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久津是城隍的人啊……啧、可以的话真不想放你过去,要是不小心的话,可是会被一个危险的大叔搭讪的,万一他说要邀你喝茶什么的千万不可以答应知道吗?」阎魔嘀咕着,提到城隍府,他脸上的确爬起了些不悦。
想起上回为了雨宫的事情到城隍府,也跟王爷过了几招,虽然结果在估算上是五五打平,但自己却总有种给对方羞辱到的气氛。
「我想这里应该没有比你更危险的人存在了吧。」凌驾从椅子上站起身,轻松地回着。
阎魔一时说不出话,而在秦广发出大笑声的同时,嘴里啧了声。
这可不有趣、凌驾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啊。
「啊、凌驾,等一下。」秦广从袖口里抽出一张东西,递给凌驾。
凌驾回头接过,是张名片。上面的名字写着「飞鸟阿斯卡」,旁边则有电话号码、电子信箱,以及所属单位「城隍府档案管理室」。
「这个是……」
「上次因缘际会拿到的玩意儿,这个叫做飞鸟的家伙,外号:The
Closer(麻烦终结者),正好跟连锁病毒的阿久津同一个办公室……除了档案室的工作外,还有私下接一些案子赚外快,也就是现在有点流行的那个……私家侦探、征信社,或是万事屋那一类的,令人意外的,他跟那个与谁都无法好好相处的阿久津处得相当不错,如果你说是我介绍的,那家伙应该会帮你才对。」
在上回的中元节事件末期,秦广从对方那里拿到了名片,当然他也小小地调查了一下有关飞鸟这个人生前的各种情报。
就某种程度而言,还真是挺波澜万丈的,此外,对方虽然没有像阿久津或是雨宫那样特化出什么令人惊异的能力,但如果以实用性来说的话,这家伙本身累积的各种经验与锻炼出来的求生技能,可能才是最难以对付的类型。
「我知道了,谢谢你。」凌驾对秦广点了个头,把名片仔细地放进口袋里。
「没什么好谢不谢的,我才要感谢你这回帮了这个任性鬼,本来早就该处理那个赌场的事情,却一直拖着不管,现在又把你卷进来。」秦广豪快地推了下凌驾的肩膀。
「已经答应的事情,就算后侮也要做到。」凌驾耸了下肩,「如果可以帮其他员工减轻一点负担也不坏。」
「不要每次都趁机说我的坏话,就结果论来说,我非常地勤政爱民。」阎魔大言不惭地道。
秦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要走了,再待下去可能连内脏都想吐出来了。凌驾你也快逃难吧,城隍府那边设备虽然没我们十王厅好,但接待室的咖啡还算是不错的。」
凌驾微笑了下,走出门外。
这时雨宫勾了勾手指,指挥着小荳荳追上主人。而阎魔只是望了雨宫的行为一眼,没说什么,默默地把电脑从休眠状况下叫醒,如自己刚才所说的「勤政」起来。
「喔、好吧,随便你了。」凌驾伸指弹了下自家宠物鲨鱼的额头,又叹了口气。而他叹气的原因就是小荳荳为了跟自己出来,死命地咬着他的衣角不放,简直就像是为了装可爱而故意弄上去的吊饰一样。
经过十王厅地下的公文与死魂输送通道,走约十五分钟,就来到了城隍府的电梯前。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休息时段,所有的员工都热络地动了起来,如此匆忙积极的工作态度,仿佛比阳世更加有「活气」似地。
几台公文车嘟噜噜地快速经过凌驾身边,负责做纸本公文交换的几个人,因为认识凌驾,所以扬声跟他打了招呼,不过却在语声落下前,就已匆匆离开了。
电梯门开,几名担任守卫职务的人押着五、六名死魂从内出来,守卫们的表情大多严肃,但在看到凌驾时,脸色稍微缓和地点了下头。凌驾也同样低下头回礼,目光扫过那些憔悴的死魂,会被守卫押送到十王厅来的,几乎是已经确定会被送到地狱道的犯罪者,为求更审慎的判决,所以才需要到阎魔厅处置。
