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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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瑰-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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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瑰忙拉住马永寿,小声道:“我想进去瞧瞧杨大人。”
  马永寿一愣,点点头,转身去守卫那里说了几句,那守卫倒也给马永寿面子,放行了。
  青瑰长舒一口气,低头垂腰跟在马永寿后面,踟蹰问道:“杨大人可好?”
  马永寿领青瑰进了地牢,听不出声音中的悲喜,道:“这里面关着的都是必死之人,哪里来的好不好。”
  这里常年潮湿阴暗,青瑰刚进地牢,就觉得眼前猛飘过什么东西,惊得往旁边一躲,身子不稳险些滑倒,马永寿忙抓住青瑰,无意间竟攥住了青瑰的手,马永寿只觉得青瑰的手烫得炙人,立马松开,掩饰了慌乱,带着青瑰继续往里走。
  青瑰眨眨眼睛,这里没有散去的冤魂白茫茫一片,各种哭诉和嚎叫充斥耳中,青瑰仔细定了定神,装成没瞧见的,继续往里走。
  走到前面一处,游鬼几乎不见,马永寿一指,道:“此处便是。”
  人心正,气便正,鬼魅不侵。
  青瑰心下更是钦佩杨应,大狱中阴暗,马永寿举着灯,青瑰依稀看见墙边坐着的人影,青瑰恭恭敬敬对着杨应做了个揖,道:“杨大人可还记得草民?”
  里面人站起来,走到铁栏前,青瑰这才瞧青瑰杨应的样子,囚服里瞧着有些消瘦,身板却仍旧挺得绷直,与初见时相比,已经蓄满了胡须,眼睛里多了凌厉,谦和不再。
  青瑰接过马永寿手中的灯,马永寿知趣地退开,杨应看了眼青瑰,道:
  “可是南山的那位小公子?”
  青瑰点点头,不敢直视杨应的眼睛,杨应却先开口了,道:
  “算来小公子倒是那奸臣的故交了,不知小公子此番来是想落井下石,还是专程同情来了?”
  青瑰被杨应的话一堵,不知如何往下接,只是听到“奸臣”二字甚是刺儿,小声道:“宋文,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怕是有什么苦衷吧。”
  杨应不屑道:“苦衷?罪过就是罪过,都拿苦衷当借口,还要王法做什么?”杨应说完兀自苦笑摇摇头,道:“罢了,这世间本就无王法,我杨应为国为民,一直堂堂正正,对天子一直是恭敬忠诚,却落得如此……哪里有什么王法,从天子到朝臣,都已经腐朽至极,罢了,早一天脱了这浑浊世间,也是好。”
  青瑰看杨应一脸坚毅,心无愧,不惧死,心里更是佩服,道:
  “大人,我来想问大人几件事。”
  “说吧。”
  “第一件……大人同宋文……”
  杨应冷笑一声,打断道:“我同他的事,不要再提,我死他生,我生他死,小公子若是好奇来打听这些,还是请回吧。”
  青瑰紧紧抿了嘴,又道:“那我不问就是,我只是想,人死不能复生,若有什么误会,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杨应不再做声,青瑰不敢再提宋文,又道:“那还要一事,杨大人,你为肱骨之臣多年,可曾听说过沈大人?”
  杨应看着青瑰,褪去了面上的凌洌,几分温和地看了看青瑰,道:“我当你不知道,原是知道了。沈大人,怎会没有听说过。”
  青瑰眼睛一亮,忙问道:“大人可能细说?”
  杨应垂眼一笑,摇头道:“细说?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小公子,你能来这里,可是有救我的把握?沈大人的儿子,想必定有不俗之处。”
  青瑰一愣,他当初想,若杨应与宋文无转圜之地,他便求白锦与小白出手相救,本是他自愿的事情,可是被杨应提到,而且价码是爹爹的消息,青瑰觉得都变了味,失了原本的道义,心里有了几分失望。
  青瑰低声道:“能救。”
  杨应听言,并未狂喜,只是道:
  “那待我出去,自会讲与小公子听。”
  说罢,杨应又回去坐着,不再与青瑰搭话。
  青瑰有些失魂地往回走,碰见拐角处的马永寿,青瑰将灯交还给他,闷不做声地出去,马永寿紧紧跟着。
  出了地道,青瑰突然转身问马永寿:“你怎么在此当差?”
  马永寿老实恭敬回道:“一直在此当差,已有八年了。”
  青瑰点点头,谢过马永寿,走出了天牢。
  马永寿看青瑰走远,往回走时只觉得右手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竟像是被热水烫过一般,一碰,更是针扎似的疼成一片。正是方才搀扶青瑰时碰到的地方。
  马永寿发呆,自言自语道:“果真是见过的。”
  
