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乐声停了,苏颐飘渺的声音传来:“余师兄?”
余鱼愣了愣,继续喊道:“苏颐,老三跟你在一起吗?”
底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南宫狗剩说:“我现在边走边用棍子敲地板,你跟着我的方向走,我先带你上来。”
底下再一次沉默了。数秒后,苏颐说:“可是夭夭让我在这里等他。”
南宫狗剩猛地蹙眉,余鱼喜道:“你见过老三了?!他现在在哪?”
苏颐说:“他去找路了。”
南宫狗剩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苏颐很快答道:“一间……唔,什么都没有的密室。我触发了机关才打开的,位置比甬道高。”
南宫狗剩微微一愣,旋即让他找房间里有没有隐藏的壁龛。没想到苏颐摸索了一会儿,竟当真找到了。
壁龛中的机关被转动后,苏颐头顶上的石板缓缓向下打开,南宫狗剩和余鱼的脸赫然出现在他头顶上。
两人将苏颐从水里捞了起来,这才发现苏颐的双眼都红肿的厉害,显然哭了很久。
余鱼忽觉鼻子有些发酸,撇开眼,哼哼唧唧地埋汰道:“哭啥呀,跟个娘们似的,难道老三总说你。”
苏颐一言不发,哽咽着举起骨箫,继续吹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往昔的景象一幕幕浮现在苏颐眼前。
李夭夭对着他冷嘲热讽,然后悄悄潜进书房,上网查胃出血的注意事项;李夭夭悄悄给南宫狗剩发短信,问他要治疗胃出血的偏方;李夭夭无理取闹地发脾气,凌晨的时候却趁着他睡着坐在床边悄声跟他说对不起;李夭夭飙车,在危险关头调转方向盘让驾驶座承受撞击;李夭夭……
他的爱人幼稚、可笑、没有责任心,数缺点可以从早上数到晚上,论优点十根手指还算多。可偏偏他就是喜欢这个人,而他相信,这个人,即便有这么多不可救药的毛病,他也同样爱着自己。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手的。
苏颐吹得断断续续,泪水开了闸一般往下涌,哭声和骨箫浑浊的乐声混在一起,更显凄凉。
五分钟后,一个脑袋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甩掉脸上的水:“苏颐……”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愣,又愣了愣,一时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苏颐跳下水,猛地扑进他怀里,冲力撞的两人同时沉入水底。李夭夭呛了几口水,这才回过神来,扑腾着从水底浮了上来。
余鱼用脚轻轻地踢了踢他的脑袋,酸溜溜地埋汰道:“不是装英雄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夭夭一手搂着苏颐,一手扒着墙,咧开嘴高兴地笑了:“哦,我想反正都要死了,干脆死一块儿算了。黄泉下也算有个伴。哎哎,宝贝儿放松点,腰被你勒断了。”
等佘蛇回来后,众人总算都安全到达了上一层。
这一层里没有水,构造也没有下面这么复杂,南宫狗剩带着众人顺着路往前走,很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路是向上倾斜的。
走出几十米,面前出现一条三岔路口。
众人正在犹豫往哪边走,左边的甬道里突然窜出一只黑影,直扑李夭夭。
“喵……”
李夭夭抱着突如其来的黑猫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捏着黑猫的脖子把它拎了起来:“老鹰?老鹰二号?”
黑猫一旦被捏住了脖子后面的软肉,立刻乖巧地蜷着四肢一动不动。
佘蛇走上来看了眼黑猫脖子后面的皮毛,摇了摇头:“不是老鹰。”
“哇!”余鱼兴奋地把绿眼黑猫接过去,玩弄着它的爪子:“又一只千年老猫啊!看来古埃及人的传统是每个地宫里都放一只守护黑猫啊!”
李夭夭扒拉着黑猫的尾巴:“那叫他老鹰三号吧!”
余鱼轻佻地用一指挑起黑猫的下巴,叫道:“三号,三号!”
佘蛇面无表情地指着甬道的尽头说:“乔瑜二号来了。”
“嘶……”李夭夭和余鱼齐刷刷抬头,看到乔瑜后表情同时变得惊恐,然后一齐向后退了一步。
乔瑜欲哭无泪:一只来历不明活了几千年的猫你们不怕,看到我怕成这样。我长得很吓人吗?
