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危机
当塞坦尼尔连续三天无故取消日程并不见任何访客时,恒星天开始弥漫不安的气氛。
几千万年来,塞坦尼尔一直像一台最精密的机器一样履行自己的职责,一丝不苟,从无差错,因此他现在的失常更令人担忧,一时间各种流言和猜测开始滋生。几位大天使也曾经去求见,却都被拒绝了,连备受宠爱的路西斐尔也被挡在外面。
开始有传言说塞坦尼尔殿下身体不适,无法处理政务,因为有人看到拉斐尔殿下曾急匆匆地赶去弗林特宫。面对那些上门打听情况的天使们,拉斐尔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闭口不谈那天的事,所以这个传言也无法证实了。
路西斐尔走进弗林特宫二楼的走廊时正碰上别西卜,他看看周围没人,便把别西卜拉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说:“我正要找你。老师这几天是怎么了?”
“……殿下取消了今天的日程。”
“我不是问这个。”话题涉及到塞坦尼尔,路西斐尔就有些焦躁。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他也根本没想掩饰,“老师这几天为什么都不见任何人?你应该知道。”
“……我今天没有见到殿下,是侍从过来传达的命令。”别西卜实事求是、避重就轻地说。
路西斐尔没那么好糊弄,盯着他说:“三天前是你值班,老师就是从那天起取消了所有日程,后来他还去了一趟大圣池。你一定知道点什么。”
别西卜觉得很为难。枢密官能接触到的机密太多,按规定他不能和任何人谈论政治上的或塞坦尼尔殿下生活上的事,可眼前这个人是路西斐尔,是塞坦尼尔殿下最亲近的人。这几天塞坦尼尔殿下的状态异常,整个弗林特宫都一片混乱,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路西斐尔可以帮得上忙,所以他犹豫一阵之后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那点情况说出来:“那天殿下的精神是不太好,和几位大人谈话时都心不在蔫的样子,所以很早就回去休息了,后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早上我过来时,有同事偷偷告诉我,殿下前天在书房晕倒了。”
路西斐尔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看来关于塞坦尼尔身体不好的传言是真的了,但这也太奇怪了,炽天使除非受伤,否则是不会生病的,而最近塞坦尼尔一直没有离开过恒星天,应该不会有受伤的机会才对。
别西卜其实也有同样的疑惑,建议道:“殿下您可不可以找相熟的侍从打听一下?”
路西斐尔郁闷地摆了下手。这条路他早想到了。他可以说是在弗林特宫长大的,很有几个关系好的侍从,他找他们谈过,不过这些侍从们应该是被下过严令不准谈论这件事,他威逼利诱了半天,只有一个侍从模模糊糊地说殿下晚上做了噩梦,以致精神不太好。
路西斐尔并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梦境是炽天使感情的出口,当某些事引发了他们心里太过强烈的感情时,就会通过梦境发泄出来。路西菲尔知道三百万年前塞坦尼尔下令镇压起义的边境守卫天使后,曾因为极度歉疚而做过一段时间的噩梦,但远远没有到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而且最近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他认为这多半是那个侍从搪塞他的话。
别西卜很失望,叹了口气,安慰道:“也许塞坦尼尔殿下只是最近太累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希望是这样。”路西斐尔嘴里说着,想到塞坦尼尔刚从魔界回来时,也是这样不见任何人,可能他真的只是需要休息吧。
见他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别西卜说:“殿下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路西斐尔随口问道:“你现在去做什么,回家吗?”
