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妖怪出没
裴素非从温立言的书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到东君交叠着双手倚在一边等他,更加觉得毫无真实感。
在书房时,温立言只跟他说了短短两三句话:“……既然你的家人过来接你了,我也没有理由不让你走。”
怎么睡一晚醒来,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裴素非狐疑的看向东君,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对他施了什么法术?”
东君暧昧一笑:“我只是和他订了个小小的协议。”
“什么协议?”裴素非眉头微皱。
“是个既能让你报恩,又能让你尽快离开的协议。”东君伸手去拉他的手臂,“既然他已经开口答应让你跟我走,我们这就离开吧,我能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可我……”裴素非不肯向前。
“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东君握紧了他的手臂,似乎意识到自己过分紧张,继而又松开了些。
两个声音在裴素非脑海中交战,一个说“跟东君走就等于从一个深渊跳进另一个深渊,你每天看着东君单相思,可怜透了!”,另一个则说“笨蛋,当然要跟东君一起离开,这么好的机会,人生又不是只有单相思的事,只要离开温家,什么都好说!”
“别再想其他的,你离开这么久,是该回家了。”东君不容他再犹豫,大步往外走去。
回家……
这个词对裴素非来说,其魔力远比想象力要强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不知足,能拥有家人是何其幸运的事情,他此刻应该欢喜,而不是为别的妄想纠结万分。于是他紧紧跟上了东君的脚步,一步一步离开不管在哪方面都对他影响至深的温家。
在后山的时候,裴素非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温家,这个堪比世外桃源的地方,既包容又闭塞,既灵动又刻板,他的来去对其间并无造成什么影响,恰似一抹湖面涟漪,风吹而过,渐起皱褶,而又缓缓平息。
温一对站在书房窗子前的温立言说道:“少爷,他们往后山走了。真的就这样让素非少爷离开吗?”他不知道温立言与东君之间的协议,所以对温立言如此突然的决定感到甚为不解。
“唔。”温立言许久才应了声,“我知道,我答应了。”
说着他转过身,动了动,温一见状连忙上前,正欲伸手扶他,却见他步履稳健,哪里还需要人扶。而那只随身多年的手杖,也已不见踪影。
温一垂下眼,继而说:“少爷,准备的两张机票需要退掉吗?”
“退掉吧……不,还是留着。”温立言深深吸了口气,裴素非是他永远的精神绿洲,即使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绿洲来给他养分,但没有了裴素非,就像手里没有握着那根手杖,总是觉得手中空荡荡的。
也是在后来温立言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走得稳当并没有比他坐着轮椅拄着手杖好过多少,甚至还更要艰难一些,因为在他坐着轮椅拄着手杖的那个时候,身边有个人细心的扶着他,跟他慢慢的往前走。而他一个人走的时候,身边只有虚无的风掠过他空了的手心。
裴素非从温家回到大宅只花了一瞬间,他被紧紧按在东君的胸前,只听到耳旁有呼呼风声,然后一睁开眼,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梨树就出现在视野里。
朱衣一头撞了过来,差点没把裴素非的腰给撞折了:“非非,我可想死你啦!”
暗息在后头凉凉的说:“你是想让人家帮你抄写文书而已吧。也不知道是谁好吃懒做,堆积了半个月的工作没动。”
朱衣顿时嗷嗷叫:“混蛋!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突然他背脊一寒,缓缓转头,看到东君的视线停在他搂着裴素非腰身的手上,那紧盯程度就像会产生滋啦啦的火花,能把他的双手给烤焦一样!他连忙松开手,还十分有危机感的往后跳开了好几步,“我、我想起还有点事没做!”
