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谢锐堂说不清了,如何说服一个未曾接触鬼神的人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物呢?当初他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接受的,他苦恼了,更加尴尬,摸摸鼻头熊熊地说:“呃,姜院长,能不能不问理由,就擦擦眼睛,不会有问题,相信我,我还不至于大刺刺地跑来害人,关于我之前的调查,在没有查明你是凶手之前,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敌意。”
姜文浩稍稍打量年轻人有些慌乱的神情,便不再作声,他合上眼睛把符纸覆在眼盖上头擦了擦,而后睁开眼睛,随即愣住了。因为年轻人身后有一名妇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一对杏眸涂墨般黑得不透一丝光彩,犹如两潭死水,正直直盯紧他,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位女士的胸膛没有起伏。瞳孔放大,呼吸停止,医学上解释为此人已死。
“这……是什么?!”姜文浩失态地指住鬼妇人,微微颤抖,声音拔尖。
谢锐堂清了清嗓子:“嗯,这个,你先别管她是什么,告诉我,她是谁?”
“我不认识!”姜文浩尽量保持冷静,眼睛不住在鬼妇人身上游移,试图找出破绽,但他失望了,一线恶寒攀上脊梁:“尸体?不对,尸体怎么会动呢?”他分明看到这名女士动了动脑袋。
“你不认识她?仔细看呀。”谢锐堂深深蹙眉:“她可是认识甄茹云的。”
“……这,我……”
见到姜文浩眼神闪烁,谢锐堂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锁定这位老院长:“怎么?姜院长真的不认得?”
“秦心甜,她……死了?”
二人同时转首望向门前的老太爷,神情惊讶。
“爸?”姜文浩僵硬地扯起唇角:“什么死了?你说什么呢?”
“你……你怎么看得见?!”谢锐堂怪叫。
姜建国上下打量鬼妇人一遍,爬满皱纹的脸上现出哀戚:“是吗?还这么年轻就不在了?年轻人,别惊奇,日子就快到头了,能见到的就特别多。”话罢,姜建国背起手缓缓踱进书房,他迎着鬼妇人陌生好奇的目光,轻轻叹息:“她是我的学生,死后当了个糊涂鬼吗?也好,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执着,糊涂点好。”
谢锐堂脸色古怪地瞅住姜建国,张口问:“你认识她,那你知道乔泽民不?”
姜建国怔了怔,而后点头,语气略带唏嘘:“知道,也是我的学生,他后来退学了。”
“谢警官,你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别的事请不要提。”姜文浩急忙制止谢锐堂继续往下问。
谢锐堂估计姜文浩是不希望犯下的丑事在父亲面前揭开,他没有心思破坏别人的家庭和谐,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姜老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尽量提供秦心甜和乔泽民的信息,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到你曾经教学的学校去调查,请你帮助我,一切都是为了调查秦心甜的死。”
“……”老人木然僵立片刻,腰背似乎更加佝偻了,低哑的声音轻轻地透出一丝诡秘:“人死了,有怨,就会怨魂不散,像这样寻找真相,或者复仇的,对吗?”
“……老先生,我对这个并不太懂得,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是吗?可,该来的怎么就没有来呢?”
