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又不是个小数目,开玩笑,一千万的人情,这么容易给的吗?
邵易依然笑着把我的手推了回来,道,“钟先生若心里过意不去,权当是欠了邵易一个人情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他心深似海
第十六章
邵易给我的信封里,是怜妩的卖身契。
很快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红楼那边就放出了消息,说红极一时的那位头牌怜妩姑娘投湖后不久因病中不治最终香消玉殒了。一时间竟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避免不了的是有一些负面的消息指向了我,比如说负心薄幸郎之类的,当然更多的是在惋惜那个才貌兼备温柔似水,却又命运多舛的怜妩。
至于怜妩本人,邵易说等风头过了自然会让我见到。
我想问题应该也不大,这件事情上邵易完全没必要和我玩什么把戏。
这天晌午吃过午饭后,鱼伯让人喊我去钟澜斋。
我想大概是饼食的谱子选的差不多了。
荣定王府那边给了进京的日期,这个月月底二十五动身,下个月初十前后到京师。
然后从下个月初十开始一直到下个月二十八这段日子都要用来准备寿宴的饼食谱子,因为不仅是食谱还有成品都要接受宫里的审核审查之类的。
今天已经是二十了,也没差几天就要出发了。
我到了三楼管账的里间,却是石金湖坐在里面,鱼伯不在。
他安静的坐在鱼伯核对账目的大桌子旁,在翻看着一本装订精美的册子。
石金湖独自一人的时候,周围就会显现出那种近乎于静止的一尘不染的状态,一切都真空一般的凝固如画。
我有些尴尬,咳嗽了一下,道,“鱼伯呢?”
石金湖看了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我,淡淡的道,“鱼伯去了其他的铺子,食谱在这里,你先看吧。”
随即合上了手中的册子,站起来向外走去。
“……”
直到他走进了里面那间萝仙酥果单独的制作间,我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几天我一直没有见石金湖。
算是刻意的。
那天他说的那些话,我完全没有去怀疑,因为我自己很清楚,心里对他所有的感觉都是真的。我突然之间明了了一些,为什么我见到他时会有那种既心酸又心痛的感觉,原来那是隔了遥远万里的苦楚。
原来真的已经相识多年。
一同度过了岁月。
这是一句需要多少努力、又要一起挨过过多少事情才能说出口的一句话,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千年万年的生命去领会。
如果石金湖真的已活了百年千年,那么我大概能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不说,或是为什么不把事情干干脆脆清清楚楚的说给我听。
因为根本就不可能说得清楚。
就像我们没办法对还在读幼儿园读小学的小朋友去解释为什么生活很难,为什么开心很难,什么是压力什么又是心力交瘁。小朋友们不会了解生活的压力,不会明白这世上还有老板的脸色、领导的心情这些难以想象的东西,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规则,什么又是规矩。
因为时间短暂,他们还来不及领悟更多的生活。
我想石金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许已经超出了人的范围,可能是神仙可能是妖怪。而我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无法去理解他的世界,或者说他表达感情与守护的方式。
我忽然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
但我又不得不承认。
也许有一日你会变成山川树木,不再神韵灵动,那时我仍会再寻到你,甘愿化作风露。
我被他的这句话击中了。
是因为记忆里早已扎根的感觉也好,我如今面对他的感觉也罢,我确确实实的有一种被他击中了的感觉。
所以我更加害怕面对他。
或者说,是更害怕面对我自己。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鱼伯才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老爷,等久了吧?”鱼伯看了看桌上,又道,“怎么不叫阿财他们上点糕饼香茶来?哎哟您就这么干等了这么久?”
“没事,”我摆摆手,道,“食谱我看了,挺不错的。”
我抬了抬手里的那本册子,也就是刚才我进来时看到的石金湖拿在手里那本装订的十分漂亮的红彤彤的册子。
“石先生没在吗?老奴那时候是给石先生先看来着,看看有没有要添减的。”
“额,他可能看过了吧。”
“这样啊,”鱼伯点点头,又道,“老爷,这里面一共备齐了三百六十种糕点饼食的花样与名字福气话儿,先预备下了,到时候也有多些转圜的余地。”
“你看着办就行。”
“还有糕饼师傅,老奴的意思是钟澜斋的六位十五年以上资历的都要带上,再算上其他饼铺每家抽调一位十年以上的,一共十七位,再有三位备用的师傅,加上打下手的每人一个,目前一共是四十个人。”
“鱼伯你费心就是了。”
“是,老爷。”
晚上回到钟府时,门房递给我一个小巧精致的檀木盒子,说是荣定王府的人下午时候送来的,是给钟老爷的。
荣定王府给我送东西?
