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不由沉默了,小日本侵华前后也只有十四年,却涌现出了大批的汉奸、走狗。如今我又能指责这些古人什么呢?但是值得我骄傲的是,我知道七百余年后的汉族并没有像契丹、党项等民族一样,在蒙古的铁蹄之下消失。值得我自豪的是,尽管有不少汉姓者抛弃了自己的民族,抛弃了他们的祖国;尽管蒙古人对汉族实行了惨无人道的减丁政策,却总有一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祖国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始终对祖国不离不弃,勇敢地将我们的民族传承了下来。
“大人,有状况。”
王坚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顺着王坚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十余人的蒙骑从东面大营直奔洛阳城下。东城外的空地正是骁骑军与蒙军首次接战的地方,那里还遗留着许多的蒙军军士的尸体。蒙军到达洛阳之后,也一直没有派人将这些尸体收敛。战事未结暂不处理死尸本也是常事,只不过这十余骑却连绕过这些战友尸体的小事都欠奉,个个若无其事地纵马在死尸上踩着、踏着。看着一具具尸体在铁蹄下翻滚、变形,骁骑军的军士纷纷为蒙军这种莫视生命的态度低骂出声。
“城中的宋军听着。”那队骑兵在城下远远地勒住了马,为首一位虎目髯须的蒙将,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汉语大声喊道:“万夫长此番只想将郑言一人绑在马后,拖到大汗的面前。你们只需交出郑言,万夫长便会让你们安全的离开,否则我们蒙古战马的铁蹄,将会把你们这些带弓箭的老婆子的胸膛踢烂。”
那蒙将的话音刚落,城头上立时便响起一片起哄与叫骂声,甚至还有几只弩箭远远地射了出去,但由于距离太远,所以除了叫骂声之外,这些弩箭都没有起到作用。那蒙将也不发怒,与来时一样,他安静地带着部下踩着战友的尸体回营。
张珏与王坚苦笑着向我望来。
“这蒙人的头脑也太简单了吧。”张珏笑道:“如此欺骗三岁小儿的花招,却用在了战场之上。他们也不想想,我们怎么可能只凭一句话便将主帅交了出去。”
“不。”我铁青着脸,摇头否定了张珏的话道:“这可是一条妙计,一条很难应付的妙计。”
第三十四章 洛阳之战7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看来这刘享安却是将汉人的孙子兵法用在对付汉人上了。
我并不认为刘享安只想捉住我一个人,也不认为他真的会为了我一个人而放过骁骑军。刘享安传给我们这番话的目的,无非便是攻心。它使骁骑军军士的心理产生了一个很微妙的变化,那就是将他们原本为大宋、为朝廷而战,转变成了为我郑言一人而战。在将来的战场上,若有一天我站在高处对着骁骑军们大吼一声:“同志们,为了大宋,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杀呀……”
此时,也许便会有不少的骁骑军军士狠狠地鄙视了我一下,心中暗想道:“小样儿,蒙军要的只是你一人,自已贪生怕死、自私自利,还要说得那么伟大。”
目前骁骑军当然不会因为刘享安的这句话将我交出去,但是随着粮草越来越少,刘享安搁下的那句话的份量,也随之越来越重。毕竟在将我交出去,与全军在洛阳城内饿死这两条路二选一的话,我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将我交出去。另外洛阳城内还三千余的金国降兵,就算骁骑军至始至终都没有将我交出去的意思,但是这些降兵呢?
