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昶年抱住他,即使隔着衣服,手下人的肋骨也清晰可辨,他微微叹气,将头放在十一的肩窝里,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十一身躯一震,略略动了动,幸好燕昶年并没有其他动作,两人沉默半晌,寻到对方嘴唇,接吻,都不专心,吻到一半十一先忍不住发笑。家逢巨变,又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他的性情竟似有了些许变化。
燕昶年含住他的下唇,指责:“你不专心,我们足足四十九天没有见面,你怎么能这样呢?”
十一软倒在他身边,兀自笑个不停,没有回答。
两人笑闹一阵,十一发呆:“你今天上不了班了。”
燕昶年身上还穿着睡衣,躺在他床上,两手枕在脑后:“正好休息一天。”
十一关了灯,屋内回归黑暗,他两手结印,一点白焰出现在左掌掌心:“看。”
燕昶年猛地坐起来盯着他手掌:“修真者法术?”
他平日要上班,还有各种应酬,加上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收集物资,每天只有很少时间修炼,因此见到十一的“火焰掌”很是惊奇。
“是不是很神奇?”十一双瞳映照着两点火光,满满都是憧憬,“这是初始状态,以后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如果说我曾经对修真有很深的怀疑,现在是完全相信了。真是不可思议!这一切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这是一种和科技文明完全不一样的进化方式。”燕昶年凑得更近,能够感觉到那束白焰带着的温度,“似乎温度挺高的,却对你完全没有影响。”
燕昶年并没有在当天离开,十一带着他在这镇子附近逛了一圈,当初他过来的时候穿着睡衣和棉拖鞋,幸好东篱空间里有新买还没开封的衣服,十一找了一套棉布做的运动衣出来,外带一双运动鞋,燕昶年换上,十一打量他,看惯了穿衬衣打领带的燕昶年,乍然换了运动衣,倒有些不习惯,不由得频频看向他,燕昶年一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十一有些不好意思,“你还没有吃过我们这的早点吧,我请你吃去。”
镇上的小饭店卫生条件实在不怎么样,他们去得早,还没有什么客人,十一要了煮粉,加两块酸辣扣肉,燕昶年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吃着挺开胃的。
结账时店主比昨天多收了两块钱,有些愁眉苦脸的:“昨天大米每斤涨价3角,连带着粉也涨价,猪肉啊什么的没有不涨价的,本来生意就不好,恐怕要干不下去,你以后想吃也吃不着了。”
十一愕然:“又涨价了?”
“那可不,三个月内第五次涨价了,种田的还好,就我们这种小本买卖的,涨价一两角客人都不愿意,别说一涨好几角了,可是不涨我们吃什么?就这样利润比以前少了不止一半,再涨价就要关张……”
店主唉声叹气地拿抹布擦桌子。
出了小吃店,燕昶年用十一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镇子小,也没有什么可逛的,两人回去,十一给黑猫带了点吃食。黑猫的精神比起初见时好了很多,燕昶年仔细观察,对他说:“你说这是黑猫?我怎么看着像豹子,看这凶我的样子。”
十一吓一跳:“怎么可能!”
黑猫对燕昶年似乎有敌意,事实上除了十一,它对其他人都有敌意,此刻躬身竖尾,喉咙里发出类似威胁的声音。
燕昶年退开半步:“小样!”
难得的相处时光,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一起用笔记本上网看新闻,谈论局势,到东篱空间种菜,燕昶年自小在大都市长大,哪有机会摸锄头,见十一挥动锄头翻地,挽袖子要帮忙,十一哭笑不得,还有人自讨苦吃的,也不阻拦,将另外一把锄头找出来给他。
果真人无完人,极具生意头脑的燕昶年对农事一窍不通,似乎所有的智慧都用在谈生意上了,举着锄头东锄一下西锄一下,刨出的坑深浅不一,亮铮铮的锄头还差点往脚面招呼,吓得十一连忙喝止,再也不让他动了。
翻地,松土,耙细,十一准备育秧,各种瓜果蔬菜分别洒了半米见方的一块地,他如今记忆力好,不用作记号,清清楚楚地记得哪一块洒的是什么种子。只是种来自己吃,也不很看重产量,怕化肥会破坏土质,连化肥都没有施,只浇了水。
除了瓜果蔬菜种子,以前十一曾在活动板房——燕昶年戏称那是他们的爱窝——旁边种了葡萄,一个多月没有管理,但长势依然良好,十一将坐在一边的燕昶年拉起来,出东篱空间到附近山上偷偷摸摸砍竹子,要那种老竹,给葡萄搭架子。
他们一连砍了十几根,有人听到声音呼喝着过来,两人将斧头和砍下来的竹子往东篱空间一扔,手插裤袋慢悠悠地做散步样,来人看看地上的露出十几厘米长断口崭新的竹根,再看看身无长物的两人纳闷挠头。
十一和燕昶年走出老远,互相捶肩闷笑,燕昶年看看四周没人,朝十一上扬的嘴角啵了一下,迅速回身大步走开,身形矫健。十一一愣,追上去说:“要不要比一比,看谁先跑回去?”
