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晕的时间不算久……苏由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四周。远处根本看不清,他慢半拍地想到他爬山时把手电筒系在了腰上,急忙伸手一摸,发现它外壳裂了,但勉强还能用——
近处乱木堆了一地,然后左边是土层,右边是土层,前头黑黝黝到什么都看不见——
苏由这才想到往上看,顿时目瞪口呆。那些隐约的光线居然是从一个远远的洞□□进来的……
他竟然在一个很大的坑里!
擦,他不会那么倒霉,掉到山腹里了吧?那要怎么出去?
苏由觉得蛋都要碎了。但他随即想到,如果他猜想的是真的,那山的中空也很有可能不是自然形成的。想想杜英说的那些话吧——这座山里肯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想到这里,苏由忍着大腿上的刺痛感,一瘸一拐地从木板堆上翻了过去。毫无疑问,这些木头就是修建那座悬空庙的。照木材出奇的厚重致密程度,他没被砸死真是个奇迹……
等等?
苏由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就算刚才什么都看不到,从声音也能判断出来,他一下子推开了至少十根横梁木料。虽说没有举起来,但肯定也没那么容易一下就推开吧?
苏由从木板堆上走下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弯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根长木。这条相对细一些,一只手差不多能圈住。照常识判断,约莫有个四五十斤重。但他一用力——
吓?为什么抓起来的感觉就和抓起一个充气棒子没两样?
苏由怀疑,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力。结果,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徒手在号称千年不坏的硬木上留下了五个手指印……
尼玛,他没死完全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他自己突然变异了吧?!
苏由真心不想承认他自己也出了问题,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呆在原地半晌,正想着这件事已经和草泥马一样完全失控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被他挪开的乱木下面露出了一个深紫色的角……
九霄琴?
难道说江思齐也被压住了?
苏由大惊,急忙把手电别在腰上,左右开工。不得不说,他突然到手的神力让这件事变得容易许多。哗啦啦一阵子,木头石块就全被移开了。江思齐也的确在底下,但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是杜英。
两人仰面躺着,眼睛紧闭,一动不动。苏由先察看了一遍江思齐,很快确认对方比他运气还好,连块衣角都没脏,更别提受伤了;至于杜英,他也没事,如果摸不出脉搏和呼吸是正常情况的话……
苏由有些闹不明白了。他对杜英到底是个人还是个鬼一无所知,这时候根本没法做出正确判断啊!但要他就把生死不明的人丢在这里,还是一个曾经隐瞒过他们、不知好坏的人……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苏由下定决心,就去掐杜英的人中。他手劲今非昔比,换成正常人一捏一块淤青没跑,但杜英身上似乎根本没有血,也就不可能有淤青。不过好在勉强有用——
“……唔!”杜英摆着头醒了过来,显然是想要摆脱苏由的手。
“没事?没事就赶紧起来。”苏由没好气地道。
“我……”杜英眨了眨眼,这才慢慢对准焦距。“我们掉进里山了!”显然,他的眼神不需要依靠手电。
“我不知道里山是什么,”苏由硬邦邦地回答,“但你知道,就能把我们带出去了,是吧?还有,”他伸手指了指依旧没动静的江思齐,“小齐是怎么回事?”
“你不敢掐他,就先来掐我?”杜英马上就反应过来,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在苏由的瞪视下,他摸了摸鼻子,道:“我晕过去其实是因为短暂灵力不足。至于江思齐,”他低头瞅了瞅,“我真不知道。你想想,要是我知道石琴的秘密,还用得着指望别人吗?”
苏由继续瞪杜英。“那我们怎么上去?”
“上去?”杜英抬头看了看,果断摇头,“不行,太高了。我自己上去可能还可以,加上你俩就……”
“那要怎么办?”
