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头正望着窗外发呆;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不好意思,能不能打扰一下?”
赫讽回头看去;见是几个年轻的女孩,其中一个正壮着打量怯怯地和自己搭话。
“我想请问一下,这镇上还有哪里有旅馆吗?那个……”像是担心自己被怀疑是来是搭讪的;女孩连忙要解释。“车站附近的都已经……”
“附近的车站旅馆已经客满了,是吗?”赫讽微笑,替她解释完。“这个时候去绿湖和山上踏青的人比较多,如果你们没有提前预定,怕是已经找不到空房间。”
“恩恩,是的。”女孩如获大释,连忙道:“我们在这附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着空余的房间,只能先到这里来吃饭。那个,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下次出来旅游的话,最好提前做好准备工作。”赫讽温柔提醒道:“现在比较正规的旅店应该都客满了,不过一些民居旅店还是有不少空房间,如果你们喜欢的话,镇外也有不少农家乐提供住宿。”
“啊,原来如此!”女孩恍然大悟,“谢谢你的提醒,真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总是给别人添麻烦,能够帮助到你们是我的荣幸,女士们。”
女孩们羞怯地笑着,对着赫讽连连道谢,便坐回原来的座位去了。赫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去看风景,其实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听着那边的对话。
“哇……刚才那个人好有风度!好厉害。”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男生哎。”
“长得也很不错,肯定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女生们兴奋的窃窃私语声不断传进耳朵里,赫讽听见了,轻轻一笑。
他不是想通过异性的爱慕来肯定自己些什么,只是偶尔,这种小小的称赞也会让他的虚荣心满足一下。赫讽认为这些可爱的异性们,只要耐心对她们温柔,她们就会回以十份的认可。
如此真诚可爱的生命,哪是那些粗鲁的男人可比的?
心情稍微回转了一点点,赫讽端起咖啡,快意地抿了一口。
“这种有着排泄物颜色,过期中药味道的饮料,究竟是哪里好喝?”
“噗——!”
刚喝进嘴里的咖啡一口全喷了出来,赫讽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人,形象全无。
“林深!你什么时候能不说这些糟心话来气我?”
林深推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我只是发表一下感想。”
“你那完全是谬论!”
“哦,那你敢说咖啡这种东西不是排泄物?”
“哼,怎么可能是!这也是植物饮料,你这个……”赫讽刚想反驳,想到什么,突然住了嘴。
“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不过以前也听人说起过。”林深道:“似乎有一种咖啡是靠动物排泄加工出来,而人们喝的的不就是动物的排泄物饮料?”
“……”赫讽完全不想反驳,因为他想到了山上那多的到处可见的天然化肥,顿时看着杯中的液体就有了些反胃。
一旦遇到林深,真的是让他什么理智风度全都不见了!赫讽想着,狠狠瞪了对坐的人一眼。
而林深则是刚刚端起他面前的杯子,看见里面是白水后小小讶异了一下。
“专门为我点的开水?”
“哼。”
见赫讽扭头看窗外故意不理睬自己,林深心里有数,莫名觉得愉悦起来。
“谢谢。”
“不指望你感恩,恩?什么?”
赫讽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可是回头看去时,只看到林深嘴角一闪而逝一份笑意。
那是和以往的笑容不同,是真正从心底发出的愉悦的笑。赫讽还没来得及揉眼睛,林深的嘴角已经又滑了下来。
“你刚刚是不是笑、笑……”
“纸巾。”
林深拿出一张纸堵在他嘴上,“刚才喷出来的咖啡还挂在脸上,很好看?”
赫讽立马闹了个大红脸,自己竟然连这一点都忘记了,与此同时,他听见隔壁桌的女孩发出的一阵轻轻的笑声,更觉得颜面大失。抬头,眼睛瞪大,狠狠地看着林深,都是这个家伙惹得好事!
林深被他瞪着一点却都不在意,慢悠悠地帮赫讽擦完嘴后,收起纸巾,开始问正事。
“找着了没有?”
“呃,找……”赫讽对他如此霸道地扭转话题表示不满,但也只好咽回肚子里。“没有,在车站附近的旅馆登记册上都看过了,也问过附近的一些商铺,没有入住登记。对于最近来的年轻男人,他们也都说来的人太多,没有留下印象。”
林深晃动着杯中的液体,默默地听着。赫讽见他不做声,便问:“你呢?警局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请他们帮忙搜寻了一下同名的人。”
林深慢悠悠道:“全国搜索出来名叫夏世离的男性,一共只有三人。”
“恩,哪三人?”
“一名九旬老人。”
“……”
“一个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婴儿。”
“还有呢?”
“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那就是这个了!”赫讽激动道。
林深抬眼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做结论?”
赫讽乖乖坐下,林深继续道:“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已婚,育有一女,但不幸的是,他已于一周前去世。”
赫讽搓了搓汗毛,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他此时却觉得身上窜起一股寒意。
他小心翼翼道:“那既然都不是,现在山上的那个夏世离,究竟是谁?”
“这一点,你只能去问他本人。”
没有入住记录,没有户籍,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名叫夏世离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会不会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伴随着炎炎夏日的,是那些总让人从心底发凉的诡诞故事。
就比如,这一个不存在的夏世离?