“不,我打算去档案厅一趟,塞坦尼尔殿下前些天吩咐我找一封信,我在这里找遍了也没找到,所以想去看看它是不是被送去存档了。不过这件事不是很要紧,您要是有事需要我做的话尽管说。”
“没有,你去忙吧。”
告别了别西卜,路西斐尔去了候见厅,只见加百列正坐在窗户边翻着一本画册。两人打了招呼,路西斐尔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加百列合上画册说:“有一会了,我正准备回去。”
看他的样子应该又是吃了闭门羹了。路西斐尔不死心地向守在门口的侍从示意,让他去通报。那侍从一脸难色地说:“路西斐尔殿下,塞坦尼尔殿下说过不要去打扰他,您就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见塞坦尼尔还是没有改变命令,路西斐尔失望地和加百列一起往外走。
外面天气晴好,道路两边的山茱萸已经开了,满树白色和粉色的花朵。
路西斐尔回头朝塞坦尼尔的卧室那边看了一眼,只见白色的纱帘拉上了一半,里面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影在走动。路西斐尔心里一股冲动上来,恨不得马上飞过去看看。不过现在正是早晨,到处都人来人往的,他要这样做就太失仪了。到时候挨一顿处罚都无所谓,就怕又让老师难做。
他恋恋不舍地转回头,突然听到加百列说:“路西斐尔,如果塞坦尼尔殿下有什么事,你会怎么办?”
路西斐尔吃了一惊,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看向他说:“你是什么意思?殿下会有什么事?”
加百列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着。
路西斐尔心里着急,又不好再追问。如果是拉斐尔或萨麦尔,他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可加百列和他们总是隔着一层。
加百列很沉得住气,直到两人走到车道附近才说:““也没什么,希望只是我想多了。殿下没有下令取消明天的朝会,明天见到殿下,一切自然就清楚了。”他语焉不详地说了这么一句,上了马车走了。
——他到底是想暗示什么?
路西斐尔知道加百列掌握情报网,消息灵通得很,他刚才的话绝不是随口一说,倒像是有意警告自己似的。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天边,路西斐尔召过自己的心腹侍从来说:“你马上去给我去办一件事……”
路西斐尔的手下在外面忙了整夜,直到清晨时才带回来一些零星的消息。看到这些消息,路西斐尔脸色变了,马上吩咐道:“去弗林特宫。”
他赶到弗林特宫时,塞坦尼尔正在侍从的簇拥下从里面出来。他冲上去叫了声“殿下!”
塞坦尼尔停下脚步看向他。
塞坦尼尔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神态却还平和。繁复的大礼服穿在他身上,华贵而高雅,连灿烂阳光与之相比也显得有些黯淡。
幸好赶上了。路西斐尔喘了口气,压抑着紧张的心情说:“殿下,我有要紧的事要禀报给您,可以让您的侍从们退下吗?”
“有什么事就这么说不行吗?”塞坦尼尔的声音很温和,里面却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
“殿下,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塞坦尼尔吐出一口气,做了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远远退开了。
路西斐尔靠近他,快速地低声说:“我收到消息,尤利尔要弹劾你,说上次魔王能从天界逃出去,是你帮的忙。”
塞坦尼尔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说:“知道了。”
他这种镇定的态度让路西斐尔放心了一点,语速也放缓了:“我没查出来他到底有些什么证据,也不知道他会派谁出面。我最近一直在监视他,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好像就是这两天才开始行动的。我已经通知了人应变,但时间太紧了,我来不及安排得很好。老师,等会我们要怎么做?”
塞坦尼尔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眼神很复杂,仿佛有很多话要交待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路西斐尔等了一会,看他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道:“老师?”
塞坦尼尔移开视线,简单说了句:“路西斐尔,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不要冲动。”说完就向停在前面的马车走去。
路西斐尔愣住,一时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站了一会,看塞坦尼尔已经离开,才吩咐自己的侍从道:“我们也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尤利尔的指控
圣殿里,所有的炽天使都到齐了。塞坦尼尔照常出席了朝会,这让大家都放了心。不过萨麦尔这个爱说话的家伙不在,几位大天使又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他天使们不敢随便说笑,气氛便显得有点压抑。
圣光闪过,神出现在御座上。还没等塞坦尼尔开口,尤利尔已经站出来大声说:“父神,我有事要向您禀告!”
虽然神在朝会上很少有反应,不过对大天使的呼唤他一般都会回应的。尤利尔的话音刚落,他便以那种万年不变的冷漠声音道:“尤利尔,你说吧。”
“我要弹劾塞坦尼尔殿下犯了叛国罪!”
