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追了。”药师的唇线不由得挑起,带着一丝骄傲的成分,然而脚下却一陷,一个封印的符咒在身上缠绕开来。
那是封雷。
该死,大意了。羽罹不由得暗暗地骂自己轻敌。
“罹。”墨染枫的绿眸笔直地注视着羽罹,没有骄傲或是炫耀的成分,也没有说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想把你引到陷阱里,而已。
剑客的长剑在手中挽过一道剑花,十分帅气。他凝视着这个强大的敌人,那个因为被封印了法术而战斗力几乎消失的白袍药师,那个曾经说好与他们一起前行,有着十年之约的同伴,现在却站在与自己敌对的位置。然而更可笑的是,他不得不对面前的这个人发起攻击,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死的人就会是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
剑客的手边发出一道凌厉的红光,笔直地冲向天际,似乎长出一对火焰般的翅膀。他的长剑闪着熠熠的寒光,带着逼人的剑气刺向药师。
药师根本来不及躲闪,也无法回血。他洁白的长袍染上鲜血,金色长发失去了战胜时傲人的光彩。他的额发遮去了神情,但是一言未发。
然而就在墨染枫打算再次攻击的时候,一道肉眼无法觉察的疾风迅速闪过墨染枫,然后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
只是,墨染枫的脖颈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
只是,一句微凉的话很快失散于空气,那是对着药师说的。
“你小心——”
……
“谁赢?赌么?”墨骋唇线上扬。
“不必。”
“妖仙大人为何不帮忙?”
“我不想杀人。”
黑魔法迅速凝聚,形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径直袭向战场当中的蓝发战士。血颀惊讶地回头,墨骋笑的一脸诡异,在那仓促的一刻有些扭曲。
一道银色的身影瞬间弹了出去。
楚天翔毫无防备地回头,黑魔法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一声巨响。
楚天翔周围的沙土被气流冲成巨大的漩涡,仿佛铺天盖地的沙尘暴。然而,蓝发战士却毫发未伤,他惊讶地看着在那一瞬间挡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的长发没有丝毫光泽,眼眸疲惫地半眯着,他的眉峰猝然皱起,然后吐出大口大口的银色血液。
楚天翔将他一把搂进怀里,血颀的腰线很窄,几乎可以单臂扣紧。楚天翔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场景勾起了某些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回忆。然而他问出的话,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血颀……你是谁?”
“……主人……要小心。”黑发少年气若游丝的声音飘进他的耳际。
主人?
楚天翔努力回想着,他的大脑已经给出了反应,然而身体上却还不接受。那些记忆如同被切割的碎片,一涌而入。记忆的瞬间增加让楚天翔有些恍惚,以至于分神。
由同一个方向发出的黑色的闪电瞬间变作一道利爪将楚天翔禁锢其中,牢牢揪紧。
黑烟弥漫,所有人都努力地睁大双眼。
然而黑烟散去的时候,本在楚天翔怀里的黑发少年安静地躺在一个魔法场中,他的双眸紧闭,极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脸颊沾染上了灰尘,却像是刻意的装饰。
战士半蹲在地上,然后缓缓起身,以一种极其淡定的姿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似乎面前空无一人。
然后缓缓抬头,额上骤然出现一个金羽印记,闪烁着浅淡的光芒。那个印记的光芒变成一束,凝聚在邪之链上,与之发生剧烈的冲撞,然后那个闪动着最后的光芒的链子自然而然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邪之链被摆脱。
楚天翔笑了,那个笑容有一丝邪性,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感觉。他的声线极沉而缓,却让所有人不由得为之噤声。
“伤了本王的宠物,是会送命的。”
身后六片金翼觉醒耸立,丝丝缕缕的金色从他周身漫弥,他的身上冲出强烈的气流。
“你可知道?”