“什么?”谢锐堂微怔,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姜建国没有回答问题,他瞅了儿子一眼,转身越过舒适的皮质沙发,在红木茶桌前落坐,招呼谢锐堂:“来吧,我会给你提供最全面的信息,希望你能够揭开所有迷团,找出真相。”
谢锐堂微怔,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应答“哦,嗯。”
黎明前,不用睡的黑犬,顾着你侬我侬的呆乔和孟大个,还有失眠的姜熊猫,齐聚一堂了,他们在听谢锐堂讲述从姜建国那处得来的信息,静悄悄的棺材店里只有警官略微低哑但沉实的嗓音在回荡,当陈述结束后,店内陷入静寂,只有烛光在跳动。
“她是我爷爷的学生,乔泽民也是,那……我爸抢了爷爷学生的老婆……”姜故平沙哑的声音陡地噎止,脸容略微扭曲,好比被迫生吞掉一只苍蝇那般恶心。
'人类呀,总用禽兽什么的骂人,自个儿却老爱做禽兽不如的事情。'黑犬欠扁地感叹,惹来医生和警官忿忿的一瞥。
“既然姜爷爷也不知道秦心甜的现住址,那就只有从秦心甜身上着手,寻找线索。”乔觅跳过所有细节,直奔主题,墨黑的眼珠盯紧谢锐堂:“谢警官,在我们重获自由之前,就劳烦你多走走了。”
“嗯。”谢锐堂反射性地点头,而后才觉得自己这反应太奴性了,可是已经无法挽回,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抽搐唇角。
“那我们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两周以来柳瑾鸢陆陆续续向几人要了些血呀,头发呀,之类的,躲起来鼓捣了许久,终于解决掉鬼头降,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柳瑾茑究竟干了什么,但结果才是最重要。
接着,谢锐堂也乘着这两周时间搜集了不少资料,可是秦心甜自毕业后换过几所医院就职,家里亲人已经死绝了,她和旧同学也没有联系,这些年来的同学会一次也没有参加,几年前甚至辞职没有再工作,离婚后更是不知去向,仿佛人间蒸发了,但谢锐堂硬是挖到了秦心甜的前夫,用了手段通过机关把那家伙资料弄齐全了,只等大伙一起杀上门去查个究竟。
谢锐堂把那倒霉家伙的资料搁在桌上,摊开来让所有人浏览。
黄伟国,男,47岁,仁爱诊所经营者,有一次离婚纪录,二婚妻子生产时突发心脏病死亡,育有一子,这个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资料林林总总描述了这位中年人的一生,巨细靡遗。
“机关真可怕。”乔觅总结。
雕花木门被推开,一名身穿风衣的可疑男子把渔夫帽压得低低的,走了进来,他明显料不到一家棺材店里面竟然有这么多人,不禁微怔,好一会才苍白着脸问:“听说这里有位大师可以帮人续命,对吗?”
店里各人傻眼了:“黄伟国?!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嘛?!”
“曹操真可怕。”柳瑾鸢总结。
68、第六十八章
在医院里听说‘万寿无疆’里面住着神仙,黄伟国原来并不当真,可他实在走投无路,才决定孤注一掷,惴惴地上门提出荒唐的续命要求。可是他甚至来不及验正自己的愚蠢行为值不值得,就给一群怪人围堵了,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黄伟国不安地左顾右盼,不小的铺面因为几个男人而显得狭窄起来了,身穿西装马甲气质颓废的中年男人,穿着卫衣身材高大得可怕的怪人,一脸煞气目光锐利的年轻人,形容严肃苛刻身材壮硕还挂着枪的青年,还有三个看起来无害但是混在这些人中间仍能从容淡定的人物,黄伟国怀疑自己是闯进了某黑道组织的堂会,打扰了一次黑道会议,他的心怦怦乱跳,不由得按住了胸膛,脸色有些发青:“对不起,我大概弄错了,我……我马上就离开。”
“不,你没有弄错。”姜故平连忙充当和平大使,上前挽留,最接近常人思考模式的他立即就找出问题症结所在,对症下药:“你要找的大师就是这位柳老板,咱们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正好聚在这儿而已。”
或许是姜故平身为医者特有的治愈气质,再加上英俊的相貌,令黄伟国在安抚之下迅速稳住心神。见到这些人物都没有刁难的意思,黄伟国安心多了,不禁往姜故平身边挨了挨,寻找安全感。
“那么,这位老板,我听说你很行,那么续命……”
柳瑾鸢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黑犬便晒开一口白牙,不顾黄伟国的恐惧,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哥俩好似地粲笑:'这事嘛,要在你回答我们一些问题以后,才能给你解决。'
“什、什么?”