也不等燕昶年回答,率先迈腿。燕昶年身高腿长,一开始还不放在心上,后来越跑越不对,十一居然是认真的,一直在前面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有拉开的趋势。
好胜心起,两人在山间互相追逐,最后还是燕昶年先到达,但十一也紧跟着他,两人到达时间相差也不过几秒钟。
两人均是大汗淋漓,身心舒畅。
十一并没有使用法术,也就是说,纯粹是**力量,看来心诀改造人体的作用并不能小窥,燕昶年目前是练气期第一层,但他本身个子高,运动神经发达,要放在以前,两个十一也不够他跑了,如今见到十一进步如此之大,深感欣慰,于是说要亲自下厨做饭。
十一笑吟吟地看他择菜洗菜,一捆油菜只要中心一小撮,看得十一眉头直跳,将他准备扔掉的菜重新择了一遍。
转眼就又是晚上,燕昶年去洗澡,十一铺床,这段和燕昶年分开的日子他睡觉都是两床被子,一床盖着,另一床卷成卷抱怀里,燕昶年一来,就用不着了。
刚洗完澡的燕昶年身上带着清新的薄荷沐浴液香味,他似乎特别偏爱薄荷,带着一身水汽钻入被窝,十一穿着内裤趴在床上,燕昶年伸手将他抱住,手下的男人虽然极度消瘦,但身上的肌肉分布比从前更加合理,修真者求长生,通过修炼能够促使身体细胞分布和细胞状态都调整到最佳,不能增加一分,也不能减少一分,恰恰好。
这些日子十一总是用打坐代替修炼,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虽然身体不觉得累,但做了三十一年的凡人,睡觉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下子戒不掉,最喜欢的人又在身边,精神极度放松,已经陷入迷迷糊糊的境地,燕昶年温热的手掌在身上游离,力度不轻不重,仿似按摩,于是他睡得更香了。
燕昶年看着鼻息轻柔绵长的十一,无可奈何,叹着气亲吻他额头,小心将人拢在怀里,静等欲朢消去,来日方长,不争朝夕。
第46章地陷
第二天一早;黑猫被放入背包;它似乎很喜欢呆在里面,从来不会乱动,燕昶年替他拿着背包;十一将摩托车推出院子,他要送燕昶年去栖龙市;只有市里才有火车站。因为飞机事故频频发生,坐火车出行的人骤然多了起来;又临近过年;票也不太好买;没意料到会发生燕昶年被带到山区这种事情;只订到坐票,但公司那边不能再等了。
燕昶年有意将公司转手;但先要说服燕霸王和公司的一些古董元老,长路漫漫。
从镇上到市里的二级公路上车辆不多,燕昶年抱住十一的腰,耳旁风声呼呼,南方湿热黏腻的空气也没那么令人难受。
经过一个小村子时,路旁一块农田仿佛遭遇上帝之手,突兀现出一个直径达数十米的圆形大坑,坑四周拦有显眼的黄色彩带,几个村民站在附近指指点点。
“又一个了。”十一说,他声音不大,燕昶年却听明白了。他们市今年冬天地陷洞不少,地质学家考察后得出结论,去年栖龙市雨水少旱情严重,地表干裂松动,冬日里连绵阴雨,而经前几天那一场雷暴雨浇灌,泥土变稀,粘稠度加大,便陷了下去。
只是一般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人知道,却认为是上天震怒降下的警示,否则为什么会那么圆?有些甚至跟拿超大圆规画出来的一样?在一些愚昧的信仰鬼神的人眼里,就更加高深莫测,一边拜神祈祷,请神婆,未免做些铺张浪费的事,但他们认为是值得的。
这些人却不知道,真正的灾祸发生的时候,只有自己才能够救自己。不要指望他人,更不要指望那些“神佛”。
他们沿着栖龙江南岸公路行驶,栖龙市已经在望;穿过南城后,火车站在北城,必须上过江桥。十一交了过桥费,摩托车过桥费是一块,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找还的零钱和发票,刚要发动车子上桥,前面一个骑摩托的男子和一辆奥迪刮碰,两车主争执起来,有别的过桥车子和路人围观,正堵着他们的去路。