“啊?”裴素非正抬起手想揉揉朱衣的脑袋,没想到对方逃得那么快,真是令人惆怅。
一旁的暗息倒是不畏强权,在东君灼灼的目光下,用力抱了裴素非一下,顺便借身高优势用下巴蹭了蹭对方柔软的额发,学着朱衣的口吻说:“我也想死你了。”
裴素非受宠若惊,没想到一向淡定的暗息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于是赶紧回拥对方:“谢谢。”丝毫不知道对方根本是在激自家老大。
暗息见东君不动如山,只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他脑子转了半圈,决定见好就收,免得到时无端被发配边疆,与可爱的朱衣天各一方。他正想找个借口开溜,就听到裴素非问:“朝来还没有回来吗?”
不说还好,一提到他,暗息内心的嫉妒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连本来已经闪远的朱衣更是义愤填膺,跳到梨树上,跟暗息难得异口同声:“他跟男人跑了!”
“……”裴素非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的扭头去看身后的东君,跟他求证。
没想东君还真点了点头:“嗯,安理向我借朝来用一段时间。”
裴素非愣住,想了一下,认真的问:“是属于工作调动,还是人事调动?”
……
院子里静默了片刻,东君看他:“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工作调动的话,证明只是短期内借调,还会回来这里的。人事调动就等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裴素非说完后面那句才猛然觉得不是很恰当,顿时不好意思的连耳朵都有点红了。
蹲在梨树枝桠上的朱衣一听,应声道:“那就是人事调动没错了!”
“我还以为他跟安理那家伙早就散了,真是世事难料!”暗息恨恨的补充一句。
东君却摇头:“不,只是工作调动。”
“哈?”朱衣和暗息明显不信。
裴素非则双眼发亮。
东君反问自己的下属:“你们觉得我会做这么亏本的事吗?朝来这张牌那么好用。”说完转而看向裴素非,“先进屋吧,这里虽然有树荫,也还是太热了。”
上午十点的阳光正是猛烈的时候,风也不太有,偶尔飘过一丝,实在是难以解暑。
裴素非跟上东君,才刚走到廊下,对方忽然又停住了,侧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裴素非心里一阵紧张:“有、有什么事吗?”
东君犹豫了一下才说:“你说,这里要不要改成以前我们住的那间屋子一样?”
“以前住的那间屋子?”裴素非一愣。
“对。”东君很自然的拉住他,往厅子走去,“这里格成两间,屏风撤掉,把门换成推拉的,放电视的柜子也该换了。还有椅子也该换一换……”
他说的还有走廊,还有房间,甚至院子,裴素非听得很专注,梦境中看过的那间屋子在东君此时的描述下,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每一个角落都很清楚,院子中草木扶疏,屋子里明亮清朗。
朱衣从梨树上跳了下来,悄声对暗息说:“喂,你有没有觉得东君这次回来像开了某个开关一样,整个都有点不太一样。”
暗息淡淡定定的回答:“妖怪嘛,多多少少都是有点不正常的。”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特别欠揍?
暗息扑棱着朱衣的脑袋,凉凉的说:“有空在这里跟我八卦,还不如去搞定你那些囤积的文书工作,趁现在老大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回头看到你还没做,指不定整死你。”
“混蛋,你每天闲得发慌蹲在电视机前,怎么就不见你过来帮帮忙,现在才来充满同事爱的好心指点我,太、假、了!”朱衣发毛了,冲他呲牙。
暗息张开手臂将朱衣捂在自己胸前,感受了一番之后,摇头叹息:“太小了。”
“……”动弹不得的朱衣张口往他肋骨旁狠狠咬了一口泄愤,只可惜那边都是肌肉,牙齿咬上去都打滑,只能勉强刮了刮那上面的一层皮。
最终,大宅没有变动,裴素非很喜欢现在的感觉。过去的回忆怎么样都好,都是过去了的。可以偶尔拿出来怀念,但没有必要凭借着那些回忆来生活。就如同在温家的过去,再痛苦难过,终究是过去了的。
当天下午在舒雪的强烈要求下,裴素非回去“窃窃私语”重新办理入职手续。同时办理手续的还有一位新人。听同事赵天形容,说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特别好看,还一下子就能认出他们这帮同事谁是谁。
“才进去老板办公室面试了不到十分钟,老板就录用他了呢,我觉得肯定是有钱人家里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因为对教育事业情有独钟,但因为想采用独特的教育方法,所以不想去学校教书,于是就来我们这里就职了。”赵天摸着下巴说道。
……嗯,怎么觉得这段话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裴素非默默的想。
到前台小叶那里做完登记后,裴素非迎面就撞见了新来的同事,对方笑得阳光灿烂,隔得老远就扑了上来:“哇哈哈哈,非非,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哦!”
