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毫无阻拦地便落在了风默脸上,那人低沉着声音,叹息一般说道:“怎么这么冷。”
作者有话要说:
☆、三块凤血暖玉
冰冷的液体从玻璃瓶里出来,顺着细长的管道往下注进了血管里。
林悻来给风默换了一次药,看到旁边一直坐着不动的闫裴时,啧了一声说:“你从昨天来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如果我不是医生,我都要怀疑你是坐化了,人没有醒,你这模样摆给谁看。”
闫裴摸了摸下巴,说:“我只是希望他在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把你叫妈。”林悻将医用棉签包放进了外套的大口袋里,幽幽说了一句。
“你这人实在是太无趣了。”闫裴评价道。
林悻一手插进口袋里转身就走,抬起另一只手朝后挥了挥说:“是是是,怎么比得上你有趣呢。”
闫裴挑了挑眉,两条腿交叠着搭在一起,然后浑身松懈地往后靠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人。心里想着,要是再不醒,可别怪我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那天他赶到澎鄂高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天刚刚有了一丝亮光。早上的澎鄂高地风是凉的,四周很静,静得只有风的声音。他在广袤无人的草地上寻找风默,找了近两个小时,才在湖边看到了半个身泡在湖里的人。在看到风默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去探对方的鼻息,手却在相离不过毫厘的地方顿住了,转而覆上了对方那冰冷的侧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言的酸涩。
闫裴本来是打算要回荆山岛的,却在看到对方腿伤的那一瞬,转而将路程改了。他联系了远在联盟首都的林悻,在联盟的眼皮底下,将风默带到了首都养伤。哦,他忘了,隔壁病房还搁着一个余沐海。
风默醒来时看见闫裴在削一个苹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却满是惊讶,他很少遇到能把苹果削得如此难看的人,闫裴应当是其中的佼佼者。
闫裴感受到风默目光的那一瞬便转过头去,试图笑得温和一些。但他的神情落在对方眼里,却像一只看见肉的狼。
闫裴削着苹果的手停了下来,只顾着看对方好看的脸了,苹果皮从刀停留的地方断开掉进了篮里。他保持着将嘴角勾起的样子,眼睛微微弯着,笑得痞里痞气的。
风默沉默了好一会,他实在是口渴得很,问道:“给我削的?”
闫裴一愣,点了点头将剩下的果皮削掉,然后将苹果喂到了对方嘴边。
风默低头看着那被削得形状另类的苹果,沿着苹果看到那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沐海一醒过来便着急地去找那个檀木盒子,生怕一个意外把盒子弄丢了。林悻推进门就看见余沐海一副天塌了下来的模样。而余沐海在看到林悻那一瞬就问:“林医生,你有什么看见一个檀木盒子。”说完他比划了一下那个盒子的大小。
林悻点头说:“闫老板拿走了,看你这么精神,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余沐海这才放下了心,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开了一些,揉了一会有些干涩的眼睛。他实在是担心在自己不知道是时候,盒子里的玉被人掉了包,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风默的伤在处理过后逐渐开始愈合,本来已经能离开医院了,但闫裴硬是要在那里多待了两天,生怕风默出了什么事情。在这几天里,闫裴尽心尽力地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只可惜风默就像看不见似的。
他们在林悻那开在郊外的医院里待了将近一周,在这几天时间里,方珞眉以视频的方式将近几日的情况上报了闫裴。
在闫裴决定要离开首都的那一天,忽然收到了方珞眉的紧急邮件,邮件内容很简短,却字字让人起疑,起疑的不单只邮件内容,还有联系的方式。
在收到邮件后,闫裴便向方珞眉发送了视频请求,却发现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风默将病号服换下之后,一边整着袖口一边走到闫裴身后,问道:“怎么了?”
闫裴皱起了眉,那幅痞气的模样已全然不见,他说道:“收到了一封邮件。”
风默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神情肃然地看向邮件内容。
“联盟首都的黑市上出现三块一模一样的凤血暖玉,今晚将以拍卖的形式卖出。”
风默微微皱起了眉,问道:“我们手上的凤血暖玉呢?”
