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墨白表面上一派轻松,实则是在拖延时间暗自思考逃脱的方法。现在的他法力虽恢复了一半,但这一半是以成仙前所算,加上之前两次被困,现在的他连君迟砚都打不过。君迟砚的能力墨白也见了,他们俩根本不是九尾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乘妖狐不注意时逃走。
墨白有意朝君迟砚使眼色,却见降妖师双目赤红,显然是被妖狐所释放的妖气勾起了比方才阵中还要盛的战意。那种眼神……墨白不会看错,君迟砚眼里的确是肆虐的血腥,他的手甚至颤抖着,却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的战栗,君迟砚对这场战斗已经迫不及待!
“该死!”墨白低咒一声,却只能退到一旁静观其变,因为他已感觉到君迟砚身上泛起的强烈杀意,他明白现在任何阻止都没用,他只能静静观看事态的发展。——他也不明白君迟砚为什么会那样。
君迟砚手握长剑,妖异的神情再次出现在那张清俊的脸上,“九尾狐的血,不要让我太失望。”
话落,君迟砚飞身到祭台上,一剑挥向妖狐。妖狐纵身一跳,看似缓慢,却是极快地躲过一击。妖狐还未落地,便喷出一团火来,直袭君迟砚。
九尾狐的火不是平常的火,而是地狱火。此火虽不像红莲之火焚尽一切才会熄灭,威力却不可小觑。地狱火能焚烧一切坚固的物体,何况君迟砚人肉之躯,只要有一处沾上这火,立刻化为灰烬。哪怕只是擦边而过,也会造成极大灼伤。
君迟砚自然明白地狱火的厉害,但妖狐喷出的火焰涉及太广,君迟砚狼狈躲过已是侥幸。君迟砚刚躲过火焰袭击,妖狐已到身前,一个爪子抓去,君迟砚一闪,本来落向心脏的爪子穿透他的左肩。白色的衣衫顿时被鲜血染红,妖狐穿透君迟砚身体的爪子上还滴着鲜红的血液。
墨白一惊,正要上前帮忙,君迟砚抬首时的表情却让他顿住了脚。君迟砚在笑,却又不是笑,他只是勾起唇角,却让人感觉不到笑意,只有无边的森冷和冰寒。那个笑,就像来自地狱的死神,让人无端感到恐惧。当然,他面前的也不是一般人。一个是成仙的银狐,一个是想要杀他的九尾,他们纵然惊讶,却不至感到恐惧。
不知为何,墨白突然确信输的会是九尾,或许是君迟砚此刻的气势,让他不得不如此相信。
无论墨白心中做何想法,那边君迟砚已有了动作。他的手抓住妖狐的爪子,不让它再深入一分。之后君迟砚快速挥剑,斩下妖狐的爪子,将它从左肩上拔下,看也不看地扔到一边。
君迟砚神情冷峻,眼中升腾起骇人的寒意,“既然敢伤我,就要付出代价。”
“哼,少说大话!”妖狐因被斩下爪子而恼羞成怒,对君迟砚的攻击愈发狠了起来。君迟砚冷哼一声,比先前更为灵巧地闪避,更狠戾地攻击。
墨白甚至来不及看清,妖狐便已摔落在地现出人形。
红鸾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君迟砚持剑正要砍下,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君迟砚醒来时红鸾被墨白以泄愤似的方式五花大绑着扔在一旁,君迟砚并未昏迷太久,只是看着眼前的情况,他看着红鸾不解道:“谁打伤他的?”墨白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自己做的事都忘了?”哪知君迟砚比他更奇怪,“怎么可能?我的能耐我还是清楚的!”
“不信你看你身上。”
君迟砚顺着墨白眼神示意看向自己的左肩,那里的血迹和破损的衣衫都昭示着他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但是为何感觉不到疼痛?君迟砚扒开伤处的衣服,却根本看不到一丝伤口。君迟砚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用法力让它复原的?”墨白耸肩,“我原本是打算这么做,但我刚准备动手就见你的伤口开始自动复原。”
“怎么可能?”君迟砚惊讶无比,“这种复原能力……”
墨白冷嗖嗖地接道:“根据本公子推测,你可能不是人。”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现在主要的是怎么处理这只狐狸。”墨白说着踢了踢一旁的红鸾。
君迟砚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便放下疑虑,转问红鸾:“你成九尾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受制于人,红鸾依旧难改高傲本色,“你不必知道。”
“啧,你不说本公子替你说。”墨白不怀好意地盯着红鸾,“你的目的……是想统一狐族吧?”
