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离看了一眼梓夜，梓夜冲他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先照看下雀儿，待会儿我来换你。”沉离嗯了一声，便往巷子里走去。
墨歌推开宅子大门，却见李寄卿站在庭院中，见着墨歌赶忙迎上来，墨歌微微一笑，问道：“陌桑呢？”
李寄卿指指后院，道：“在那儿。敖征大概在替他施法。”
“我去看看。”墨歌想了想，便往后头走去，李寄卿正想追上去，不料梓夜拦住他道：“李先生可有兴趣同我聊聊？”
李寄卿闻言一怔，面露忧色地看了一眼后院，点点头，梓夜知他心中所想，轻笑道：“李先生不用担心，敖征乃东海龙太子，法力非凡，他不会放着陌桑不管的。”
“但愿吧。”李寄卿叹了口气，道：“陌桑究竟是怎么了？墨歌方才说的魂魄不稳又是怎么一回事？”
梓夜露出凝重的神色，斟酌了一番，问道：“先生可否告诉我，在先生心中是陌桑重要还是雀儿重要些？”
李寄卿愕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愣愣地盯着庭中月华如水倾泻，风吹树影缓缓摇曳，竟真如在水中一般，心中也似掀起了波澜一般，平静不得。半晌得不到回答，梓夜轻轻闭了眼，道：“是我唐突了，先生不愿说便算了吧。”
“实非我不愿，而是……”李寄卿回过神来，低声道：“而是，不能。”说罢，走到院中梅花开得正好的那处，仰头轻嗅着空气中的淡淡梅香，霎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梓夜也随他一道走到梅边，心中虽有疑问，却也静静地等着李寄卿开口。
“陌桑与雀儿之于我都是同等的分量，没有轻重之分。”李寄卿缓缓开口道，梓夜似是有预料一般，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地问道：“若是定要你选一个呢？”
李寄卿苦笑一声，反问道：“梓夜可体会过那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
梓夜一怔，只是摇头不语，半晌李寄卿道：“不如梓夜同我说说你们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为何竟没有留下半点消息。”
梓夜应了，稍稍回忆了一下，捡了重要的说了。
那日，与墨歌一同进了河洛巷，巷中静谧非常，只听见不知何处滴滴答答地传来水声，水滴滴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暗夜里异常清晰，
墨歌径直往深处走去，河洛铺转眼便至，风势渐强，吹的店铺门口的木牌打在窗棂处发出啪啪的声响。
店铺里头点着灯，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照亮了店门口的石板路，墨歌站在暖黄的灯光里，轻轻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沉离静静地坐在铺子里头望着他。
墨歌嘴角勾起一抹笑，道：“不知主人请我们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沉离拿剪子挑亮了灯花，道：“有事相求。”
墨歌轻轻哦了一声，表示了惊讶。只见烛火里一个影子慢慢显现，墨歌聚精会神地盯着看了半晌，那影子渐渐清晰了，却着实让墨歌吃了一惊。
那影子竟长着一张陌桑的脸。
长的极似陌桑的人轻轻朝墨歌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明楼。”
墨歌点点头，回礼道：“墨歌。”说罢便饶有兴致地盯着对面的两人，静静地听他们说了一个故事。
故事说完了，已过去了大半夜，明楼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墨歌抬眼往窗外一望，竟细细密密地下起了大雪。
“我们只负责配合你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负责。”墨歌听完故事向沉离申明道，沉离笑道：“那是自然，道长那日给的那张定魂符还有几日效力？”
墨歌皱了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楼魂魄不稳，没有那符怕撑不了几日。”
墨歌一惊，急道：“你怎么不早说？”沉离亦被他惊到了，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墨歌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既然魂魄不稳，那以往都是怎么过来的？”
沉离指了指那烛台，道：“那烛台是东海龙太子送过来的，上头附了鲛珠的灵力，只不过依靠那烛台明楼的魂魄只能待在这房中不能移动，若想要移动还要靠道长的符才行。”
