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奶猫儿高兴也不知道是胆子忒大还是无知者无畏,对猫众们向来见了就立刻屁滚尿流地有多远跑多远的狼狗严肃十分有好感,具体表现在每当丫鬟们闪神的光景儿就摇摇晃晃地奋力向严肃靠近,哪怕走路不稳当都不肯轻易放弃,直到被拴着铁链的严肃发现,继而呲牙咧嘴地威胁,再被发现这一幕的小丫鬟们惊呼着跑过去抢救回来。
所谓百密一疏,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在又一次成功从丫鬟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之后,奶猫儿高兴终于高高兴兴地奔到了严肃身边,然后被瞪圆了狗眼的严肃张开大嘴,啊呜一下叉进了狗嘴里,血盆大口阖拢,唯留下一条支棱着呆毛儿的小猫尾巴儿与两条小腿儿在狗嘴巴外面拼命挣扎。
恰巧走出来的乔致宁亲眼见到这一幕“惨剧”发生,登时急得汗都下来了,抢上前去硬是掰开严肃的大嘴,把高兴给救了下来。
大约严肃也晓得这小奶猫儿是小主人的宝贝疙瘩,硬是没下口真咬下去。饶是如此,狗嘴余生的高兴也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憔悴模样,连猫叫声都细弱了。
向景行晚上回来晓得了这件事,生怕小孩儿心疼高兴独自掉眼泪,却意外发现乔致宁没事儿人一般,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抱怨之色,唯有时不时皱一下的小眉头提醒向景行小孩儿情绪确实有些低落。
向景行原本还计较着怎么安慰自家小孩儿,却不料数日过后,当向家大爷又到东边小院子里“寻夫”的时候,竟意外发现奶猫儿高兴正眯着眼儿趴在严肃的脑袋上打盹儿,一身白毛儿在阳光下顺滑油亮,跟严肃通体黑毛儿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显眼。一猫一狗都很安静地晒着太阳,便连向大爷出现也不屑于给出一个额外的眼神儿。
向景行瞬间就呆滞了。
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乔致宁得意一笑,道出个中缘由:原来小孩儿曾听人说过,狗之所以喜欢咬猫,很多时候是因为不喜欢猫儿身上的味道。于是他灵机一动,就把自己埋进了香料堆儿里,原是铁了心地拿严肃做实验,寻出狗儿喜欢的味道做成脂膏摸在了高兴鼻头和脚垫上,掩住了猫儿身上的味道,自是万事大吉了!
见向景行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小孩儿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心道:这算什么,将其中一味主料的分量稍微加重一些,恐怕不仅是严肃,全天下的狗儿都会喜欢高兴喜欢得不得了,镇日里缀在高兴屁股后头跑吧,呵呵。
一想起那滑稽的场面,小孩儿就忍不住抿了唇儿偷笑。
向景行无言以对,心道:大约当初该弄一双狗儿进来才是正理,这猫狗一窝,倒是生出多少事端?!
不过想到小孩儿宝贝高兴的模样,又忍不住想:其实这样也不错。
可是,即便是乔致宁宠奶猫儿高兴宠上了天,半个月后,高兴还是被送到了柳夫人的身边,被向家主母抱进了怀里。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向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出门了,没来得及更文,跟等文的亲们说声抱歉,今天补上,算是两章合一章~~么么哒~~
这一章是过渡兼打伏笔,来个温馨一刻,嘿嘿~~
☆、第101章 云开月明
彼时向景行正与乔致宁一起在椿萱院里陪母亲说话儿。小孩儿坐在柳夫人身边,一双大眼睛还直勾勾地盯在窝在柳夫人怀里打盹儿的奶猫儿高兴身上。
柳夫人瞧了一眼;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嘴笑了一下,把高兴递过去道:“行儿媳妇要是舍不得,还是把高兴养在兰庭院就是了。”
小孩儿一听就慌了神;急忙摆手道:“母亲说笑了;既是媳妇送过来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使不得的!”