整个圣殿马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天使们都惊异地看向尤利尔。神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波动:“尤利尔,为什么?”
“父神,上次魔王受伤被困在天界,我们封锁了边境,还动用了五个军团进行搜索,最后却还是被他逃脱。当时组织搜索的萨麦始终想不通是哪里出了纰漏,我前些天才得到情报,原来当时是塞坦尼尔殿下送魔王出的天界。有塞坦尼尔殿下的帮助,也难怪萨麦尔会无功而返了。”
神没说话。
安德切尔在路西斐尔的眼神示意下站出来说:“尤利尔殿下,这件事事关重大,您有证据吗?再说塞坦尼尔殿下做为天国副君,根本没有理由帮助魔王。”
“证据我当然有。至于理由,塞坦尼尔殿下当然有理由,因为他和魔王早有私情。”
这句话说出来拉斐尔马上就急了,大声说:“尤利尔,父神上次已经说过,这件事根本就是谣言,以后不准再提!”
“副君犯了叛国罪,难道还不要彻查吗?”尤利尔义正词严反问。
“尤利尔殿下,对于还没有定论的事情,请您注意言辞。”安德切尔硬着头皮顶了一句。做为路西斐尔一派的中坚人物,目前只有他勉强够份量和尤利尔对质,所以当仁不让地被推出来了。
尤利尔冷笑一声,“大家可能还不知道,魔王的近卫中有我们的内线。根据他的报告,魔王的近卫们是在伊甸把他接回去的,而当时塞坦尼尔殿下就和他在一起。”
“尤利尔殿下,魔界的情报一向是加百列殿下负责。您是怎么知道的?”安德切尔抓住漏洞开始反击。
“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不是事实。”尤利尔说着向塞坦尼尔看了一眼,见到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只是眼神有点空洞,斜向御座的方向。
尤利尔知道他一向不动喜怒,这时候更不会有失身份地来和自己争辩,反正有人会挡在前面,所以也不去猜测他现在的想法,直接拿出一张纸条说:“我们都以为塞坦尼尔殿下和魔王是上次和谈时才第一次见面,实际上他们早就认识了。这是五千年前魔界送来的信。”
塞坦尼尔的眼光朝他这边动了动,似乎是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纸条。
“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塞坦尼尔殿下和魔王早就有来往,可殿下却从未提起过,不知道殿下是否可以对此进行解释?”
塞坦尼尔没说话。安德切尔插进来说:“殿下就算和魔王有通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不是一定要向我们解释的事。”
尤利尔看向他说:“安德切尔,你这样说就错了,塞坦尼尔殿下身为天国副君,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天界的利益和安危。殿下和魔王有联系这不是小事,于情于理都该让大家知道。说到这封信,它本来已经存档,是几天前整理文件时才被翻出来。殿下自从看到它之后就开始不理政事,这难道不奇怪吗?”
“尤利尔,你到底想说什么?”沉默了半天的神终于开了口。冷漠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点不耐烦,尤利尔惊疑地看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大声说道:“这就是塞坦尼尔殿下和魔王私情的证据。塞坦尼尔殿下一直隐瞒这件事,一千年前和谈的时候就对魔界一直退让,并多次拒绝对魔界进行制裁的提议,这些做法都不禁让人怀疑殿下究竟把天界的利益摆在哪里?另外,”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说:“在塞坦尼尔殿下帮助魔王逃走时,魔王曾亲口说是他送殿下回的天界,他向天界开战也是为了殿下。殿下对魔王表现得也很关心,更有人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亲吻。这些都表明塞坦尼尔殿下不光违反了法典,对敌人有了不洁的感情,更是两界战争的罪魁祸首!”
神本来无论碰到什么事都总是一副漠不关心,屹然不动的样子,可就在尤利尔说出最后那几句话时,他身周的圣光突然晃动了一下。一直朝他那边看着的塞坦尼尔收回视线,仿佛突然力竭似的垂下头去。
“尤利尔,你说的这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