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作了揖便辞行而去。可这当口那婆婆却从后唤住了他。
“小道士,你问的可是柳家阿苏。?“
大喜过望,癞子慌忙点头,那婆婆叹息一声,便是摇头而道了。“诺,沿着这条黄沙路,左转,不消五十步便瞧得见他的住处了。”慌忙谢过,癞子就转头而去了。
这一条黄沙路,蜿蜒崎岖,遮天蔽地,竟是见不到头。只道是两旁有些新栽的柳树方有些清雅之意。就路而寻,左转而至,果然未出五十步,便瞧得一排瓦房。快步上前,癞子敲了门响却无人来应。暗自纳闷,癞子踮着脚尖朝里探头,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瞧不见。心道,莫不是来错了时候,此刻阿苏恐或不在家。
当下失落,转了圈复往前走。
这一走,可非寻常,却原来这东浮村竟是首位相接的一个圆圈,这尾至尽头稍往前行,便是村首的宗庙。
心下烦闷,癞子正想寻一处清静福地,好生儿理个思绪复繁,见得这庙门便不由信步踏进了。那小庙也是妙极,太上老君,南海观音,小鬼阎王,城隍土地,竟挨个而立,想这三界通天,各路诸神,皆是面面俱到了。失笑出声,癞子在那老君象前坐定,便挽了拂尘,念起了心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 以观其妙
伊始默念,伊始沉思。师傅常说,道便是人间正法,道便是天地之本,可而今,自己却是糊涂了,离经叛道,端的舍不下这红尘孽障,如心魔附身,欲念难消,且问何常无欲,何观其妙?一径思下,羞愧懊恼,又迷惘茫然。只便是天地之间,一切有为法,如露如电,却是思不得勘不破。
长长叹息,癞子睁眼复瞧,奇得很,这万般思虑,庙内的大小神仙,竟全似在笑。
痴儿。。。痴儿。。。。你这里苦思冥想,惨悟得悟,岂知不过也是,牢笼一个枷锁一双。安悟,如悟,何悟,得悟,罢罢罢,这条条框框,纷繁就理,何尝不是作茧自缚呢?
一思一悟,蒙胧间一个声音便贴在耳旁如是而言。
癞子大惊,长身而起,又四目察看。竟分不清是幻是真,又或是自己的心魔作祟。若是心魔,那可真真是罪难可赦。悚然而惊,癞子惊出了冷汗,这当口,又闻得那神像后,后门处有些儿不同寻常的声响。
似苦似乐,似喜似疼,道不住的春情婉转,耐不住淫靡风流。
好奇得很,癞子寻声望去,却见那后门处,纠纠缠缠的一团儿肉。蠕动,呻吟。。。。。
不由羞窘,癞子悄悄朝外退却。若往日,他怕是难知,这里面的人行的是何事,可今日,他得晓这人世风流,便知那纠缠的一团儿肉,正为妖精打架。骂声晦气,癞子不禁拂袖,只道,这两人也好生不知羞,寻了这么个地方行事,也不怕亵渎神明。那怪世人常说,若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怪不得淫乱秽行了。
暗声低骂,癞子抬了脚,正欲出门。
这时,那门后之人,却轻轻声声儿开了口,声音柔媚可爱,委屈隐忍,只道说。
“师傅。。师傅。。。饶了至心吧,师傅。。。。。啊。。。至心下次不敢了。”
至心,癞子如若雷击,又复呆若木鸡,只想起那含羞带怯的小和尚。莫不是他?慌忙甩头却又听得里面另一个声音开口。
“妖孽,你这妖孽,乱我修为,害我沦道,这今生业障我如何得饶,且看你今日对了那小道士笑,莫不是又想祸害人。我岂能饶你,我心心念念只道是杀了你,都为痛快,可你这妖孽。。。”话到这里嘎然而止,所闻所听,便复是喘息阵阵,呻吟声声,浪荡无形。
真个荒唐,那声音粗犷有力,竟真真是那戒空大和尚。
万念如灰,癞子只道荒唐。这人世,佛世,秽气冲天。你言清静,我言超脱,哪里寻得清静,哪里求得超脱,不过荒唐一场。痴痴傻傻,癞子出了庙门,也不知哪里何去,只随得心意,信步而行。花花草草,尽惹神伤,不刻,偏生又转到了阿苏家处。
