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才不信呢。。。。。。”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花子尧却是抖得越加厉害,整个人缩在李玳怀里,几欲晕厥。
李玳心中大恨,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倏忽又敛了去。闭了闭眼睛,李玳暗地里比了一个手势,便听茶寮窗外传来两声低低的应是之声,随即便有人影闪过,眨眼又匿了行踪。
李玳没有多言,只隔着纱帘亲了亲花子尧的脸,便手中使力,将他一把抱了起来,众小厮丫鬟们见状急忙忙收拾了东西跟上前去。
花子尧身体冷得厉害,整个人一直在发抖。李玳叹一口气,在爱人耳边轻声道:“子尧,子尧。。。。。。不管发生什么事,要记得,我都在你身边,永远不会背弃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要坚强些。。。。。。”
花子尧返手搂住了李玳的颈子,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良久,颤抖的身体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李玳暗吁一口气,胸腔中的怒意却是如同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将花子尧放在马车上,李玳打发了几个丫头小厮好生伺候着,又唤了随行大夫替子尧检查身体,便下了马车向外走去。
侯明远自方才起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忆起那名唤“靳叔”的中年人,自己曾在别院巷子口的那间酒舍里偶然见过他一面。再联想到那人没头没脑的那些话。。。。。。虽然不曾了解这其中种种纠葛,侯明远却感觉从未有过的一种冷意,自胸腔一路渗进了骨子里。
再望向马车的目光,猴儿一双眼里已是含满了泪水。
李玳走得很快,不过片许光景,已然走到了离着马车不远的一片林子里。
那里,方才尚在争吵的中年人和清秀少年被两名昂藏武士齐齐制住,正在挣扎惊叫。
少年在见到李玳的那一瞬惊呼一声,一双眼亮得吓人,更加起劲儿地扑腾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代大哥。。。。。。代大哥!竟然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花子昙。。。。。。我们几个月前曾在湖州城里见过面的啊!”
靳纬却在李玳出现的那一刻便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心中狂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靳纬曾暗中混在京师数月之久,当然见过李玳的尊荣。再一想到方才大意之下信口而出的那些话,靳纬终是颓然垂头,心道我命今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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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了花子昙与靳纬,李玳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花子尧依旧垂着头,以一种无力的姿势靠在软枕上,纱帽罩在头上,不曾取下过。
叹息一声,李玳伸手摘下花子尧头上的纱帽,将他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背。
花子尧脸上满是斑驳水痕,这一刻终忍不住痛哭失声。
李玳心中大恸,却也无从劝解,只心恨那花庆年一颗狼心狗肺,竟这般作践子尧一颗真心,直恨不得将他从阴间地府里刨出来再砍死他一百遍。
花子尧哭了许久方才渐渐安静下来,李玳不停地出言解劝,又担忧他身怀有孕,哭坏了身体,心中焦虑已极。
花子尧却是慢慢恢复了冷静,平静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一丝茫然之色,他问:“靳叔。。。。。他说得都是真的么?那个少年。。。。。。他是父。。。。。他也是那个人的孩子么?”
