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林少宗笑得十分明媚:“总是给人一种很容易被拐带上床的样子。”
安澜一时没有听太懂他说的意思,但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于是绷着脸说:“你不是要和我聊天吗?要是不聊就赶紧回去睡吧。”
林少宗笑笑,坐在椅子上,开口道:“听说你八岁的时候就在酒吧陪变态男人喝酒,是这样吗?”
安澜脸上一下子阴沉下来,他哆嗦着把握紧的拳头放下,停了一会儿才平淡地说:“是啊。”
林少宗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显出淫邪的笑容,他上下打量着安澜,摇头道:“看不出来啊,表面上端庄正派,骨子里原来这么放荡……”
话没说完,他的脸上挨了重重一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去。安澜从床上跳起来,用膝盖抵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晰地说:“我在酒吧里陪酒,是为了挣买面包的钱,这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肮脏,相反的,若论下流堕落放荡,你应该多向你的家族学习。”
林少宗舔舔破皮的嘴唇,笑着骂道:“操,你他妈的真不经逗,不想玩就算了,干嘛动手。”
安澜站起来,转身把门锁打开,做出逐客的样子。
林少宗从地上起来,不屑地啐了一口:“切,谁稀罕,你以为你的屁股的有多金贵……”
安澜抓起桌子上的台灯和书籍,猛地朝他脸上砸过去。林少宗啊地叫了一声,动作飞快地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宅(3)
第二天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林家的人一大早就起来,穿上黑色的衣服,带着雨伞,到一公里外林家的墓地参加葬礼。安澜走在人群中的最后面,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之前是冲着林老爷子的遗嘱来的,现在却觉得对那点钱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现在很想念大学,想念宿舍的哥们,想念辰夜。
牧师在墓碑前念了冗长的悼词,然后众人默哀。最后律师走到众人面前,开始分配一系列庞大的遗产。安澜只听到公司和股权什么的,一大部分都给了林少宗,而房产和存款什么的则分给了其他亲戚。
听到最后,没自己什么事情。安澜有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轻松,自己还年轻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挣钱。
律师念完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的回去,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安澜心里暗笑,猜想若是林老爷子的灵魂还在墓地的话,听到亲人们的咒骂,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等等,他的灵魂应该就在墓地的吧,像他这样精明有城府的老头子,死后最想看到的,应该就是众亲戚听完遗嘱之后的反应。
安澜打开手里的纸袋,幸好里面放着工作服,他伸手把它拿出来,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安澜回头,看到了身价百亿的商界新贵林少宗,他对于自己继承的巨额遗产并没有太多惊喜,相反,此刻的他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哀伤,他对安澜道:“要不要出去兜风,山下有一家咖啡馆,嗯,你们这些小资们最喜欢那种调调了。”
“不去。”安澜头也不抬地说。
“去!”林少宗极为霸道地说,随后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就当是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啦,你站着不要动,我去取车,很快的。”说完。林少宗一步三回头地跑了。
林少爷开着那辆炫目地跑车过来,发现安澜已经消失不见了,当即气得破口大骂。
安澜就站在他旁边,用手扶着黑色雨衣的帽檐,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提着衣服下摆,在墓地里行走。眼前的世界和平常不太一样,草地和空气里里漂浮着淡淡的气团和丝丝缕缕的黑烟,这些都是被撕裂成残片的灵魂,时间长了自然会消融在空气里。
一个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的老人站在林老爷子墓碑前面,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安澜一开始没有在意他,以为他是来吊唁的客人,但是很快他发现这个老人的身体有点像幻影,微风吹动时,他整个人就像是青烟一样微微摇动。
