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
珠帘后的天君笑了笑,身子微微往前倾,道:“想不到哇,当时碧霄带上来的那只凡间的狐狸,如今也能让三界为之苦恼,孤算是看小了你的能耐。”
曦恒手心出汗,却不敢回话,继而听到天君接着道:“本来碧霄跟凌疏一事,孤有意让他们成眷侣,可最后牵扯到灵枢,只好让碧霄作罢,但没想到,其中还错连了你这只畜生。”
“天君早已知道山神跟灵枢有关联的!你故意让碧霄引出灵枢真君!”
“大胆,谁允许你这般无礼!”天君身旁童子痛斥道,但老天君却是摆手制止。
“是,本来我们都以为凌疏是他的情劫,那次下凡也正好了了他心愿,度了这劫难,但想不到那个情劫竟然是你。狐狸,你道你喜欢神君,有多喜欢?”天君竟然不要脸的承认了这一切,曦恒心道一个“算你狠”。
曦恒把头叩得更低,朗声道:“凭天君吩咐。”
老天君满意这回答,一拍大腿道:“好,那你就在这自碎元神吧!”
“天君……”曦恒有些不解,自从知道天君要召唤自己上来的时候,他也做过被当场诛灭的准备,可他却一直觉得自己还有把握跟他周旋一下。
“哈哈哈哈,那你的心意可还不够。”天君大笑,顺道撩开了珠帘,缓缓走下皇座。曦恒听着那在殿中回响多次的笑声,稍稍抬头看老天君,也是第一次见到老天君的脸。
虽说是老天君,但他模样比自家老侯爷要年轻十几二十岁,绛紫龙纹帝服衬着他银色的长发更让他神采熠熠。
“狐狸,可孤不想碧霄再陪你在那梦里头浪费时间,况且,你该知道这天界日后能继承孤这一位置的,除了三太子便只有他。”老天君停在狐狸跟前,稍稍弯腰道。
“曦恒知道,但可否请天君在宽限点时间,曦恒跟神君还有些要事,待一切完成了,自会领罪伏诛。”曦恒重重地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噹噹作响,好不诚恳。
“哦,可错过了这次,孤就不可能单单让你轻而易举地死了便算。萝浮山,韬华真人他们一伙的计划孤都知晓。这为了护着一座山头,却让魔界踏足人界的罪,是你们十辈子都赎不了的罪责。”
“天君,韬华他们也不过是为救萝浮山无辜苍生……”
“那你在指责孤无情残害苍生?你可知晓萝浮山并非你所以为的普通灵山!它可是世上仅余不多的,为盘古大神灵骨所化的山石,山脉中藏着的可是三界都难寻的上古神力!若不毁掉,他日必成祸害!”老天君说得好不无私,当是一个大神的典范。
“难道天君不是觉得萝浮山的盘古灵力当为天界所有,故而毁山取出灵力为己所用?”曦恒依旧没有抬头,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倒映在地板上的自己。
“你说这话有意义?”老天君被拆穿,脸不红话不重,依旧应付得从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皮还是老的厚。
“此番,韬华他们不过是让萝浮山横于人魔二界中,充当结界之用,且以曦恒作为献祭灵兽。且利用萝浮山的盘古神力作为加持,若非像神君这般拥有盘古神力的大神去破坏,魔界根本不可踏足此处。”
“那你是跟孤说条件?”
“不敢,曦恒只望天君怜悯,宽限多几日,曦恒自会与神君斩断情根,了绝后患。”曦恒抬起头,眼中带了点泪光,看得天君好不动容,“然后,我的魂魄法力将作加持结界之用,保证到时候气都不剩下一口,好不好?”