杜英往前一指。“继续向前走。秦庙应该有出口,比上面好走。”
“琴庙?不是已经塌了吗?”苏由狐疑。
“不是那个琴,是秦,”杜英解释,“就是靳胜说不可能的那个。”
☆、第13章 木成精
这头苏由陷入困境,那头靳胜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苏由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躺在地上的,而他呢?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拦腰挂在一棵横刺里伸出来的矮松上!他尝试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又挣扎着转头看上边,只觉得真是见鬼了——
为什么他从大约两千米的高处开始做了次自由落体运动,现在还全须全尾的啊?就算落在树上勉强算软着陆,也不可能吧?
这不科学!
但话说回来,能走运没人愿意倒霉,靳胜也不是诅咒自己断手断脚。所以他只这么想了想,就开始手脚并用,试图把自己从悬在半空中的困境中解救出来。靠着黯淡的光线,他勉强看出自己离地面不太远,比往上爬容易多了。
底下是一小块圆形空地。靳胜爬山时穿戴齐全,从带探照灯的帽子到连身防水服到带钉登山靴,现下除去蒙了一层灰、拉了几个口子之外基本完好。他一边在心里啧啧称奇,一边感觉到脚底碰到了地面——
“吓?”
靳胜刚转头,就一下子往后退了两步,差点绊倒自己。倒不是他胆子小,但无论谁看到人的一只手臂变成了接近干枯的树枝、此人还是他认识的美女的话,惊吓只可能比他更大!
对他这种反应,木莲本身并不在意。“你现在知道我们说的是事实了吧?”她晃了晃另一只完好的手,“反正我知道你一直没信过我们。”
“知道你还故意站在这里吓我?”靳胜看对方并没有上前的意思,才拍了拍胸口,颇没好气。“女人通常很会骗人,尤其是美女。”他这地图炮在现在听起来就是意有所指。
木莲却笑了笑。“既然你没事,那就走吧。”
“走到哪里去?”靳胜条件反射地看了看天,又狐疑地盯着木莲:“就你一个?”
木莲侧身,露出角落里被挡住的人。木荷正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好像已经死了。
靳胜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为什么你们看起来的问题比我还大?”理论上不该是他更悲催吗,毕竟对方可是鬼怪或者精怪啊!
“正常情况当然不会是这样。”木莲道,脸上表情很平静。
虽然这好像是个理由,但靳胜莫名地觉得自己听出了点别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不确定地问:“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暗示相反的意思?”比如说,发生这种事的原因是他不正常了?
“你一直都很敏锐。”木莲微微一笑。“不愧是……”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只转身去背木荷。
“喂!”靳胜不爽,“话说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
但木莲显然不想回答他。她有一只手不好使,只能用另一只手把木荷拉到背上,看起来就难度很高。
靳胜瞪眼看着她,最终只能无奈地过去搭了把手。“就我们三个?”他不放弃地追问,“其他人呢?”
“不是三个,是四个。”木莲淡淡道。
靳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最终定在了之前挂着他的那棵矮松上。他顿时猜出了什么,结巴道:“那……不会……就是……石松吧?”
“石松是化名。”木莲道。
这点启发对靳胜来说已经完全够了。他视线在那棵矮松以及木莲化成枯木的手臂上来回打转,觉得他已经开始逼近真相:“你们都是木精?”这样就能解释他们不能离开排云山的原因,又为什么在青冈栎枯死后不得不求助于外人了!“而且,本体就是……”名字?
“知道了就赶紧走吧。”木莲迈动步子,“我灵气有限,你没带食物。如果不能及时走出里山,下场就只有饿死一条可以选。”
“等……”靳胜想说等等,里山又是个什么玩意儿,然后意识到不管是什么都只能往前走,因为他现在的体力绝不可能从上面爬上去。接着他还想问石松怎么办,但看木莲的意思,似乎任他留在这里比连根拔起带走要好。最后他还意识到,木莲本性不是腼腆,而是高冷。
但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看着前头的背影,靳胜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
再来说苏由这块儿。杜英带路,绕过了一长段弯弯曲曲的地道。里头倒没有什么奇怪事物,就是高度太矮,苏由不得不半弯着腰前进。他还背着软绵绵的江思齐,更是麻烦。四周都是黄土壁,偶尔有岩层凸出,空气沉闷,潮意明显。
“这修出来是干什么的?”在走过半个多小时之后,苏由终于忍不住问。“就算是墓道,也比这敞亮啊!”