我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一下,一边向里面走一边打开。
里面是一个还隐隐透着淡香的碧色锦缎荷包,上面绣着数朵粉白相间的秋海棠,花开正盛娇艳欲滴。
我拿着这个荷包左看右看,荣定王府这是什么意思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见妖气森森
第十七章
五天后的一大早,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起程赶往京城。
前前后后冷刀寒枪的卫兵,一部分走路一部分骑马,中间是十几辆棕红色双厢门车顶覆檐的豪华马车。这些马车从外观上看过去完全是一模一样难以分辨,我也不知道哪一辆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在这个队伍里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张方五。
我从马车上的小窗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他正骑着马跟在前面不远的一辆马车附近。他仍是一身毫无杂质的黑色,发带衣服鞋子,甚至连j□j的骏马也是通身黝黑,阳光下闪着健壮的光亮。
张方五在马背上突然回过头,异常准确的对准了我的眼睛。
这小子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一样,吓我一跳。
他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似乎心情不错,脸上仍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鸟样子。
我放下小窗的帘子,坐了回来。
荣定王府给配备的豪华马车当然不能愧对豪华二字,软装绝对到位。实木雕花的榻桌小柜与马车连为一体,精致非常,锦缎软垫暗格熏香,茶食棋书附带萝莉小侍女,坐卧安眠全部都打点到位。
见我不再看外面,侍女连忙向我双手奉上茶杯。
“老爷累了吗?”鱼伯看了看我,问道。
“没有,”我摇头,一边接过茶喝了一口,一边道,“鱼伯你累了就歇息下,这马车颠久了总是不舒服。”
鱼伯毕竟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身体哪里比得上年轻人。
再说这马车虽说颠簸的不是很厉害,但是一直颠一直颠,颠上个十来天,这小火慢炖的可不是轻松的事。
“不碍事儿的不碍事儿的,”鱼伯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抹了抹眼睛,道,“老奴这身子骨啊可是硬着呐,老爷您不用挂心……”
我笑了笑,感觉鱼伯有时候很像老妈子。
侍女又捧了精致的茶食盒子递上来,一双俏丽点着淡粉妆色的杏眼含羞一般的垂下去,清纯好看。
我随意捡了一颗放在嘴里,满满的花香。
“老奴去看看石先生,可别怠慢了才是呀……”鱼伯一边碎碎的念叨着,一边自己招呼着车夫,下了马车。
原本我以为石金湖会和我还有鱼伯坐一辆马车,但是没有。他说自己也是钟澜斋的糕饼师傅,和其他糕饼师傅同乘马车就可以了。但是荣定王府还是给他单独预备了一辆马车,生怕怠慢了一般。
而我,我也说不上来是舒了口气还是失望。
我靠在卧榻上,侍女在旁边给我轻轻的按摩着腿脚,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惊醒似的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我正站在钟澜斋三楼那个单独的萝仙酥果制作间的门口。
我有些懵。
整个制作间里处处整洁一尘不染,里面的一切都整齐的像画中定格一般,旁边的烤笼里伴随着袅袅的蒸汽,飘了出来萝仙酥果的香味。
就像每一次我在制作间里见到石金湖的时候一样,可是这一次有些不同。
因为里面空无一人。
没有石金湖。
是梦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只棕黄色的小狐狸从窗子外面爬了进来。
我心里顿时一惊。
这不是那个妖怪吗?那只狐狸精?
那次它出现在钟澜斋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候有石金湖在,而现在这里只有我自己。
我本能的往后退,慢慢向旁边移动。
可是走廊上两边根本就没有尽头,远处是都是一片漆黑。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梦,是梦……
只要醒来就没问题。
“那你要是醒不来呢?”突然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吓得一个激灵。
那个黄衣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一张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原本她雪肤樱唇就十分好看,只是在这里却又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妖气森森,平白多了一份让我不敢直视的冰冷。
我努力回想她的名字,那个成子风说过的。
什么俏来着?什么俏??
俏俏??
“俏俏,你听我说……”
黄衣少女秀眉顿时竖了起来,怒道,“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姑奶奶活了三百多岁还轮不到你这个黄口小儿这样叫我!!”
三百多岁??
难道要叫她奶奶?
“姑奶奶……您找我……这……是为点什么啊?”
黄衣少女冷哼一声,“姑奶奶上次被你们困在那小房间里,伤了些精神气。”
“……?”所以?
她斜了我一眼,慢悠悠的道,“如果吃了你,补十分不行,一两分总是有的……”
“啥?”
说着黄衣少女骤然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朝我扑来。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敲门的未必就是鬼
第十八章
“老爷、老爷?”鱼伯的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
我异常疲惫的睁开眼。
“老爷?”鱼伯轻轻的拍了拍我,“您这是怎么了?”
“鱼伯……”
我撑着坐起来,醒了醒神,刚才那个梦让我仍然心有余悸。胡乱抹了一把脸,我对着鱼伯道,“刚才靠着睡着了,梦得不好。”
“不怕的老爷,梦里的东西都虚着呢。”
我点点头,不去想它。
“老爷,前面就到了东和的驿站,今晚咱们就在那里过夜。”
“好。”
东和驿站。
高大的土石砖墙很好的区别了驿站和一般旅馆的区别,这里挂着官家的招牌,守将的旗号,瞭望楼上有巡逻的士兵密切的关注着来往的一切。
作为荣定王府进京的队伍,我们算是得到了比较高等级的待遇。从食宿安排与驿站人员的态度上,就完全可以感受的明白。
晚饭的时候还见到了另一个算得上认识的人。
成子风。
和上次见到时一样,成子风还是一身戎装,金鳞铠甲气势迫人。
“好巧,成将军也在这里?”
成子风笑道,“子风正是在这里等候钟先生。”
“等我?”
“护送钟先生进京本是我的职责,不巧前日洛平城出了些事,不得不赶去处理,所以和五先生约定了在东和驿站会合。”
“五先生是……?”张方五?我顿了顿又道,“张方五?”
成子风点头,“正是。”
我看了看张方五那个鸟三鸟四的样子,突然又想起来下午在马车上做的那个让我心有余悸的恶梦。
那个妖怪,不正是成子风养的吗?
我对着成子风道,“成将军,等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成子风点头,“当然。”
晚饭后我来到成子风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我的房间也隔得不太远,都是在专给官中要员住的三楼。二楼住的是钟家的糕饼师傅们,还有王府的一些人,一楼住的是下人们以及一些卫兵头目,其余的卫兵都住在另一栋比较简陋的小楼里。
成子风的房间和我的几乎一样,在配置上完全相同。
而卸去铠甲戎装的成子风也少了些没有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