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来死去作者:巫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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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来死去作者:巫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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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整个人都还陷在巨大的莫名其妙以及不可思议不知道是该发火还是该惊悚的状态里。
  
  那个声称要敲门进工具室的鬼在他吼完店长之后消失了,确切说他打开门的时候,那个鬼就已经不在门外了。
  到现在也没再出现。
  卢岩叼着烟,看着电瓶车后视镜里的街灯,还有在街灯下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种自己病得不轻的感觉。
  这几天是怎么了?
  
  “你辞职了?”身后突然有人说了一句。
  卢岩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嘴上叼着的烟掉在了裤子上。
  后视镜里赫然站着刚才的那个鬼,卢岩一巴掌拍在后视镜上,镜子应声掉到了地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卢岩没回头,拿起烟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有人过来就吓跑了,我怕被撞到……”身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你在镜子里也能看到我?我自己都看不到!”
  “嗯。”卢岩回头猛地伸手挥了一下,手从身后的人身体里穿过,一股寒意瞬间裹住了他整条胳膊。
  他收回手,没再说话。
  
  “我叫……”37看着他的背影,想了半天没想起自己的名字,他有时候会忘掉自己的名字,一直没忘过的只有37这个数字,这是他的编号,“我叫……37……”
  “三七?不叫田七么?”卢岩弹了弹烟灰,这鬼是投胎失败的中药么。
  “我想不起来……我的名字了,”37叹了口气,“不过我过一会儿就会想起来的,到时再告诉你。”
  卢岩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下了车跟他面对面站着:“你什么意思?打算跟着我多久?”
  “不是不是,”37摆摆手,“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能看到我。”
  “你没死的时候是个话痨吧,死了不投胎跟这儿找人聊天儿?”卢岩坐回车上,发动了小电瓶,不管这是真的,还是他神经错乱,他都不想再跟这个田七三七的呆着了。
  “我想投啊,但是我死来死去每次都被扔回来啊,”37一提这事儿就很烦躁,“你以为我不想走么!”
  “你……慢慢死,不要着急。”卢岩安慰了一句,把车往街上开了出去。
  
  开到街上之后,卢岩看了看残存的一个后视镜,没看到人了,松了口气。
  刚想拧拧油门加速的时候,后视镜里37的脸突然从他肩后探了出来:“你能帮我个忙么?”
  “操!”卢岩猛地刹了车,吓出了一身冷汗。
  “摇啊摇……摇到奈何桥,不,摇到外婆桥……”37的声音就贴在他耳边,“后面一句是什么?”
  卢岩觉得自己头都开始疼了,扶着车把咬了咬牙,定了定神:“……外婆叫我好宝宝。”
  
   


☆、第三章 王斧头


  “谢谢你……谢谢……”耳边的声音像是猛地松了口气,慢慢变得小声,接着就消失了。
  卢岩回头看了看,身后空了。
  他听说过,如果鬼被困在阳间,往往是因为夙愿未了,比如喜欢谁喜欢了半辈子结果没来得及表白就挂了,要不就是半截儿身子埋了还留个脑袋在河底呆着……总之就是得有人给他了却心愿才能去投胎。
  按这个说法,这个小鬼就是因为不知道外婆桥下一句是什么所以被困住了?
  卢岩重新发动了车子,有点儿哭笑不得,这得是个多死心眼儿的鬼啊……
  
  卢岩到家的时候快十点了,楼下小街的夜市摊已经都摆上,各种小吃热的凉的甜的辣的,一盏盏挑在红色篷布下的灯在路两边排成了两行。
  他减了速,开着小电瓶缓缓从人群和乱七八糟的摊位前穿过。
  文远街这片儿算是老城区最旧的街区,治安问题长驻本市新闻头条,环境脏乱差,几十年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带着独特的气场,跟这片街区混然一体不分你我,出门往街上一站,脑门儿上就写着文远俩字儿。
  卢岩把车停在了一个摊位前,烧烤麻辣烫啤酒,摊位上已经坐了两桌人,站在烧烤架后面忙活的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抬头看到了他,愣了愣喊了一声:“岩哥?你今儿不是夜班吗?”
  
