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独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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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独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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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鸣转身去办事了。金福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十来岁的少年,身形单薄,一阵风能吹倒似得。
  “留着你的命,也算是金某积德行善了。”
  □□遍地,栖梧殿却一院萧索。满园的梅花几乎落尽,枝上的绿芽冒了头还未长成,只有空中还泛着一股幽幽的余香味。梅主孤傲,更添一份冷清。
  自打太后对侄女下了禁足令,宫中庶务也被一并收了回去。昔日人来人往的栖梧殿越发显得寥落了。
  谢锦仪盼着皇帝,一日日的失望,终是病了。宫中流言纷纷,都说淑妃失了宠,太后要扶持另一个谢家女了。
  但实际上,那些低贱的宫人如何知道,那位谢才人不过是个痴儿。不说这多年亲如母女的情分,太后也是不可能放弃她家主子的。女官翠微命殿中宫人搬来几十盆时令盆栽,娇嫩的花朵微微摇曳,总算显得院中透亮了点。她巡视过一番,依旧不太满意,但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再行布置,只得将就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按着旧例估摸着皇上到来的时辰,回过头见帘帐未动,自家主子竟然还在使性子不肯起身,蓬头垢面的,岂不是在君前失仪?
  “娘娘,快些梳妆吧,皇上过会儿也该到了。”翠微在帘子外头轻声催促。
  翠缕冲她摇摇头,一脸为难。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两人都快急的跺脚,谢锦仪才从帘后出来。只见她一身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竟已经穿戴好了。
  这套衣裙是今年新做的春装,当做平日里常服穿的,颜色鲜亮,极是衬托人。当时谢锦仪看也没看一眼,说这样的东西穿给谁看。没想到这会她又自己翻出来穿上了。
  翠微和翠缕松了口气,不闹别扭就好。以前皇上愿意哄着表妹,权当闺房之乐。现今局势不明,还是乖顺些来为妥。她们忙让小宫女铺开脂粉匣,准备上妆。
  谢锦仪毕竟还在病中,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一片,着实不好看。她自己见了也是厌烦的皱眉头。
  “娘娘,上了妆就盖住了。”翠绿安慰道。
  “别弄得那么厚重。”谢锦仪按照她姐姐的话来说,面上看着平易近人,实则心高气傲的很。进宫前母亲就对她说,以后她能母仪天下,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这番被冷落了许久,磨去了她的傲气,也让她心中充满莫可言状的委屈。她不愿把自己妆点得艳光逼人,心里头隐秘的想让皇帝见见她不堪的模样,让他为自己的漠然无情后悔,以后待她更加的好。是以只是薄施脂粉,配鲜艳的衣裳,越发显得弱不胜衣。
  萧慎见了她的样子,果然微微一愣。
  谢锦仪倒没做出什么楚楚可怜的表情。她从小就被严格教导礼仪,一言一行无可挑剔,除了看着病弱,言语间没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萧慎语气温和:“表妹应当保重身子,多日不见,怎廋了这么多?”
  谢锦仪几乎要红了眼圈,她强行克制住,“表哥的伤……”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再次开口语气平缓了许多,“表哥的伤病可痊愈了?我见你才是瘦弱了许多,养病日久,瞧着肤色都白了。”
  困在在宫殿中日子久了,晒不着阳光,自然就白了。萧慎不以为意,“朕的身体无碍,倒是表妹要好生休养。过不久就是母后大寿,到时候宫中设宴,你必定在出席之列。”
  宫中设宴?谢锦仪唇色惨淡,她当然知道这次宴会意味着什么,过不了多久,后宫可得热闹起来了。
  萧慎见她脸色不好,并未久待,说了些让太医尽心照料的话,便起身走了。
  送走他,站在宫门口,谢锦仪身子晃了晃,翠微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待谢锦仪洗去一脸脂粉,换了一身衣裳,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暗了。翠缕还在纠结怎么让这位主子多进些药食,却听见谢锦仪语气沉沉地说:“去把本宫的药端来!”
  而这头踏出栖梧殿的萧慎,坐在步辇上,一扫来时阴郁的神情,回寝宫的路上都带着笑。小太监王鸣小碎步跟在师傅身后,小声嘀咕:“皇上见了淑妃娘娘,这么高兴?”金福公公没理他,寻着空隙踩了他一脚,总算让这小子闭上嘴了。
  回到恒华殿之后,萧慎原本若有似无的笑意扩大,最后竟笑的直不起身,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金福公公撵退了宫女太监,亲自守在宫殿门口,直到萧慎止住了笑才推门进去奉茶。
  萧慎道:“金福,你说可笑不可笑?”
