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在此之前,他只有历经过两次的实战经验。第一次就是在十王厅公务员考试时,与五官一起在频婆山壁上对付的噬心鸟群,第二次则是与阿元一起闯过平正王辉夜的黑铁大迷宫时。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自忖运动神经是没比常人好到哪里去的,但不知为何,自从来了冥道之后,不管是反射神经还是动态视力都好像倍增似地,进行各种活动时都非常灵活……尤其是用在卷起公文纸往阎魔头上敲下去的瞬间。
刀刃行云流水地斩开虫身、削落翅膀、割断针管、而凌驾也明显发现,只要主机上的虫少了,位数轴上的字元就会跑得飞快。密码共十儿道,第一道已经破解,还剩下十一道,也就是说凌驾得往复在十一台电脑间跑动,因为只要凌驾砍下一些、就会有另一些在半空穿梭的家伙飞下来递补。
当然飞鸟这时也不得闲,那些蚊子似乎知道谁才是它们该攻击的对象,便成群结队地将主力放在冲撞阿久津上,飞鸟将多刃短刀舞得密不透风,如果有漏网之鱼,就用身体来挡,使得自己也变得伤痕累累,一些血溅到阿久津身上、与键盘上。
阿久津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僵硬地嘀咕:「……我说自己来、就好。」
「让我看着你全身变得破破烂烂的吗?跟心一样破破烂烂的吗?虽然我的兴趣不太好,但不至于是个虐待狂。」飞鸟空出一只手,用力弹了下阿久津的后脑。
「……你是被虐狂。」被飞鸟弹得很痛,比被巨虫撞到还痛,阿久津忍着没叫出声。
「随你高兴说。」飞鸟大笑,然后他望着凌驾精准的灭虫动作道:「宝生君,这个也给你。」手甩出,又抛了个东西给对方。
凌驾接住,是把折叠起的红色蝴蝶刀。看来飞鸟跟辉夜一样,身上总是藏了许多武器,而他也大概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嫌薪水不够花了,原来都投资在这种东西上头。
蝴蝶刀在指头上转了圈,挑开折叠部位,露出刀刃。这回他握着双刀,闭起眼,耳边单调的嗡嗡声逐渐沉淀,他知道……知道那些虫下一刻会飞向哪、所以便事先将刀刃移到预测中的位置,就等着对方自己撞上门来。
这些东西不管是速度还是攻击力,都比噬心鸟要慢得多、也弱得多了,毕竟它们只是设计用来防卫的程式,本来就是以释放干扰源到主机上为优先。
「漂亮!宝生君,你那套功夫从哪里学的?跟军中实战刀法不一样啊,好像是什么武术之类的!」飞鸟舔掉唇角的腥甜,显得有些兴奋。
「我也不知道,身体好像会自己动作。」凌驾睁开眼,这时已经有五台电脑将密码解出来了,他边说边慢慢移动到还未解出的主机旁,继续他的驱逐害虫任务。
「是吗?如果你不是在骗我的话,那你就是天才了!」飞鸟笑嘻嘻地道。
「我虽然会隐瞒,但不太会说谎的。」凌驾回答。
六台破解完成,七台破解完成。
阿久津拼命输入着防止对方逆向追踪的程式、另一方面又要改写对方的防卫程式使之不得自我进化,脑袋上的电线连结着运算中的主机,等于是另外得耗费精神替运算加速,在三方的压力下,他开始痛苦地咳嗽,感到胸前被压迫、无法喘过气来。
「阿久津、停下来!稍微慢一点没有关系!」飞鸟非常了解阿久津完全不懂限度为何物的个性,连忙警告。
「……不行、防卫程式开始自我进化……」当阿久津勉力说出这句的时候,飞舞的巨大蚊虫已经开始产生变化了。
先从头部开始、眼睛整个鼓大、针管萎缩却由强而有力的下颚取而代之,本来软弱的翅膀增长硬化,长脚缩短、却显得粗壮。
「呜……这玩意儿到底是谁设计的!太恶心了吧!」飞鸟眯着单眼抗议,「什么进化啊、已经完全变成别种生物了啊!这是身上带了月之石吗?」
没错,防卫程式从本来的蚊子,变化成了更巨大的蜻蜒。
「我想重点在于……」农业大学昆虫研究室出身的凌驾奋力将双刀一挥,三只被砍中,但其中一只却逃了,「蜻蜓是肉食性的!而且飞行速度甚至比蜜蜂快。」
逃走的蜻蜒立刻飞去啃咬还在运算中的主机,显然已经放弃吐出错误讯息来降低运算速度,而打算直接破坏一切硬体设备。凌驾一个箭步过去,刀尖扫过,虽然立刻免除了危机,但主机的金属外壳上却明显多了两个被下颚咬穿的洞。
阿久津还在咳个不停,模样痛苦到几乎要以为他下一刻会呕出血来,而飞鸟啪的一声就把他的双手重压在键盘上,「给我休息三十秒,不然就直接把你的手指剁掉。」
第八台破解完成,还有四台。
凌驾也豁出去了,他一面砍杀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凶恶蜻蜓,一面仔细回想着当时自己跟五官在频婆山的时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那群怪鸟退散?