却见阿苏,月白的衫儿,绿色的鞋儿,正立在那门前细折柳条。人间天上,一瞬思惘,癞子便出口唤得阿苏。
阿苏回头一笑,扬手而招,衬着斜阳,依着柳树,竟是新绿万千,芳菲自暇,如梦如幻。。。。。
“阿苏”再次唤他。癞子近身跟前。“方才我来找你,你却不在。”
“我帮李家婆婆摘菜去了。”阿苏笑着回话。抬脚请了癞子进门。这院子不大,却好生清雅,与别处自是不同。到了这里,见着阿苏,癞子方觉自己那恍惚的心智稍得安宁。是以,将那各道诸法都抛置脑后,一心满眼都只见得这春色如花。
见他犯傻,阿苏也是笑道。
“大哥这是怎么啦?好似呆了一般。”
如是笑道,癞子却红了脸,想起那夜种种风流快活,不禁又羞又愧,只垂了头,低声细问。“阿苏。。。。你。。。你还好吧!”他这一问,阿苏自是知晓,也跟着红了脸,垂了头半晌才扭捏道。“无妨。”这一问一答,两人尴尬又羞涩,竟各自不敢再多言语,只暗相对望沉默半晌。
又消得片刻,日暮西垂,繁星当空,竟是一天又去了。
留他住下,阿苏忙进忙出的张罗了一桌小菜。
炒冬笋,溜肝片,炝藕丁,色香味俱全,再添置一壶上好高粱,两人便一一坐下,对饮开来。
杯酒下肚,癞子火烧火燎。
往日,在观里,也是常偷偷吃酒,不过,那酒为观里所酿,诸多清淡,哪似得这寻常高粱,烧口灼喉,便似满头烟霞烈火,如荼似焚。又是饮得一杯,癞子却复长叹,想这下山之行,万般变化,几多奇巧,不禁世间种种荒唐,道法何为。听他叹气,阿苏也不言语,只笑意吟吟替他再斟了一杯。三杯酒下肚,癞子却满心糊涂起来。醉里看月,又借月观花,只在神妙,却难言传。当下里,也是心思浮动,意态缠绵,便挽了阿苏的手傻笑开来。
陪他同笑,阿苏仍旧不语,却用那脚尖轻抵癞子的足跟,雾雨轻挠,丝丝寸寸,描形画意。。。。。癞子年少,哪受得起这般撩拨,直一路火起,从头至脚又复归脐下三寸。便拥了阿苏,亲吻起来。连连惊呼,阿苏只道“慢些儿。。。大哥。。慢些儿。”
此下,何从慢起?
直将他按在怀中,又揉又搓,复褪得衣衫,见那日留下的青紫淤痕,这才有了怜惜之意,只切切的碎吻,又将那长发散开。便青丝逶地,寒月魄光,说不尽的妖媚动人,触目惊心。。。。。从头而看,癞子失神低语。“阿苏。。阿苏。。你却是从何处来,怎的叫我神魂颠倒?我却又将待你如何?”阿苏吃吃笑开,又幽幽而泣,复道“大哥忘了么?阿苏是孤儿,自小一人,哪知从何而来,阿苏别无他愿,只望大哥莫忘了阿苏,记着阿苏,一生一世足矣。”
莫失莫忘,癞子叹息,拾了那长发万千于鼻尖轻嗅。也复幽幽思思,想这人生,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端的令人做恼,如若往生,如若来世,去去回回又消得几人识归途记来路,匆匆复匆匆,尽是过客罢了。。。。
心念顿止,癞子收拢长发,那青丝梢末从掌心滑过,分黑至明,却从中透出一抹红唇,至妖至惑。。。。。。。口干舌燥,欲火陡生,这厢变顷身吻住寻那一宿风流。
春宵若梦,梦里。。。烟花三月,桃李芳菲,春风拂栏,花月正浓,
那一片如烟如雾,倒有一个人,坐在江边,嬉戏吟唱。
定睛细看,癞子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见得一双脚在半空里晃晃悠悠。便将那脚上的红色滚珠也甩得一高一低。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再把泥儿打破;用水调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心儿跟着歌声齐飘,癞子道说不出是何滋味,满是柔情,满是苦楚,满是怅惘。。。。又是回头,那人笑开。
“看,我钓了好大一条鱼。”举头巧笑,癞子仍是瞧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得他的一双眼睛,琥珀青褐,华彩溢光,满是欢欣满是快乐,但不知为何,见了这一双眼睛,癞子心下更是酸涩难当,竟泪珠滚滚不尽而落,便幽幽悠悠从梦中转醒。
