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英点头:“哦,是你的孩子。”
何所思点头:“对是我的孩子……不对你在框我?”
谢时英从容点头:“不是你从前教我,说一件比起一般事都更令人震惊的事,更容易套出话来么?”
何所思不记得自己说出过这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谢时英他猜的也太准了。
准的有点过头了吧?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故作镇静地看着谢时英,想从对方有限的表情中看出实际的想法,但是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论,只好将疑问撇在一边,继续问道:“所以,你觉得一个孩子,我(重音)自己的,该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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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英目光意蕴深长地看着何所思。
看这个表情,何所思总觉得对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局促不安,甚至连自己怀孕这件事也看出来了。
可是何所思又知道这应该是自己做贼心虚所产生的心理作用。
见谢时英长久不回答,何所思干脆移开了眼神,故作镇静道:“算了,你能懂什么啊。”
谢时英笑了笑:“我当然懂,那么,你要躲开原至公么?”
何所思又从悬崖上滑下去了。
他攀着岩壁上来,咽着口水看着谢时英,问:“为什么要突然提到原至公,孩子又不关他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便觉得这话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简直想甩自己一巴掌。
但是谢时英好像也没多想,只道:“他都强迫你结缔,若是知道你与别人有了夫妻之实,恐怕不会开心。”
何所思在心里吐槽着“这可不一定”,嘴上说:“没有,他已经放弃了,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谢时英笑容怪异:“是么,我觉得,不像。”
何所思终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便见原至公静静立于对面,黑暗之中难辨神情,但何所思感受到了对方黏着于自己身上的目光。
何所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竟往悬崖下方一跳,逃跑了……
这么一跑,原至公便在后面追,一追一跑了三天,何所思穿过北海诸境,绕了个圈子,眼看着要到罗门势力范围时,终于停下脚步,问:“你干嘛,不是说好放弃了么?”
原至公回答的毫无愧色:“后悔了。”
何所思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简单就不要脸地承认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原至公又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和哪位仙子……”
原至公抿着嘴没说下去,脸色发黑。
何所思这才想到,如果原至公并不知道情根双生花有这用处,那么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居然怀孕了的。
何所思松了口气,但隐隐又有些不满。
他连忙忽略掉了内心那诡异的不满,道:“和你无关。”
“……可是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原至公神情严肃,眉头紧皱。
何所思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当我在耍阿英好了。”
“可你也没必要耍他。”
何所思不跟原至公废话,转身走了。
原至公追至与他并肩的位置,他偏头看何所思,见对方面色消瘦苍白,比以往任何时候看来都要憔悴,一切都追问便都被心疼取代,他转而问:“你还要去找明姑娘么?”
何所思点了点头。
因为如果不做这个,现在这样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看了看原至公,与对方目光相接,便若无其事却又飞快地移开,心里想:这件事要告诉他么?
他下不定决心,因为这件事又怪异又尴尬,甚至令他觉得有点可怕。
他至今仍觉得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假的,或许直到孩子真从肚子里爬出来,他才能完全相信这件事。
……那么说起来,孩子是准备从哪里爬出来?
想到这一点,何所思就浑身打哆嗦。
然后他把这件事想象成了异形破体而出,竟觉得可以接受了点。
原至公不知道何所思在想什么,他见对方神色变幻莫测,大致也猜到是在为孩子的事烦恼——如果孩子的事是真的的话。
原至公也脸色不好了,若说有机会的话,只能是在这几个月中,而且还是新认识的女修,这简直不符合何所思一贯的作风,莫非是另有隐情?
