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愈聚愈多;渐渐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围成了一堵人墙。还有许多刚从地里劳作回来的村人,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于是一边探头探脑地盯着被绑在人群中央的火架上的人影瞧个不住,一边七嘴八舌地打听情况。
闹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小儿嬉笑起哄的稚嫩话音,偌大的村头杂乱若早起的菜市场,不时有一道尖利女音响起,所述所言无不惹来围观村民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那被挂在火架上的人影却如同失去了知觉般,对周围村民的哄闹声毫无反应。自足至小腿埋在木柴垛中,双臂则被缚在木架上,低垂的脸掩在了浓长的墨发中,一件不起眼的薄衫松松垮垮地罩在单薄的躯体上,整个人毫无生气,就如同一个被遗弃了的,失了生机的玩偶。
正哄乱间,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叫一句“族长来了”,方才还乱糟糟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
咳嗽一声,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自人墙外响起,却是一名干瘪老者,带着身后数人排众而来,着一身绸缎长衫,显示出他与周遭村民不一般的身份,正是族长赵大盟。
威严地扫了一眼火架上的人影,赵大盟转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打发过来的小子也说得不清不楚的。。。。。。赵老实,你自己来说!”
“族长,这个。。。。。。”赵老实咽一口口水,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滴溜乱转,磨磨蹭蹭上前两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的健壮女人拧了一把,不由打了个哆嗦,吭哧了两声方道:“族长,是这么回事。。。。。。”
“昨儿个我载着家里婆娘酿的梅酒送去城里的酒铺换钱,顺便买些吃食用度的杂物件儿,因为时间晚了,便在县城里住了一宿,打算第二天一早赶回来。。。。。。结果就在今早回村儿的路上,捡。。。。。。捡到了这么个人儿。。。。。。”
“那人脸色不好,走路一摇一晃的,看见我的牛车,就招了手儿,说是要搭个便车,我一时好心,就让他上车了,结果,结果没想到。。。。。。他在我车上就晕了过去。。。。。。”
“我看他那模样也可怜得紧,又叫不醒人,干脆就把他带回了村里,又找了镇上的大夫给他瞧病,想着等他醒了再做打算。。。。。。却,却没想到。。。。。。他,他居然身上怀了娃儿!这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我本来还可怜他来着,想着。。。。。。”
赵老实身边的婆娘一张大饼脸早就涨成了紫青色,见自家丈夫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纵是在族长面前也压不住一股身体里蹿出的火气儿,忍不住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赵老实!你甭给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什么在路上捡了个人儿。。。。。。你说天书呢你!”
听这妇人声音,赫然正是方才在人群里“高谈阔论”的尖锐女声,却听她大声道:“。。。。。。什么天晚了没办法只好宿在城里。。。。。。怕不是特意去窑子里寻你的老相好去了吧?!啊?我问你,往日六坛酒至少能卖二两银子,这一回怎么只带回来一两三钱银?剩下的那七钱银子呢?该不是扔在窑姐儿肚皮上了吧?!说你名字叫赵老实,谁都知道你肚子里一股子坏水儿,窑姐儿玩不够,居然还玩起兔儿爷来了?!你这天杀的短命鬼呦,我可真是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东西。。。。。。”
一行说着,这赵李氏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赵老实早被婆娘一番话说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心想要发作,在族长面前却又不敢,正气急间,却听那赵李氏又哭嚎道:“我这一天在地里累死累活地劳作,好不容易挣了条命儿回家,就看见你趴在那兔儿爷身上又亲又啃,还非要花银子请大夫来给这个男狐狸精看病。。。。。。看什么病?!这回好了吧?居然诊出个能怀娃儿的男妖怪来!你个有色心没贼胆的,若不是老娘我找了娘家几个壮侄儿,把这男妖怪绑了起来,你怕是吓得连家门都不敢回了吧?你这个乌龟王八。。。。。。”
眼见这赵李氏满嘴的乌龟王八,周遭街坊邻居俱在窃窃私语,对着自己两口子指指点点,赵老实终于撑不住,一脚将自家婆娘踹翻,涨红了脸怒骂道:“你这臭婆娘,整日介满嘴喷粪,看我不打死你!”
一行说着,赵老实劈头盖脸地对着赵李氏就是一顿好打,那泼辣婆娘如何肯干休,干脆撒起了泼,一时间二人居然在众人面前厮打了起来,闹了个鸡飞狗跳!