虽然出门前就预留了时间,但十一还是有些急躁,生怕误了火车,燕昶年拍拍他肩,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则上前调解,交警也过来了,事情很快得到解决。十一喊燕昶年,让他上车。
摩托车刚刚爬上桥面,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路人的惊呼,屹立在栖龙江面十多年的过江大桥突然从中断裂,行驶在桥中段的车子和行人掉落下去,大桥不远处的一大一小两个江中岛连带着上面的房屋和居民以极快的速度下沉,江中岛下沉的位置江面出现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将断裂掉落的桥面、大小车子、行人,迅速吞噬。
桥面一截截断裂,轰然倒塌,而漩涡并没有消失的趋势,附近一条小型渡江船被吸进去,旋转着被慢慢扯入漩涡,船上的人惊慌失措,哭喊连天,十秒钟不到连人带船消失在黄浊的江水里。
失控的车辆横冲直撞,十一两手紧急捏闸,浑身僵直发冷,直到燕昶年温热的手掌握住他的手,周围的其他声音才涌入耳内,现场一片混乱,许多车主纷纷下车回头狂奔,车辆在摇晃的桥面滑动,跌落江中,撞上桥栏,火花四溅,一辆宝马栽下桥在半空爆炸开,火焰席卷车身,噗咚一声砸落江中,迅速沉没。
燕昶年拉着十一,弃了摩托,反身朝桥下狂奔,桥面摇晃加剧,身后桥梁支架扭曲断裂的声音犹如地狱深处发出的召唤。
经过还在发愣的奥迪车主身边时燕昶年伸手拽了他一下,吼道:“快跑!”
更多的人从车子里出来,掉头就跑,潜能在此刻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到达安全地带时许多人都虚脱了,不啻于死里求生,奥迪车主腿一软,坐到地上。
十一大口喘气,刚才根本没有想起运用法术,任由燕昶年拉着他用两条腿的力量奔跑。
江两岸附近人群四散奔逃,江中漩涡已经波及岸边,江水水平面骤然下降,江水哗啦啦灌入突兀出现的巨大坑洞中,那巨大坑洞仿佛远古兽类张大的嘴巴,吞噬了江中岛、水泥桥面、钢铁支架和渡江船、人类,还有大量的江水,无底深洞一般,即使栖龙江江水流尽,也无法填满它。
假若不是刚才摩托车男子和奥迪车主发生摩擦,他和燕昶年兴许就……十一艰难吞咽,嘶哑地问:“那是什么?”
“可能是天坑。”燕昶年似乎很镇定,“天坑和我们刚才看见的地陷洞不一样,它容积更巨大,岩壁陡峭而圈闭,深陷的井状或桶状,只有厚度特别巨大、地下水位特别深的可溶性岩层中才会出现,我猜想这条江底有地下河……前两天的雷暴雨降雨量太大,地下河的流量和动力足够将塌落下去的岩层冲走,栖龙江下游要断流了……”
人群远远避开,不少人掏手机报警,通知亲人朋友,帮助维护秩序,阻止看热闹的不知情人士走得太近。坑洞上下游的船只被拦住,不允许接近,上游的江水全部灌入坑洞中,下游水流渐浅,慢慢露出河床,船舶搁浅。
后来经测量,栖龙江天坑直径469米,深度达1059米,下面是一条不知道形成了多少年的地下河流,与此地段的栖龙江交叉而过,此发现令人震惊。
他们拉着手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去,燕昶年看过地图,打车绕路到最远的一座桥,这边距离坑洞出现地点数公里远,暂时没有受到影响,虽然也有人听到那声巨响,但不知道情况,车辆行人依然如常过桥。
出租车上桥的时候十一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燕昶年的手,似乎这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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