两个人各怀心思,穿过北海境再次来到荒奇鬼蜮。
荒奇鬼蜮其实和南山境北海境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鬼修特别多,所以才有了个这样的名字,既然是鬼修,弱点也很明显,害怕阳光,没有肉身的魂魄脆弱需要依附,因此白天,大部分地方都和寻常地方没有区别,只是一到了晚上,活人便都得禁闭门窗,绝不出门。
然夜晚的荒奇鬼蜮,其实才展现出其奇诡华丽的模样。
喧闹的夜市之中,阴气森森的鬼修穿行而过,彩灯的光芒甚至能穿过他们的身体。
与众多的“人”比起来太过狭窄的街道之中,大家摩肩接踵的穿行而过,有的时候有修士撞到何所思,抬起头来,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是黑洞洞一片,燃烧着若有似无的鬼火。
他们因为触碰发现了何所思是活人,也很快在何所思似笑非笑地逼视中落荒而逃。
“我们去哪?”原至公终于问。
“你跟着我干什么。”何所思拂过眼前高高挂着的灯笼,看见一个门口挂着绿灯笼的建筑,便走了进去。
原至公在他耳边说:“作为告诉你的下落的代价,我也要去找明姑娘。”
何所思不耐地皱眉,来到柜台,摆了堆灵石在柜台上。
柜台上平铺着的一件巴掌大小的褐色成衣突然充实起来,衣袖裤腿里伸出两对小胳膊小腿,衣领里钻出了个尖嘴猴腮的头来——真正意义上的尖嘴,漆黑的鸟喙一张一合,发出了尖细的声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何所思:“……”
何所思指了指外面的一串绿灯笼:“你们这儿是打探消息的吧?”
他看着这只虚空兽头上的呆毛,觉得对方很不靠谱。
虚空兽拍了拍脑袋:“对,串了——客人,您里边走。”
这么说着,细细的手臂突然变成了细长的翅膀,从柜台上飞下,为何所思和原至公带路,穿过逼仄的走廊,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小房间前,那小房间前面挂着木牌,上面写着“鬼神无所不知”。
何所思打开对他来说过分矮小的门,弯腰进去了。
原至公想要进来,何所思伸手拦住了:“我自己花钱买的房间。”
原至公诚恳地望着何所思:“那我们均摊?”
何所思微微一笑,啪地把门关上了。
原至公摸了摸被门擦到的鼻尖,无奈地坐在了门口。
房间里有盏不甚明亮的橘黄色的幽灯,还有一张正方形的矮桌和在灯光下显出一种紫红色的浦团。
何所思盘腿坐下,从矮桌上升起一个锡碗,他在锡碗里放了块灵石。
有个浑厚的声音问:“客人,你想知道什么。”
何所思垂了眼,脑海中滑过以往的很多事,最后开口问:“需要刺藜草和神火珠的丹药器具,有哪些?”
那声音很快回:“混元丹。”
“只有混元丹?”
“只有混元丹。”
“在荒奇,哪里能找到炼制混元丹的其他材料?”
“加灵石。”
“……”
何所思往锡碗里加了一块灵石。
“三天后的长白郡拍卖会,有包影石。”
何所思点了点头。
他现在开始相信,小黑可能真的有大鹏的血脉了,因为它想炼制的混元丹,就是用来提纯血脉的。
对方其实从一开始进入广裕仙门接触裴霓裳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就是为了搜集混元丹的材料。
何所思捋了下事,见锡碗开始下沉,连忙又往里面扔了一块灵石,这一回,他的神情更加凝重了,他语气沉重地问:“男人,能怀孕么?”
“……”
“按照道理来讲,不能。”
那声音说。
但是他立刻补充了:“但是大千世界,自然无奇不有,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一海上仙境,里面的人不分男女,若是想怀孕,就喝一口圣地的灵泉,这样不管男女,就都能怀孕了。”
何所思听到海上仙境的时候还心惊胆战,听到后面,却觉得对方可能是看过《西游记》,除了有了男人,这不是女儿国子母河的设定么。
不过传闻这种事,本就可能在流传的过程中发生改变,这则传说至少说明,这世界上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并被人记录下来了。
至于多的,恐怕这里也问不出来了。
何所思心塞地走到了外面。
原至公回过头来开心地望着他,宛如细细雕琢一般美丽的面孔在迷蒙的灯光下更加炫目如梦幻。
何所思突然想:为什么怀孕的会是自己呢?这件事简直太不公平了。明明原至公看起来更有母性的光辉(主观看法)。
他赌气问:“你很擅长照顾小孩子吧?”