  青瑰心下从未有过的疲倦,他以为的情深,到头来不过是怨恨和交易,当真是可笑。华灯初上,怕是在阴冷地方呆久了,青瑰只想朝着热闹地方走去,不自觉便进了烟花巷子,这里确实是最热闹最暖和的地方。
  满街的丝竹琴乐和胭脂香气,二楼廊间传来嬉笑声不断,青瑰抬头看去,忽见天上飘落下来一张红纸,青瑰抬手接住,一看,是张窗花剪纸,说不出是什么花样。正仔细瞧着,听得前面一姑娘道:
  “公子瞧够了便还给奴家吧。”
  抬眼便见那姑娘穿着时兴水田衣,杏黄月白,桃红青莲,鲜鲜亮亮,照得青瑰心里也跟着亮堂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形影相吊”这个词意蕴很是悠长,小时候头次见着个词,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脑子里是狭室里一面老墙,一盏昏黄油灯,一个面壁坐在杂草上的人,还有墙上他的影子,他在和自己影子讲话。小时候脑补的场景,现在还印象深刻啊……
大章节,看官们可还满意?




31

31、第三十一章 。。。 
 
 
  青瑰小心翼翼托着嫣红的剪纸,又仔细打量了番,忍不住问道:“姐姐剪的是什么花?”
  那姑娘红着脸颊,用绢帕半掩着脸,轻声细语道:“本想剪莲花,觉得手生,半道便改着想剪牡丹,剪来剪去倒什么也不像了。”
  青瑰不禁笑道:“这么看倒也别致。”说罢将纸花还给了那姑娘,稍一颔首,青瑰便要离开。那姑娘却笑着轻扯青瑰衣袖,青瑰一愣,回头见姑娘垂着眼帘,耳尖都红得通透,姑娘还是那般低声细语,道:
  “公子是头个夸我剪得别致的,我初来乍到,没什么人缘,公子可愿去楼上陪陪奴家?”
  青瑰本无逗留心思,正要作别,却看见姑娘的水田衣上熟悉的杏黄色,便想起了南山时的一些光景,一个晃神,那姑娘已经挽上了青瑰臂弯,带着青瑰往楼内走去。
  暗处的穆青锋忍不住摇头暗笑,这青瑰娃娃莫不是真长大了?这种烟花地方进的毫不犹豫,心下不敢放松,紧跟着也去瞧瞧究竟。
  姑娘牵着青瑰径自上了二楼的房间,将房门合上。青瑰虽是不谙世事,却也瞧得出这是青楼了,屋里都是红红艳艳的,混着浓重的脂粉熏香,青瑰脑中更觉肿胀,那姑娘却不给青瑰作别的机会,已经抱着一把琵琶坐在了青瑰一旁,她倒还是娇羞生涩的样子,柔声道:“我给公子弹唱一首新学的曲子。”
  未等青瑰婉言拒绝,她已经弹了起来,算不上流畅,声音也没有多婉转,不过是些莺莺燕燕凄凄婉婉的曲子。青瑰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想起了种种事情,直到那姑娘唱了一句“不敢高歌喝,恐惊了宿鸳鸯,两分飞似你我。”
  青瑰不再听下去,起身作揖道:“姑娘,我本就是路人,叨扰姑娘了,告辞。”那姑娘停了歌喉,稍稍一愣,忙道:“可是我弹唱得不好?”青瑰摇头起身起身,道:“不怪姑娘,是我现下无心听曲。”
  说罢便出去了,刚转出房门,青瑰又折返回来,也红了脸颊,笨拙地掏出钱袋,道:“方才听了姑娘的曲儿,不知如何答谢?”
  姑娘几分尴尬,忙摇头道:“是我碍了公子时间,不必的。公子记得我叫如花便可,日后……日后有空可常来坐坐。”
  青瑰倒为难起来,他虽于姑娘无心,可知道楼中姑娘生存不易,却又不知道留多少银两合适,正僵持间,穆青锋踏进房中,给如花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也握住青瑰手腕,道:
  “不会欠姑娘银子,更不会欠姑娘情,我家小公子我领走了,姑娘日后在街上再乱碰了我家小公子,可不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了。”
  穆青锋说罢,便拉着青瑰出去,青瑰觉得穆青锋话说得太冒犯,不好意思地回头对如花笑笑,却看见如花分明红了眼睛。
  穆青锋一路上都不放手,青瑰道:“穆大哥,已经出来了,放手吧。”
  穆青锋不听,带着青瑰进了个僻静胡同,回身望着青瑰,青瑰也抬眼看着穆青锋,以前的眼中是单纯清澈,今日却多了几分沉静。穆青锋看得有些痴,青瑰比初见时好似长高了些,忍不住伸手轻抚了青瑰发顶,青瑰没有躲闪,叫了声:“穆大哥。”
  穆青锋不大自在地收回手,道:“青青瞧起来跟往日不大一样。”
  青瑰轻笑,道:“这两天经了些事情,有些事想不大明白。”
  “说来听听。”
  青瑰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可说的。穆大哥,等我找到爹爹,就带他一起回南山,他们都说爹爹神仙似的人,南山那也也算是山水秀美,又僻静,爹爹大概会喜欢。”
  穆青锋应着,青瑰又道:“穆大哥同我一起回想云楼吧,有些事情想同穆大哥商量,还有小白。”
  穆青锋先前瞧见青瑰去了天牢,心里已经猜到几分,点头,伸手又要去握青瑰的手,青瑰躲闪开,穆青锋抓了个空,讪讪收回手,青瑰轻抿着嘴唇,道:“穆大哥方才对如花姑娘有些过分了吧,她也不易。”
  穆青锋一皱眉,道:“拉你去青楼?若是青青被轻薄了,我会要她命。”
  青瑰看了一眼穆青锋,想说什么又没说,向前走去了。
  