这一醒,窗外已是日上三刻,阿苏不见踪迹,只留书说要去集市买酒。
起身而至,踱向窗边,看那远山横影,渺渺茫茫,生生死死,梦中景事,旧时烟花,刹那若闻,便依旧怅然,依旧怅失。。。只却不知梦中人究是何人,又为何要入梦。思付不得,癞子洗了脸,穿了衣出门。
一路来时,一路回去。昨日风景,今日依旧,黄沙凄迷,柳叶参天。不觉便又行到了昨日的路口,那老婆婆仍坐在路旁。见到癞子,婆婆笑问开来。“小道士,可寻着了阿苏。”“多谢婆婆指路,我昨日已经找到了阿苏。”慌忙回礼,那婆婆只笑吟吟的摆手。“莫谢,莫谢,你二人有缘终是该见。只望你好自为知。”话音落毕,婆婆又闭目假寐,只扬手要癞子自去。又是不解,又是纳闷,癞子作揖而去,行进半晌,忽儿回头望去,那路旁哪里还有什么老婆婆,只见得一棵老树,直立冲天;叶枝繁茂。
陡然大惊,癞子知道自己遇到的是千年树妖,不由又气又怒,当下,捏了符纸就要做法收妖,岂料,这当口有一个人从来路寻来,不住唤他。
“哎呀呀,小天师,你怎么在这里叫我们一顿好找啊,还不快些儿回去,村里头出大事啦。”
大事,癞子心里一惊,也不及细问就同那人朝原路奔了回去。
一路到头,那人领着癞子去了村头的宗庙。
宗庙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癞子到时,来人高吼了一声。‘小天师到啦。“闻言,村长从庙内走出,见到癞子真是险些差点哭起来。“小天师,你昨夜可是去了哪里,叫我们好找,你可知昨夜那狐妖又出来害人啦!”言毕,众人皆是垂头丧气复胆战心惊。想起昨夜癞子也不敢多加细说,只问道。“那狐妖又出来害人了么?这次害的却是谁?”
无人答话,只将手指进庙内?
庙内,癞子疑惑不解,想不出会是何人遇害,莫不是昨日里撞见的小和尚和大师傅。陡然而惊癞子冲将进去。
庙内,血气冲天,一排泥象倒倒歪歪,那每尊泥象上侧俱挂着尸首一具。左起至右,不多不少整好八具,俱是容颜枯损,体干肤残。但奇的是这次死的却不是村内之人,一排而下,僧衣道袍,尽是些外来捉妖之客。悚然一凛,癞子冷汗直冒,符咒在手却念不出一个道字,只仰首看那庙墙,白底红笔,用血而凝成的几排大字。
参禅 。。。。 悟道 。。。。 识魔。。。
诛佛 。。。 弑祖 。。。。 唯魔。。。
端的嚣张狂妄,又妖邪尽现。不出一言,癞子容色惨白,只沉声而问。“这是昨夜何时之事?”
“大约子时。”村长回道。癞子却是痛悔万分,子时,子时,自己子时却醉在那梦里虚无。又恨又恼,直将手中符咒撮骨扬灰。
“妖孽,我留你不得!”当下,行事如风,出得庙去沙场点兵。
“诸位,这妖狐一日不出,尔等就难保一方平安。今日,吾奉师命下山,为的就是除魔卫道。还望诸位与我齐心合力同诛妖魔。”
这番话,意气风发,豪气升天,众人无不叫好,叫好之余却有一人阴测测的笑开。“小小道士口出狂言,量你何德何能捉那妖狐,只怕你修行不够定力不稳反被那妖怪迷了去。”定神看去,那说话之人正是天龙寺的方丈戒空和尚。癞子不喜他言行,只将脸沉了下来问道。“却不知大师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没有,只是洒家不放心将师徒性命交于黄口小儿手中。”冷哼一声,戒空也是一脸倔傲。二人势均力敌,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翻脸,这时村长上前适时解围,只赔笑道。“二位息怒,莫伤了和气,大家都是为了捉那狐妖而来,不若抛却彼此成见,一力一心可好。”
他二人见得村长上前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