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被她一语噎住。气哼哼地朝她瞪了一声,被身边嬷嬷样的人拉走了。
谢锦言哭笑不得。
柳昭然在旁道:“这位敏儿怕是先皇最小的那位惠敏公主吧。”
谢锦言嗯了一声。
柳昭然当刚才的尴尬全然不存在,重新起了个话头:“听说她的生母良太妃是位美人,瞧瞧惠敏公主是个美人胚子,待她长成,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世家儿郎?”
谢锦言都有些佩服柳昭然了,换做她,恐怕早说不下去了。
幸好这时候云嬷嬷来了,低声对她耳语道:“二老爷和二夫人今日来了。她们在相辉楼的一处偏厅等着姑娘。”
一听是父母来了,谢锦言哪还有心思继续坐下去,撇下柳昭然便和云嬷嬷去了。
谢二夫人在偏厅正坐立不安,谢韬在旁安慰她:“闺女马上就要来了,你这样慌乱,哪像个母亲的样子?”
“就你稳重。”谢二夫人啐了他一口。上次她染病没能进宫,屈指算来都多久没见到女儿了,想起来都要流眼泪。
等谢锦言终于到了。谢二夫人不错眼地看了看她,低头又抹起了眼泪:“廋了,都廋了。”
谢韬是男人,不像自家夫人那般情绪外露,却忍不住疼惜之情像喊谢锦言小时候那样喊了一声“娇娇”。
这个称呼像是打开了一扇紧锁的大门,谢锦言莫名觉得眼眶一热,险些滴下泪来。
“哎呀,可别哭。小姑娘哭花了眼不好看。”谢二夫人把女儿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怎么看都看不够。
“那娘也别哭了。”谢锦言掏帕子给母亲擦干净眼泪。“是女儿让爹娘受累了。”
“别这么说,是爹没用,让你进了这泥潭之中。”谢韬叹道。
谢二夫人横了丈夫一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回过头看向女儿,语气柔和下来,“听云嬷嬷说你痊愈了,为娘还不敢相信。如今见你好好的,总算是安心了。”
说是痊愈也不尽然,她对过往还是一片空白。即便是见了生身父母,虽有喜悦,但总是感觉隔了层什么。谢锦言不知怎么心虚起来,嗫嚅:“并未全好,过往的事一概想不起来了。”
“人要惜福。想不起来不打紧,往后的日子好好过就行。”谢二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大房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的,你留个心眼,对淑妃别太亲热了。”
谢二夫人的话不合时宜,谢韬却没反驳她,而是补充道:“都是谢氏血脉,面上也不能冷了去。”
一家人又说了会话,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下、两下、三下。这是讯号,外头筵席要散了,命妇们都得离宫归家了。
“时间怎过得这么快。”谢二夫人依依不舍,谢锦言取□上的镶碧玉珠的络子,说道:“女儿的身体如今很康健,爹娘无须为我担心。倒是听闻娘前些日子病了很长时间,要多注意身子才是。今天身上没带别的东西,就送娘一个女儿亲手做的络子当个念想。”
“说什么念想,又不是见不到了。”谢二夫人嗔怪一句,到底笑了。
筵席上,人人都要写诗赋,谢韬文采风采,本可在这样的场合大出风头。但他心中挂念女儿,便没什么心思给那位皇帝侄儿去歌功颂德了。夫妇俩见了女儿一面就出宫归家去了。路上谢二夫人还在念叨:“刚才都忘了问问皇上对她好不好?在宫中吃睡可习惯?宫女太监们伺候的尽不尽心……”一惦记起来,有说不完的叮咛,操不尽的心。
“我瞧女儿气色不错,宫里头的东西还能差了去?再说她是太后的亲侄女,不会有人怠慢她的。”谢韬安慰道。
谢二夫人想到女儿的病好了,一时喜一时忧。凑近丈夫身边,小声道:“锦言以后生了孩子,真要抱给淑妃?”谢韬不语,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事不是他能定的。谢儿夫人急了,“锦言没事了,干嘛还要把孩子抱给别人养?待她真生下皇子,你认识那么些朋友,联名上奏让他们立锦言为后。”
谢韬心中一动,但他没表露出来,“还没影儿的事。”