啪喳啪喳啪喳——昆虫特有的振翅声。
滋——防御程式化为粉末时的低频声。
对、这些并不是真正活着的生物,这些是……构成式!就跟阎魔等人会使用的神通力一样、就跟雨宫能使用的特殊能力一样,全部,都是,其来有自,聚沙成塔的微小结构所累积的!一点也不神奇、一点也不须惶恐。
啪喳啪喳啪喳。
快点、还要再快一点……两把刀在手里转动,凌驾眯着眼,蜻蜒在身旁高速穿梭。不对,不是蜻蜓,是极端精密的防御程式,所以才会有如此灵活的动作,但相对的,越精密的东西……弱点就越多。
朝自己颜面袭来的昆虫,仿佛动作停滞、双翅的振动缓和,而那两颗巨大的复眼中,则浮出了一道道构筑程式用的原始码,紧接着、不只是眼睛,密密麻麻有如方程式一般的字元布满了蜻蜒的全身,有些字元还一明一灭地闪出怪异光芒。
……就是这个!
场景仿佛回到了当初与五官在那高耸的山壁上,恶鸟飞扑、天昏地暗。
「『用戳的!』」脑袋里响起声音。
滋——!
低频音接连响起,但因为凌驾处决防御程式的速度过快,使得声音几乎要连续成为一线。他晃动手的幅度并没有多大,却精准得令人恐惧,不单只是瞄准头、也不是身体或翅膀,仿佛是更枝微末节的小地方。
这回、没有任何一只逃得掉了。凌驾单独一人,效果却像开着坦克车压境似地,周遭的巨虫居然开始减少。
「……真是不能小看这家伙啊!」飞鸟咋了下舌,「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手。」阿久津奋力想抽出被飞鸟压住的手。
「啊啊、三十秒过了是吗。」飞鸟终于放开,让阿久津继续作业。这时第九台破解完成。
「你……叫出了讨厌的东西。」阿久津敲着键盘,动作却慢了下来,原来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开始,攀上了三、四条跟蟒蛇差不多粗的蜈蚣,它们摇头晃脑地、鼓动大颚就往阿久津脸上咬来。
滋啪。坚硬大颚咬中的却是飞鸟的手臂,鲜血飞溅、伤口深可见骨。飞鸟面无表情地徒手把一条条蜈蚣从阿久津身上拔开,拉不开的就用短刀砍,蜈蚣不似蜻蜓或蚊子一砍就消失,就算剁成好几段掉在地上,仍旧踢着脚扭动。
「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飞鸟在阿久津耳边低喃。
接下来,就是单纯的作业时间,飞鸟负责护卫着阿久津的安全,而凌驾负责消灭妨碍主机运算的害虫。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更或许其实只有五分钟。凌驾的眼里已经看不到虫的形体,他看到的完全是由指令码组成的精密算,发出光的地方就是指令的连结点,只要将其破坏,整条式子就会失去效用。
「完成。」
在阿久津轻轻吐出这句的同时,本来充满光线的室内,突然变得一片黑暗。并不只是灯光而已,所有的萤幕、主机,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设备,也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停止运作。
凌驾绷紧的神经顿时松缓下来,本来还在眼前嚣张飞舞的群虫,也顿时化为乌有。指关节传来微微刺痛,这时他才发现刚才自己握刀柄的力量有多么紧。当他回头去看飞鸟与阿久津两人,都是衣服撕破、伤痕累累的惨状,尤其是飞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血流不止。
反观自己,就是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干净整洁,连衣袖都没勾破一点。
「飞鸟先生……」