黑犬晒着白牙,以不容置喙的力量将黄伟国按到椅子上,乔觅从善如流地倒上茶,但是黄伟国看到桌子上那些资料,那些熟悉的资料以后,差点没吓背过气去,哪有心情喝茶。
“你、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乔觅温和地微笑,安抚这几乎吓破胆子的家伙:“不用太激动。”
众人严重黑线了一把……这阵仗谁能不激动了。
姜故平扶额,眼睛频频眨动,怨怪地朝黑犬传电波——干嘛不先将资料收起来。
黑犬挑眉扔回去一个眼神——怪我?你又怎么不收。
柳瑾鸢眨着眼睛干扰——其实大家都忘了。
医生和大狗同仇敌忾地瞪他——别插嘴!
“喝口茶。”乔觅把茶水送了送,可是这般黄伟国更加不敢动茶水了,那惶恐模样像是随时要吓破胆子,乔觅不禁低叹:“其实我们对你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想要透过你查到秦心甜的住址。”
“她?”黄伟国听说是前妻惹来的麻烦,松一口气之余,不禁踌躇:“你们、你们找她干什么?她怎么了?”
状况外的孟靖源除外的所有人都不禁看向鬼妇人,后者却对黄伟国没有任何反应,如同面对陌生人,只是专注地盯紧乔觅,而孟靖源在盯它。
这鬼妇人恐怕连前夫都记不住了,却把乔泽民记得牢牢的……虽然记歪了,但是对于前夫来说,这已经足够可悲。
乔觅考虑到说出秦心甜的死讯可能需要进行不必要的解释,便略过这个,挑重点说:“我的父亲乔泽民是秦女士的旧同学,我父亲死了,有些事情我想透过秦女士了解,所以……”
提及乔泽民,黄伟国一脸恍然:“哦,原来你就是那个……的儿子呀,哦,是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感情鬼妇人对乔泽民的痴情是毫不掩饰的,难怪婚姻不幸,要闹到离婚了。
“她的去向我不太清楚。”黄伟国尴尬地干笑:“她呀,其实对我不是真心的,不过为了事业嫁给我,她后来找到更好的对象,改嫁了。我们是和平离婚的,她又嫁给了谁,我倒是能够告诉你们,呃,你们去查吧。”
“……说吧。”谢锐堂倒不怕,既然秦心甜为事业改嫁,那对方必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这要找到人倒不难办。
“杨超义。”黄伟国说了一个人名,还很热心地说出此人是在某私家大医院任职的心脏外科方面专家,然后神色黯然地嘀咕:“他是这方面的权威,要请他看病可是天价,而且有钱也未必请得上,我的儿子就不行,。”
“他!”姜故平怪叫:“擦,他不就在我家医院工作嘛。”
姜氏医院,真是无巧不成书。
黄伟国怔住了,他毕竟只是经营小诊所的人而已,跟这种高级私家医院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不认识姜氏医院的公子也不奇怪。
“你……是姜家人?”
“嗯。”姜故平点头:“这下就好办了,我立马打电话回医院要资料。”
“你!”黄伟国赶忙扒住姜故平的袖子:“那续命的事。”
姜故平看向柳瑾鸢,后者摇头,解释:“那是不可能的,人的寿数由天定,硬是要改变的确有办法,可是会损阴德,直接影响轮回,这种事我不会做,我也不能随便为人点七星灯续命。”
“不准做。”虎邪满脸煞气地说。
续命换命借寿什么的,大伙都有接触过,例如那个在网络上疯狂杀人换命的鬼师,的确不是正派事情。
黄伟国似乎大受打击:“怎会这样……儿子……儿子怎么办。”
姜故平想了想,倒是觉得受了这人的帮助又让人空手而归很不厚道,便说:“不如这样吧,除了杨医生,我们医院里倒还有些心脏方面的权威专家,也很好,我给你安排一下。”
黄伟国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双目失去神彩,空洞黯然。
柳瑾鸢突然说:“就你的面相来看,你儿女缘不薄,不是白头人送黑头人的相貌。”
一句话,仿如天降救星,黄伟国眼内焕发神彩,若不是一侧的虎邪太恐怖,他几乎要扑上那清秀的年轻人了:“你是说,我儿子不会死?可他现在已经病危了。”
“但你遇到他,你命中的贵人。”柳瑾鸢抬手指住姜故平:“你应该有一坎,和他相遇,算是跨过了。”
姜故平微愣,他只是想帮帮忙,倒想不到还有这个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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