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时间里,他已经被拖进一个房间,佑佑打开灯,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
美丽的金色灯光下,房间里摆放著一些简易家具,而最显眼的是房间正中的一张大床,华丽到与周围的简陋格格不入,足可躺下5个成年人。
弛恩想到自己家的旧床,突然有种想把它抢回家的冲动。
“你喜欢这床?”佑佑发现他奇怪的眼神,好奇的问。
弛恩怔怔的点点头。
“你的兴趣还真奇怪。”佑佑笑了一下,随即又慢慢靠过来,依偎进弛恩的怀里。
少年微热的气息,夹杂著一种熟悉的味道,弛恩想了一下,记起那和小黑发情时身上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像初生的青草般清新的味道。
馨的猜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都随著舒适的气味涌进脑海里,让他一下子清醒起来。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少年,直直的望著他。
“你是种植出来的?”
他不知怎样直接问佑佑是不是当初那个73号小受,只能用了这样婉转的方式。
佑佑的神色瞬间暗淡下来,他低下头,微微侧过身子。
“种植出来的,是不是很低等?”他轻轻的问。
弛恩一下觉得脸像烧起来般的烫,佑佑哀怨的语气突然让他觉得自己才是罪恶的人,刚才的清醒立刻不见了,他的脑袋又糊涂起来。
“我……我不是……这个……这个意思……”舌头的结也比刚才更大了。
“我是怕被人看不起,才不敢主动告诉别人的,主人不要我了,不做事就会饿死,但是要是被老板知道了,我可能会干不下去……”佑佑说著把头低的更深,连语调也哽咽起来。
弛恩最害怕小受哭,过去做种受师的时候,受果一有动静就能让他连睡觉都忘记,现在佑佑就在他面前这麽伤心,让他著急的不知怎麽办才好。
既然提到了主人二字,佑佑就的确是种植出来的小受了,不过主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可怜。
“别难过,”弛恩迟疑的伸出手去,抚摩著佑佑的头,“别在这里干了,你们不是被人戏弄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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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深知自己有多穷,他可能会说出“跟我回家,我来养你”这样的话,过去还富裕的时候,他就有过把所有积蓄投给小受保护基金的经历。
佑佑发出轻轻的抽泣声,顺势往弛恩的怀里钻,温暖的气息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脖子,弄的他背後一阵阵的发抖。
“你真是个好人……”少年发出甜甜的低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被仁慈心包围住的驰恩已经无力思考了。
“现在就离开这里吧,我带你走。”他企图说服佑佑脱离这个不健康的地方。
“我会走的,我当然会走。”佑佑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冷不防吻住他的嘴。
弛恩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呆了,连反抗都没来得及,佑佑的小舌就灵活的伸进他的口腔,嘴里立刻弥漫出一股甜甜的味道。
而下一秒锺,他的眼前就一片模糊,周围的景物全都恍惚起来。
“我很早以前就想尝尝你的味道了……”耳边传来佑佑迷离的声音,弛恩张了张嘴,却什麽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好似漂浮在梦境中一般。
胸口被顶上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他想抬起手拿开,手脚却不听使唤,好象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会痛苦,一下子就结束了。”美丽的少年将手中短小的激光刀对准猎物心脏的位置,像饥饿的动物一般舔了舔嘴唇,缓缓启动开关。
弛恩知道自己正面临生命危险,却毫无反抗能力,只有一阵一阵晕眩的感觉,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几乎立刻昏睡过去。
而就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弛恩整个人猛的一晃,向後倒在房间的床上。
眼前的一切飞快的旋转,然後渐渐变的清晰。
他用力甩了甩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人正牢牢按住那个年轻的凶手。
而他的背上,正有一道纤细而耀眼的光芒,笔直的射出来。
“……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弛恩僵硬的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怔怔的站在原地。佑佑挣扎著逃脱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突然出现的馨,迅速转身逃出了房间。
弛恩想追上去,跨出一步却还是硬生生的收了回来,转身查看馨的伤势。
预想中被刺中心脏後鲜血淋漓,立刻昏迷甚至死亡的情景并没有出现,馨只是捂著伤口,虚弱的喘著气。
“别追了……追过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伸手拽住弛恩的衣角。
“……你……你这傻瓜……干吗突然扑过来?!”弛恩突然满心憎恨,却不知道在恨谁。
“要是我不过来,那可就成了真正的傻瓜了。”馨抬起头来,对著他笑了笑,“你会死掉,但我是不会的。”
“你在说什麽?”
