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林的制船厂,家父地船队,甚至林家的数十年地家业,大人可随取即用。”林白木坦然说道,那神色好像只是送给我一个大苹果。
“令尊为何要如此做?”闻言我不由奇道:“还有林公子你,为何也会答应?”
“为了大人的成都之战,同时也为了家母。”林白木回头望了我一眼。我这时才注意到他那布满血丝的眼晴里充满了哀伤。
“家母惨死于蒙古军营之中。”林白木苦笑一声道:“那时家父便被捆绑在一旁,眼看着家母被鞑子**而死,而鞑子之所以留下家父的性命,只是为了能够得到赎金,人间惨事,莫过于此了。幼林也不怕大人耻笑,在此之前,家父也同属毕国富之流。其时家父正带着家母于金国境内经商,却不想竟遭此惨变。家父本以为再也报不了仇了,可成都之战却让家父看到了希望,也让幼林看到了希望。”
又是一笔血债,闻言我摇了摇头,长长地吸了一口凉气。以此平息心中的熊熊怒火。
“顺水顺风……”不远处,随着数千余名木客一阵紧过一阵的欢呼声,由林白木亲自监造的车船终于顺利下水了。
“小人将此船称作海鳅船。”林白木指着刚滑入水中地车船说道。
“这名字倒也贴切。”我点了点头,那艘由千余名木客分为三批,日夜不停地赶工,终于在十四天的时间内制作完成的车船,此时正停泊在水中悠闲地随波荡漾着。它的总体结构与样式和原车船相差不大,依然是尖底尖头,只是排水量却还不及原车船三分之一。五对一人高的车轮和间在其中的炮口,让林白木又不得不加长了船身。这使它看起来颇像一只浮于水面的泥鳅。
“此船长十七丈。宽二丈八尺,高三丈。可容火炮十门。”林白木向我介绍道:“左舷、右舷各有炮四门,分别位于车轮之间。船尾两门,由于其首尖,是以船首无炮。此船只需一百余名水军,便可操控自如了。”
“只需一百余人?”闻言我奇道:“为何会相差如此之大?据郑言所知,原车船至少需五百水军方可作战,若再加上弓箭手,一艘车船便需搭载千余人了。”
“这便是火炮的好处了。”林白木笑道:“置使大人也许从未参加过水战吧!车船需五百水军操作,盖因车船上地四辆抛石车便需三百余人了。再加上原车船上众多的车轮,比若‘扬州载’便是二十四车,‘大德山’甚至是三十二车,是以一艘车船需五百余人操作也就不足为奇了。而如今这艘‘海鳅船’只有十车,且一门火炮只需六人操作,不似抛石车般需近百人,是以才会相差如此之大。”
“原来如此。”闻言我点了点,到了此时我终于发现一点这时代的火炮优于抛石车之处了。即便是我新研制的抛石车只需八人,与火炮的六人相差不多,但由于其是用重物进行抛射的,所以也远重于火炮。而这些重量若是在守城或是陆地上也许并不算什么,但若是在船上,便得斤斤计较了。
“然则其速度如何?”我皱着眉头看着那均匀地分布在海鳅船两侧地车轮,疑惑地问道:“公子将二十四个车轮一下便减至十个,此船能驶得快吗?”