虫鸣响起,聒噪又喧闹,连绵不绝,一声声地,从山下一直延续到山顶。
树下,一个年轻男人躺着,帽子盖住他的上半脸,只留个下巴露在外面。他像是睡着了,并梦到了什么好梦,嘴角轻轻掀起,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如果有人能够窥视到他的梦境,大概也可以分得他的一份幸福吧。但是即便无法窥探,从他露出的表情便也可以感受到那份温暖。
那是一个久远的夏夜,女孩和男孩并肩而行,两人自然而然地靠近,自然而然地,双手轻轻握在一起。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女孩一个人聒噪得不断说笑,看着她快乐的背影,心里也觉得温热起来。
“喂,你说。”女孩突然转身看着他,让男孩心头一跳。“我们是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连连点头,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的真心。
女孩笑了,带着一丝狡黠,但是却又带着一丝紧张问道:“那你……是不是只想和我做朋友,就足够了?”
暧昧的哪一层薄纸突然被戳破,男孩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如果和你做不成朋友!我会后悔一辈子!”刚一说完,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语病,“不,不,我不是想和做朋友……不对,我是不想和你只做朋友。总总之……我很想和你做各种朋友……”
越解释越乱,男孩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快要熟透,红得可以滴血。就在他无地自容时,那边女孩突然爆发出一声狂笑。
他抬头茫然地看着她,却见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一次,他看见她如此灿烂的笑容。
笑了大半天,女孩终于抬头看向他,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道:“……我喜欢你,我们处对象吧。”
那一刻,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幸福降落到他身上。那是从未体会过的,足以将心脏撑爆的狂喜。
夏夜,一对年轻人青涩的爱恋,在蝉鸣的见证下拉开帷幕。
那暧昧,羞涩,冲动,紧张的恋情,即使在很久以后想来,脸红当初的天真之余,心底淡淡的一份温暖总是同时升起。
掩藏在夏夜,轻轻相握的那一双手。
永远不愿松开的,彼此的手。
风吹动草帽,躺在山坡上睡得正熟的男人似乎还陷在梦境中,在那属于过去,已经无法掀开的梦中,沉沦。
赫讽和林深交换完彼此的情报,起身时,天色已近傍晚。
选在这家车站附近的咖啡屋碰头,就是看中这里的客人大多是游客,没有人会对林深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是赫讽错算了一点,正因为这里的客人大多是来自城市,所以对于他和林深才会更多关注。
毕竟比起朴实的乡镇,城市的年轻人们可是更喜欢关注人的外表,尤其是当两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聚在一起时,便格外吸引女孩们的视线。
赫讽离开时,又感觉到了邻桌女孩的视线,只是这一次,那些视线却让他觉得如坐针毡。
“他们要走了哎。”
“好可惜……”
“但是好配哦,你们不觉得吗?尤其是刚才那个别扭受发火的时候,小攻好淡定啊。”
赫讽决定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什么都听不懂,真的是一点都不懂!所以他压根也不会因此生气。
顶多是有点忿忿不平而已。
“我去,凭啥我就是……”
话刚到嘴边,赫讽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深,将那个未吐出来的字悄悄吞了回去。
“回去了。”林深示意他跟上来,不要磨蹭。
赫讽刚走前两步,只听见后面的女孩又是一阵兴奋。
“好乖,好听话!好萌!”
“……”
赫讽实在很想仰天长啸,现在这些女孩们究竟都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让他不寒而栗?
“现在才回去吗?”跟在后面,赫讽闷闷不乐地问道:“今天这次下山,等于是什么情报都没问到,有什么意义?再说,让他一个人待在山上安全吗?”
“就是要让他一个人独处。”林深回道。
“哈,什么?”
“让他一个人待着,我才有机会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赫讽有不好的预感。
“我想知道,在独处的时候他究竟会不会自杀。”
“自、自什么?”
林深:“自杀,是的,你没想错,我怀疑夏世离不仅是昆虫爱好者,还有可能是自杀爱好者。”
赫讽完全没空理会他的冷幽默,愣住,大脑内只有一个念头。
林深这家伙,将一个可能有自杀倾向的人丢在山上,只为了看看他会不会自杀?!
这是人干的事吗!
是吗?是吗?是吗?
赫讽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夏世离!你可别给我不争气!”
他对着无人的山林大吼着,直接冲山上跑去。
那个总是淡淡微笑,对谁都很温柔的男人,他真的会自杀吗?
林深看着他跑远,自己一个人在山路上慢条斯理地走着,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突然,他脚下踩到了什么,抬脚一看。
那是一只缩起身子,已经死去的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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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被说情节拖沓了……努力使把劲~
51夏之蝉
那是一只已经死去的蝉。身体成弓形;微微蜷缩着。
这个失去生命的歌唱家已经丧失了最后鸣叫的力气,瞪大眼无神地看着世界,像是想要在最后记住些什么。而它那美丽轻薄的蝉翼,也再无法舒展,变作一件祭衣;轻轻搭在背上。
一双手轻托起这只死去的蝉;却引来身边女孩的一声惊叫。
“不要;好可怕。”
他转过头;看着惊叫的小女孩。
“为什么要害怕它呢?”
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怯怯道:“因为它是虫子,很丑,虫子都是又丑又可怕的。”
“是吗?但是你看它的翅膀。”男人将蝉的双翅展示给她看;“看;它在太阳下是彩色的;而且还反射着漂亮的光,难道这双翅膀不好看吗?”
小女孩犹疑着,仔细打量着蝉翼。它那轻薄而又美丽的造型,很快就吸引住了她。
“是很漂亮,好漂亮,像水晶一样!”
“是啊。”他温柔地笑,“所以虫子虽然大多丑陋,但是它们身上也有美丽的部分。就像是暖暖,你很可爱,但是暖暖大出来的便便是不是也是臭臭的呢?难道就因为这样,暖暖就不可爱了吗?”
“噗——,你一大早地在跟孩子说什么呢?”
“妈妈——!”小女孩欢快地扑进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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