柳夫人听了也不再推让;只笑眯眯地将高兴又抱在怀里;保养极好的手顺过猫儿细滑油亮的毛发;高兴便眯着眼发出一阵愉悦的咕噜声;显得十分舒服的模样。
柳夫人垂下眼心道:这行儿媳妇也是个有眼色的,怪不得行儿这般喜欢她。只可惜年纪还是小了些;些许心事也藏不住。罢罢;总归日后慢慢教便罢了。
聊了几句闲话儿;柳夫人又笑道:“昨儿个七姐儿过院里来请安,我闻着她身上一股子花香味儿倒是好闻得紧;问了才晓得是因了你这个做大嫂的送了她一个香包儿的缘故。。。。。。”
乔致宁听了忙笑着接话道:“这话说起来也是巧的。前些日子我在逛花园子的时候,瞧见那处晚香玉开得正好,一时动了心思,便摘了些花瓣儿回来做了个香包儿。恰巧七妹妹过兰庭院里来玩,我便顺手送了她去。母亲若是喜欢,媳妇儿再做一个便是了。。。。。。
不过香包儿的话,持续些日子香味儿就淡了,母亲若是等得及,不若媳妇儿再采些花瓣儿来做成香丸,母亲不论是熏衣裳还是被褥都是好的,味道还能久一些。”
柳夫人摆摆手,笑得亲切:“行儿媳妇不必那么麻烦,我这把子年纪了,还要那么些花儿香儿的干什么。。。。。。倒是上个月你送过来的那盒子口脂我用着倒好,味道清淡也滋润,比市面上惯常见的那些个好用得多。眼见着天冷了,雨水也少了,用着刚好。”
乔致宁细声道:“母亲用着好,媳妇儿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么着我回去就做,不过几日就能好了,到时候让丹桂给母亲送过来就是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四妹妹和七妹妹那里想必也是需要的,媳妇儿一同做了送过去便是。”
柳夫人拍拍乔致宁的手背,满意笑道:“辛苦行儿媳妇了。。。。。。真是个手巧的孩子。”话语间语气更是亲昵起来,与数月前乔致宁刚进门那会儿简直判若两人。
向景行瞧着“婆媳”两人之间的亲热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感慨:小人儿若是动了真心要讨人喜欢,真是容不得人不动容。自己与两个妹妹也便罢了,便是母亲这样的精明人物儿居然也能这么快就被小孩儿打动,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
再一想到当日母亲见了高兴便喜欢得不得了,抱着不肯撒手,而小孩儿踌躇半天终是一咬牙把高兴送了出去的那一幕,向景行心中酸软,一时对乔致宁更是怜惜不已。
柳夫人这时已是携了小孩儿的手叮嘱道:“。。。。。。其他的香料也便罢了,只是那麝香还是少碰为好。。。。。。你既已与行儿成亲,这子嗣的事情也该上心些,凡是容易妨碍了这事儿的,都不要沾惹的好。”
乔致宁的脸先是一白,继而又是绯红上面,垂着头说不出话来,只一对耳尖尖烧红得厉害。
柳夫人只当儿媳妇面嫩,也不再多说,回头瞧到向景行也是一副古怪面色,不由得有些嗔怒地瞪了儿子一眼。
向景行只好苦笑。
正尴尬时刻,却见帘子一掀,木槿进了里屋来,行了个礼便道:“太太,大爷,大夫人,方才前院那边有人过来传话儿,道是有要紧事急着请大爷过去,老爷就在书房里等着呢。”
向景行听了,与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柳夫人便道:“晓得了,你先下去吧。”
向景行便起身道:“既然这样,儿子便先下去了。”转头瞧了乔致宁一眼,又道:“我瞧静儿气色不怎么好的样子,怕是有些累了吧,我先送他回兰庭院里去,再过前院去好了。”
柳夫人见乔致宁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儿媳妇依旧在为方才的话题羞臊呢,也不阻拦,只笑眯眯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先去吧,改日再过院里陪我说话儿就是了。”
“是的,母亲。”
于是夫夫二人给柳夫人行了个礼,便相携着出了椿萱院,往兰庭院走去。
乔致宁自出了院子便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走路也慢吞吞的。向景行记挂着前院的事情,想了想,干脆将小孩儿往怀里一抱,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乔致宁也不反抗,搂着向景行的颈子,把小脑袋埋在男人肩窝里。
跟在后头的玉镯与金燕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对此情此景淡定得很。经过的丫鬟仆妇们也只管对二人行个礼便继续往前走,顶多偷看两眼,却是一个多余的字儿也不敢往外吐露。
前些日子有那多嘴多舌的见了大爷与大夫人手挽着手凑在一起说话儿的亲昵场景,便仗着在主子面前有几分体面,把话儿递到了太太跟前,结果两人倒是被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那递话儿的人反被申斥了一通后撵出了院子里,从此再也没人敢在太太跟前乱说大爷与大夫人的闲话。