李玳斟酌了片刻,知道事到如今,再如何隐瞒也是无济于事,一横心终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道:“花庆年一共有四个儿子。湖州盐引案发,他与两个儿子一同毙命。。。。。。唯留下你与刚才那个少年。。。。。。他叫花子昙。”
“花子昙是花庆年与一名豪商遗孀偷情生下的,一直被秘密养在湖州城的一间宅子里,除了靳纬,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花庆年死前故意遣靳纬接近你,给你送他秘密留下的财物,便是认为你心够狠,目的。。。。。。就是激起你对他的父子亲情,从而报复夏老贼一家,为他报仇。。。。。。”
“而实际上,花庆年能挪出来的钱财,大部分都留给了那叫做花子昙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发第二卷结局章~
话说我家小花花真是个可怜滴娃儿啊~
☆、第80章 黄粱一梦
“花庆年一共有四个儿子。湖州盐引案发,他与两个儿子一同毙命。。。。。。唯留下你与刚才那个少年。。。。。。他叫花子昙。”
“花子昙是花庆年与一名豪商遗孀偷情生下的;一直被秘密养在湖州城的一间宅子里;除了靳纬;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花庆年死前故意遣靳纬接近你;给你送他秘密留下的财物,便是认为你心够狠,目的。。。。。。就是激起你对他的父子亲情;从而报复夏老贼一家;为他报仇。。。。。。”
“而实际上;花庆年能挪出来的钱财,大部分都留给了那叫做花子昙的少年。。。。。。。”
花子尧只觉头痛欲裂。他恍然记起当年入住花家本宅,被府里的二等管事冒犯;心觉屈辱之下,便狠心设计了他与花庆年的小妾偷情,从而令那管事丢了性命时的场景。。。。。
他在迷蒙中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花庆年那瞧着自己时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想起了靳纬那指天誓日的模样,说要尊他为主。。。。。。甚至因他擅作主张买凶杀人害得自己当日情绪失控离开了李玳,却也不曾对他说出重话,只打发了他离开京城了事。。。。。。却未料,那人的那些漂亮话,也不过是一场阴谋。。。。。
花子尧揪着自己的头发,几要崩溃。一直以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父。。。。。。花庆年是对他有一点父子亲情的,即便真的不多。。。。。只是浑然没有料到,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是最傻的那一个。。。。。。自己真的是。。。。。。
他心神动荡,腹中的胎儿便不安地踢动起来,花子尧脸色惨白,额上有冷汗涔涔而下。
李玳大惊失色,又后悔方才太过于直言不讳,更不曾料到子尧对那花庆年的执念竟这般深重,情急之下用力握住花子尧的双肩,大声吼道:“子尧!子尧,你听我说!花庆年是个什么东西,不值得你为他伤神。。。。。。”
花子尧拼命摇着头,眼中有泪珠一串一串地滚了出来。
李玳满眼心痛,他放缓了声音,道:“子尧,你曾说过:你很贪婪,你要我所有的感情,你要我的亲情,友情,爱情,所有的你都要。。。。。。我一直没有食言,所有的我都给你,全部给你!有我在你身边,花庆年该给你却没有给的,我也都给你!!你听到了么?”
花子尧突然愣住,眼中含着泪花怔怔地瞧着男人严肃的脸。
李玳眼中滚下一滴泪来,他伸手紧紧拥住花子尧,低声道:“子尧,就算为了我们的孩儿。。。。。不要为其他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好么?”
“我们的孩子。。。。。。”花子尧喃喃,僵住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他垂下眼,点了点头,低低叹息:“对啊,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泪水已是流了满面。
当日,李玳一行人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扬鞭返程,并未踏足湖州城一步。车轮的辘辘声中,花子尧在李玳的怀里,安静地睡着。
李玳拥着怀中的人儿,就如同怀抱着整个世界。
四个月后,花子尧产下一名男婴,取名善,李善。
后李玳与花子尧夫夫二人因广行善举,声名远播,在世间甚有“活菩萨”之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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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灯灭,大愿菩萨灵体回归,于青莲佛座上安详垂目,右手结印,宝相祥和。
燃灯古佛睁开眼,笑道:“你这番下界轮回,可谓是功德圆满了。”
大愿菩萨宣一声佛号,微微颔首:“不孚所望。”
“你那一滴佛泪在那判官极阴体质中存活,又以残存佛力孕育而出,一入轮回便是亦正亦邪的存在,若无人细加引导,恐入邪魔外道,掀起多少风波动荡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愿菩萨道:“诚然。。。。。。不过你我都不曾料到,上一世他冤死于人界皇帝之手,心中一缕执念始终不散,在地府逗留,竟能修得魂魄再入轮回,寻那判官的转世,也算是个痴人了。”
燃灯古佛呵呵笑道:“你这番下界,算是度化了两个痴人。。。。。。那判官转世一身戾气俱被度化,后半生又多行善举,如此再多加积淀,回归地府之日可谓不远矣。。。。。。至于那滴佛泪的转世,这一世亦是功德圆满,恐怕鬼王要先一步将其留在地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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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判官再次回归地府不多久,却又被押上了转生台,他回头望着远处那抹凝视着自己的高大身影,眼神有些茫然,却又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恋,低低道:“我还要再入轮回一次,多行善举方能重回地府么?”