“这不叫未雨绸缪嘛。”谢二夫人受了一辈子气,最大的期望就是唯一的骨血过得好。要她的女儿屈居人下一辈子,她可不乐意,先前是没有办法,现在可得好好琢磨了。“真是嫁了人,锦言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先前我还以为她见了我,会扑进我怀里撒娇呢。”
“是长成大姑娘了,有些不一样也是正常的。毕竟吃了这么多苦。”谢韬说。
“你既知道女儿遭了不少罪,以后不能再让她吃亏下去了。”
谢韬沉默,但谢二夫人知道他听进去了。
这里在说着话,那边也在父女谈话。谢玮身居要职,宴会上他不能半途抽身而退,多少双眼睛看着呢。等他有空和女儿淑妃谈话的时候,喧嚣声已经淡了不少。
淑妃一见了父亲就开始诉苦。“姑母对我大不如前,就连表哥也是如此,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宫宴上的菜品看着好看,但怪没滋味的,酒却是上好的佳酿,谢玮喝了个微醺,说话的语序也慢吞吞的:“我儿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你是谢家女,除了你还有谁更适合做皇后?太后不会弃你不顾的。最近朝堂上那群人不安份,可能是因此,你姑母心情不太好。她是你长辈,你多担待点。”
“这宫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谢家女!”淑妃跺脚。皇上把曾经属于她的荣宠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心里难受之极。“还有那柳昭然,当着我的面就敢勾引表哥……”
这些争风吃酷的事谢韬可没心思听,“仪儿要知晓,你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心胸要放得开些。那些女人,日后任你揉搓,犯不着为她们动气。”
“但锦言神智恢复,已如常人,她会甘愿?”淑妃说着心里的担忧。
谢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锦言毕竟是你二叔唯一的女儿,我们不可动作太明显,等她生下皇子后,皇子玉牒上的身份自然是记在你名下。生恩不如养恩,皇子长大后尊你为母,与亲生的也无二致。”
话说得隐晦,但淑妃已经听懂了父亲的话。动作不能太明显,还是有动作。“姑母那里……不会有异议吗?”
谢韬胸有成竹,“我们和你姑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会同意的。”
淑妃被父亲自信的态度感染,心神稳定下来。她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问出口……他们对锦言是怎么想的。是幽禁还是……杀了她?
当晚淑妃做了一宿的噩梦,第二日就病重了,静心养了数日才养好。期间柳昭然一直照料着她,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恢复从前。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先说今晚。
散了筵席之时,亥时(11点)都快过了。萧慎席间喝了不少酒,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半扶着上了銮驾。星子密密集集撒满整个天空,夜终于回归静谧。
玉华宫的宫人们见到皇帝喝得烂醉回来,连忙去报与谢锦言了。谢锦言还未睡,她穿着里衣靠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两颗差不多同等大小的明月珠。她的礼送出去,结果萧慎立马回送了她两颗……这让她怎么好意思。
“禀才人,皇上回来了。”还喝得醉醺醺的。谢锦言有些受不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光闻着她都觉得头晕晕的了,忙指挥着宫婢提热水要给他沐浴。
谢锦言以为萧慎的性子,酒品也应该很好。但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
一帮宫婢给他脱了外衣,要扶他去浴室,结果半蹲着给他脱靴的那个宫女被他一脚踹翻,他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几乎是恶狠狠地说:“滚开!”