☆、千年(上)
天界曾与人界展开过一场历时三年的战争。
人类本由天界创造,天界创造人类意在应有地面的发展。开始的人类完全由天界掌控,对天界充满着恐惧与恭敬,几乎不敢直言天帝二字。
而后来,人界发展日益增加,几乎以一种日新月异的姿态逐渐壮大起来。天帝开始是仁慈的,并且给了人类越来越多的主权。直至天界不断有神仙下凡与人类产生禁忌之恋,生下的有孩童生来就有着父母遗传的法力之时,幻天帝终于震怒。
因为人类想要修成神仙,必须历尽千辛万苦,而天界与人类的混血儿生来就有着凡人没有的优势,这破坏了定律。当时的天帝虽是震怒,却也没有将人类赶尽杀绝的意思,他只是一直削弱人类的主权。
人类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断被削弱的权利加上不得餍足的贪心,使他们不得不反叛,企图攻领天界,这一切就由天帝右座的天神与人类的儿子发起。
这个人叫天虞。
他有着刀刻般立体的面容,结合了父母之美。他从小在父亲的带领下修炼,加之父亲原本的基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像天虞这种高基础,强训练的宠儿不在少数,却很少有谁能达到他的实力与冷血。
当他发起反叛的号召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弑父。
当天帝得知此事,眉峰一皱。天界赐予人类的一瞬间炸为粉末。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飞舞的黑烟在海面上深深陷落,黑烟迅速升腾而起,形成天空之上半壁的黑云,而后暴雨持续了三个月。海面为之变色,海啸接踵而至。
这个是天界与人界每年互相文化交流的地方,象征着和平的圣地。当天帝弹指一瞬将其毁灭,就意味着人类只能在陆地上生活,神仙不得下凡,天界与人界的大战迫在眉睫。
当时的天帝真的动了将人类尽数抹杀之意,然而当战争真的持续了三年之久,地面上生灵涂炭,不得不再向天界臣服的时候,天帝又动了恻隐之心。
当时的天虞已经战死,天帝身侧的宠物幻狐化作人形,他赤裸着身子恭敬地跪下,对天帝说。
陛下,地面不能没有人类,也不能没有支配者。
大殿之上的神仙们不由得点头称是。
天帝衣袖一挥,其上的祥龙在云层之中翻腾,然后降落在人界带去圣意。
众人皆下跪。
祥龙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在云间舞动,然后一段金色的字体在天际显现。闪烁的金色配着一望无际的萧条灰色,显得分外突兀,却又大气磅礴。
我帝仁慈,人类不该居无定所,应当有国有家。
即日起,大地之上皆为一国,国号天虞。一为警示,二为新生。
人类不由得高声呼喊,天帝万岁,天地不朽。
天虞从建国以来,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发展,与天界也保持着友好往来。天虞的帝王没有一任是不顾全大局的昏君,这些留下来的混血儿保持了良好的素质,将人界文明缓缓带起。
天虞就是之后的神州大陆,五个职业也是从那时起步的。
人类逐渐发展之时,五个职业也从留下的混血儿里分明出来,而不再是模糊的拥有法术的感念。
剑客,主修防御,顶天立地的存在。战士,主修攻击,战斗力的终极。刺客,主修敏捷,杀人于无形之中。术士,主修魔法,白袍不沾半分血腥。药师,温文尔雅,主修治愈。
当我们交待完了人物背景,就该谈谈接下来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天虞251年的某天。
当时在位的是战士天翔,他被称为人界的战神。因为上位的缘故,他的臣民皆恭敬地称之为战皇,论以一敌百的战斗力,天虞无人能出其右。
与天翔并肩的剑圣焰枫是天虞综合实力最强的剑客,他从小父母双亡,被年幼的天翔看中,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直至现在。即使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焰枫的综合能力应当强于天翔,焰枫也没有半分谋反之意。
焰枫的实力甚至被天帝看中,想让他留在天上成为一名天将。天帝曾经派身边的天将亲自下凡找过焰枫,却被他婉言拒绝。他对天翔忠心不二,时时刻刻亲身护在天翔停留的宫殿之外,从不怠慢。
久而久之,天翔也就习惯了焰枫的存在,但并没有表示出过分的亲信,反而有几分疏远之意。
天虞的夜晚是美丽的,繁星缀在幽蓝的幕布之上,金黄的明月高悬于天际。街上的行人迈着一致的归家的步调,偶有几个小贩在街上吆喝,为安静的夜晚带去几分生气。
战皇寝殿的灯光已经熄灭,说明帝王已经安然入睡。
战皇寝殿。
周遭的空气是黑暗而安静的,天翔却并没有入睡,只是双眸闭着躺在偌大的床上。他身着一袭明黄长袍,上面金丝绣着的金龙由下而上,张牙舞爪,盘踞在祥云之中。长袍的领口半敞着,露出蜜色胸膛引人遐想。
突然,一声轻微的声响打破安静的空气。天翔的眼眸瞬间睁开,下一秒,燃烧的长枪与暗器相撞,暗器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翔狭长的眼眸一眯,带着点凌厉的神色。长枪发出的火球有目的地射出几颗,整个屋子的蜡烛瞬间燃起,照亮了与天翔近在咫尺的人。
那个人的长发被风微微扬起,颜色是明亮的绿色,这对于刺客来讲是很少见的颜色。刺客的脸颊佷清瘦,线条近乎清丽,眉间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肃杀,因此并没有半分女气。他的眼睛是紫色,带着独有的深邃和韵味。此时那双美丽的紫眸正向下瞟着,神色淡然地看着抵在自己喉间的长枪利刃。
天翔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神色,这个人的长相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于是抬眸,与那双紫色的眼睛相对。
“谁派你来的?”