  小白寻了青瑰大半天,正气急败坏地刚回到想云楼,凳子还没坐热就看见青瑰跟穆青锋一起回来,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了,一把拽过青瑰,喝道:
  “你跑哪里去了,害我……你怎么跟他一起!”
  青瑰笑着抱抱小白,拍拍小白后背抚慰道:“是我不好,瞎跑出去,半道瞧见穆大哥了,就一同回来了。小白莫气,我有正经事要同你俩商量。”
  小白狠狠瞪了一眼穆青锋,握着青瑰的手蹬蹬蹬上了二楼,青瑰回头示意穆青锋也上去,待三人都进了屋,青瑰关上房门,小声道:“我明天要救杨应。”
  
  那时候青瑰根本没意识到,救了这个人会引出多少后事来。
  
  此刻天牢中,一向排场颇大的宋大人只带着一两个随从,乘着轿子来了天牢。他亲自拎着佳肴美酒走到了杨应的牢前。
  宋文命人打开牢门,差遣走了随从,独自走到了闭目养神的杨应面前,见杨应并不搭理他,,宋文也不着急开口说话,沉默着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摆出来,也摆好酒盅,斟满了酒。
  宋文席地而坐,先饮尽了一杯酒,道:“我来送送你。”
  杨应睁开眼睛,冷冷道:“我现在徒手杀你也是卓卓有余。”
  宋文笑道:“我自然知道,旁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你自小文武双全,又轻易不在人前展示,大家都当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你藏的极深,别人都瞧不出来,其实这天牢何尝能困得住你,你不逃走,是想看看我究竟狠不狠心杀你吗?”
  杨应不说话,宋文又给自己倒满酒,把一盘菜往杨应面前推了推,道:“你别指望了,我定会杀你。当初你不该去寻我,你根本不知道当初我为何千方百计避开你,你于我,是杀父灭族的仇人,你躲你避你,就是怕会走到今日的情形。你却固执,你不知情,可我知道,带着这种仇,却还要蛰伏在你身下,你说是个人能不恨吗?旁人恨得,我为何恨不得?”
  杨应死死盯着宋文,道:“你父亲是罪当诛杀。”
  宋文摇摇头,道:“罢了,反正跟你讲不通,你啊,没人性惯了。”
  一瞬间的沉默,宋文闷不做声地喝酒,杨应不动酒也不动菜,一壶酒被宋文一个人喝了个尽,眼间有了些迷离,他摇摇空荡荡的酒壶,道:“喝完了,我该走了。”
  宋文站起身来,步伐不稳地走到牢房门口,发觉自己手中还攥着酒杯,回头看看在那里闭着眼睛的杨应,见他还是一脸淡漠,宋文突然将酒杯往地上狠狠砸去,碎了一地。他走到杨应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杨应面前,几分哽咽道:“你到现在也在瞧我失态的笑话吧?你到最后也同我无话可说吗?”
  杨应缓缓睁开眼睛,宋文吻上杨应冷冰冰的双唇,几番啄吻,杨应突然笑起来,掐住宋文的脖子将他推离自己,杨应道:
  “这时候倒是殷勤,难不成还指望我成全你?”
  杨应说罢,将宋文掼倒在地,多少年的温存呵护,如今只剩了厌恶恶心,宋文趴在潮湿阴冷的地面上浑身发寒,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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