连南宫狗剩都是一愣:“小乔?你是小乔同志?”
乔瑜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呃,是我。”
乔瑜领着众人往回走,解释道:“是那只猫带我下来的。地……”
余鱼不悦地打断:“喂,那个人,什么叫那只猫?它叫老鹰二号。”
乔瑜干笑:“哦哦,老鹰二号。地面上有个机关,它跳来跳去就触发了,然后地面上就出现一个通道。我就跟着他下来了。”
事实上,通道被打开后,乔瑜过了很久也不敢下去,一直坐在车上等着。后来南宫狗剩他们迟迟不回来,乔瑜眼看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疑心这个通道能通往南宫狗剩他们要找的藏宝地点,最终心一横还是跟着老鹰二号下来了。
李夭夭咬牙切齿地掐着老鹰二号的脖子:“你这个畜生!天堂有路你不带我们走,地狱无门你就看着我们闯!”
余鱼磨牙霍霍,冷笑道:“明天晚上吃水煮猫汤!”
“喵……”老鹰二号无辜地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舔了舔李夭夭的掌心。
不一会儿,一间数百平米的大房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余鱼打着手电走进去,奇怪地说:“怎么放了这么多镜子?干什么用的?说着用手拨了拨其中一面,发现它是可以转动的,只是经年累月,早已锈蚀了。
南宫狗剩喝道:“别碰!”
余鱼猛地收回手:“干什么,上面淬毒了?”
南宫狗剩打开手电,微弱的光线照到入口处摆放位置最高的第一面镜子。他试着调整了一下角度,手电来回摆晃之间,突然整个房间都亮了一瞬,旋即又因为他的动作而暗了下来。
众人同时一愣,立刻都将自己手中的手电照向那面镜子,找准了角度之后,很快整个房间亮的像白昼一般,并且光顺着甬道直射下去。
苏颐喃喃道:“好精巧的设计……”
李夭夭旋即往回跑,发现甬道的墙壁上有许多金属材质,亦能反光,下面的原本漆黑的甬道全都变得亮堂起来。
南宫狗剩走至入口下来后摆在台阶上的第一面镜子旁,发现镜子上挂了一条已经锈蚀的心形金项链。他小心翼翼地将金项链取下来,拨弄了一番,确定金项链上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设计及夹层,想了想,没有送给小三狗,而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几人并没有找到努比亚之子的墓室,还有许多岔路也没有走,甚至脚下的水究竟漫道何处也并不清楚。
然而天色已不晚了,眼看时间已是当地凌晨三点半,自认闯下大祸的几人连忙爬回了陆地上。
南宫狗剩走出数步以后回头看了看,对着神庙遗迹留下的些许痕迹推算片刻,说:“这里应该是圣庙原本圣坛所在的位置。”
李夭夭恍然大悟地说:“阳光能通过神庙照进圣坛中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那么这里的机关是不是也都算好的,什么时候地宫的门会打开,然后阳光正好照进去射到镜子上,然后……”
南宫狗剩笑了笑,没有回答。
古时的神庙已被连根拔起搬走了,这个悬案除了深埋地下的古人,或许再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将地宫入口的门关上后,也不知是否李夭夭等人的心理作用,他们总觉着尼罗河的水平面似乎下降了些许,大约是水全都灌进地宫中去了。
为此,几人再也不敢多呆片刻,换了衣服上车后甚至不敢在阿布辛拜勒多呆,趁着第一缕阳光苏醒之前,驾车离开了这片供奉着伟大的拉美西斯二世法老、埋葬着努比亚之子、蕴藏着千年秘辛的土地。
回到哈里杰绿洲后,南宫狗剩将吉普车还了,不知动了什么关系先请人将几个徒弟和自己从地宫里顺来的宝贝走私运回国,然后苏颐订了六张机票,在盛夏时节大批旅客到达埃及之前,众人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余鱼坐在飞机的窗口边位置,看着脚下越来越遥远的土地,叹了口气。然后他扭头问苏颐:“老鹰二号是不是和我们一班飞机啊?”
