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
“……”
看著祈然慢慢瞪大的眼睛,谷玄露齿一笑,极为温柔地道:“傻然儿。”
☆、第九节
谷玄摸了摸脸,火辣辣的感觉还在,虽然早用法术消了伤处,但回想起来还是哭笑不得。
以谷玄的标准来看,祈然当时的反应十分能够满足他的恶趣味──尽管身体虚弱,瞪著眼睛化作木头半晌,却在回过神来用尽全身力气奋起给了他一拳,然後头一歪,晕了。
以祈然当时伤重的身体,这一拳只不过和挠痒痒差不多,但那一拳仍旧令谷玄有些气哼哼:我到底还是救了你呢,这等反应也未免太不知好歹了!更令他气苦的是,在祈然晕了後,为了免於先前一番救治工夫白费,他不得不满头大汗的重新检查,著实费了好大力气。
如此这般,这小子再度清醒後却恢复了冰冷的模样,似乎先前那个为道献身的人根本不存在般。不仅如此,其後,无论谷玄如何调戏,祈然总是保持寒风过境般的态度,甚至一句话都不和他说,有时被激得狠了,凶性上来,直接就是一拳,打得他抱头鼠窜──没办法,他总不能与一个伤患计较吧,唯有能躲就躲。
昨天祈然又一拳追了过来,谷玄躲避之间身体调整不及,一头撞上了洞穴墙壁。脑袋没事,墙壁倒被撞破了一大块。鉴於祈然总有一天会恢复如初,到时候那一拳一脚的力道可不是他受得了的,他便坐下来,顶著一头碎石灰尘郑重地道:“然儿,你就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
祈然当然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只不过,谷玄开那恶劣的“玩笑”在先,之後又学著罗玉一直暧昧不清地叫他然儿,还总是称赞他长得“貌美如花”,无论哪一条都是触了他的死穴,没有暴跳如雷直接杀将上去,对他来说已是好脾气了。
再说,谷玄如今处於转胎期,正是锤炼肉身的时期,这一拳一脚的算得上什麽?
做何这麽一惊一诈像是要了命般!?那张脸到底有什麽好!
虽然没有讲话,但祈然那桃花眼里已经满满地表示出鄙视之情,谷玄面不改色地应道:“拳脚倒无所谓,只不过不要打脸,我这张沈鱼落雁的脸如果被打了,许多女儿家是要伤心的!”
自那天之後,祈然的巴掌拳脚就专门落到谷玄那张“沈鱼落雁”的脸上了……
又摸了摸脸,谷玄觉得他最近肯定被人下了什麽诅咒之类,不然为何会碰上这种倒霉的事?说来说去,还是全怪林天,没事比什麽比,把他比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更令他郁闷的是,他问祈然这是哪里时,对方眼里明明白白摆著不信任,一个字也不肯说。
本来这时候他该拿出前辈的派头威仪逼问,再不济,对著一个受伤落困之人,他多得是办法逼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只是,一想到祈然身上的伤,谷玄在犹豫半晌後,还是作了罢。
当日祈然昏过去後,谷玄手忙脚乱地揭下伤痕累累的法袍,映入眼帘的躯体令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少年光滑细腻的奶油色皮肤上遍面了刀痕,大小不一,有深有浅,交错在一起,有些已经凝固,却无一结痂,显然是最近才受的。除去背後所受密密麻麻的灵气之伤,正面最深一记由肩口直达脐下,刀口翻卷狰狞,几见腑脏。就算是对修者来说,这样的伤势也极为严重,更何况他亲眼看见前面祈然负著伤还千里逃亡。
真是个凶性子!
仔细想起来,谷玄觉得浑身发麻──到底怎样的师父才教出这般徒弟,罗前辈平日里与师父交往时尽是风流倜傥、妖娆多情的模样,怎的徒弟这麽凶悍?
