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少给他使绊子。如果不是因为王凤刚上台不久,羽翼未丰,加上老对手王商制肘,天子刘骜又多方袒护……人在万里之遥的张放,早不知被多少谗言淹没进而拿下了。
如今,王氏集团行情暴涨。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这汉朝大半都是王家的了。到那时,哪怕像张放这样的外戚加贵族,碾压起来眼都不带眨。历史上的丞相王商可不就是这样?同样是老牌贵族加外戚,被王凤打压得丢官去职,吐血而死。
现在张放要做的,对外要抓紧对自己领地摘星城的发展,对内要支持,甚至联合丞相王商,对抗王凤,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从刘骜的表现看,这位天子也有些不满王氏行情涨得太快,这让他有被架空的危险。
张放试探道:“丞相家人是不是也要封个侯?“
刘骜菀尔,摇摇头,指了指案上一份奏章道:“这是丞相今日上疏,你可以看看。”
刘骜说能看,那就不是什么重要奏疏,可以私阅。
张放拿过来看了一会,确实没什么重要的内容,是一份很普通的调配物资的奏疏。但刘骜叫自己看,必有用意,是什么呢?
张放很仔细地看了几遍,以他在摘星城磨砺出来的水平,可以确认,这些物资的数据及调配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呢?张放皱眉苦思。
刘骜看在眼里,哈哈大笑:“别想了,你想不到的。奏疏什么事都没有,很寻常。但是,我要狠狠地夸赞丞相一番,说这份奏疏极好。哈哈哈!”刘骜笑声畅快,将爵中酒一饮而尽。
张放顿时明白,不禁抚掌而笑,原来如此。敲山震虎啊!的确,天子不用做得太明显,只要稍稍释放态度就行。这就是帝王之术啊,看来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翌日一早,当冬日难得的阳光照进殿堂之时,昨夜张放与刘骜所坐的地方,只有一地杯盘狼藉,两人已不见。
几个宫婢正在收拾的当儿,殿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尖声:“皇太后驾到。”
宫婢们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伏跪一地。
随着一阵不疾不徐的清脆脚步声由远而近,殿门前出现一个一袭霞帔背光的雍容华贵女人的身影。她投在地上的长长影子,笼罩着如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宫婢。
皇太后,王政君
眼前的情景,显然令王政君颇为不豫:“皇帝呢?”她当然不是问这几个宫婢,以这低级宫人的地位,还不配知晓天子的行踪。她问的,是跟在身后的天子近侍吕齐。
吕齐苦着脸,其其艾艾。
王政君冷冷道:“今日不是大朝,宣室也不见皇帝坐朝,他会到哪里?上林狮虎园还是昆明湖泛舟?”
吕齐以挥拭额,大冷天居然淌汗,缩着脖子,艰涩开口:“回禀皇太后,陛下与富平侯……去了阳阿公主府……”
王政君的眼神,有针尖样光芒亮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顾倾城】
光可鉴人的铜镜,映着一张青春娇艳的面庞。这张面庞不施半点脂粉,因为根本不需要,任何脂粉都涂抹不出那瓷釉般晶莹剔透的质感。修长的眉毛黑而亮,如水洗过般清亮的双眼,顾盼流光。眼角眉梢,风情万种,而这风情根本不是装出来的,纯粹发自骨子里……
铜镜后突然出现另一张面孔,并发出一声“哈!”
少女一吓,回首嗔道:“小妹,你又发什么颠!”
身后的粉衣少女,长得粉妆玉琢,神态娇憨,但年龄不好界定。从模样看,似乎只有十一二岁,但胸前规模,直追乃姊甚至有过之,怎么看都不止十一二,甚至不止十三四。看这样子,很有童颜**的发展趋势。
虽然时隔数年,但姊妹二人的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
赵宜主。
赵宜人。
一对姊妹花。
“阿姊,听说了没,今日有重要客人,主母亲自相陪呢。”
宜主懒懒道:“大概是哪家的侯爷吧。”
宜人圆溜溜的眼珠一转,低声道:“阿姊,你说,会不会是……”
“不会!”不等小妹说出那名字,宜主就先否决了,“昨夜是他轮值,今日应当回府休息了,怎会来参加主母的宴饮?”
宜人眼睛溜圆:“阿姊,这你也知道?”