  “给我几串牛肉。”卢岩招招手。
  这个女人叫许蓉,住卢岩楼下,肚子里的孩子六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爹是谁,卢岩跟她合伙租了个摊儿,他夜班的时候就许蓉出摊,钱各自分开。
  “正好多烤了几串,”许蓉用塑料袋装了几串牛肉串走到他身边,胳膊有意无意地在他手上蹭了一下,“要啤酒吗?”
  “不。”卢岩抬手在她胳膊上弹了一下。
  “哎哟!”许蓉喊了一声,卢岩这一下劲儿不小,她皱着眉用力揉了揉胳膊,“干嘛你!”
  “森田疗法。”卢岩拿过牛肉串,掉转车头把车开进了楼道里。
  
  楼道里没有灯,加上是封闭式的走廊,外面路灯的光也照不进来,整个楼道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从别人家门缝里透出来的细细光线。
  卢岩拿着牛肉串慢慢往上走,脚步很轻,呼吸也放得很轻,耳朵捕捉着所有能听到的声音。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一楼的两户一家改成了麻将室,一家是个盲人按摩诊所,卢岩落枕的时候去按过,瞎老头儿干按摩之前可能是打铁的,卢岩让他按的差点儿没把组织上的秘密全盘招了。
  二楼一家人在看电视,笑得很疯狂,另一户没人在家。
  三楼许蓉家里有人,估计是她弟弟,隔三岔五会来搜刮一次许蓉的钱,对门正在打儿子,有点儿像上刑,不过受刑的显然不是硬骨头,卢岩上了三级楼梯,他已经喊了四声奶奶救命……
  四楼很安静,卢岩对面住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头是个哑巴,老太太每天四点半起床骂半小时万恶的新社会,五点出门买早点。
  
  卢岩在自己门口站了两秒钟,确定了屋里没有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电,对着四边的门缝照了一遍,然后开门进了屋。
  屋里有些凌乱,衣服随意地扔着,拖鞋也跟散过步似的东一只西一只,卢岩不太爱整理东西,越是凌乱,他越有安全感。
  他记得每一样东西摆放的样子,哪怕胡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他也能看得出有没有被人动过。
  
  “我辞职了,”卢岩给关宁打了个电话,进厨房把水壶放到电磁炉上烧着,“明儿我还是去跟小三儿吧。”
  “我已经安排别人了。”关宁说,没有问他辞职的原因。
  “还有别的小三儿么,小四儿也行。”卢岩点了根烟站着,看着壶底针尖一样细的小气泡。
  “有人要找一份资料,具体的我给你发邮件,你要愿意接就给我回话。”关宁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卢岩放下手机,静静站在水壶前,一直到水开了才拿起水壶准备泡茶。
  刚一转身,猛地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他吃了一惊,迅速往后退开,手一扬把壶里的开水对着那人的脸泼了过去。
  水哗啦一声全泼在了那人身后的微波炉上,顿时一片热气腾腾。
  
  开水泼完之后卢岩才看清了这人是谁,压着又惊又怒又害怕的情绪才没把壶一块也砸出去。
  “……你反应真快,动作也好快啊。”37站着没动,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你……”卢岩转身把壶放下,趴在洗手池上打开了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把凉水才撑着水池沿把话说完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说了我能直接进屋吗,”37在厨房里转了转,“我试了一下,敲不了门,我碰不到门……”
  “没问你怎么进来的,”卢岩关上水,从来没有人能离他这么近还没被发现的,他被吓得够呛,特别是反应过来身后这家伙不是人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老跟着我,我不已经告诉你了么,外婆叫我好宝宝,后边儿的版本不同,你要我挨个给你背一遍么?”
  