墨歌啧了一声，暗道这下麻烦了，急急蹿出门去，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风雪呼呼地灌进来，沉离不明所以，见墨歌这般急切的模样，也明白是出了什么大事，纵身追了出去。
到了河洛巷口，一个人影也没有，雀儿不见了，空气中只有丝丝寒梅的香气静静地浮动着。
沉离追到巷口，便见墨歌低沉着脸，紧蹙了眉，只得问了现身在一旁的梓夜，梓夜轻轻叹了口气，道：“那符做过手脚。”沉离一听，惊骇地倒退了两步，梓夜一脸歉然地看着他道：“若是李寄卿那张面具好好地在我们手里，那符也不会失效，只是……”
剩下的话被沉离打断，沉离寒了一张脸，道：“那现下怎么办？”
墨歌沿着空空荡荡地街道望去，问道：“明楼的魂去了哪里？”
沉离摇头，声音低沉：“不知，我只知道他要去会一会那个雀儿，既然明楼不见了雀儿也不在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梓夜思索片刻，道：“明楼的魂魄离不了太久，情急之下会不会附在雀儿身上？”
墨歌亦沉思半晌，舒展了眉头，点头道：“这个倒是极有可能。”说罢瞧了一眼仍是满面寒霜的沉离，撇了撇嘴道：“这次算我的不是，我必定负责到底。”
沉离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那明楼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天快亮了，我在这待不了太久。”
墨歌轻轻应了，蓦地想起什么，冲着沉离的背影高声问道：“那你昨日是怎么出现在大街上的？”
只听沉离头也不回地答道：“昨日我拿了店里的的宝贝，可惜那宝贝只能用一次。”
墨歌轻哼一声，梓夜见状笑道：“天快亮了，我们先去客栈瞧一瞧。”
回了客栈，果然见着了雀儿。
雀儿似是料到他们会来，见墨歌从窗子里进来，只歉声道：“一时情急便借了这个身体，抱歉。”
墨歌摇摇头，道：“先不说这个。”只是满脸复杂地看着他，问道：“雀儿呢？”
明楼低声道：“在。”说罢轻轻一笑，道：“不用担心，我明日便换回自个儿的身体。”
墨歌没有说话，倒是梓夜略有忧色道：“你可知这样的后果？”
明楼轻轻一笑，几不可见地点点头，道：“一具身子若是有两个魂，时日久了反而损害更大。”
“你好自为之。李寄卿要是问起我们，你找个借口应付了，我再去替你想办法。”墨歌眼见天快亮了，心想这事暂时不必让李寄卿知晓了，辞别明楼又出门去寻沉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越写越乱了。。怎么破。。。好羡慕那些写几百万的大神们啊啊啊，我才写了这么点就混乱了嘤嘤嘤。。。sos。。。
☆、羽衣曲（19）
“接下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梓夜最后说道，看了一眼沉思中的李寄卿。
李寄卿点头，道：“那雀儿去了哪里？陌桑的魂魄已归本体，雀儿为何不见了。”
梓夜心道这个问题果真逃不过，斟酌了一番说辞，最后无奈地放弃了随便编造理由糊弄过去的想法，自己果真不适合说谎，内心不由地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雀儿在沉离那。”
“沉离？”李寄卿满腹疑问，见梓夜点头，追问道：“沉离在哪？”
梓夜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全盘托出，此时墨歌从后院走出来，见二人在梅边聊着，便走过来，打了声招呼道：“师兄，李先生。”
李寄卿见了他，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陌桑怎么样了？”
墨歌耸耸肩，道：“暂时没事了。”说罢转头去看梓夜，只见梓夜冲他摇摇头，心下便有了数，撇了撇嘴，对梓夜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应付吧，你先去沉离那看看。”
梓夜点点头，墨歌见他欲离开，低声叮嘱道：“小心些。”梓夜歉然地对李寄卿道：“我先出去一下，让师弟告诉你可好？”
李寄卿见他二人这番动作，只觉得心中一紧，无奈只得点点头，目送梓夜离开。
墨歌轻咳一声，将李寄卿的目光拉回，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们方才说到哪了？”
李寄卿似是恍然地哦了一声，没有理会墨歌的问题，而是径直问道：“梓夜去沉离那了？”墨歌心中一惊，蓦地轻轻一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也罢，不瞒你了，有的时候纵是再艰难却还是有不得不做的选择，李先生可赞同这话？”墨歌说着往庭中走去，宅子不大，穿过庭院几步便到了大门口，李寄卿紧跟其后，没有说话。