此时,距离谷玄为祈然压制真龙魂魄已经过去了七天,他们还躲在山洞中,等待祈然的身体复原。他完全没想过要出远门,幸亏身上惯於带著许多东西,不然他们不要说伤药,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
只是,七天过後,俩人不得不面对伤药告罄的窘境。谷玄即使有万般神通,此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当他掏著乾坤袋发愁时,做了七天哑巴的祈然终於说话了:“这里往东三十里有个小镇。”
谷玄慢慢望过去,开口就是令祈然勃然大怒的轻佻话:“你终於和我说话啦,然儿。”
这个家夥的嘴是不是欠打?
祈然心头不断盘旋著这句话,脸色阴沈,却什麽也没法做。这几日光是为了压制恢复生气的白龙他就精疲力竭,虽然有谷玄先前打下的奇妙禁制,但也要花去他不少工夫,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见祈然扭过头去不再理人,谷玄无趣地叹了口气,那句“你怎麽知道那里有镇子”的话也咽了回去,想来也得不到答案。
笑眯眯地对面壁的祈然嘱咐了一堆,婆婆妈妈到面壁的人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後,谷玄才心满意足地出了洞窟,御起灵剑往东找著大路,再下去扮作普通路人,往镇子去了。
不一会儿,谷玄就看见了一个古怪形式的牌楼,那绝不是宗人谷所在世界熟悉的样式,他无奈地确认,自己暂时恐怕找不著回去的办法了。
镇子虽小,各式店铺倒也齐全,而且也有修道相关的门面,谷玄放下心来。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不知修仙之事,他就怕来到一个未开化的世界,无法回去。到时候祈然伤好了,独自溜走,他可惨了,就算带著他,到时候祈然故意难为他一下,他还是要低头下气的去求人。
他可不愿求那人。
自从当年一鞭之恨後,谷玄不时听到祈然的消息,也存著较劲的心思,但却总未能如愿。他修行得再苦,再累,却总是差上祈然一线。
祈然就像谷玄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强大美丽的背影,追之不及。而如今,终於有了与这背影比肩而立的机会,虽然局面与时机都不对,但他的心头仍有一丝窃喜,每每祈然被他气得面容扭曲,他就忍不住更想调戏人。
想到这里,谷玄精神一振,满面微笑的开始在镇上活动。
当谷玄大采购得欲死欲仙时,祈然正在洞窟中生闷气。
他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落得如此下场,多年修为毁於一旦,以後修为路上再添阻碍。
他更恨救他的那人轻佻无状,明明是救命之恩,却让他常常火从心头起,忍不住出手教训。
这样一来,不是搞得他以仇报恩了吗?
祈然自问不是好人,可也绝不是如此无情无义,令人齿冷的奸徒!
脑中一出现这想法,他不禁怔住了。
修者达到灭心期,就可超脱爱欲情仇。受伤前,祈然灭心期仅仅只是接近圆满,心性压抑已至极限,再说他本身性格冷淡,就越发习惯不理人,一心扑在修道上,连情绪波动都很少,整个人如同冰雕般。
经此大劫,祈然的修为大退,那些本已接近消失的情绪想法如同潮水般反噬了过来,令他心神不定,坐立难安,这几天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就缘於此了。
那个姑娘脸的,难道是考虑了这些,才打不还手?
祈然想了想,突的又恼了:管他考虑不考虑,那张嘴就是该打!
在洞窟中想来想去,各种念头纷杂转换,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口外响起衣袂飘动之声。祈然回头一看,就见著了谷玄那张笑眯眯的脸。
莫名的,他就觉得那张脸如此碍眼,几乎忍不住出言讽刺,却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
谷玄对这一切毫无所察,走进洞内就是一阵收拾,最後站定在祈然面前,笑道:“走吧。”
祈然正满头雾水间,手已经被牵起,这一瞬的发怔令他失去了挣回手的机会,就这麽被懵头懵脑地拉上了飞剑。
他不喜欢用飞剑,嫌迎面而来的风不适,更偏爱用缩地术,只可惜,他如今还使不得道术,只得硬著头皮站上去,方一站定,眼前就多了个身影。
谷玄的身材比之他来要高上一线,虽然如此,没有经历完转胎期的肉体修炼,这躯体还不够强劲,看起来单薄了点。
祈然眯起眼睛,盯著被发丝覆盖的後颈,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感受到背後的视线,谷玄回过头来一笑:“我还没本事方寸控风,在前面帮你挡挡。”祈然一怔,心头莫名的宁静了下来,只不过,这安宁只持续了一眨眼就被接下来的话煞个一干二净,“你一定要抱紧我,就像新娘子抱紧新郎官,别掉下去了!”