“……灰灰?!”裴素非目瞪口呆。
灰灰左右瞅了瞅,正经的说:“在这里你得叫我舒皓,叫灰灰别人会怀疑的。”
“……”才不会怀疑吧!谁家小孩能一夜之间长那么大啊!
“哦对了,刚刚大哥跟我说今晚要去你们家吃饭,所以你今天要早点回去跟东君买好菜做一桌子好吃的等着我们过去哦!”灰灰想了想,悄声补充,“我喜欢吃田鸡煲。”
“……好,我会记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还有欢乐的最终章,敬请期待!(☆▽☆)
☆、二十六妖怪出没
吃饱喝足的妖怪们在拼酒大会之后醉得趴下,在各自无意识的飘回自己的地盘后,东君召出地精收拾残局。
裴素非因为有东君有意无意的护着,所以幸免于难,在大家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反而愈加精神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开心了,兴奋得难以平静。
一弯皎洁明月悬挂中天,走在廊下,夏夜微微的凉风徐徐吹来,非常惬意。
即使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东君穿的衣服并未太大变化,依旧是宽袖的绢绸袍子,只是换了浅色,看上去很清凉。他只有外出的时候,才会换上现代人的衬衫裤子。不像暗息,耳钉项链,衬衣皮裤,样样不缺。那衬衣还是没扣全纽扣,露出大片胸膛的。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品味有差距,没想到妖跟妖之间也存在着那么大的差异性。
裴素非走在东君身后,看着他在月色下的清俊身影,越发觉得东君就算是妖,也该是妖中的仙人。
正在此时,东君仰头看了眼明月,回味饭桌上的美酒:“暗息在夜店里顺回来的几瓶酒还挺不错的,下次让他去买些回来,今天他也赢了不少钱,是该请回客了。”
“……”唉,本质果然还是一只真性情的妖怪。
走到裴素非房门口时,东君停下脚步,看他:“你还是睡这里?”
“嗯?”裴素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还有其他房间吗?”
东君紧了紧眉,视线游离,话题突然拐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舒雪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一起睡的。”
“啊?”裴素非彻底呆了,“这,我不知道。”
东君扒了下自己那头金发,声音像硬憋出来的一样:“没什么了,很晚了,你睡吧。”说完他便往隔壁房间走去,那身影看起来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的感觉。
裴素非站在原处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明白东君究竟是在问些什么东西,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喝酒喝多了吧!
房间里的摆设跟他走时没有两样,被褥也都还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尾。只是没开窗,很是闷热。
裴素非把窗子推开后,凉凉的夜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吹散了一室的闷热。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他往床上一躺,盯着床顶的花纹,眼皮渐渐就沉重起来,连灯也忘了关,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裴素非忽然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扫来扫去,毛毛的,很痒。他转了个身,那个东西还是在他脸上扫。再转身,那个东西百折不挠,纠缠到底。
裴素非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璧珂那双碧绿的眸子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哟!”侧卧在床一侧的璧珂举起手中的羽毛,跟他打了声招呼。
“……”面对强大的妖怪,裴素非纵是有气也撒不出来了,看看外头,天都还是灰蓝色的没亮全呢!他无奈的问,“请问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很无聊。”璧珂速答。
“你不用睡觉的吗?”裴素非问。
“睡了,一早就醒了。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心里就不舒服。”璧珂懒洋洋的说道,一边转着手中的羽毛,看那羽毛的形状,八成就是从站在窗栏上的那只鹰身上拔下来的。
“……”裴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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