如果是轻罪,会由秦广厅就直接分发各处去做苦力;如果能够直接转生,则会由第十殿转轮厅的人来领走。如果是稍微特殊一点的能力型,平正厅可能就会出手讨去当尸兵或其他用途。
凌驾的心情有点复杂,平时身为助理的自己,只需要坐在位置上,处理阎魔已经决定好判决书的再确认,就算被迫代班,也不过是遵照电脑计算出来的推荐刑期去点选确定而已。那种隔了层纱的感觉,并没有现在亲眼看见罪魂被羁押着、拖着颓丧脚步、紧绷苍白表情……如此真实。
自己正在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对于阎魔下达的判决,他绝大多数是无异议的,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五官曾非常坦白地说:地狱的设置不过就是维持六道平衡,与会不会让人改过悔悟毫不相干。
也许是正确的没错,但这句话就像根刺,深深戳进他脑后,一抽一抽地又疼又痒。
没错、没错、轮回这种东西是带有习惯性的、甚至成为附骨之蛆般的「天性」,这些人如果不自己想办法停下来的话,除了反复再反复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可救。
电梯空了,他走进去,恍惚地按下了六楼。
门阖起,把凌驾关在铁灰色的空间里。脑袋里模糊地窜入丝丝资讯,那些他可能知道、或是不知道的情报。在刚进入冥道,五官强硬地想帮自己取回过去的记忆却宣告失败后,仿佛是在身体里留下了后遗症般,偶尔在他思索得太专注时,一些已经超越他知识范围的结论会突然跳出。
他对那些东西感到些微不安。
因为那些并不是经过确切思考、或是尽力去做之后所得到的答案。
来到十王厅之后,他明白了「转生」与「轮回」的道里,自己不只存在于「现在」,还有「过去」,那些不是自己所下的结论、不是亲自去取得的知识,也许都是「过去的自己」所遗留下来的珍贵之物。
但如果那些有误呢?
六楼到了。
真正上到城隍府大楼是第一次。之前就算来办手机,也不过是在地下商场的柜台待着而已。这里跟十王厅的气派感的确有所不同,如果说十王厅是知名跨国企业的总部大楼的话,这里大概勉强只能说是中小型商务中心。
不管是天花板还是走道,都比十王厅要窄了些、虽然并没有不整洁或是奇怪的不良团体蹲在门口斜眼瞪人,但却确实地感受到一种歪斜地阴郁压迫。
这里似乎也跟十王厅一样忙碌,甚至有些兵荒马乱的味道、骚动不稳的气氛、扭曲套叠的空间感。同样从身边呼啸而过的公文推车、抱着上了好几个大锁公事包,而手里还拿着手机神经质私语着什么的职员、几个西装套装笔挺、胸前挂着各单位名牌的男女就在走廊底端比手划脚地商谈,偶尔说到激动处,还握紧拳头。
比起这里,十王厅要感觉平和、甚至可说是欢乐多了。
附近的指标并没有很清楚,凌驾随便逮住了个身边的职员询问:「不好意思,请问档案管理室在哪里?」
对方还算有礼貌地看了眼凌驾别在腰上的名牌……以及怪异的鲨鱼吊饰一眼,「你是阎魔厅的人啊……其实如果要调档案的话,那边一通电话过来就行了,」他笑了下,「这个室长很难搞的。啊啊,档案室从这条走廊到底左转,第二间就是了。」
凌驾道谢,自然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按照对方的指示往前直走,衣角上咬着的小荳荳晃啊晃,好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新游戏。
好容易找到档案室,门半开着,他还是先敲了敲门板,听见里头一声:「请进!」他才推开门进入。
没想到偌大的办公室中,居然没有多少人……正确来说,是只有两个。如同大学中的计算机教室似的房间,共四条走道,两侧各有十多台电脑、加上靠窗与靠墙的位置,大约有七十几台,有些萤幕亮着、有些萤幕一片黑。
不知道其他员工都在哪里?