大伙吓了一跳。金福公公小心上前,“陛下息怒,让小的来伺候您。”
萧慎倒没踹他,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立马嫌弃地说:“你太丑了,跟个球一样,滚一边去。”
其实金福公公长得很富态,笑眯眯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此时被萧慎这么一说,要不是顾及金福公公的面子,谢锦言险些要笑出来。
萧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个摇摇晃晃往内室走。亏他还记得床榻在那个方向。可惜走了没两步,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众人怕摔着他,有的躺在地下给他垫底、有的拉住他的袖子稳住他,金福公公一只手用袖子蒙住脸,一手去扶。
整个场面顿时宛如一场闹剧。
谢锦言试探地去握住萧慎的手,他醉眼朦胧地看向她,许是认出了人,嘴里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大手揽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当成借力的了。
结果两人都险些跌倒。谢锦言让他重新坐了回去,好不容易为脱身松口气。萧慎拽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下巴搁在她肩上蹭来蹭去,竟摆出架势要入睡了。
“阿慎,喝碗醒酒汤、洗干净了味再睡。”谢锦言柔声说。这时也顾不得他身上的浓重的酒味了。
萧慎睁开眼不情愿的“哦”了一声,但没松开她。
一屋子人看着呢!谢锦言不自在,但在场的人没人敢笑话她,于是她也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冷静地吩咐:“去把浴桶搬来,就让皇上在这沐浴吧。灶上的醒酒汤尽快呈上来。”
最好的醒酒汤是用整块灵芝熬的汤汁加入少许蜂蜜,效果显著,还养身体。但灵芝要用文火慢熬一个时辰,哪还等得及,灶上便做了一碗醒酒药膳。好不容易让他喝完,人看起来精神了点,热汤已经备好了。
热气升腾,谢锦言身上都冒了汗。萧慎虽精神了一点,但酒并未完全醒,他两颊生晕,靠在谢锦言身上撒娇:“锦言帮我洗。”
两人同床共枕好些天,但谢锦言真没干过这活,只敢给他洗了上面,就匆匆结束。
绕是这样,洗完她的脸也比他还红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酒不迷人人自醉。她捧着发烫的脸,用凉水洗了洗,才算好些了。
再次躺在床上,她已经精疲力尽。但萧慎还不肯放过她,“锦言,床上有东西,我难受。”
对了,还有她的两颗明月珠。谢锦言让他挪开,把珠子拿出来。他才有了闭目安睡的模样。
明月珠又名夜明珠,分不同的品种,她手上这两颗是能无时无刻散发光辉,大小又几乎一致,是难得的珍品。两颗珠子交相辉映,把整个帐幔内照得透亮,偏偏这种光一点也不刺目,温润柔和。她喃喃:“送了你一颗珠子,怎么又送我两颗?”又不是她过生辰。
“锦言喜欢,我都送你。”萧慎像往常那样揽住她。“以后你喜欢什么,我都送你。”
“君无戏言,你可得记住你的话。”谢锦言笑道。
“恩,不会忘。”他轻声说。
谢锦言抬眸看他,他的脸颊还余下一层薄薄的红晕,眼底漾着柔和的光。
她的脑子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或许他涂脂抹粉,也会挺好看的。不过,“阿慎,你不会在装酒醉骗人吧?”
回应她的,是他平稳的呼吸声。
宫宴上谈笑风生的皇帝确实不会让自己醉到不省人事,但借着酒醉任着性子胡来,不是……也挺不错吗?
比如让她帮他沐浴,唔,那个时候真想把没有防备的她拉进浴桶,任他恣意施为。
可恨身边一群碍事的奴婢,下次一定要屏退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有爱的调戏被我一句话略过了,真是遗憾……
☆、第27章 盛开
寅时的梆子敲过了。
黑暗中萧慎睁开眼;几乎一夜没睡的他一点睡意也无。他挪了挪身子,把被压住的手臂缓缓抽出。身边的谢锦言毫无知觉睡得沉沉;萧慎的嘴角勾了勾;双手有意识地去解开两人身上的束缚。
今天和明天都不用上朝,他不叫起;外面的人不会进来;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们……
温香软玉在怀,他要做一件忍耐许久的事情。
“锦言。”他在她耳畔轻轻唤着。
她初进宫的时候,他克制不住每晚去小筑找她,见到人只敢用手碰触她的脸,就怕自己失控。
呵……后来还是没控制住,让太后知道了。面对她,总是低估了自己的理性。萧慎有些困恼的想着;喘息着重重地在她的脖颈咬了一口。等待太久,就是为了甜美的果实。
“唔……好重。”谢锦言迷迷糊糊地醒来,昨夜歇得晚,她没睡够,眼皮沉沉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然后她意识到萧慎在做什么,心里有些发慌,“阿慎……”
“总是醒了。”萧慎咬住她的耳垂,声音黯哑,“让你睡了会,可养足精神了?”
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谢锦言不适宜的挣了挣,动作却并不激烈。这段时间,萧慎待她一直很好,她也渐渐习惯他的亲昵之举了。
萧慎很轻易就化解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抗拒,也不等她有空隙回答他的话,自说自话地笑道:“没睡够也不行了,我等不了了。”
其实夜里他有时候亲亲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