  金福公公弓着身子,眯着小眼睛笑:“小的只知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月华皎皎,太后得了皇帝驾临栖梧殿的消息,沉默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女官碧瑶正要劝解,被她挥挥手制止了。
  “真是多事之秋。”

  ☆、第11章 梦魇

  玉华宫,福云殿。
  春日熏熏,芳草成丛,绿意盎然中有一株桃树伸展枝条,桃花开得潇洒恣意,分外漂亮。
  可惜除了花匠们小心翼翼的维持,无人欣赏这幅□□。宫人们领着自己的差事漠然走过,目光未斜上一点。
  特意开辟出的书室内,谢锦言正襟危坐,认真听着云嬷嬷的教导。
  “到时您只需向太后娘娘行跪拜礼说贺词,然后敬上寿礼,就可以退到一边。别人与您搭话,只需颔首微笑,不用多加理会。用完膳食,便可回来了。姑娘可记住了?”
  “恩,记住了。”谢锦言下座做了个万福礼,口称“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抬头微微一笑。
  笑容温婉含蓄,正如矜贵的世家女惯常的笑容,没有流露出一丝傻气。
  云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筵席上,切莫露出怯容。嬷嬷就站在您身后。”
  “那我可以看嬷嬷吗?”谢锦言好奇地问。
  云嬷嬷肃容道:“万万不可,到时人多嘴杂,东张西望要被笑话的。”
  “哦。”谢锦言慢半拍的回答。
  云嬷嬷知道她刚才又走神了,略提了声音柔声问:“姑娘累不累?要不要小睡一会儿?”
  谢锦言瞅着窗外的桃花,怅然道:“嬷嬷,红绣和碧绮什么时候回来?”两人之前还说到了春天,要给她用桃花做胭脂玩呢。
  “她们学好规矩就回来了。”云嬷嬷笑道,“那两个丫头知道姑娘惦记着她们,不知道多高兴。”
  玉华宫为六宫之一,自然有掌事女官。这位女官在谢锦言到来的第一天就带走了红绣碧绮,只说两个丫头虽是侯府出来的,毕竟没细致学过宫中规矩,待和小宫女一起学过规矩,再放回来伺候才人。
  红绣碧绮算是走后门进得宫,云嬷嬷想阻拦也没理由。太后这个大靠山目前只限于让玉华宫的宫女太监面上恭敬着,私底下的心思,就不是那么好拿捏了。云嬷嬷只得让女官把人带走。两个大丫头在侯府时算得上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被二夫人选中,到了玉华宫却被告知要和小宫女一块学规矩,走得那天燥的脸都是红透的。
  “嬷嬷,阿慎呢?他怎么也不见了?”谢锦言又问道。提走了红绣碧绮,掌事女官又拨了两个大宫女过来。一个叫朱樱,一个叫青柚。两人都是清清秀秀的模样,说话的语序轻柔,面上的表情却不多。锦言觉得她们就像没人气的木偶一般,怪无趣的。也不爱搭理她们,更多的时候是黏着云嬷嬷。
  但云嬷嬷毕竟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时间长了,谢锦言就觉得孤单寂寞。
  宫中现在的局势晦暗不明,瞧太后的样子,甚至把谢锦言进宫的初衷都忘了。这个痴儿,以后该如何自处?云嬷嬷怜惜地看着她:“姑娘又喊错了。”
  谢锦言吐了吐舌头,在云嬷嬷教训她之前稳稳地坐下来做乖巧状:“我知错了,不能喊“阿慎”,要喊皇上。”
  书室内只有谢锦言和云嬷嬷两个人,宫女太监都立在外室,说话声音小点,外头就听不真切了。云嬷嬷细细叮嘱道:“姑娘私底下喊了就喊了,但在外人面前,不能这么说。”
  谢锦言不解:“可是这是皇上让我这么喊的呀。嬷嬷不是说他最大,所有人多要听他的吗?”