「嗨,」一个青年坐在桌上,旁边有着显然被推开的键盘,当他看清凌驾的脸时,似乎有些惊讶道:「原来是你啊,当时不好意思啊,伤应该好了吧?不过如果你是来指责我的话,这边可不会接受的喔,因为是你自己要替雨宫挡子弹的啊。」
「咦?」凌驾愣了下,实际上自己对于被子弹打伤的事情早已忘怀,而且他也不记得有见过对方的面。
「……喔、看起来像是不知道有这回事的样子,那就算了、让过去放水流吧。这回是怎么了啊?不会是特别来看档案的吧?还是雨宫又出了什么问题要这边出马呀?」青年意外地饶舌、意外地开朗。
看起来满好相处的样子。
「跟雨宫先生没有关系……」凌驾从口袋里拿出秦广给自己的名片,「我是来找飞鸟先生跟阿久津先生的,请问他们在吗?」
「我就是飞鸟,这家伙是阿久津。」飞鸟笑着,手里轻轻一拉,凌驾这才注意到青年手中正抓着几根电线,而电线的另一端,居然是个如细工蜡偶般漂亮的男人。正确来说,电线接在他的脑上。
男人有着奇妙的紫色发丝、女性般的阴柔容貌、鼻梁上挂着鲜绿框眼镜,身穿实验室的白色长袍,看起来颇有疯狂科学家的风范。
「别拉。」阿久津皱着眉,声音软软散散地,听起来有气无力,或者又像刚弹好的棉花,松得叫人想打瞌睡。
他正敲着键盘,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像也不曾停下来,眼前五台液晶萤幕并列,左右两台键盘,让他左右开弓地使用,没有滑鼠,只有个新型可用手指做触控的感压板,偶尔他会停下左手,让指头去直接移动游标。
「客人好不容易才上门,总也该倒杯茶什么的吧,你看他拿名片耶。」飞鸟小小地叹了口气,手里却顽皮地帮那些电线编起辫子。
「开万事屋的人是你,不要把我一起算在内。」阿久津虽然这么说着,头上一条电线却迅速地伸到房间角落的大保特瓶式饮水机旁,灵活地卷起一个纸杯,并压下出水开关,最后电线带着装了七分满的水杯送到凌驾前。
「啊,谢谢……」凌驾接下水,而飞鸟就像玩腻的孩子似地松开阿久津的电线,并从桌上跳下,腿一勾,一张滚轮椅滑到他身边。
「坐啊,十王厅拿到我的名片的人寥寥可数,你那张是哪里来的?」
「秦广给的,说你是The Closer。」凌驾乖乖坐到椅子上喝白开水。
「啊啊、那位打扮很酷的小哥啊,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听听有什么委托吧,正好手头有点空虚。」飞鸟搓了搓手指。
「……正确来说,我可能比较需要阿久津先生的才能。」凌驾望了眼阿久津冷漠的侧脸,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打算理会自己。
「喔?是需要骇客技巧啰,这的确非我之长,喂喂阿久津,接下来吧?我们可是搭档啊。」飞鸟趴在阿久津的椅背上,半哀求半撒娇地道,「反正整天归档什么的,你也觉得很无聊吧。」
「我们……什么时候是搭档了?」阿久津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但那松软的调调却不会让人觉得他真的在生气。
「是什么契机而开始的一点也不重要,重点是该如何携手共进未来。」飞鸟换了个姿势,将后腰舒舒服服地靠在阿久津的椅背上,「宝生君,你就快点把委托说一说吧,阿久津的部分我会负责处理的。」
「可是……」凌驾有些担心地望着阿久津。
这时阿久津头上伸出(长出?)的电线,扬起大部分,就像美杜沙的头发,沉默地朝飞鸟袭去,飞鸟苦笑着,却相当灵活地伸手,将电线一根一根挥开,最后为了防止对方继续攻击,索性将所有电线用力抓在手中。
「会痛。」阿久津低声咬着下唇抗议。
「啊,宝生君,请别在意,这是我们一向的沟通方式,就像兄弟吵架一样。」飞鸟转头对望着眼前奇景微微张嘴的凌驾笑道。
第七章
朝野磋商终了。如同大家所知道的,国会打架不是什么新鲜事。
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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