧咧地想要找清平麻烦,被隶公河两支算筹扎倒在地。雅乐挨了清平一巴掌,跌倒在墙角,清平再次抬起手。
“别打了!”隶公河挡在两人中间:“已经够了!”
“不准拦着我!”清平双眼通红,像是曾经失去理智的样子,力道大得让隶公河几乎站立不稳。
“是你自己亲口说不伤他的!”隶公河大喊,拼命拦着清平,“还有你——你非要这样做吗?”他回头,这话是冲着雅乐说的。
雅乐靠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身上衣服散乱,清平一巴掌的力道很大,他的嘴角在流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隶公河大声质问雅乐:“他为了你,什么都抛弃了,为什么还要受你这样愚弄?”
“就凭他的卑贱。”雅乐弯了弯嘴角:“我赐予了他不同的生活,他应当感激才是。”
“闭嘴。”隶公河厉声说:“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即使你救过清平,即使你别有用意,也不许你这样对待他!我也不知道玄寂是谁,但是清平就是清平,不是谁的替代品!他这么爱你,你居然在这里和别人……”
雅乐拢起乱发,不屑地哼了一声。“哦?那你很正派吗?这么晚和他一起鬼鬼祟祟,又是在做什么?”
“你!”隶公河气结,“清平是我的朋友!”
雅乐又哼了一声,整张脸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晰。
“我会请示老爷,不再允许你与高家商队同行的。”隶公河吼道。
“我也呆烦了。”雅乐满不在乎地说:“和你这种脾气暴躁蛮不讲理的凡人相处也真是伤脑筋……本来是想守着他直到玄寂苏醒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摇摇头离开了,突然像是想到
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着隶公河:“你不必替他愤慨,清平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哎,果然还是太软弱了,不适合做容器。”
说着他消失在夜色中,隶公河愤怒地喘着粗气,却发觉身旁的人早就不动手了。
“别理他。”隶公河小声咕哝,“他这是故意气你呢,净是胡话。”
“如果……我说这些都是真的呢……”清平慢慢地垂下头,靠在隶公河的肩上,无声地哭了。
☆、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