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驾好不容易从刚才的震荡中回神,视线望向荒澜,只见他紧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汩汩流出鲜红。
「你……你是雨宫凉介!」
正如荒澜的怒吼,来人的确是前一阵子血腥中元事件中……不、甚至连生前都大名鼎鼎的连环杀手雨宫凉介,年约三十前半、但前发却已斑白,明明生着张如小学老师般温厚的脸孔,甚至还戴了副有些土的眼镜,但这些外相并不能减弱他实际上的危险性。
本来雨宫的智商就高达一九三,又是天生的「收讯者」,除了天赋异禀之外,更加上在城隍府待过的经历,进而演化出能够自由操纵音波,以及能借由手机等通讯器材直接读取人类最表层的想法等能力。
尤其他现在奉凌驾为天神、为主子,荒澜与元靖准备「绑架」凌驾的行为,无疑是往他的地雷上狠狠踩去。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留情,也不想留情。
触动杀人机器开关的原因在于凌驾,所以、要使其停止的人自然也会是他,果不其然,极度厌恶谁被谁伤害血腥场面的凌驾,在下一秒大吼了:「不要这样,雨宫先生!」
第二章
雨宫凉介把玩着手上的耳机……看起来是耳机,但实际上是由初江厅所开发的能力抑制机器,但作用并非减低他的攻击力,而是压制他那能够无差别接收范围内无数条有意义或无意义讯息的能力。
显然,在他瞬间察觉凌驾的「危机」时,这耳机是暂时拿下来的状态。
现在他站在凌驾后方,温暖的手掌正搭着凌驾的肩膀,露出一副「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所以被老师体罚啊」的严肃父亲面孔,正对着两位变成厅来的职员。
但,地点依旧是在茶水间里。而且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关上了!刚才骚动似乎没有扩大的趋势,甚至也没有谁到这里来探个头。
至于荒澜与元靖两人,则因为雨宫的出现打乱了本来的计划,脸上皆浮现了些许不甘,但还是由领头的荒澜开始解释。
「我等对凌驾大人并没有怀着任何的恶意。」荒澜看起来颇年轻,头发松散地垂着,打扮有些休闲的风味,虽然是衬衫加领带,但外头却松松地罩了件毛外套,裤子上即使整齐地系了皮带,但裤脚却过长地拖着地。
「但对雨宫倒是有点恶意就是了……」元靖小声嘀咕。这位看起来就完全是一副运动社团出身的了,高大而结实的体魄,同样包裹着衬衫,却显得精干有力,没打领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过于拘束的装扮会让他有些别扭吧?
「叫我凌驾就可以了。」凌驾趁机插嘴。既然同一职等,却被称呼「大人」实在是很别扭。
「那么,就普通地称呼你吧,凌驾先生。」荒澜下意识地摸了下刚才被雨宫的音波攻击而震出一块血肉模糊伤口的手腕——虽然现在已经在愈合中。
「凌驾先生,我们的变成王大人他……」元靖抢着开口后,反而自己先顿了下,「他快变成疯子了,如果你不去阻止他的话……」
「在这里真的一时讲不清楚,凌驾先生,虽然知道你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全部忘光了,但请看在你与我们变成王大人『曾经有过』的交情分上,进行一下道德劝说吧,不然这次大人他真的会完蛋的!」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凌驾还没开口,雨宫就先不耐的打断。
「所以说,在这里讲不清楚,才要请凌驾先生移驾到我们变成厅来的!你这个一级逃犯不要来乱啦!」元靖恶狠狠地瞪着雨宫这个把他的伙伴弄伤的无礼者。
「雨宫先生是我的部下,请不要再叫他一级逃犯。同时我也是他的担保人,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肩负所有责任……」凌驾正直地开口,「另外、如果要我在勤务时间去别处的话,是不是跟阎魔说一声比较……」
「『我们就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所以才私下来带你的啊!』」荒澜与元靖两人异口同声、甚至异常有魄力地这么对凌驾道。
「如果让阎魔大人牵扯进来的话,事态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啊!」荒澜一听到阎魔的名字,脸色就瞬间变得苍白。