好不好……这句已是最可怜的恳求,曦恒早已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但求天君让他们在梦中成了亲便好。
老天君叹了叹气,他想这红毛畜生的眼太会演戏,连自己也不忍多看,于是别过脸闷声道:“你该明白,那都是梦。”
“曦恒都懂,但求天君能给个好梦,让曦恒安生去。”
“痴傻!这东西你拿着……待你跟碧霄事成后,立刻让他回来,不然后果你家神君可担不起。”语罢,老天君甩下一物件,曦恒重新叩首恭送天君离去。
良久,一仙童递上方才老天君抛下的物事,然后在曦恒耳边传达了些嘱托。
“知晓了。替我谢谢天君,祝他得偿所愿。”曦恒说完这话,身子越发轻盈,他看到自己双脚在慢慢羽化,看来是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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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凌霄殿回来,已是过去了三日,冬至悄然而至又悄然而去。
韬华告诉他,自那天他忽而昏倒后,把本来暴怒的神君吓得不轻,他在那以后已俨然没了呼吸,大伙都知道这是魂魄离了体,但是梦境尚未崩塌,可知,魂魄应还未脱离此处。
神君探寻不到曦恒魂魄气息,点燃了引魂灯,若在蜡烛燃尽,曦恒仍不回来,那么他在这梦境的拟体将会腐化。
虽然碧霄认为此许是老天君所为,故叫韬华派人查探,但多番未果。
曦恒醒来的时候是晚上,老侯爷、兄长姐姐们都围在床边,带着些泪痕,他后来听说自己是醒过好几遭但很快又昏睡,这下醒转可是把全家都叫上。
曦恒不懂为何这事神君不隐瞒,反倒惊动了家里的一众。
“你到底要怎么折腾我,才甘心?”最后待全体回去歇息时候,神君方出现,捂着曦恒的爪子,吻了许久。
“不会再有下次的了。你不问我之前去找紫嫣干什么,这些天又去了哪儿?”曦恒打趣问道。
神君把他爪子放回被子里头,自己也翻身上了床拥着他,道:“不问,若是你不想说。我们没有时间纠结这些了,过两日,我们要成亲了。”
“嗯,要成亲了,那些都无关紧要,若果你是喜欢我,那就信我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曦恒说着,亲吻了神君的脸颊,把头埋在他颈窝处,贪婪地嗅着神君那气息,把藏在袖子里头那物件悄悄地放到床角处。
“胡说。我才是你丈夫,该是我护着你。狐狸,说好了,我们出了梦境得在四海八荒各洞府摆上一年的筵席。”碧霄笑着,轻轻掐上狐狸的鼻尖,把他往怀里带带,更紧地拥护着他入睡。
曦恒不晓得,为何自己最近每次昏迷醒后,碧霄是一次比一次变得温柔,反正在临别前大家别闹什么矛盾别扭就好,毕竟没有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狐狸的身体开始不对劲了,会经常昏倒什么的。。才不会告诉你们他是个病娇呢~~
☆、圆房
圆房
两人成亲的那天,难得阳光普照。
本来侯爷意思就是意思意思,可是曦恒那些姐姐可不让,说是自家的小弟要成亲了,而且她们一致认为这弟弟是要做女的那方,于是乎出房前必定要拦门。
可是当神君真的走到曦恒院前时候,早准备好的刁难法子随人群一哄而散,无论天宫还是人间,抑或是这半真半幻的梦中,还是没人有这个胆子去拦神君。
出乎曦恒意料的是,那天打他最狠的三姐竟说要替自己梳发,末了还递上一沉甸甸的金猪牌子,笑道:“我们都觉得你又不是女儿家,这金猪牌不需要,可你那个大哥说虽不是那回事,但礼还得做足的。”
曦恒嘴角抽搐看着那金猪牌,但还是把它挂到脖子上,拢了拢衣服遮住了那个笑得灿烂的猪脸。
然后吉时到,穿着一身火红的碧霄带着他绕了府里一圈,再到侯爷跟前,给侯爷倒茶叩首,侯爷抱着自家夫人的神位乐呵地喝过。
曦恒本以为碧霄未必肯行礼叩首,正忐忑着,却见他潇洒一撩下摆,屈膝就这么跪了下去。
敬完家里人一圈后,韬华也被揪出来,说是曦恒恩师怎也得给他倒上一杯,然后韬华抖了老半天的手方捧过神君递来的茶杯,然后洒了大半杯,才喝掉。
尔后,曦恒回房准备,碧霄到外间招呼人客。
满房喜庆暖融的红,朱红的帘幕,绣着鸳鸯的床被,正对房门的墙上贴着大大的红双喜。
终于知道为何喜事要用红色,那么的热闹,即使门后积雪厚重,府中寂静,这一房的布置已是最好的祝福,最美的圆满。
曦恒坐在床边,藏在袖子里头的手紧握着匕首,这是他们最幸福的一夜,也是两人最后一夜。
而正与侯爷聊天的碧霄不知晓,他从婚宴开始就没停下来过,从来对这凡尘习俗不大上心,但这段时日的忙乎却让他觉得十分充实,他想自己终于是懂了凡人为何把婚事看得如此珍重,也明白曦恒为何当时不要命也想争来这机会。