闫裴说:“刚到首都的时候我就派人送回荆山岛了,我打开看过,的确是那块玉。”
“联系得到方珞眉吗?”风默又问,仿佛他才是老板一样。
闫裴抓了抓头发,自嘲地笑道:“如果能联系上,也不至于会这么狼狈,恐怕玉在路上出事了。”
风默抿着唇沉默了许久说:“看来我们得去见识见识那三块玉。”
“当然。”闫裴说,他把整齐扣着的领口又扯开了,本来穿戴整齐看起来精英至极的一个人,如今又像个街头巷陌的痞子一般。
闫裴在首都已经没几个可用的人,能信任的也已经是少之又少了。林悻只好在照顾病人之余抽出时间去查那三块凤血暖玉的事情,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联系了闫裴,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琐事后才进入正题,在告知对方详细的地址时间之后,还不忘索要一笔额外的费用。
闫裴当然不会给,以他与林悻多年的兄弟感情,不对这个兄弟抠门还能对谁抠门。
余沐海在知道闫裴和风默要去找那三块凤血暖玉的事情后提出了要一同前去的请求,却被风默残忍拒绝了。
风默没有表明原因,闫裴却说:“你只需要留下来好好动一动脑子,想想关于研究的事情,像出门征战这种体力活是我们男人应该干的。”
余沐海恨不得把床掀了砸到他脑袋上。
首都的夜晚明亮无比,街上的霓虹灯长明不熄,彩色的灯光在夜空中交织在一起,像一个糜烂的幻境一般,众人沉溺其中不能脱身。
金碧辉煌的娱乐会所下正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一些富商巨豪正聚在其中。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是富人的销金窟。
而闫裴与风默也在这其中。
在临近拍卖结束时,那三块凤血暖玉才被送上场来。
三个水晶雕刻的球形密封容器放在殷红的刺绣方巾上,容器里分别存放着三个巴掌大小的整玉,玉里那一圈红色仿佛是会流动的血液一样,而整块玉内仿佛有流光一般。
一块这样的玉已经令人惊奇不已,何况这是三块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的玉,恐怕是通过精密的仪器也很难找出它们的不同。
叫价越来越高,但这三块玉远远不止值这么多。
闫裴与风默没有参与竞拍,他们仿佛只是路人一般,远远地观望着这场令人惊叹不已的战争。闫裴忽然转过头看向风默,说道:“要不我拍下来送给你。”
“恐怕不妥。”风默抿着唇,拒绝道。
“你不喜欢?”闫裴勾着唇问。
风默抬起眼看向闫裴,一双漆黑的眼仿佛能摄人心魂一样,他说:“我可不希望你把自己抵押在这里。”
闫裴先是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后来又在心里暗暗乐了起来,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
直至拍卖结束,闫裴与风默都没有出手,他们并不需要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凤血暖玉,走这一趟,是为了见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
作者有话要说:
☆、古街
后来是一位微微发福的男人把那三块凤血暖玉拿下了,他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满意地笑了。
一旁穿着暴露的女子掩着唇娇俏地笑了一声,偎依到了那男人的怀里,凑到那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男人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腰,手微微滑到了臀处,然后说了一句话引得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的。
那两人与风默他们距离甚远,在这么混乱喧哗的场所里,他听不清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甚至连对方的唇形都看不太清。他皱起眉朝那两人所在的地方看着,却像是无意朝那处看去,而不是在观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看见那两人相拥着从作为上站起,然后混在人群中离开了拍卖场。
夜还长得很,而这场拍卖不过是人们消磨长夜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原本热闹喧哗的场地顷刻间便变得安静空旷,仿佛刚才的喧嚣不过是水中幻影。
闫裴与风默还坐在远处,他们并不急着走,而是在等人。