宜主白了小妹一眼:“主母有次曾说邀他前来,结果不巧,正好是他轮值。按五日一轮,算起来昨夜正轮到他。”
宜人突然叹了口气:“阿姊,他的事,你那么关心,可过了这么些年,人家可能已经忘了你……”
宜主淡淡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年纪轻轻已是中郎将,将来必可入相,位及人臣。阿姊只是区区歌姬,如何奢望能让他记挂。”
姊妹二人相顾无言,她们都只是公主府豢养的歌姬家婢,虽然衣食无忧,亦不用抛头露面讨生活,但却如笼中金雀,只向来宾展示她们美丽的羽翼,平日几乎不能踏足出府半步。
门外传来叩击声,宜人跳起来转过身,拉开房门。
一张浓妆艳抹的年轻面孔探进来:“宜主,到你上场了。”
……
当宜主随着一众歌姬来到大堂一侧的配室做上场前准备时,看到那小门被几个歌姬挤得满满的,不时交头接耳,一脸兴奋,叽叽喳喳。
准是又看到了哪位权贵家公子哥,宜主撇撇嘴,径直走到一边靠墙位置,保持仪态端庄等候上场。不知怎地,一颗心跳得很厉害。宜主按着心口,有些发慌,想起去年几个姐妹对她说过的事。
有好几次她奉命献舞之后,宴席上的贵宾都曾向主母提出要她侍寝,幸好被主母婉拒了……在人心诡谲的公主府这么些年了,宜主并不天真,她当然明白主母并非爱护,而是认为那些来宾的份量不够。记得当时自己听了,好生后怕,心也是跳得这样厉害。这次也如此,莫非……
那边倚门偷窥的歌姬议论声不时传来:
“真的好俊呢。”
“是啊,比上回的那个西平侯之子于公子还俊呢。”
“小声些啊,玉奴妹子最痴迷于公子,要让她听见,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我是实话实说啊。于公子固然也俊,只是未免文弱了些,哪像人家富平侯,那是可持节出塞几万里,消弭西域兵祸的好男儿……”
“富平侯”三字一入耳,宜主心跳顿时漏一拍,双眼霎时瞪大。然后,身不由己走过去。
众歌姬的吃吃笑声,宜主早已置若罔闻,她走向小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力,奋力一扒。在歌姬们的惊叫声中,生生扒出一条缝来。
然后,她看到大堂之上,主位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与主母并排而坐,左下首打横相陪、笑语宴宴的年轻男子,不就是……宜主一阵发软,如果周围不是群姬环绕,见状急扶一把,多半会跪坐在地。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婉转清亮地悦耳歌声中,一群白衣胜雪的舞姬踏着乐声的节奏,翩翩起舞,举手投足,充满韵律。
中间的藕衣少女,如梅花中央那点嫣红,款款而舞。她柔躯如折,水袖卷扬,粉绢霞纨上下翻飞,急时如风卷,缓时似云舒,旋转若玉盘,踏行似燕飞。竹尺疾拨,筑声愈急,堂上少女那轻灵的身影亦随之飞旋如轮,裙袂转舞,灵动如飞天。
阳阿公主身边的年轻男子,看得目眩神迷,手里的酒爵端到颌下都忘了饮。
公主见状,掩口而笑,目光再转到富平侯脸上。那英俊得令人心颤的面庞,同样也为眼前的美色所吸引……嗯,但那双眼睛所流露出的,却不是迷醉,而是思索……他在思索什么?
当最后一声击筑停下,少女柔躯随着旋舞的惯性飞速转动,莲步轻旋至公主与年轻男子案前数步,柳腰一折,轻舒广袖,伏拜于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好!好极!果然倾城倾国。”年轻男子放下酒爵,击案赞叹不已,“当年父皇掷丸击鼓,若得此舞之韵,当是何等赏心悦目。”
这年轻男子,自然就是出宫“翘班”的刘骜了。他现下算是微服出游,一时忘形说出“父皇”二字。不过,在场侍婢、舞姬们都听成是“父王”。因为阳阿公主府上常有诸侯王世子前来宴饮,“父王”这个词听得多了,倒也没多想。
阳阿公主微笑抬袖,示意诸舞姬退下。舞姬们退到门口时,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回眸,几乎全望向那位面带笑容的富平侯……阳阿公主看在眼里,笑意盈盈。
待诸侍者舞姬皆退下后,阳阿公主笑顾刘骜:“陛下可觉得哪位家伎堪能入眼?”