安澜心中一动,这个人就是林老爷子。安澜没有想到他会衰老颓唐到这种地步,这让安澜有些措手不及。他对林老爷子恨之入骨,一直想质问他当初为何狠心把自己交给那样的人抚养,并对自己的悲惨境遇不闻不问。安澜甚至在心里盘算了许多报复他的法子,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了。
过了一会儿,林老爷子转身离开,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男人。男人引着他走向远处一辆公交车。
安澜目送他们离开,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族再也没有任何牵涉了,这让他觉得很轻松,甚至对这座宅子和林家的人都没有了抵触和厌恶的情绪,而是像和陌生人相处一样平常。
而林家的人对于安澜没有分得一毛钱遗产这件事情非常满意,对安澜的态度也从排斥变成了无视。当天夜里安澜心情不错,闲的没事把辰夜送给自己的小礼物,黑色蜡烛拿出来了。
他把卧室门窗都关上,把蜡烛放在书桌中央点燃。然后掏出工作服穿上,他的本意是召唤出几只小鬼魂玩玩。然而在穿上工作服的一刹那,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坍塌了。
满屋子数不清的身影、残肢、苍白的脸、黑色的头发,在烛光的照耀下四处飘荡。因为鬼魂的数量太多,而空间又有限,这些东西只好嘎吱嘎吱地挤压撕裂,然后继续挤占空间。
安澜吓得坐在地上,尽管知道这些东西不会伤害他,但还是吓得够呛。一个脸色发蓝、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正甩着自己的袖子,在拥挤的空间里试图跪下行礼。而一个穿着洋装烫着波浪头发的女人则吐着舌头,两只手胡乱抓周围的碎片朝嘴里塞,而这些东西很快又从她背后的血窟窿里钻了出来,继续蹦蹦跳跳,吵吵嚷嚷。
安澜哆哆嗦嗦地爬到床上,找出手机给辰夜打电话。很快,辰夜接了电话,声音略沙哑低沉:“怎么了?”
安澜抽抽搭搭地把眼前的情况给他讲了一遍,辰夜沉默了一会儿,说:“别怕,把蜡烛吹灭就没事了。”
“但是,那样的话,它们不就死了吗?”
“它们原本就是死的,” 辰夜不带什么感情地说:“这些东西迟早要灰飞烟灭的。”
“它们看起来好可怜呢。”安澜瞄了一眼,低声说:“有一个没有手的小女孩一直在哭呢。”
辰夜又沉默了一会儿。安澜有些抱歉地说:“我真的下不去手,你……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你再忍耐一会儿,我会帮你解决的。”辰夜说完就挂断了。
安澜握着手机,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辰夜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现在赶过来吧,两地相隔几千公里呢。辰夜虽然会飞,但毕竟不会空间传送。就算赶过来,天也都亮了吧。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非常轻微的击打声音,像是怕吓着安澜似地,有人开口说:“是辰夜让我过来的,可以进来吗?”
安澜听说是辰夜派来的,心里顿觉宽慰,起身把窗户打开,见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男人,大约四十多岁,体格很魁梧强壮,眼神犀利冷静,但并不使人畏惧。安澜退后一步,那男人跳进来,将手里的蓝色方格旅行袋打开,伸出手粗鲁地把那些灵魂残片抓进去,偶尔把一些小鬼的胳膊或者腰肢扯断了,吱吱叫着喊疼,男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很快就干净利索地把整个房间都清扫干净。
安澜见他效率如此之高,正要夸赞几句,却见男人随手把桌子上的蜡烛也收了起来。
“哎,那是我的。”
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把旅行袋的拉链拉上。
“那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安澜怯怯地说:“大叔,你还给我吧。”
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蜡烛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沉声说:“回去后把这个还给他,这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男人提着旅行袋,纵身从窗口跃下,消失在黑暗里。安澜见他消失了,急忙把窗户关紧,钻进被窝里给辰夜回电话:“那个老头子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好凶的,而且他还想把你送给我的蜡烛抢走,一点素质都没有。”
辰夜笑了笑,和安澜说了几句闲话,然后才各自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 …
☆、林宅(4)
第二天天气转晴,安澜叫管家给他安排车辆,送他下山,过了几分钟,却是林少宗开车停在院子里,叫安澜赶紧收拾行李。安澜不愿意坐他的车,林少宗邪气地笑:“随便你啦,反正没有我的吩咐,这宅子里是不会有人送你的。”
安澜只好提着简单的行李上车,一路上林少宗很安静地开车、抽烟。安澜则埋头玩手机。车子缓缓地从山上下来,停在一处缓坡处,安澜抬头:“怎么在这儿停?”