这也使得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得不因为刘享安的这番话而提心吊担地过着日子,甚至还加派了近卫日夜不停地轮番在我帐外站岗。我可不想有朝一日从梦中醒来,便发现自己已在蒙古人的军营里了。
像往常一样,张珏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我的帅帐。一看张珏的样子,我和王坚便知道大宋的援军还是没有出现。十天,已经十天了,这十天来张珏天天都站在城头上往南观望。由于“回城防守、静待援军”的建议是张珏提出来的,所以最关心援军的还要属张珏。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粮食越来越少,张珏的失望与愧疚之心也越来越重。
“张统领不必过于自责。”见此我宽慰张珏道:“张统领提出回城防守的建议之时,郑言便想到了会有今日的状况了,只不过当时郑言也想不出更好的路走,才会同意张统领这个建议的,所以张统领无需内疚。”
张珏闻言一声长叹道:“统制大人大量,但说到底还是属下害了兄弟们,若统制大人责罚属下,属下反而会舒服些,可是……”
“哦,这么说倒是我做错了?”闻言我不由笑道。
“属下不敢。”张珏忙抱拳施礼道:“不过属下做了错事,自当受罚,统制大人无需顾及属下的情面。”
“有错自然是要罚的。”我笑了笑道:“但是张统领又何错之有?张统领只是提了个建议罢了,若就因为这样郑言便治张统领的罪,那将来却还有谁肯为郑言出谋划策?”
“统制大人说得对。”王坚在一旁说道:“而且此时也不是谈论对错的时侯,当务之急,我们应设法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才对。”
“说到对策,属下倒有一法。”张珏眼中闪出几丝坚定的神色,望着我说道:“属下认为,有我们新研制出的霹雳火球,骑军要逃出险境并非难事。所以属下觉得郑统制可领骑军……”
“张统领无需多言。”闻言我不悦地打断张珏的话道:“若是为了全体骁骑军而牺牲小部分人的性命,郑言是会毫不犹豫去做。但若是以骁骑军全军覆没的代价,来换小部分人苟活的话,郑言却是不屑为之。”
“王坚也如是想。”王坚狠瞪了张珏一眼道:“这是王坚所听到最差的一个建议,我们骑军装备的马匹可不是用来逃跑的,就算统制大人答应,我王坚也不答应。”
“既然如此。”张珏好像早已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似的,摇了摇头道:“我们便只有突围一途,不过突围却正是蒙军所希望的。我军突围,他们便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对我们一路追杀,只怕当我们进入宋境之时,骁骑军也所剩无几了。”
闻言我与王坚都知道张珏所说的是实情,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帐内立时便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之中。
良久,王坚才发出一声冷哼道:“留也不是,走也不成,不如干脆和他们拼了。蒙军有一万五千人,我军若算上金国的降兵却也相差不多,再加上我军还有‘神臂弓’和威力如此之大的‘霹雳火球’,胜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我苦笑道:“与其被饿死,或是被追杀至死伤殆尽,不如拼个你死我活。只不过……”
说到这里,我转身向张珏问道:“骁骑军的士气如何?还能再战吗?”
“回统制大人。”张珏躬身说道:“军粮还可勉强支撑五日,骁骑军的士气尚可,因为他们没有缺粮的经历,没有亲身体验过无粮的惨状,是以此时对他们的士气影响倒也不大。但降兵却是不同了,降兵中甚至已出现了逃兵的现象。属下当心将他们派上战场,若是临阵叛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是不会那么容易叛变的。”我说道,因为我知道完颜守绪还在军中,必要时只需他现身振臂一呼,形势便会完全不同了。不过因为降兵暂时不知道完颜守绪还活着,所以他们不适合被派上战场。毕竟一支部队若是在战场上被击溃了,便是十个完颜守绪也难有回天之力。
“这样吧。”想到这里,我对二人说道:“还是与上次一样,降兵便用来守城,骁骑军出城作战。”
“统制大人三思。”张珏闻言大惊道:“若是降兵恃城叛变,我军将立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放心。”我拍了拍张珏的肩膀道:“我们只需当心如何对付蒙军便可,现在便让我们来好好规划一番。”
第三十五章 洛阳之战8