墨歌当他默认了，望着墨黑的夜空，提议道：“去洛河边走走？”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怕冷吗？”
李寄卿摇摇头，当先走出门去。
二人走到河边，墨歌心里纳闷方才迫不及待地回去，这会儿又巴巴地跑出来，这行为是不是可以换种说法，叫做犯贱。
正兀自胡思乱想着，却听李寄卿开口道：“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选择。”
墨歌默默点了点头，道：“好，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不会干涉。”理了理被风吹的杂乱的头发，也顺便理了理思路，“当时陌桑魂魄不稳，无奈之下附到了雀儿的身上，后来我们虽然帮他回了本体，但是不知为何雀儿却忽然昏迷不醒，便只能先将雀儿带回，我们猜测兴许因为雀儿本不是人，陌桑附身导致灵体受损，才有这么大的反应。陌桑的魂魄毕竟存在了这么多年，即便有烛台为他固魂，但仍然耗损的厉害，这次又勉强从雀儿身上脱离，能不能撑下去还是要靠他自己的造化了。雀儿那边，兴许等过个百年自然会醒来。”说罢，仰头看着天边泛起了微光，太阳即将升起，河风渐渐平息了，浪花打在岸边发出的哗哗声也渐渐小了。
李寄卿蓦地立在了原地，墨歌仍旧往前走了一段，回过头去才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只得认命地又往回走，却见李寄卿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墨歌无奈地一摊手，道：“说了这么多，无非是眼下无论是雀儿还是陌桑情况都不妙。
“我猜到了。”李寄卿苦笑一声。
墨歌老老实实接着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若他们的魂合为一体，自然也就无事了。不过，唯一的问题便是你要留雀儿还是留陌桑。”
李寄卿愣了一下，看着河面上的泠泠波光默然不语，半晌轻声道：“我终于知道你们方才为何都不愿意告诉我了。”
“是。”墨歌承认的很爽快，“我知道他们两个对你来说都很重要，自然，你也可以赌一把，什么都不做，静待事态发展。”
李寄卿摇摇头，否决道：“我做不到。”思索片刻，问道：“敖征也没办法？”
“他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墨歌低下头去，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若是这辈子敖征一直待在陌桑身边，陌桑倒也说不准能够寿终正寝。”
“这样也好。那雀儿呢？”李寄卿问道。
“雀儿当真是没有法子了，我学艺不精。”墨歌叹了口气，低声道：“若是当初在沂山安心学艺，我和师兄也不会是现在这样。”那话中隐隐有悲戚之意，李寄卿也不方便多问，只得随他感叹一声世事无常，听耳畔河水翻卷起层层浪花，滚滚而逝。
却说梓夜去了河洛铺，沉离正靠在窗边沉思，见了梓夜也不要说话，只努努嘴，示意他雀儿被放在了卧榻之上。
梓夜走近一看，雀儿仍旧昏迷不醒，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不由苦恼地低叹一声。
“你们商量的如何？”沉离见他甚是烦闷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梓夜摇摇头，显是没有结果。
沉离也不多问，又将目光放到窗外。
沉默间，梓夜忽见雀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不由地心中一喜，忙喊了沉离来，沉离凑过来一瞧，认真地看着梓夜的眼睛说道：“梓夜，你还是早点去歇着吧。”
梓夜一愣，才反应过来沉离的话语中有那么一丝嘲笑的意味，又无奈地看了一眼雀儿，或许真是太累了，眼花也说不定。
雀儿此时只觉得置身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只依稀记得自己看到了一个酷似陌桑的人，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周围茫茫一片的黑，什么都看不清，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顿时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是梦，他喃喃自语道，只得摸索着坐了下来，心中迷茫。不知过了多久竟隐隐听见外头有说话的声音，那声音穿过无尽的黑夜传到耳中，却模模糊糊一句也听不清，雀儿有些欣喜地站起来，正欲大喊却发觉只是徒劳地张了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仿佛被这不知名的时空吞噬了一般，蓦地便惶恐起来，又大喊了一声，仍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