林少宗皱着眉头,摇头道:“这件事情没做完,我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安澜放下手机,有些困惑。
林少宗从他手里夺了手机,扔到后排座位上,抬手去解他皮带上的扣子。安澜哭笑不得,狠狠推开他道:“你这人怎么跟狗似的,这种事情怎么呢……”他的脸红了一下:“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一公里外有一家快捷酒店。”林少宗看了一下腕表,准备发动车子。
安澜气恼道:“林少宗,我和你根本就算不认识,而且我有爱人,你再胡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林少宗歪着脑袋看他,然后从手腕上解下镶钻的钢表,放在安澜的口袋里,说:“这个值三百万,算是见面礼,现在我们认识了吧。”
安澜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把那只表拿出来,缠在手指上,猛然起身砸向林少宗。林少宗没想到他会忽然动手,猝不及防地摔倒在车窗上。安澜压在他身上,攥紧他的脖子,怒道:“你这欠揍的小混蛋,早该有人教训你了。”
林少宗眼眶乌黑,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身体挣扎着想坐起来。
“少宗弟弟,我可是在贫民区长大的,从小就和流氓恶棍打交道,你这么点小伎俩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安澜攥紧拳头,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林少宗啊啊喊疼,腰板忽然绷直,将安澜掀翻,咬牙道:“忘了跟你说,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了。”
两人开始沉默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厮打,林少宗的拳脚很有力道,而安澜的动作则灵活而狠毒,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手。林少宗衣服被撕开了几道口子,耳朵和脸上残留着几道牙印,一张俊美的脸弄成了调色盘,他凑到车镜前看了看,又气又恨,骂道:“不要脸,癞皮狗。”
安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也挨了几拳,痛得脸色发白,虚弱地回:“彼此彼此。”
林少宗知道自己拳脚的力道,猜想安澜身上的伤比自己要严重好几倍,心里才舒坦了一点。打开音响,哼着小曲启动车子。在去机场的路上,他遇到了几个打算去赛车的朋友,玩心大起,把安澜赶下车,自顾自地驾车离开了。
安澜离开了这个混账二世祖,心中自然也是欢喜无限,自己打车去了机场,临登机之前给辰夜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做好接驾的准备。
不出所料的,辰夜并没有来机场接他。安澜很早就知道,辰夜总是避免在人多的场合出现,两人约会的时候,周围很少出现其他人,是真正的二人世界。尽管如此,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回到宿舍之后,倒是得到了舍友们的热烈欢迎,待他们得知安澜并没有从林氏家族继承任何遗产时,失望又懊丧,安慰了安澜几句,就一起出去吃饭了。饭后照例一起去自习室看书。安澜的手机接到一条陌生的短信:我在学校小西门等你。
他以为是辰夜,心里很高兴,急匆匆地将书本收拾起来,随便和同学说了个借口,就跑出来了。他在校门口没有见到辰夜,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穿着暴露的女人,尽管现在还是早春,她却穿着一袭黑色的吊带,紫色小短裙,九厘米的高跟鞋,任何一个经过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但是她的脸却衰老得厉害,尽管有眼影脂粉的掩盖,但眉梢唇角全是皱纹,颧骨上甚至有淡淡的黄褐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年长色衰的妓…女。
安澜垂着头走过去,叹口气,道:“妈。”
安澜的母亲叶灵凤,被这声喊叫吓了一跳,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害怕被别人撞见似地,抓着自己的高仿LV小包,噔噔噔地跑远,走到一处树影下面,朝安澜招手。安澜只好挪动步子走过去。
“宝宝,见着妈咪不高兴吗?”叶灵凤高兴地捏捏安澜的脸蛋:“妈咪好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