赵大盟眼看着赵老实两口子在自己面前胡闹,不由得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他向来知道从赵老实嘴里掏不出二两实话来,这才由着赵李氏在旁边撒泼,如今见二人丝毫不顾及脸面地在这里厮打,感觉自己的族长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不由得勃然大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跟在赵大盟身后的赵建见父亲盛怒,急忙指挥着身边几个族兄弟上前去将打得不可开交的赵老实两口子撕扯开。两人犹自不肯干休,口里仍在浑骂,双手双脚不住扑腾,赵建上去一人给了一个耳巴子才让两人安静下来。旁边却听得哇的一声儿哭,却是赵老实家的独苗儿小顺子被刚才的场景吓呆了,这回见爹娘被打,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声啼哭起来。
赵大盟脸一沉,立刻旁边便有一妇人疾步走出来,一路哄着一路将小顺子抱走了,混乱的场面这才安顿下来。
赵大盟喘了一阵大气,怒声骂了几句,这才顿了顿拐杖静下心气儿来,指着被挂在木架上的人儿道:“这就是那个。。。。。。男妖怪?”
赵李氏恨恨地瞪了赵老实一眼,点了点头。
“这是个男人吧?”赵大盟打量片刻,皱了皱眉头:“真的怀了娃娃?”
见族长满脸不信之色,赵李氏急了,忙道:“族长,千真万确!这男妖怪真的有了身子,都显怀了。。。。。。不信您去问问镇上的鲁大夫,当时一诊出来,把鲁大夫都吓走了。。。。。。不过鲁大夫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没错的!”
赵大盟点了点头,鲁大夫的医术在这四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该不会有错,既然是这样,怕是这人真是个能怀娃的男妖怪。心中这般想着,赵大盟又细细打量了那“妖怪”的腹部一番,果然,虽然衣衫宽大,仔细瞧来,依然能隐隐约约瞧出小腹上那隆起的形状。
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赵大盟此刻已是心中有了计较,正要开口,却见那木架上的人影晃了一晃,似是恢复了知觉,浓密的黑发随着主人的动作自两边轻轻拂开,便见那“男妖怪”慢慢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提前打个预防针哈~
这一世开场稍微有点重口,不过肯定不会让咱家受受太吃亏的,老花是亲妈嘛,所以亲们往后看的时候表太紧张哈~
☆、第43章 浮生八苦(二)
“男妖怪”睁开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盯在赵大盟脸上瞧了片刻;又移了开去;然后缓缓扫过赵建、赵老实与赵李氏的身影;在围观村人的脸上一点一点挪移开去,最后;嘴角微微上挑,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旖旎弧度来,随即又阖上了眼睛。
方才还在微微骚动着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像失了魂一般,在看到那个奇异笑容的同时,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那被绑在火架上的人影;连呼吸都忘记了。
赵李氏是最先醒过神来的,清醒的那一刻,脑子里什么都空了,只留下一股滔天的妒意与嫉恨,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循着本能尖叫出声:“这是个男狐狸精!专门吸人魂魄的男妖怪!不能留着他,他得死!一定得死!!烧死他——烧死他——”
尖锐的女声几要刺破村民的耳膜,几乎在同一时刻,许多村人在看到自家丈夫(媳妇)那失魂的脸之后,都面目扭曲地加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浪潮之中,目中燃烧着熊熊的嫉妒之火,高声叫着烧死他。却也有许多人被那片刻的惊艳所惑,本能地想要将他从火架上放下来。一时间整个赵家村都乱了起来,村人互相推搡,大声喝骂,情势之紧张,一触即发。
赵大盟直到此刻方才醒神过来。刚才那人一记轻描淡写的笑容,竟令得自家一副老骨头自后颈一直到小腿全酥了个彻底,胸中涤荡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欲…念,几乎令这老小子当场露出丑态。如今见场面动荡,耳边喝骂声不绝于耳,赵大盟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道这人毁不得,烧不得,得好好救下来疼爱他一番,解了这番难抑的心痒才行。不过场面乱成这样,贸然这么放了他也是个问题,闹不好自己都得不了好处去。。。。。。一时脑中不由得急急盘算起来。
“够了!都给我住手!”