苏颐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为老鹰二号办了宠物托运手续,这只充满了秘密的黑猫被装在笼子里跟着行李一起上了飞往异国的飞机。
乔瑜欲哭无泪地自言自语:“都回国了还带个猫妖回去。猫妖的机票比我们的机票还贵……”
南宫狗剩笑着揽过他:“反正不是你养,回去就见不到啦。”
乔瑜碎碎念道:“我再也不要看到猫了,尤其是黑色的……”
飞机的轰鸣声掩过了他的声音。
别了,埃及。
人生如戏
第五十六章
最后,老鹰二号还是跟着乔瑜回了家。
下飞机后,李夭夭余鱼佘蛇都表示自己没有责任心养宠物一定会养死,最后李夭夭索性搬出借口说苏颐对猫毛过敏,不负责任地甩手不干;余鱼和佘蛇立刻表现出对长毛动物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喷嚏连连。
南宫狗剩早有预料地把徒弟们都揍了一顿,最终乔瑜还是无可奈何地抱着黑猫回了家。
回家之后,乔瑜立刻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四牛不见了!!!
对于四牛的失踪,它的正牌饲主南宫狗剩却显得一点都不担心,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该怎么睡就怎么睡,乔瑜问起来,他只说:“嘛,溜出去玩了嘛,宠物要放养啊。”
然而一只肥的好像随时会从天上掉下来的鸽子,在上海这样钢筋水泥建造的城市里,它又能去到哪里呢?可是既然南宫狗剩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乔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自己出去漫无目的地找了几次,自然是没什么收获的。
过了数个星期,几人在埃及消耗的元气都养回来了,四牛还是没有回来。
这天南宫狗剩出去了,乔瑜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扫地拖地擦灰尘,细致的卫生工作使得即使只是一间几十平米的小房间也耗费了数个小时。
做完卫生工作后,乔瑜替老鹰二号清理了猫砂,为它倒上点新买的牛奶和猫粮。老鹰二号懒洋洋地从床上跳下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几口牛奶,然后优雅地嚼起了猫粮。
乔瑜微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柔顺的毛发摸起来舒服极了!
“二号,你喜欢这个口味的猫粮还是上次那个口味?”
二号懒洋洋的眯着眼,惬意的好像一个皇帝一样。
乔瑜看着它吃完了猫粮后,抱着它坐到沙发上,开始百无聊赖地逗它玩。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忙完了一周的工作,难得有一个不必思考、不必烦恼的空闲,可以尽情的偷懒,什么都不用在意。
自从回到上海后,乔瑜对老鹰二号的恐惧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逐渐消失殆尽。事实证明,它的确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如果非要说它有什么不同,仅仅是它的食量比一般的猫要大许多,吃的东西也要杂很多,荤素不忌,甚至比起已经退化的家养的猫来说,它还会捕捉老鼠和昆虫。乔瑜甚至怀疑,或许这只是一只尾随在他们身后误闯入地宫中的普通埃及黑猫,而不是什么墓主的守护者。他将他的这个想法向南宫狗剩提起,南宫狗剩只是不大在意地顺着他敷衍了几句,似乎他对于这只猫究竟是什么身份根本不在意。
乔瑜颇有兴致地模仿着网上流行的“英俊的小猫”的样子捏住老鹰二号的脸,毋庸置疑,老鹰二号是一只俊美的黑猫,即使被扭曲了脸型依旧是一只俊美的黑猫。
乔瑜心软如水,低头亲了亲这只俊美黑猫的鼻尖:“二号,你说四牛到哪里去了?”
黑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乔瑜目光柔和地笑了起来,将它举到眼前:“二号,你说我们做点什么好呢?你想看电视还是出去走走?”
黑猫颇有灵性地晃了晃前爪,乔瑜笑得眯起了眼,对着它亲亲抱抱,怎么亲昵都嫌不够。
晚上,南宫狗剩回到家里,快速做了两个小菜,两人吃完晚饭后一起抱着黑猫看电视。
乔瑜突然问道:“你的户口落在哪里?”
南宫狗剩愣了愣,笑呵呵地说:“唔,大概是在安徽?怎么啦?”
乔瑜说:“今天居委会的人上门,说过一段时间又要开始人口普查了。我想起来就问问。你的户口本放在哪里?我帮你收起来吧?”
南宫狗剩微微一怔,搂着乔瑜漫不经心地说:“唔,大概在大栓那里吧。我用不上这个,不知道丢哪了。”
乔瑜微微蹙眉,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那你的身份证呢?”
南宫狗剩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脸:“怎么突然要这个?”他起身掏包,从包里拿出一个经年的旧皮夹,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