“此点大人无需当心。”林白木笑道:“由于此船所需的人手少,且船体也缩小过半,是以虽是减小了十余个车轮,速度较之原来的车船也有过之无不及。大人倘若不信,只需一试便知。”
第四卷 西川经略 第三十七章 铁子
第四卷 西川经略 第三十七章 铁子
海鳅船全船由一百二十余名水军操控,加上操控火炮的六十名炮手,全船也不过两百人。正因为如此,林白木才可以大胆地将原为三层的船楼减为一层。船体的缩小和大幅的减员,使得海鳅船有若风驰电掣般轻快地行驶在江面上。
站在行驶的海鳅船上,听着车轮哗哗的击水声,感受着海鳅船的快感和扑面而来的寒风,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海鳅船试航的成功而感到丝毫的轻松。
“置使大人好似对此船并不满意。”林白木见我并没有他想像的那般兴奋,不由愕然问道。
“不,此船无论是在速度、坚固程度还有防潮等都堪称完美。”我回答道,适才林白木已带我粗略地参观了一遍海鳅船,林白木周密的思虑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比如说,在舱中以隔板隔开下水线,使水不致于渗入舱中;以草木灰作干燥剂,使火药不致于受潮;甚至为了不让湿气进入舱内,他还为炮口设计了一个十分严密的木窗。这些防潮措施,已足以让火炮与火药在舱中安全的使用。
“若不是为船,那必定就是为火炮了。”林白木笑道:“小人却以为大人无需为此当心。”
“哦,为何?”闻言我不由奇道。
“小人先说说水军接战之法。”林白木有些耐不住迎面而来的寒风,背身避过。接着说道:“水军接战,有远战、弓战与近战之分。
远战,便是以战船之上的抛石机互射,但由于战船在水中快速移动毫无定位,且抛石机也无甚准头,是以很难以远战分出胜负。以此法作战,敌我双方都是徒耗气力罢了。
弓战。顾名思义便是进入弓箭地射程互射,此法多是以火攻见效。但若是在船身上蒙上生牛皮,火攻也无可奈何,是以此法也非主要。
最后便是近战了,此法在水战中最为常见,尤为江河中的水战。此法的方样也最多,冲撞、接舷、拍竿、甚至下水凿船,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又该加上我等的火炮。”
“林公子的意思是,以装备有火炮的海鳅船打近战?”闻言我赞成地点了点头,林白木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正是。”林白木笑道:“海鳅船大部份军士都隐藏在船舱之中,是以远战与弓战能伤到军士地必是极其有限。而在近战时,我等只要不与敌船接舷,那么敌船还不是我军的靶子?”
“此点郑言也曾想过。”我摇了摇头说道:“但是水战这时,千百艘大小战船挤在江河之中,又岂有不接舷之理。而海鳅船一旦与敌船接舷。则此船与火炮地弱点便暴露无遗。海鳅船人少,不适合与敌军肉搏,船上火炮的发炮间歇又过长,杀伤力也不大,铁子便是将敌船自左而右击穿,也无法对敌船上的军士造成多大的伤害。”
“原来大人担心的便是这个。”闻言林白木恍然道:“还是大人考虑得透彻。小人惭愧。”
“唉!”不久林白木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此船虽是成功制出,却又派不上用场,枉我还道能以此船为大人尽力,让大人多杀几个鞑子以慰家母在天之灵,不想却是一场空。”
“一场空也未必。”我摇头道:“所以郑言才欲提高火炮的威力,可惜一直不得其法。”
“提高火炮的威力?”闻言林白木不由奇道:“正如大人所说,铁子便是将敌船击穿,也无法对敌船造成多大地伤害,然则提高火炮的威力又有何用?”
“对啊。”闻言我不由一愣。这几时我想着改良火炮。就一直想着如何将火炮所用的旧式火药改成黑火药,却从没想过在水战之中。在火炮里用上黑火药与不用黑火药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结果都是铁子将敌船击穿。而铁子因为是实心的,所以都不可能对敌船造成多大的伤害。除非是铁子能够准确地击中敌船的下水线以下,那样就能让敌船进水,从而沉没。但在火炮完全没有准头的今天,击中的几率是少之又少。所以若要改良火炮,改良地不应是火炮和火药,而应是铁子。
“我想到了。”我欢呼一声,兴奋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对林白木说道:“公子放心,公子的一番心血不会成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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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府的书房内,我将一张新式铁子的草图交到了王坚手上,并对草图做了一个大慨的解说,然后再吩咐徐格与各兴办炼铁厂的富商周旋,让他们批量生产火炮,我要地同样还是优先购买权。至于他们会不会生产火炮,这点倒用不着我当心,因为这时代的火炮简单到几乎便可以说是一个铁桶。生产火炮唯一困难的地方,便是铁的熔点高,将其熔化要费上好多力气而已。铁子我自然是不会交给那些富商们做的,我可不想这种新式铁子,一转眼便被蒙军或是宋军用在进攻成都上。