刺客抬眸,与天翔四目相对,目光异常平静,语气也平稳地没有一丝波澜。他伸手握住长枪的尖端,对准自己的喉咙。
“你杀了我吧。”
天翔笑了,笑容倒没有什么复杂的成分,只是觉得这个刺客的淡定很有趣。
他收了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长枪的尖端扫过地面,正好将地上的暗器带起,然后准确无误地抛向刺客,被后者稳稳接住。
“走吧,你杀不了我的。”天翔说。
绿发刺客有些疑惑,但也只是神色上的稍稍迟疑。
“我喜欢沉着的人。”天翔继续开口,将长枪搁置一边,随意地坐在床沿,看向刺客的目光有那么一点侵略性。他的声线极低而缓,有一丝莫名的蛊惑,他的唇角微微上翘。“还不走,等着我娶你吗?”
绿发刺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瞬间消失于空气之中。
门外猝然明亮起来,那是照明用的火把。随即响起敲门的声响,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声调。
“王?”
“没事,剑圣大人,退下吧。”天翔的声线里透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却给出了明确的拒绝。下一秒,寝室里的烛光尽数熄灭。
“是。”
……
其实很明显,焰枫对天翔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君臣之间的范围。焰枫驻守在宫殿之外,并不是对天翔的监视或是说实力的不肯定,而是源于一种习惯。从小时候起,也就是天翔还需要人保护的时候起,他就被安排保护天翔的安全。
他几乎没有合眼的时候,终日守在他的寝殿之外,一有动静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反应。久而久之,就再也改不掉。
至于焰枫什么时候喜欢上天翔的,可能是在第一次见面被他的气质所震慑的时候,可能是在战争中他满身鲜血依然傲然站立的时候,可能是在他一身龙袍踏上长阶安然坐于高位的时候,焰枫自己也说不清楚缘由,总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对一个人忠心不二。
而天翔对于焰枫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冷不淡。没有过分亲近,但也不疏离。
天翔对焰枫说的最暧昧的一句话,焰枫记了很久很久。
那天正好是焰枫的生日,酒过三巡,天翔带着浅淡的酒气来到焰枫身边。他手里仍然握着一盏酒,琥珀一样的棕眸里带着一丝明亮的醉意。他扬手,未等焰枫反应,就将酒杯按在焰枫的唇边给他灌下去。
“这被我敬你。”天翔的唇线勾起一丝清淡的弧度,语气有一丝拖沓,带着点撒娇似的鼻音,出口的下一句话却让焰枫整个一愣。
烛光摇曳,模糊了面前的人。“卧榻之侧,只容你一人安睡。”
然而在那之后,天翔对他的态度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些刻意的疏离。
这是焰枫记忆里天翔对他说的最暧昧的一句话,他一向不在意自己的感情问题,向来都是凭直觉行事。他觉得这个人该跟,就会一直跟着,毕竟每个人在心目中定义另一个人的好坏仅仅来自于这个人对待自己如何。
☆、千年(下)
如果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