阿久津轻声打断凌驾的关心,「我在对方的系统里留下了『暗门』,下次再入侵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绕过那十二道密码……为了避免对方的逆探知系统启动,所以暂时把这里的总电源给切掉了。」
凌驾点了下头,并没有因为能够事半功倍而露出喜悦的表情,毕竟眼前出现了伤者两名。
「没关系啦,这种小伤,很快就会好的。而且毕竟是已经接下来的工作,如果怕受伤的话,是干不了这行的啦。」飞鸟轻快地道,他弯下身,用力将阿久津面朝电脑的椅子转过来面向自己,掏出了常备的消毒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阿久津陶瓷般的脸孔,「当然、我会狠狠再多敲一笔置装费的。」
此时电灯重新大放光明、电器类也重新启动,看来是阿久津将电源恢复了。
「……能够问个问题吗?」凌驾这回自己拉来椅子,仿佛力气全被抽干地摊在上头,顶头的日光灯照得他头晕目眩。
「看你问什么。」飞鸟很快地答道,他擦完阿久津的脸后,又拉过对方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清理着刚才被自己溅到的血迹,动作比真正的偏执狂还要神经质。
「你们是情侣吗?」
「……真是直球啊。」飞鸟露出有些感佩的表情,「很可惜,猜错了。我们只是彼此欠缺的东西太多,所以才勉勉强强凑在一起的相似者而已。你看这家伙,因为讨厌跟人沟通到了极致,又老是用自己的标准把其他人当成笨蛋耍,所以在这里大概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的朋友了吧,如果我不对他好一点的话,不是很寂寞吗?」
「我并没有感觉寂寞。」阿久津冷冷地反驳着,却任由对方擦着自己的手、清理指甲、剔去血垢。
「哇!」飞鸟突然背后一阵麻痒,吓得叫出声,结果原来是嗅到血腥味后跑来凑热闹的小荳荳正用突出的鼻前端摩擦了下他的背。
这家伙到底在刚才所有人大奋战时溜到哪儿去躲了呢?居然连个影都没看到。
「小荳荳,过来。」凌驾叫了声,恶作剧的鲨鱼只好乖乖游回正牌主人身边,「再闹就把你送给阿元当晚餐煮掉。」
提到阿元这个名字,小荳荳先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示威,但没几秒后就缩到凌驾后头去了,完全是害怕恶势力的最佳代表。
「你那边看起来也真够呛的啊,上回跟连环杀手雨宫博士扯上关系还不够,这回又招惹了变成王,像我这种以接工作为乐的人当然是多多委托、多多益善啦,不过你看起来应该是希望每天辛勤工作后,端杯茶坐到面向庭院的走廊上,优哉游哉啜饮着望夕阳下山的那种人吧?」终于将阿久津的脸跟手整理干净后,飞鸟又帮对方把椅子转回面对电脑。
而阿久津似乎完全不想跟凌驾有进一步接触似地,重新开始处理他的工作,更好像刚才的昆虫事件、或是骇客任务什么的连发生也没发生过。
「你知道?」凌驾对于飞鸟完全说中自己的性格而稍微睁大眼。
「我看人可是相当准的喔,如果用美国警察的分类来看的话,你完全进入『低受害群』的好球带,不偏高也不偏低。」这回飞鸟总算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了,只是不管是脸、手,还是身体,都随便擦两下就过去了,跟刚才对待阿久津的仔细完全不同。「啊,所谓的低受害群是指生活规律、有正当工作,无犯罪纪录,住在不错的社区,家里养着狗、有个种蕃茄的小菜园……总之,就是不太会跟可疑事件有关,或是被卷入事件中而出意外的族群。在这等级之上的就是中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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