端平二年六月下旬,骁骑军进驻洛阳的第十二天清晨,小雨还在不厌其烦地下着,城边的几棵杨柳好像厌倦了这种长期没有阳光的日子,它们低垂着枝条懒洋洋地立在护城河一边。城外远远散布着一队蒙军骑哨,他们时不时地抬头望望天色,不耐烦地等待着换班的时间。突然一阵异响传来,这队骑哨不由得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随着辘轳的咯吱声和铁链的铿锵声,洛阳城的封丘门西门缓缓打开、吊桥轰然一声架在护城河上,里面飞驰而出一支千余人的全副武装的宋骑。这队蒙军百余骑哨见此情景,立时便发出一阵欢呼,因为他们等待已久的宋军出逃的时刻终于来了。不过他们的心中还是有些许疑惑,为什么只有一千余名骑军呢?但是在此紧急的情况不容他们多想,他们兴奋地嚎叫着,为宋军让开了道路,同时分出几骑飞报不远处的各个军营。
我与王坚顾不上在不远处监视着我们的蒙军骑哨,径自带着千余宋骑直往西奔去。前两日正当我们准备与蒙军拼死一战,讨论着如何出城布阵时,却发现了骁骑军的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骁骑军大多都是神臂弓手,而神臂弓较为平直的弹道,决定了骁骑军必然要用一种很宽很薄的阵形来迎战。就像上次与三千蒙军交战一样,三列弩手拉长,排在肉搏重步兵前面,在与敌人接触前对敌人进行远程打击。这种阵形的射击面就是整个战场的正面,这是它的优点,也是可怕致命的缺点,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是当今世上机动性最强的蒙军轻骑。
自从上次大胜三千蒙军轻骑后,我不认为刘享安还会冒着巨大的损失从正面突破。他只要指挥骑军向骁骑军的侧翼拉动,然后发动突袭,这时骁骑军就将面对变阵的巨大困难。因为骁骑军若想发挥神臂弓的效果,就必须以一个很长的阵形,转变成面对另一个方向的很长的阵形,这在战场上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特别是面对机动性特强的蒙军轻骑。而骁骑军的侧翼就算有骑军保护,骑军就算拥有新式的霹雳火球,也不可能将霹雳火球抛得比蒙人的强弓还远。
而且蒙古人留下西面不围也是有原因的,洛阳城东面与南面各有三座城门,北面有两座城门,唯独西面只有一座城门。这样的一座城门对宋军来说无疑便是一个瓶颈,宋军一旦出城作战,想要回城可就难了。
所以我与张珏、王坚三人议来议去,发现这神臂弓若是守城还可以,但在野战上对付蒙军轻骑,无疑是死路一条。上次之所以能胜,大多还是由于蒙军轻敌,硬往正面突破。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王坚却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小雨,感慨地说道:“今年黄河无人治理,却又不知又要泛滥到何等程度了。”
原来黄河由于含沙量奇高全世界含沙量最高的河,所以就算在有人治理的情况下,尚且“三年一决堤,百年一改道。”而今年由于金国新灭,自然没人顾得上治理黄河,所以王坚才会有此一叹。
不过他的这句话却着实让我和张珏惊愣当场,王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见我二人不说话,便奇怪地向我二人望来。但没过多久,当王坚也明白过来的时侯,三人不由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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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金堤位于洛阳以西十里处,它始建于五代后梁开平年间(907~911年,此后三百余年来,无论谁入主河南,都毫无例外地对寸金堤进行加筑。仅仅从这个名字,我们就不难想像这个堤坝的重要性,寸金堤——寸寸如金。寸金堤决口,则从洛阳至汴京方圆百里内,尽成水泽沼泽。
我们一行千余人一路不停地狂奔,直至寸金堤前才勒住了战马。我们的计划很简单,便是用zha药炸开寸金堤。若在平时,此法当然不行,这会对河南的百姓和农业造成无可挽回的打击。不过现在却不是平时,如今从洛阳至汴京已无百姓更无农业可言。所以此法却正好让蒙军品尝一下黄河水的味道。据王坚所说,往常寸金堤决口之时,洛阳的水都会深至股。此时我若将它炸了,那怎么说洛阳城附近的水也会及腰深吧。就算蒙古马再怎么耐跑,在这么深的黄河水之中,我看也要去半条命了。而洛阳城中的宋军,呵呵,这两天他们已经拆除了城中的木房、竹房,制成了上万张的木筏、竹筏。到时他们只要一路顺流而下,说不定还可以顺水直至汴京。这种走法倒还真是畅快,我羡慕地想道,只可惜我却没有这个福份。
“郑统制。”王坚在身旁提醒我道:“蒙军已追上来了。”
“嗯。”闻言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只见一队两千余人的蒙骑冒着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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