「是啊,那位大人爱凑热闹的水准可不是一般般,再让他搅进来,这可就不只是解决变成厅的家务事了啊!」元靖粗暴地抓着自己理着短发的方脑袋。
「没错,让阎魔大人参与的话,简直就像把钠块丢进水里一样!」
「或是像突然被媒体发现穿着竞选总部背心的人居然是特勤人员一样!」
「会造成变成厅与阎魔厅的全面对决!」
「会造成暴动的!」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等的变成王大人已经不爽阎魔大人很久了!」
「『总之,请不要让阎魔大人知道这件事!』」两人同时粗声粗气地朝凌驾恳求,从他们必死的态度看来,是真的很不希望此事传到阎魔耳朵里去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我们的老板早已树敌众多,不过被嫌恶到了这种境界,还是真叫人佩服万分哪。」意外地,雨宫泛出微笑,缓缓摸着下巴。
「现在不是该佩服的时候吧,雨宫先生……」正确的情绪表现应该是羞愧才对,有这种恶名昭彰的上司哪……
凌驾忍住想要叹出来的一口气,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在认识阎魔之后,有太多口要叹出来的气,如果全部反应出来的话,大概二十四小时都无法停止了。
「我知道了。」凌驾明快地抬头。既然对方话都说到这种分上了……既然对方对于自家顶头上司的不悦都到这种分上了……而且这似乎关系到了一个行政部门的存亡,如果自己能帮点忙的话,就跟着他们去一趟也无妨,但……「可以让五官知道吗?」
荒澜显然有些惊讶的问:「是、五官王大人吗?」
「嗯,刚才说过了,这是我的勤务时间,如果没有好理由就失踪的话,阎魔怎么样都会找到我的,所以我需要有人帮忙做不在场证明。」凌驾耸了下肩。
「如果是这位大人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元靖点了点头,并在心中意外地佩服对方居然能想到这层。
啊,由此可见,阎魔与五官两人在大家心目中的评价,到底有多少落差了……凌驾边感叹着,拿出才刚办不久的手机,拨打给了五官。
电话那头响不到两声,很快的就被接了起来。
「那个、五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嗯、应该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想让阎魔确切地知道我的行踪,所以可以暂时帮我跟他说,我在你那边喝下午茶还是什么的吗……」
这时凌驾的肩头被叩了两下,原来是雨宫。只见对方指指自己,并用唇语说了:「『我也一起』。」
他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追加:「不好意思,还有雨宫也在一起……嗯、放心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在跟对方道了谢后,凌驾挂掉电话。
「什么啊、难道,雨宫凉介也得跟来吗?」元靖的口气中,显然透着点厌恶。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雨宫自然没有任何顾忌地反望回去。
「可以吧?雨宫先生不是会打小报告的人,如果是需要保密的话,我也会要求他遵守的。」凌驾帮雨宫说话。
虽然雨宫在生前是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但从他在凌驾底下做事之后,态度虽然不能说丕变、但本来是憎恶着整个世界的他,现在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将本来内在激烈的反抗情绪消除着。
虽然有凌驾的挂保证,但元靖还是不满地望着荒澜,希望伙伴能帮自己说些话。
「好吧。」荒澜点点头,打碎了元靖的希望,让对方只得把嘴紧紧往下抿着。「那、我们就走吧……」他说着,突然矮下身,开起橱柜来。
凌驾望着对方的行为,正感到不解时,荒澜却缩起了身体,一下子钻到了里面。
「凌驾先生,还有雨宫……咳、请。」元靖随着嘴上的话,确实比了个「请」的手势。
「呃……钻、橱柜?」凌驾忍不住问。难道不是要去变成厅吗?钻进去不会另一头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未来吧?