到了兰庭院,向景行把小孩儿抱进了房里,早有大丫鬟们眼疾手快地铺好了床,向景行便把小人儿放到了床上,盖好锦被。
要起身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的小孩儿却突然伸了手,把向景行的颈子勾住了,也不说话儿,就那么搂着男人,不肯松开手。
向景行微微一笑,低头去吻小人儿红润润的唇儿,在他耳边轻声道:“宁儿还在想着高兴么?改日里我再送你一只就是了。”
向景行知道小孩儿情绪低落的真正原因,但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方好,于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小人儿摇摇头,却松开了手,闷闷道:“你去吧。”
向景行叹息一记,亲亲小孩儿鼻尖儿,转身离开。
半晌,自小孩儿紧闭的眼中,慢慢渗出一滴泪来。
刚进了里屋的玉镯瞧到这一幕,顿时脚步一滞,停了片刻后终是没有惊动小主子,只转了身,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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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景行到了前院向老爷的书房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了一呆。
向明轩甩了外衫,须发皆张,正亲手执鞭,把次子向景言打了个死去活来。
不远处的书案略有些凌乱,地上是被摔得七零八落的茶盏,一方青玉麒麟镇纸被磕去一个角,丢在角落里,门外是向老爷的两个心腹家人守门,门内则是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向景言,一身锦衣被鞭子抽得褴褛不堪,脑门儿上一个还在渗血的大包,正在向老爷的鞭子下惨叫不已。
向景行见向老爷如许动怒模样,不觉暗自诧异不已。记忆里向景行从未见过父亲发过这般大的火,即便是当年他为了笙哥儿的死闹得整个向府鸡犬不宁的时刻,也不曾见过向明轩这般失态,如今瞧来,恐怕此事大有蹊跷。
见向景行推门进来,向明轩也不曾停了手,又把向景言好抽了一顿,这才撂了鞭子,取过扔在一边的外衫穿了,慢慢走到案后坐下,脸上怒色渐而敛了下来。
向景行往门外嘱咐一声,立时便有小厮端了新的茶水过来。向景行亲自将茶盏递到向明轩身前,行了个礼道:“父亲暂且息怒,先用盏茶吧。”
向老爷哼了一声,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张口道:“一个两个的,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
向景行无缘无故被父亲一句话也骂了进去,只好苦笑。又瞄了蜷缩在地上呻…吟的二弟一眼,陪着小心道:“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动怒?可是二弟犯了什么错事?”
向明轩再哼一声,指尖点了点案上几张信笺,没好气道:“你自己看!”
向景行只好自己取了那信来看,不过一会儿,脸色已是凝重起来。
原是向景言风流成性,那些个寻常女子倒也罢了,竟不知怎么与江家大小姐搅在了一起,甚至珠胎暗结,弄大了人家的肚子,如今被人找上门来了。
若是普通人家也便罢了,这江家大小姐实在是个不好沾惹的人物儿。
说起来,江家在江陵城的地位要高出向家几多,向家主脉一支如今没有什么官面上的人物,而江家则不同。如今的江家当家是当朝二品镇边大将军江武,常年镇守北疆,威名赫赫,而江陵城这边则是江武的胞弟江文。
江家儿孙众多,可唯有江武膝下一女江迎迎,因此被娇惯得成了个骄纵的性子,偏生又生得极其美艳,自小在北疆长大,又是个好舞鞭弄棒的外向性子,镇日里周旋于众多男子之间,年纪轻轻便弄坏了声名,十五六岁了居然没有人肯上门求亲。其父江武为此头疼不已,考虑再三后,便将江迎迎送到江陵城江家老爷子身边,寄望于父亲能够代自己好生管教女儿一番。
孰料不过一年的时间,江家老爷子便因病过世,江文虽是江迎迎的长辈,却生性温和,又不好深管大哥的女儿,便令得刚刚有所收敛的江迎迎愈发放纵起来。江陵城乃是名副其实的膏粱富庶之地,与荒凉的北疆大是不同,俊秀男儿亦多,江迎迎少了约束,又耐不住性子,见名声毁了,便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其“声名”之远扬,便连刚回归江陵城不过数月时间的向景行亦然有所耳闻。
向景言风流惯了,又是向家几兄弟之中生得最好的,既能与江迎迎勾搭到一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