刘骜摸着下巴,脑海闪过一个风情万种的人影,眼睛眯起,张口正要说话。
却见吕齐慌里慌张跑进来,连声道:“陛下,皇太后到了未央宫……”
刘骜啊呀一声急忙站起,向阳阿公主与张放拱手致歉,火急火燎往门外跑,跑了几步回头道:“姑母,那个那个,给我留着,下回……”
阳阿公主一脸莫名其妙:“是哪个啊?穿什么颜色衣裳?前排还是后排?第几个……”
追问声中,刘骜却是越跑越远。(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赏日赏梅赏美人】
刘骜走了,张放伸了个懒腰:“姨母,我也要告辞了。”
阳阿公主睨笑:“连陛下都想留下,你却要走了么?”
张放打了个哈哈:“姨母是不知道啊,我昨晚轮值,可是没合过眼,一直陪陛下闲话来着。人一倦,什么心思都没了。”
阳阿公主讶道:“是么?我看陛下倒是一脸倦容,却兴致十足、倒是你精神饱满,我以为你睡得很香来着……”
张放原本就张大嘴,赶紧用手掌往嘴巴拢了拢,做出打哈欠的样子,连声音都带了倦意:“强打精神罢了,总不能让陛下看在眼里……”
阳阿公主吃吃笑着,伸出兰花指虚点:“你这个鬼精灵……好罢,喝点醒酒汤,歇会再回去。我可不想让班大才女埋怨我。”
张放从昨晚到现在确实喝了不少,但汉代的清酒醉不了人,如厕几次就没事了,不过身上的酒气一时半会消不了,体息一下散散酒气也是对的。
说话间,婢女已将醒酒汤端上。就在一手托盘,一手取盅之际,也许是慌张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手一抖,汤盅倾倒少许,溅湿张放的衣襟下摆。
婢女大惊失色,噗通跪地,声音都变调了:“婢子该死!君侯恕罪!主母恕罪!”
阳阿公主本来笑着的,顿时也变了脸。
就在公主即将发作时,张放抢先开口:“姨母勿怒,此许小事,不必动气,动气伤身,倒叫外甥不安了。”
张放都这样说了,阳阿公主一口气生生憋住,发作不得,悻悻道:“羿啸气量越发宏大了,果然当上将军就不一样。你,别再用袖子乱擦,还不多谢富平侯。”
婢女赶紧收回手,连连向张放顿首:“多谢君侯、多谢君侯……”
张放神色不动,眼睛低垂,想看清此女相貌,但婢女由始至终都是垂着头,没法看清。
侍婢退出之后,张放长身而起,告罪道:“外甥先去更衣,失陪了。”
阳阿公主点点头,吩咐贴身侍婢带张放前往更衣阁。阳阿公主经常举行府宴,宴饮之时,客人衣裳有污是常有的事,所以专门有更衣阁,里叠放着几十件薰香的各色华衣,件件价值不菲,任客人自取用。
这样的更衣阁,基本上是豪门必备,富平侯府也有。
张放边走边随意问领路侍婢:“赏心亭在何处?”
侍婢应道:“就在更衣阁左侧梅林里。”
张放点点头,看看更衣阁就在前方,停下脚步道:“你回去侍奉姨母吧,我自去更衣就好。”
侍婢失色道:“婢子万万不敢走开,得陪君侯回去才行,否则主母会罚我的。”
“那你就在这等着。”张放也懒得跟她废话,大步走向更衣阁。那侍婢不敢有违,乖乖等着。
张放身影消失在更衣阁,不过片刻,已换然一新,但他却并没有走回去,而是趁那侍婢没注意,飞身闪进梅林。时值正月,百花尽谢,唯有白梅争相绽放,芬芳满园。
张放顺着圆石小径往前走,果然看到了那侍婢说的赏心亭。天气寒冷,亭子里当然没人。不过四周梅影重重,挡住了东西南北风,没有寒风吹,倒也不冷。尤其像张放这样连西极都呆过几年的人,这点冷意,实在算不了什么。
张放来这里,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他手里的小纸团。
这个纸团,是方才那失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