「为了谨慎起见,所以走的是便道而不是坐电梯。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元靖搔了下脸,除了困窘之外,似乎还有点愧疚的神色。
「我先进去吧。」意外地,雨宫居然先自告奋勇地蹲下,将头钻进了橱柜,最后整个身体便消失在其中。
凌驾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不管是荒澜或是元靖的态度,神秘归神秘,却又有种处事光明正大的坦然感,所以凌驾也就能放心地给予信任。他跟着蹲下身,把头放进柜子里探了探,奇怪的是本来里头应该有的杂物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空间。
身体往更里面塞去,意外的完全没有感到窄小,正觉得惊奇,突然眼前一阵花,感觉就像贫血后的头晕那样,但只有维持几秒钟。
「宝生君,这边。」
雨宫的声音居然出现在后头,凌驾倒退地出了橱柜,如果要他说出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其实也不过就是把自己塞进了茶水间的橱柜里,然后再傻傻地把自己拿出来而已。
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地板不一样了。
本来阎魔厅茶水间的地砖是浅绿色、且为了防滑而有些凹凸不平,但现在却变成了平整而光滑的亮白色……更进一步说,这里根本也不是什么茶水间!
「元靖、荒澜!你们为什么老是要从餐具柜里头出来?这样妨碍到我们工作了哟。」娇滴滴的斥责声从一旁传来,映在凌驾等人眼中的,居然是个身材前凸后翘的……兔女郎!
瞬间凌驾还以为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但、这头上的兔耳发箍、大又闪亮的红色耳环、黑色皮制半露酥胸的紧身衣、让修长双腿显得更姣好的网袜与细高跟……是兔女郎没错!
而且兔女郎手中还捧着个木托盘、托盘上摆了三杯用水果装饰得很华丽的气泡饮料。另外在旁边走动的人们,有男有女,女的如果不是兔女郎装,就是性感合身的小洋装,而男人皆是整齐的西装背心与长裤,领口还戴了黑色小领结,看来就像是在高级餐厅工作的服务生。
再环顾周遭,几个巨大而窗明几净的冷藏柜,里头堆满一瓶瓶价格不菲的饮料、五颜六色的水果、已经处理好的中西各式冷盘、点心,服务生打扮的人们忙进忙出,并低声用夹在领口或是袖口的小型麦克风交谈。
「抱歉抱歉,下次会注意的。」最后钻出来的元靖边摸着头边朝兔女郎道歉。兔女郎头完美地一扭,及腰的黑色长发晃动,娉婷地走了。
「这里是……变成厅?」凌驾好不容易把视线从一盘看起来上面放着黑色鱼子酱的法国面包切片上收回来。
「正确来说,这里是变成厅中央厨房外的处理室,凌驾先生是第一次来吧?」荒澜的表情略带苦涩地道。「……以前这里……并不是这样子的……」
「总之,先出去吧,我们待在这里,等一下又会被嫌了。」实际上,元靖在这么说的同时,已经有好几个工作人员朝他那高大的身躯瞪了好几眼,视线中传递的讯息的确是:这大个子杵在这里真挡路!
荒澜晃了下脑袋,看起来是要甩开苦恼似地强打起精神对凌驾道:「这边请,凌驾先生。」
一行人走向处理室门边,只是越靠近、雨宫的眉头就皱得越死紧,最后像是快要吐出来似的,抓过本来垂挂在胸前的耳机塞进两边耳洞里。
其实不只是雨宫,凌驾也听见了,离门越近,外头的喧闹与音乐就越大声,这对能够无差别接收到一切音波的雨宫来说,的确是个大灾难。
由荒澜推开处理室的门,噪音与乐曲排山倒海地袭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凌驾居然感到了些微的窒息感,金碧辉煌的内装、闪耀刺眼的树形吊灯、黑与白交错的磨石子地板,以及走道两侧的大型机器。
叮叮叮叮……
当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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