原来成家的感觉是这样子,心口被填满了,那种保护狐狸的使命感从未有过的强烈,但他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这夜,一定要告诉曦恒,他不需要害怕了,从今以后他,碧霄会好好待他,因为两人在一起了。
侯爷喝高了,拉着他唠叨了大半夜,他这儿子除了样子什么都不行,本来还想他这身子出了家,别委屈其他姑娘,故而一直没有为他谋划婚事,想不到最后还是得叫先生来照顾,他这性子本来就没出息,也不知道这样子能熬多久,什么曦恒不懂事拖累先生;这孩子在几兄弟姐妹中算是最像自家夫人的,但性子却相差得很,夫人那温柔大体,他一概全学不去,日后还要先生多担待……
这般在儿婿前说自己孩子的不是,连宁怀璟也看不过眼,索性灌多了他两杯让这啰嗦老爹早些歇息好了。
扶侯爷进去时候,家里的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碧霄要与曦恒做什么事,他们都知晓,虽然是接受了他两在一起,但毕竟两人都是男的,说起那事儿,总不免有些尴尬,故而也没常人那样闹新房的玩笑。
“你,呃,好好待他,别,弄得太……嗯,你懂的。”宁怀憬扶老爹进去时候不放心,回头向嘱咐这个弟夫,但是终究开不了口,支支吾吾大半天结果自己脸都憋红了,也说不出那话。
“他在我心里头,比你们以为的要金贵。”碧霄笑笑说道。
宁怀憬张了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拍拍他肩膀也就走了。
碧霄又甜甜一笑,低头整理衣裳便迈着大步走去曦恒的房间,路过湖心亭,看到醉醺醺独酌的韬华,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恭喜,恭喜…。。”
曦恒院子的竹子都没了,积雪清了些,扫开了一条路,他们铺上了红色的地毯,上绣着金色鸳鸯图案,一直引着他到那烛光融融的房门前。
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高兴,举起双手大大地把门推开。
咿呀一声,惊醒了还在纠结的曦恒,他差点抓不稳手里的匕首,知晓来人是碧霄也不敢与他正视。
“我该叫你娘子,还是夫君呢?”碧霄站在桌前,嗤笑着望向曦恒,似乎在嘲讽他方才那模样,像是深闺等夫君的怨妇。
曦恒嘟嘴,站起整理了衣摆,向他走去,道:“咱都是男的,分什么娘子夫君……啊”话还没说完便被碧霄一把扯进怀中,手指伸入他唇里,触碰那对尖尖的虎牙。
“牙尖嘴利,在chuang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话说得暧昧,碧霄凑到曦恒耳边轻轻呵气,似有所指,但在曦恒准备挣扎的时候又放开他,顺道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曦恒嗔怪地看着他,道:“急什么呢!你现在入了我宁家,要说也得说我娶你。”
碧霄一边斟着酒,一边淡淡道:“我知道,我这叫做入赘,是吧?”所以怎么说狐狸还是娘子的角色。
“你…。。”
“乖,我们先喝了这合衾酒,然后,再慢慢探讨。”碧霄递过一只酒杯给曦恒,然后跟他交互着手臂。
曦恒低头看着碧霄递到跟前的酒,有些浑浊,映着那根燃了大半的红蜡烛,映着那墙上大红的双喜,他们这就算是结合了呀。
“曦恒,喝了这杯酒,我是你丈夫。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定会护你周全,一切都有我在,懂吗?”这些比戏文还要简单、毫无修饰的情话,从碧霄嘴里说出,竟让狐狸红了眼眶,他手抖了抖,险些抓不稳杯子。
“我怎么会不信你。”狐狸自豪应和,心里甜甜:我的神君最厉害了,从前我就知道的。
碧霄凑唇到酒杯处,眼眸里映着全是狐狸可爱模样。曦恒也凑到杯边,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也算是你的丈夫,所以我也会保护你的。”这话说得毫无底气,碧霄笑容更大,但并没多说,低头便喝上那酒,狐狸也望着他就着旁边的手喝上。
酒喝完了,碧霄没有多说,或许是满屋的红映照他的脸,一抹红霞似火烧艳了他双颊,只听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我的狐狸……”便把曦恒拦腰抱起,直接往床上走去。
曦恒在被抱起时候惊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