洞窟附近的所有灵兽、动物都警惕的晃著耳朵,听著天空中传来的奇怪声音。
“唉呀,别打脸!啊……不要掐脸,会留下痕迹!呀……再打我翻脸了!嗷……求饶求饶!”
☆、第十节
谷玄御著飞剑,忍著背後不时的“骚扰”,歪歪扭扭地往东去了,过了小镇行了没多久,一座圆润的小山包就出现在了视野中。那小山包从山脚到山顶都覆盖著浓密的树林,独独山顶一块光秃秃的,立著一间规规矩矩的小砖屋,不仅形状规整,连每块砖都闪亮如新,仿佛刚刚出窖,还透著热气。
祈然心头疑惑越重,一见这屋立时皱起眉头:“你建这屋何用?”
“你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怎麽离开这里,那我们也不能一直住那洞穿中。”谷玄大概是被打老实了,这次没有再口花花,认真地回答,“所以我买了些家私用具,就在这里小住上一阵吧。”
祈然挑挑眉毛,没有说什麽,只是,俩人一落地进了屋,他立刻就气炸了。
“一间屋!?”
谷玄眨巴著眼睛点了点头:“我带的塑泥符是现成的啊,没法按我的想法来建。事从紧急,你就委屈下吧,屋子还是挺大的,用点帘子隔隔。”
“就一张床!?”
谷玄再度眨著无辜的眼睛:“我去的那家铺只剩一张床……”
话没说完,他就被一记有力的上勾拳击中了下巴。
“这种理由你也好意思说!?”
在谷玄捂著青紫的下巴可怜巴巴地返回镇上买床时,祈然认真的考虑起一个问题:那家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龙阳之好,这问题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修者中以实力来说话,只要你实力够了,随便你龙阳也好龙阴也好,哪怕广纳天下美女开个庞大无比的後宫也无人管你。就算在普通修者中,这也称不上是什麽严重的问题,不过是肉体情事,有什麽了不起的?
可是,对现下的祈然来说,这就是个严重的问题了!
万一乘著他虚弱之时,谷玄来个霸王硬上弓可如何是好?
如果他伤势痊愈,恐怕还有一拼之力,可是现在,他实力没办法能够全身而退。
其实,有一点令祈然百思不得其解。
断袖分桃之癖的人,大多喜欢面容姣好、形似女子的男子,至不济,也是未至青年的少年面貌。作为一个“姑娘脸”──虽然祈然极不快,但这是事实──他也经常受到此类人物的骚扰,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些人本身绝不会长一付“姑娘脸”,祈然长得跟清伶少女似的,怎的会有这种爱好!?
想不通啊!
祈然正在努力想通时,谷玄已经把床挂在飞剑下回来了,他本身没什麽力量,干脆就御著剑贴著地面一路进了屋,把那床在地上拖著嘎嘎直响。
“你要拆了这床?”
收到祈然扔过来的白眼,谷玄也不得不暗叹一声:姑奶奶您就算受灭心反噬,可为何如此爱发怒啊?喜怒哀乐都来点啊!
心中虽然如此想,嘴上仍然微笑著道:“不会不会,拆了我去哪里睡?”
祈然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放好了床,祈然开始一样一样从乾坤袋里掏买来的东西,药水、衣物、洗漱的种种东西,幸好俩人都已达到辟谷境地,不然光是食材烧制就是个麻烦事。
“这方圆里也只有这一块山包还有点灵气,远的我就不敢去了,怕找不回路。你就勉强在这里住下吧,等你什麽时候恢复了,我们就该走了吧?”
最後一句语尾上扬,显然是个问句。看著谷玄有些期望的眼神看过来,祈然默不作声地轻点了下头,见对方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不禁又火了起来:“我又不是变态,把你囚禁在这里做什麽?只不过此时没有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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