  “啊,”37突然笑了起来,“我想起我名字了!”
  卢岩闭上眼睛缓了缓才慢慢转过身:“关我什么事?”
  “我说过想起来就告诉你的啊,我叫王钺。”37很认真地把名字说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人介绍自己。
  “哦。”卢岩重新烧了一壶水,拿了抹布把微波炉上的水擦掉,又开始拖地上的水。
  “拖地是你的爱好么?每次看到你都在拖地。”
  卢岩没理他,拖完地之后就站在水壶前不动了。
  这个鬼……说实话卢岩到现在也还没功夫静下来琢磨一下这事儿,他不能完全相信他会真的见了鬼,但如果这真的是个鬼,这鬼似乎跟从小到大印象里的不太一样,样子不吓人,甚至还挺漂亮,大眼睛看着也单纯无害。
  他现在就琢磨着怎么能让这鬼不再跟着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叫王月还是王亮还是王月亮的鬼又开始说话:“你会写么?钺字?不是月亮的月。”
  “哪个,越来越烦的越么。”卢岩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是……是……”王钺在他身后转悠了好几圈,“是刀枪斧钺的钺!”
  “哦。”卢岩应了一声,刀枪斧钺?这名字起得实在不好,杀气太重。
  “是不是特有文化?”王钺有些得意。
  “文化?钺字什么意思你知道么。”卢岩关了电磁炉,拿着烧开了的水走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泡茶。
  “钺就是……”王钺跟了出来,站在茶几面前,“好像是斧头的意思。”
  “哦,真有文化,”卢岩点点头,把水倒进茶杯闻了闻,抬头看着他,“王斧头,你还不走?”
  “王钺!不是王斧头!”
  “嗯。”卢岩打开电视,边看边喝茶。
  王钺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卢岩看着他,靠近门之后人变得有些透明,接着就慢慢地像是渗透进门里了一样,消失了。
  “走了?”卢岩问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他走过去从猫眼往外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喝了两杯茶之后,卢岩打开了电脑,关宁的邮件已经发了过来,要求简明,附件的资料挺详细。
  卢岩点开资料看了一遍,这人以前他跟过,照片和家里的情况他基本都知道,对于他来说,这活没有难度。
  要搁以前,他不可能接,关宁也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活,这简直是侮辱。
  但现在不同。
  他记下内容,把邮件删了,又用专门的软件清理了一遍。
  
  楼下夜市渐渐进入最亢奋的阶段,猜拳的,喝多了轰着摩托车油门玩的,吵架的,砸酒瓶的,偶尔还有受不了吵的住户往楼下扔东西泼水的,交响乐似的气势磅礴。
  卢岩把床上的衣服被子推到一边,腾了块空地儿躺下,在脑子里简单过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
  打从接不了大活之后,他在这儿租房快三年了,已经适应了这种充满了底层生活气息的声响,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踏实,没多大一会儿就困了。
  
  王钺站在街角的灯影里,作为一个在白天会变得虚弱的鬼混,他却不太喜欢晚上。
  他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夜晚还是太长了,东游西荡转来转去的感觉很没意思。
  他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自己其实很怕黑,虽然除了船工他也没什么人能说话了,好容易碰上个能看到他的帅哥,还被人家赶了出来。
  一个怕黑的鬼混,说出去简直要笑掉冥界众鬼的头。
  黑夜让他精力旺盛,没有实感的身体也能感觉到轻松,但黑暗里他常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像,不,不是想像,梦?也不是,他都不需要睡觉。
  可能是记忆?
  他想不起来的那些记忆,跟那个灰白色迷宫一样的大房子有关,不过他也不愿意想起来,似乎并不美妙。
  除了记得那是个研究所,他死之前一直呆在那里之外,别的事在他脑子里都已经混乱不堪。
  
  王钺在几条街上来来回回转到了后半夜,探进一户人家里看了看钟,快四点了。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别说人,他连个孤混野鬼都没有碰上。
  平时倒是能碰上两三个,但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他就跑,跟见了阎王似的,有时候直接能把自己跑散了。
  自己长得也不吓人啊……
  王钺知道自己什么样,虽然他死了之后才第一次见到镜子,而且从镜子里也看不到自己,但他发现水里能有倒影。
  他蹲在河边对着自己的倒影看了一天,记下了自己的样子,他觉得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别的鬼见了他会这么躲着。
  
  又转悠了两圈,王钺发现自己回到了卢岩家楼下。
  闹哄哄的夜市已经散了,地上扔满了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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