原至公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呆。
何所思没继续说什么,直接走出去了。
算了去,先去抓半只大鹏吧。
天蒙蒙亮之时,两人便已经来到了长白郡,何所思隐匿了修为,随便找了间客栈住店。
掌柜笑眯眯地接过成色一看就十足的银子,热情道:“客人,本店还有上好的酒水吃食,要不要给你送上去?”
何所思一想到自己上次吃吐的事便脸色一黑,正想摇头,便听后边有个沙哑的声音说:“他肚子里揣了个东西,怎么敢喝酒啊。”
何所思脸色大变,蓦地转过头去。
却见一个穿着破烂乞丐装的流浪汉,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腕也被人抓住了。
他想躲已然来不及,因为原至公已经抓着他的手腕,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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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要立刻转身就走的同时,何所思心里还想着:这老头谁啊。
他没走成功,因为手腕被原至公抓住,对方展现了惊人的力气,令何所思想要甩开,恐怕只能弄出大动静。
于是他转而黑着脸望向门口的流浪汉,道:“你长没长眼,男女不认的么。”
流浪汉满脸尘土又胡子拉碴,令何所思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那一双眼睛倒是惊人的黑亮,如今因为听见何所思的话而瞪大了:“我可是为了你好,别以为男人怀孕孩子就不会掉。”
原至公将手抓的更紧,以至于何所思因为丢脸震惊想要后退两步,都失败了。
他看着周围人震惊的面孔,觉得脸一寸寸发红,最后瞪了眼原至公,道:“我们快走。”
顺便指着门口的老头(?)道:“带上他。”
两人驾祥云带着流浪汉飞到天上,这回绝了住普通客栈的念头,在长白郡周边找了个灵气充裕的小丘陵,打了个洞又布了个禁制,做完这一切,才回过头来看那流浪汉。
对方被原至公扔在洞口,此时毫不在意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好奇地去摸门口的令旗,对方似乎有进行过修行,不过怎么看都只是练气初期,手指都没碰到令旗,便被反弹回来,整个人撞在墙上,“哎哟”一声。
何所思看不下去。
他都没有听说过男子怀孕的事,为什么这个人知道?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原至公人在边上,他便不好意思,踌躇了好一会儿,倒是原至公开口道:“你为何能看出男子怀孕之事?”
那人吊儿郎当,摸了把油腻腻的胡须,又挠了挠头顶,得意道:“我自然知道,我就专门看这个的。”
何所思与原至公皆是皱眉,对视了一眼。
“这种事你见过很多?”
那人道:“也不多,一百多例吧。”
何所思觉得这话有夸大的嫌疑,但是对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情况,也是事实。
他想了想,问:“男子生产,和女子有何不同?”
这问题问出来,他自己都牙酸,整个人很不好。
那人目光调侃地看着何所思:“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另开产道,你是修行之人,想必是不怕。”
何所思沉着脸。
他怕么?他说不清,他觉得什么东西破肚而出都不会令他恐惧害怕,但是一个孩子,似乎是例外。
他开口沉声道:“那若是不想要呢?”
他这话一说出来,原至公便紧紧攥住他的手,紧张道:“这样不好。”
何所思没管原至公,紧紧盯着先前他连一眼都不想看的流浪汉。
那流浪汉一呆,不敢置信道:“你为什么不要,他不是很想要么?”
何所思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高声道:“他想要和我不想要之间有什么矛盾么?”
流浪汉掏了掏耳朵:“那么说……你们在吵架?”
何所思:“……”
何所思拔出剑来,刚想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