杜英回头瞥了他一眼,瞳仁在半明不暗的背景里闪闪发亮。“这个已经很好走了。”
苏由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你这是什么话?”他顿感不妙,“好走是和什么相比的?不会是和后面的路相比吧?”
杜英微微一笑,显然是默认。
“……喂!”苏由震惊,“那你还带我们走这里?”他想想这问题已经问过了,又改口道:“后面有什么?”
杜英又回头,继续猫着腰小步朝前走。“我们现在正往秦庙走。传说中它是依照着先天八卦修建的;为防止宵小觊觎,总共设有八个门。也就是说,一进门看到的不是供奉的人,而是各种机关。如果半路失败,就……”
苏由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只明白了一点:“你是在说我们等下要走迷宫?九死一生?”
“差不多。”杜英继续解释,“但秦庙修建出来就是为了通天之用,中心一定有能出去的法子,不可能封死。”
苏由简直要没脾气了。八卦什么的,完全超出他的知识储备啊!“那也就是说,就算路上有机关,你也懂怎么走了?”
“不,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杜英否定,“秦庙是圣地,我等族类不能冒进。”
“……你不会让我自己进去找出口吧?”苏由难以置信地道,“难道你想困死在地底下?”
“标准说法是,就算我想从那里出去,也得靠你。”杜英声音依旧平静。此时逼仄的地道前头突然开阔,他快走几步,“到了。”
“什么叫靠我?”苏由嘀嘀咕咕地抱怨,觉得这真不是个好句子。但等他一抬头,顿时就被他所看到的东西震慑了——
☆、第14章 天乾门
一座非常气派的大门,看起来就和顶上琴庙的制式差不多,但规格明显大了三号。不仅如此,它依旧新崭崭,匾额上“秦庙”两个大字雄劲粗放,铁画银钩。
匾额两边挂了两个通体莹白的灯笼,没见蜡烛,却散发着如月一般的冷光。黑漆大门紧闭着,上头成列成排的金漆木钉整整齐齐。
门两侧的石雕也显出了原本的模样,是两只嘴尖爪利的鸟儿。长尾分了三条,一看就知道不是现实存在的品种。不仅如此,屋顶对外飞翘的檐角上也都雕刻着同样的鸟,很显然是某种代表或者象征。
苏由觉得这完全是在考验他薄弱得可怜的历史常识,因为他一点所以然都看不出来。唯一看得出来的是,匾额上的俩字和他之前见过的赤墓似乎是一个字体,除了风格偏向狂放。“……就是这里了?”
“嗯,”好在杜英也不介意解释,“秦庙,正好能和传说中琴圣的姓氏对上。”
苏由没接话,但心想,搞不好是秦圣不是琴圣呢?不过他再想想和江思齐一起在他背上的九霄琴,就不吭声了。
杜英这时候全副心神都被大门吸引走了。他走过去,在门外三四步的地方观察起来。“匾木是楠木,这倒是很常见。灯笼是一整颗的夜明珠……”他停顿了下,“也很符合传说中琴圣的喜好。”他又上下打量了两眼,回头告诉苏由:“这就是里山秦庙的八门之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方位是乾。”
乾门为天,他该说,不愧是这两人一起来吗?
苏由对八卦一无所知,这时候听着更是如坠五里雾中,也不知道杜英在想什么。“我只听出了灯笼很值钱,”他实话实说,“我看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怎么进去又怎么出去比较好。”
杜英遗憾地摇头。“这个我真做不到。”他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道:“往里走还有一线生机,往回走就只能困死在那个天坑里了!”
苏由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个道理,否则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跟着杜英到这里来。“这门和上面的也一样吗?”
杜英一下子听出了这话里的顾忌。他往前两步,伸手一推——
大门徐徐打开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里头也不是苏由料想中的黑洞洞或者阴沉沉,而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