红鸾怒目相视,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墨白继续道:“那么,你是为了保护狐族这么做呢,还是单纯想要成为一个王者,享有狐族至高无上的地位?”
既然目的被揭穿,红鸾也不再隐瞒,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好心么?”
“也对,能杀了三千狐妖,又怎会想要保护它们?”
红鸾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墨白道:“什么?”
红鸾看了看墨白,有些迟疑道:“你是……银狐?”
墨白一愣,这才想起自己额头上的标志因为某人的关系变成了红色,难怪红鸾会以为他是一般的狐族,而现在又会问得这么迟疑。墨白点头,大方承认:“没错。”
“难怪在你身上除了知道能狐族什么都感觉不到。”红鸾也不问墨白的标志怎会是红色,就算他问了,墨白也不定会说。
最后,君迟砚杀了红鸾,墨白挥手让君迟砚身上的衣服恢复如初。小白狐跳上君迟砚的肩头,任由君迟砚处理剩下的琐事,它则趴在他的肩上呼呼大睡。
红鸾死后,清溪镇群妖无首,自然好对付得多。在君迟砚威吓之下,众妖逃的逃,死的死,清溪镇总算恢复了安宁。至于这里以后还会不会有居民来住,那就不是君迟砚所关心的了。
此次清溪之行本就是君迟砚一时兴起,解决那些小妖怪也不过是顺便而已,他早说过,他君迟砚不是什么善类。不过虽然墨白说是他打败了红鸾,但他自己却毫无印象,对于这件事,君迟砚始终耿耿于怀。
☆、十一、酒肆人家
眼下正是清早,微风习习,实在是炎夏难得清爽的天气。只见小道上,一身白衣的清俊公子独身缓步行走,不单他俊逸的样貌,只那出众的气质便足够引人瞩目,而他肩上一只雪白的小动物看上去似乎是狐狸。
不用说,这个白衣公子自然是君迟砚,而那个貌似狐狸的某只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我说墨小白,我大伤初愈,你就不能下来自己走走?”降妖师一副痛苦的表情抱怨道,他口中的大伤初愈指的自然是之前与红鸾一战中所受的伤。
狐狸连看君迟砚都嫌懒得看,对他对自己的称呼也没什么反应,闭着双眼漫不经心道:“你什么时候受过伤?我怎么不知道?”
君迟砚煞有介事地叹道:“之前与红鸾一战,外伤虽好,内伤尤在。”
狐狸却完全不吃他这套,稍稍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道:“与红鸾一战?别说我没看到,你自己也没印象,其实打架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君迟砚:“……”这算是作茧自缚么?或者是自取其辱什么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该下来多走走吧。”君迟砚仍不死心地劝说,“你看这才多久你就长出一身肥肉,再这么下去你直接长成一坨白花花的肉了!”
狐狸懒懒斜横一眼,“瞎了你钛合金的狗眼,本公子如此轻盈的身姿,哪里肥了?”
君迟砚道:“现在是不肥,可过些时日就不一定了。”
狐狸反驳:“既然是不一定,我当然不会让那种可能的情况发生。”
君迟砚又道:“就算你不变胖,这样下去也会长出一身懒肉来。”
狐狸道:“请问公子,懒肉何解?”
君迟砚道:“你会变懒的,宠物越来越懒,主人也不好办。”
狐狸无谓道:“我们大可调换身份。”
降妖师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最终的目的。”
狐狸冷笑,“不,这其实是我最初的想法。”
降妖师道:“太阴险太恶毒了,根本防不胜防啊!”
狐狸笑,“多谢夸奖。”
君迟砚:“……”对于无耻到这种地步的人,噢,不,是狐狸,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真是至理名言哪!