终于又解决一个问题了,我舒心的一笑,悠然自得地往太师椅上一靠,尽情地伸展了一下手脚。
就像哥伦布第一个竖起鸡蛋一样,万事都是开头难的,开了头,仿效便很容易了。比如说我想到的这种新式铁子,它无非便是将实心铁子改为空心铁子,然后在铁子表面铸上一些凹槽而已。这些凹槽的作用,与现代卵形手雷上的凹槽一样,都是为了能够产生更多地弹片。本来我还当心这些铁子就算是空心且刻有凹槽,但在水战时击中木制地船身还是不一定会爆开弹片,不过一想到这时代铁的质量,便不再当心这个问题了。在这时侯,铁地质量差竟然成了一个优点。
“属下参见置使大人。”
一个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闻言我的脸色也随之一变。因为我很清楚在我组建了自己的亲卫队之后,只有一种人可以不经过通传而直接来见我,那就是身负紧急军情的探子。
第四卷 西川经略 第三十八章 论战
第四卷 西川经略 第三十八章 论战
蜀道,又称金牛道或是石牛道。其南起成都,过雒县今广汉、德阳、梓潼、越大小剑山,经利州今广元七盘山出蜀。
相传在战国后期,秦国欲征服物产富饶的蜀国,却苦于没有入蜀之道。于是秦惠文王便采用大将司巴错的计策,命人做了五匹石牛,在牛尾后放了几块黄金,诈言其夜能粪金,秦王写信给蜀王愿与蜀国友邻,馈赠宝物石牛并献美女给蜀王,让蜀王开道迎接回去。谁想那蜀王开明氏素性贪欲且刚愎自用,竟会相信如此荒唐之事。于是他不听大臣的劝阻,硬是派了五名大力士在大、小剑山、五丁峡一带峭壁处,日夜劈山破石凿险开路,然后入秦迎美女运石牛归蜀。石牛自是不能粪金的,而且让蜀王更没有想到的是,他迎来的美女还没有享用多久,秦国的军队便随之而来了。
这便是史上五丁开山的传说,也正是由于这个传说,人们才将这条道称为金牛道或是石牛道,也就是现今闻名中外的蜀道。
“蒙军竟然能够征集到五万人的粮草!”
成都府内,众将听闻汪世显已带领五万人马进驻利州,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因为任谁都知道,蒙古人向来都是不事生产的,他们出战的粮草大多都是靠劫掠敌国而来,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最大的弱点,便是在冬季难以组织大规模的进攻,而如今汪世显竟然能组织一次五万大军地攻势!
“汪世显此次的人马。为四万五千人的步军,外加五千骑军。”我环视了一眼立在两旁的众将,将探子所报的军情缓缓复述了出来,说道:“其中三万步军为羌军,另一万五千步军和五千骑军正是原金国的和里军。”
“汪世显的粮草必然有限。”李庭芝拱手说道:“据属下所知,只川边十八族地兵力便有十万,如今汪世显却只带五万人。则必定是由于粮草不足之故。不过就算是如此,能征集五万人马的粮草已是大出人意料之外了。而且……”
李庭芝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这五万人马应该是从十余万人中精选而出,想必是一支精锐之师。”
“这汪世显却也好生了得,不愧是金国一代名将。”徐格望了我一眼,他在金国任军师多年,当然不会不知道汪世显地利害,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此人诡计多端,擅耍诈。多以奇兵制胜。他如今进驻的利州,以南百里之处便有一雄关,名曰剑门关。此关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汪世显进驻利州之后,必然会重建此关,如此利州便可成为其进攻西川的基地,进可攻。退可守。”
“属下也深知此关。”李庭芝闻言对也对我抱拳说道:“属下到过此关几次,此关在西川素有蜀道咽喉之称,确如徐大人所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等不觉得奇怪吗?”自从听闻探子所报汪世显进驻利州的消息之后,我心里便隐隐有一丝躁动,总觉得其中必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和难以预料的事。在战争时期有这种感觉。任谁都不会觉得是一件好事的。
“粮草地问题暂且不说。”我接着说道:“因为汪世显既胆敢带五万兵马进驻利州,则粮草必是已征集至足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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