掌管转生台的鬼差循着好友的目光望去,却正看到地府新任十八层地狱掌狱判官与自家好友隔河相望,眼神缠绵缱绻至极,不觉一身鸡皮疙瘩浮上,忍不住道:“那是自然!你家亲亲小情人前世德行圆满,被鬼王大人给扣下了,先顶了你原先的缺儿。。。。。如果你下一世轮回能顺利度过,回归地府,我估摸着去求求鬼王大人,他大概会让你跟你家情儿作个副手什么的。。。。。。”
转了转眼珠儿,鬼差突然贼笑一记凑近了好友的耳边,窃窃私语:“我说。。。。。你早把大愿菩萨忘在脑后了?”
判官一愣,吃吃道:“什,什么?”
鬼差哂道:“跟我还用得着装么?当年大愿菩萨灵体毁灭,你急得差一点疯了,还把人家的眼泪吃进了肚子里,不是对菩萨有了想法是什么?”复又压低了声音道:“第一世轮回,你之所以对你家小情人动了心思,不就是因为他跟大愿菩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么?后来第二世。。。。。不也是先看上了菩萨的转世,那个叫什么。。。。。唔,李珏的来着?人家不理你,后来你没办法,才又去勾搭你家老情人的不是?”
判官听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鬼差眨眼,再眨眨眼,笑得得意。
判官呆了一会儿,却突然微微笑了起来,笑容恬淡,令人如沐春风。
他摇摇头,端正了脸色,对好友道:“不,你错了。”他瞧着依然在隔河深情凝望着自己的爱人,轻轻道:“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他一个。。。。。。如今他。。。。。。他愿意留在地府里等我回来,我自然不会辜负了他。。。。。。”
地府的风呼啸着吹过,阴寒依旧,可这一瞬,我却觉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结束~撒花花~呵呵呵呵~
老花这几天要出个小差,过几天回来,回来后就开第三卷。各位亲敬请期待~O(∩_∩)O~
☆、第81章 李代桃僵
戊时五刻,江陵城厚重的大门在向景行身后缓缓闭阖。
秦水发源于大黑山,自西南向东一路蜿蜒入海,河口千百年的积淀孕育出繁华的江陵城,令多少文人墨客流连不去;在甜香与脂粉中沉溺不醒。
向景行站在夜色里;一手松松地挽着马缰;黑黢黢的眼望着行人渐稀的街巷,驻足不前。
夜风中隐隐有丝竹声传来,唱着“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
再细细一听;却似乎只是一时幻觉,唯有归家路人匆匆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离家七载,彼时少年,爱憎分明;如今一身风尘夜归,心境与往昔截然不同。再忆前尘往事;便如昨日花昨夜凋零,竟生出些前世今生之感。
唯一心中那份抵触的芥蒂,仍在腔子中隐隐作祟。
身边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足轻点地,一颗硕大的马头摇晃着蹭过来,竟似在撒娇一般。向景行一怔,自沉思中清醒过来,不由失笑。安抚地拍了拍马儿,向景行再度翻身上马,却并不纵马疾行,只松了马缰,一人一马,踢踢踏踏地绕着江陵城随意闲逛。
如今太平盛世,即便是江陵城这般大的城池居然也没有什么宵禁一说,向景行穿过南城的夜市,东城的大肚儿酒巷街,一路细细瞧来,只觉这江陵城的繁华,更胜七年之前。
连日旅途奔波,向景行自然身体倦怠,眼见夜色深沉,即便是心中再不愿,也是得回家的。向景行叹一口气,终是打马向前而去。
进了北城区,街上几乎就没了人迹,唯有处在城区边缘的桂花儿巷与小柳枝巷子依然霓虹闪烁,软声笑语不断,即便是在巷子口也能听到那阵阵轻歌曼舞的旖旎声调,空气里似乎都飘着甜腻的脂粉气息。向景行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加快了速度。
过了小柳枝巷子再往前,就是近十条哑口暗巷,不时有人影闪过,却是些暗娼野妓之类的男女在招揽生意,向景行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