就在赵李氏燃了火把,红着眼几步上前就要去将那“男妖怪”烧了干净的时刻,一道宏亮的男音响起,其声势之大,几乎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哄乱的村民们不由得一呆,几近失控的场面竟然奇迹般地被镇了下来。
众人循着声音来的方向一瞧,居然是赵建。
赵建满脸怒容,冲前几步就一脚将赵李氏踹翻在地,口中怒喝道:“你这贱婆娘,我爹身为族长还未曾下令,你就敢先放火施刑,可是不曾将我爹放在眼里?!”
这一句声色俱厉,吓得泼辣的赵李氏也变了脸色,悻悻然扑了火把,不敢吭声。
赵建脸上浮起一丝微妙的意味,瞄了火架上的人儿一眼,又给赵大盟递了个眼色——
赵大盟立刻便明白了,心中嘿然一笑,暗道好小子,果然懂你爹的心思,这么个妙人儿,等你爹我享用完了,自然留给你尝尝味道。至于什么妖怪,什么能怀娃儿的男人,呵。。。。。。说不准鲁大夫也走了眼,竟真真是个妙女子呢。。。。。。该回了房好好剥了衣衫,认认真真瞧瞧才是,呵呵呵呵呵。。。。。。
且不说赵大盟心中多少淫…邪念头,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威严模样,转眼间已是主意打定,于是拄了拄手中的拐杖,肃声道:“各位,这妖人来历不明,并非我赵家村人,就这样对他施了火刑,日后官府查问,恐怕会横生事端。。。。。。”
见一众村民俱老老实实听自己训话,赵大盟心中满意,语气愈发严肃:“火刑本是对我族之中与人通奸有孕的妇人惩罚之用,千百年传下来的老规矩,便连官府都不会多加干涉。但此人不但非我族人,更是个男子,无论他是否怀了娃娃,今日都不好贸然对其施以火刑。。。。。。这样吧,今日已是这个时辰了,就先把这妖人押到我家柴房之中严加看管,明日我会以赵氏族长的身份,亲自将其押送官府。”
赵大盟一锤定音,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十分期待,语调也愈发轻松起来,挥了挥枯瘦的手臂,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好了好了,就这样吧,都散了都散了。。。。。。”
赵建这边早眼疾手快地一步上前将那人自火架上放了下来,手中搂着那人柔软的腰肢,终忍不住背着人偷偷在他臀上捏了一把,只觉手中臀肉紧致,弹性十足,心中荡漾,差一点魂儿都飞了。那男子却始终垂着头,顺势倚在赵建怀里,仿似又昏迷了过去。
赵家村看热闹的村人虽对这个安排不甚乐意,但见族长连官府都搬出来了,自也无可奈何,便连赵老实两口子也无话可说,只好悻悻然地随着众人离开了。
一进了家门,赵建就迫不及待地将怀里的男人拖进了厢房之中,其妻赵江氏与赵建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丈夫打得什么主意,叉着腰,硬撑着想要阻拦,却被赵大盟铁青着脸打发了出去。
赵江氏见赵氏父子一前一后扑进房内,厢屋门在自己面前砰然关上,一张脸气得青紫交加,恨得咬牙切齿,心道这两个不要脸的,老的不要脸,小的更不要脸。。。。。。真真的——老畜生生了个小畜生,一家子人都是些畜生!
当年村东头的赵小小与有妇之夫偷情被人发现,要被浸猪笼,也是赵大盟父子给花言巧语地截了下来,把赵小小关在这个小屋里轮流玩弄了一个月之久,才把人给秘密弄走放了,还自以为做得隐秘呢。。。。。。
如今倒好,连男人都不放过,还是个能怀孕的男妖怪!也不怕玩掉了自己的小命。。。。。。这两个畜生!居然还敢吩咐老娘给你们守门?!呸——老娘咒你们不得好死!!
虽然心中发着狠,但赵江氏在赵家却是个不管事的,本身没有什么地位,挨打受骂更是家常便饭。婆母又早死,根本无人治得了这对父子。如今赵大盟和赵建吩咐她在门口守着,她还真是不敢走开。
想了片刻,赵江氏到底受不了屋里等一下可能会传出来的动静,想到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两个人第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折腾一夜之时,赵江氏干脆出了厢院,把院门一关一锁,来个耳不闻为净了。
想了想,赵江氏又令家中仆妇带了自家小子闺女进了后院,严令他们没有自己吩咐不得出门,这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