  云嬷嬷抿了抿头发,不经意的往门口一瞥,悄声道:“就是因为皇上最大,所以如果他做了错事,错的是只会是别人,而不是他。”
  谢锦言玩性上来,也学着用耳语的声调回答:“这样啊。那跟他一起做坏事的人岂不是很傻吗?”说完咯咯笑了。
  “……”云嬷嬷无语半响,由她去了。
  见云嬷嬷不说话了,谢锦言自顾自坐在榻上玩了会串珠子,现在她已经能很熟练的打络子了,盒子里装了满满一盒,五颜六色的,都是她的宝贝,轻易不许别人碰。
  好不容易消磨了一下午辰光,到了掌灯时分,百无聊赖的谢锦言就打起了哈欠。天儿还早,但看见她困倦了,朱樱笑吟吟的上前来伺候她梳洗,青柚则去铺床了。
  屋里其他的小宫女见状有条不紊的开始关窗户点灯。
  谢锦言揉了揉了眼睛,道:“过会再睡。”
  她怕睡得早了,半夜会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福云殿的宫室比小筑的大很多,因为搬来新主子,东西都是新换过的,瞧着也好。按理说应该住着更舒服,但地方一大,屋里子的人却个个安静。不使唤人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声响,怪冷清的。
  这些宫女太监几乎从来不和谢锦言说笑。
  谢锦言知道云嬷嬷整日陪着自己,很是疲乏,到了晚间,就让人下去休息,说什么也不让云嬷嬷夜里还守着她。
  到了半夜,一场大雨忽至,福云殿南面种了一片翠竹,在风雨中,稀里哗啦的响。谢锦言本就睡得不甚安稳,被那声音一扰,当即就醒了。床角的宫灯不知是什么时候熄灭了,室内昏暗极了。配着外面的下雨声,帐幔外就像有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
  她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直到守夜的宫女执着烛火点燃四角的宫灯,掀开帘子过来看她。谢锦言才略放松了些。
  守夜的宫女是福云殿三等宫女,谢锦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她的名字,在她看来,这些宫女太监似乎都是一个面容,一点也不好记。她搬来一些时日,殿中宫人对她的病情早有所觉,宫女浅笑道:“才人喝些热水再入睡吧。”
  那笑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竟显得有了温度。谢锦言喝了水,望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有些吃惊,“奴婢香巧。”
  “你是哪里人啊?”谢锦言缩在锦被里,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她问道。
  “奴婢平湖人。”香巧低声答道。见谢锦言一脸疑惑,又补充道,“是个小地方,才人多半是没听过的。”
  “平湖?是有很多湖吗?”
  “才人恕罪,奴婢自幼离乡,早已记不真切。只隐约记得,离家不远,却有湖泊,湖里总有游来游去的小鱼。”
  说了一会儿,谢锦言发现眼前的宫女还站着,忙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床沿道:“来,你坐下吧。”
  “谢主子。”香巧顺势坐在了床前的踏板上。
  这是雨势已经渐渐小了。谢锦言和香巧说了会话,也觉得亲近了几分,她笑道:“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是。”香巧将帐幔重新放下,人却没走,又去剪了灯芯,拨了拨烛火。
  光线明亮了些,但透过床帐,一点也不刺目。谢锦言觉得安心无比,一会儿就睡熟了。
  沉入梦魇之后,她模糊的感到了熟悉的头疼,刚刚□□出声,有一双手轻轻的擦去额间的汗,又用适度的力道给她按起了头部,直到她松开了眉头那双手才离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到了卯初,换班的人来了。香巧和同屋的宫女采音才得以下去休息。
  采音是个香巧一块当值的,但她昨夜睡得沉,白天倒不觉得怎么困了。她瞅了困乏的香巧一眼,“谢才人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你还那么实心眼作甚?好好的睡一觉不挺好。”
  香巧眉目有些淡,她铺着自己的床铺说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主子,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你少说些闲话,流言蜚语害死人。”
  “咱们好不容易熬成了三等,偏偏进了福云殿,遇到了这样的主子,即便是太后的侄女,又能有什么出息?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说,大伙心里头都明朗着呢。”采音撇撇嘴,自怨自艾起来。“凭什么我们总是做最苦最累的活?不就是没个靠山嘛,真想离了这宫寻个好去处。你说咱们也去找个对食如何?但那些阉人稍有点资历就阴阳怪气的不好接近。”采音埋怨一通,回过头发现香巧已经睡下了,她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闭了嘴。
  清晨时分,骤雨初歇。屋外的花草经过一夜风吹雨打,凋零得不成样子,昨日还灼灼其华的一树桃花,花瓣飘落一地。
  “嬷嬷,开花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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