“我和你不一样,”馨不分场合的又露出那种骄傲的表情,“我是机械人。”
“什麽……?机………械……??”弛恩突然又觉得脑袋僵硬了,他呆呆的看著刚刚才被激光刀刺穿心脏的馨摇晃著站起来,无力的靠到墙上,上衣胸口处细小的烧焦痕迹证明,激光刀的确刺中了他。
“那小子好象打坏了我的重要零件,你能不能扶我一下?”馨说著斜靠在弛恩的肩膀上,“刚才的声音可能被人听见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驰恩像木偶般的连忙照做,两个人逃出房间,转到无人的走廊上。
“你怎麽会知道我在这里?”弛恩突然想起这个重要问题,如果不是馨及时赶到,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馨冷笑一声:“你还没有发现自己是遭遇事故而无法解决体质吗?我在你身上装了跟踪器,以防万一。”
这个万一居然真的防到了,这之後过了很久,想起来的时候,弛恩还是惊恐的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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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弛恩都在担心佑佑会不会追上来,直拖著馨赶快走,可是馨的步伐却越来越沈重,左手渐渐开始僵硬,然後是左腿,又一点点向下延伸,等进入住宅区的时候,他的左半身几乎已经不能动了。
“你怎麽样了?”弛恩停下来,让馨靠在墙上休息。
“可能是被打断了油压管,左半身没办法控制了。”馨用右手试探的按著自己的胸口,“不过,这样的伤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你……”弛恩看著馨如此诊断自己的伤,一种诡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所居住的星球科技比较落後,对机械人的认识还停留在铁块的外型上,现在居然看见一个自称是机械人的活人,一下子自然难以理解。
“现在星系警察二级以下警官已经全部机械化了,看起来和普通人类都没什麽两样。”馨耐心的跟他解释,“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把伤口挖开,可以看见身体里的零件。”
弛恩连忙後退几步,连连摆手,生怕自己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因为馨没有办法走更远的路,弛恩只能先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原本以为只要行动失败两人就会分开,现在却貌似关系更密切了。
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弛恩带著疑惑打开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他突然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窗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霓虹灯投下多变的阴影,狭小的空间里静悄悄的。
“小黑,你还在睡吗?”他打开灯,一边出声问,一边往睡篮走去,里面却是空的。
“小黑?!”他立刻转过身四下看,却哪里也没有小黑的身影。
“可能是自己出去玩了吧。”馨胡乱猜测。
“不会的,他从来不会自己跑到外面去。”弛恩有些慌了神,在房间里四处乱转起来,馨想站起来帮他一起找,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时床下传来一声闷响,弛恩连忙趴到地上往床底下看,正看见一只小脚在往里缩。
“你在这里干什麽?”他费劲的探进头去,小东西正蜷缩成一团,灰蒙蒙的蹲在床底下,看见弛恩的脸,他连忙爬了出来,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你怎麽了?”弛恩一边拂去缠在小黑头发上的蜘蛛网和灰尘,一边担心的问。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小黑发出委屈的呜咽声,两只眼睛哭的肿的像桃子一般。
“我不是留了字条了吗?”弛恩一边说,一边向桌上望去,那里却空空的什麽都没有,只有敞开的窗子吹进阵阵微风,翻动著书本的书页。
“字条?”小黑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大概被风吹跑了……”弛恩抓了抓头,走的时候太急,居然会做出忘记关窗子这麽重要的事。
小黑不说话,往他怀里钻的更紧。
离开家时还对自己那麽冷漠的小黑,现在却又跑来依靠自己,弛恩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只能顺著他的动作把他抱紧,已经有些秋意的天气让房间有些寒冷,小黑的身子也是冷冰冰的,在弛恩的怀抱里轻轻的颤抖。
当弛恩的手抚摩到小黑的头顶时,小东西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不舒服的声音。
“怎麽了?”弛恩连忙捧起他的小脸。
小黑皱著眉,伸出两只小手摸住自己的头顶:“疼。”
弛恩在他触摸到的地方微微用力,感觉到一点突起,一定是刚才那记闷响,是小黑的脑袋撞到了床板。
“这里疼?”他轻轻的揉动伤口,一面偷偷看了一眼床,生怕刚买的新床被小黑给撞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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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沙发的方向传来一声咳嗽,弛恩突然想起回来以後忙著找小黑,居然把馨给忘了,他连忙抱起小黑,走到沙发前查看馨的伤势。
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的馨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明显看起来很郁闷,如果能动的话,他一定马上离开这里,拒绝做这只高亮度的电灯泡。
“你刚才不是说要叫同事过来接你?”弛恩看了看锺,已经快近午夜了。
“已经发过信息了,他一会儿就会来,你最好先把门打开。”馨一边说,一边来回运动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胳膊。
“开门干什麽?晚上很冷。”弛恩觉得奇怪。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给人踹了开来。
“馨!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深夜寂静无声的走廊里传出雷震般的陌生声音,小黑吓的惊叫一声,把脑袋缩进弛恩的臂弯里,连弛恩自己也被吓的抖了抖。
一个穿著皮衣,竖著一头硬邦邦的白色短发的陌生男子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确认房间里有人後,他单脚把被踢歪的门勾上,把走廊里住户的漫骂声隔在外面,然後快速扫视一圈,立刻大踏步的朝沙发走过来。
还没等弛恩出声阻止,他已经一把揪住馨的头发,把他整个拎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墙上大力的撞上去。
弛恩不忍的闭上眼睛缩起肩膀,突然想起馨是机械人,撞了也伤不了。
陌生男子用尽全力把馨的脑袋往墙上撞了五六下才终於放手,一声不吭的馨立刻落在沙发上,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装什麽死?!出声!”对方还不解气,又对著他一记飞踢,馨顺著惯性僵硬的转了半圈,整个人都贴上沙发背,又重重的掉回来。
“你下手这麽重,可能把别的零件也弄坏了。”馨说话的语调还是和往常一样,声音却好象卡住的磁带一般刺耳,估计是被打坏了发声系统。
“切,把你踢烂了才好!!”皮衣人气咻咻的抹了把鼻子,转身向弛恩的方向望过来。
他的眼睛是很少见的浅蓝色,几乎透明,透出一种冷冰冰的无机质感,弛恩被他看的发毛,抱紧小黑後退了半步。
皮衣人收起了火暴的模样,盯著弛恩看了一会儿,露出疑惑的表情,摸了摸下巴:“从地里种出来的小受年纪这麽大?”
弛恩语塞,被憋的差点背过气去。
“是他抱著的那个,你这白痴。”馨说著伸出尚能活动的右胳膊,“还不快扶我起来?三更半夜的你不让人家睡觉了?”
皮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弯下腰向弛恩怀里凑过去。
“看什麽看?”弛恩警惕的转过身,小黑却感觉到动静,从他怀里冒出头来,看见陌生人,迷惑的眨著眼睛。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