快要到有人处时,狐狸还是化作了人形,惹得之前与他口舌相争的君迟砚对着他的后脑勺一阵咬牙切齿。
墨白和君迟砚来到一间酒肆,酒肆开在路中,方圆百里只此一家,现又正值酷暑,路过的都到此歇息解渴,因此酒肆虽算不上豪华,生意却是不错。
酒肆中已然席满,君迟砚与墨白只能坐到屋外简易搭造的凉蓬下。两人刚落座,小二便提着茶壶跑来麻利地取下搭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桌,再倒上两杯茶,那娴熟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小二将茶分别推到墨白和君迟砚面前,看着气度不凡的两人,笑容满面道:“两位客官吃点儿什么?”
君迟砚看了墨白一眼,见他只顾喝茶,对小二的话全无反应,便道:“来壶你们店里最好的酒,随意上几个小菜。”
“好嘞,客官稍等,菜马上就到!”小二吆喝一声,将抹布甩回肩上,又满面笑容地转身去了。
君迟砚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味道有些涩,只是普通的茶叶所泡,也没讲究什么泡法,很次的茶,或者只能称之为茶水。茶水茶水,便是解渴之用,拿来品却是不行。君迟砚只喝了一小口,便将茶杯搁到一旁不再去碰。
果然,要在这种地方喝到好茶是不可能的。
墨白见了君迟砚的动作,冷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既然喝不惯这粗茶,想必稍后要上的淡饭你也是吃不下了。”
君迟砚反驳:“非也非也,茶与饭不同。饭以饱腹,是清淡小菜,还是山珍海味,只要能吃饱就成;茶以品味,品茗品茗,重的是这个‘品’字,不能像解渴的水般要求甚低,要品,自然是要品好的,也只有好茶叶精心泡制才能称之为‘茶’。”
墨白轻嗤,“诡辩。”
君迟砚不以为然,“诡辩也是辩,何况我所说句句在理。”
墨白不屑道:“歪理。”
君迟砚狡猾笑道:“歪理也是理,只要理在我这边就行。”
墨白:“……”
在两人一来一往的斗嘴中,小二已将酒菜上了桌,“两位客官请慢用。”
许是方才将墨白说得哑口无言让君迟砚心情大好,小二说完话,君迟砚便扔了锭银子给他,“拿去,赏你的。”
“谢谢客官。”小二接住银子揣到怀里,眉开眼笑地去了。
墨白一个白眼,对君迟砚的行为表示极其鄙视。那锭银子能买下整个酒肆了,他倒大方,一甩手就当赏钱给了小二,不知这酒肆的老板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吃饭时君迟砚和墨白都未言语,只凭着超强的听力听着酒肆中各路人的议论。其中不乏各种八卦,而传播八卦的却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所以说八卦不只是女人的天性,男人八卦起来,那也是很带劲的。
君迟砚和墨白虽仔细听着,对听到的所有事却都没什么反应。
吃饱喝足之后就该上路了。君迟砚唤来店家,扔出一块比方才给店小二的那块稍小的碎银道:“不用找了。”
店家拿着银子笑得欢,一脸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墨白看得实在不忍地转过眼,老板您要是看到这人刚才扔给小二的那块银子,就不会笑得这么……一脸福相了。
当然,店老板是没看到的,所以他看君迟砚的眼神依旧像看着个财神爷,甚至站在原地目送着墨白和君迟砚两人离去。
走出酒肆不远,墨白便道:“恶趣味。”君迟砚不以为然地笑道:“本公子只是再一次用实际证明了钱的魅力,所以说,钱是个好东西。”
墨白冷哼,“再有钱买不到东西又有何用?”
君迟砚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墨小白,你不懂钱的可爱之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墨小白……他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个称呼了?“我没钱也能办到,而且我还能使磨推鬼。”
君迟砚捧腹大笑,“墨小白你太可爱了!哈哈哈……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墨白黑线,可爱个头!他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么?看君迟砚笑得跟中风似的,干脆笑死得了!
君迟砚笑了一会儿终于止住笑声,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向上翘,好歹也没方才那么夸张了。
“墨小白,接下来去皇城吧。”
墨白侧目,“去那儿干嘛?”
君迟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赚钱了!你没听到刚才他们说的?”
墨白想了想,便明白了君迟砚话中所指,于是点头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