不过多时,一位穿着琉金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衣带墨镜的保镖。那女子妆容精致,细致的妆容却遮不住她的严重的黑眼圈以及青白的脸色。她朝闫裴打了个招呼,然后翘起腿坐到了一旁。
“闫老板,怎么亲自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连嗓音都变得憔悴不堪。
闫裴点了点头,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说道:“凤瓷,你看起来不太好。”
凤瓷惨白地笑了笑,朝身后的保镖伸出手,保镖很快便将香烟放到了凤瓷手上,而后弯下身为她点燃了烟。凤瓷狠狠抽了一口烟,拿着烟的手仿佛只剩下骨头一般,整个人瘦得快没了人形。
她的思绪仿佛随着烟圈飘走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说:“你应该知道,联盟最近在打击那些手上有私兵的人,然后打垮他们的经济,联盟这回是狠下心了,我也逃不过这一劫。”她叹了一声,又继续说:“我这几天实在是感觉太累了,大概再过两天就会离开首都,然后到国外去躲避一段时间。”
闫裴笑了笑,说:“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来找我,我绝不会拒绝。”
凤瓷也笑了,她笑得勉强,仿佛连牵动嘴角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一般,她感叹道:“我多想像你一样,只不过,你也该做准备了,我知道你并不畏惧联盟的势力,但是联盟可不是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这些人的,但愿你能一直像现在这么轻松。”
闫裴勾着唇角笑着,说道:“当然,我有所准备。”他并不打算多说,比起与对方寒暄,他更想直接地进入主题。
而凤瓷似乎已经感觉到闫裴有些不耐烦,便问道:“你这回过来是为了什么,我会尽我所能地去帮你。”
闫裴说:“没什么事,只是来问个小问题罢了。”他早就想问了。
凤瓷有些惊讶地问道:“是什么问题,说来我听听。”说完她往后挥了挥手,站在她身后那两个保镖便会意离开了。
在那两个保镖走了之后,闫裴叩了叩面前的圆桌,说道:“我是为了那三块凤血暖玉来的,当然,我不是为了拿到它们,只是想知道那三块玩意的来路。我原本并不知道这场拍卖会是你主办的,来的时候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才确认了,凤瓷,你现在是不是在为联盟办事?”
凤瓷全然没有预料到闫裴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就问出来,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连身体都仿佛颤了颤,她抽了一口烟定了定神,然后才好不隐瞒地回答:“是,但我自然不会害你,我有把柄落到了他们手上,如今还能继续留在首都也不过是因为联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三块凤血暖玉是不是联盟提供的?”闫裴继而又问道,仿佛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凤瓷摇头道:“不,那是几个地里面的人拿过来的,我手上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以短信的方式发到你的手机上。”
闫裴点点头说:“那好。”
凤瓷沉默了好一会,说:“既然你已经问到了你想知道的,那今天就这样吧。”话语里分明是在赶客。
闫裴勾起唇角笑了笑,站了起来说:“行,今天凤瓷老板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如果有机会见面,那我一定请你吃饭。”
凤瓷低垂着眼眸没有看他,只是虚弱地说道:“好。”
风默一直在一旁听着,在话语里搜索有用的信息,在离开前,他回头朝凤瓷看了一眼。凤瓷似乎感受到了风默的目光,顿时整个背部僵硬了起来,犹如有刺扎在上面一样,她猛地闭上了眼。
在离开后不久,闫裴果然收到了一条来自凤瓷的短信,上面留着一个地址和一行号码,地址上所指的是一条卖古玩的老街,街道32号。
风默朝闫裴的手机屏幕瞥了一眼,说道:“既然都拿到地址了,那就去看看吧。”
闫裴自信满满地痞气笑着说:“听你的,若是遇到危险,大不了我挺身而出保护你。”
风默面无表情地看向闫裴,实在是无言以对。
那古街并不难找,在一片旧住宅区后面。青石板的老路上有些潮湿,木雕的门窗已经全都关上,偶有几户人还亮着灯。几个旧红的灯笼偶然微晃两下,灯火扑朔似蝴蝶一样。
32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