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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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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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
  “那凌星呢?”凌霄急切地问,“他还活着吗?”
  沉默了半晌,校长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在离开学校之后,就去了教会生活,我偶尔也会听到别人提起有关他的消息,似乎已经从当年的阴霾中走了出来,过得很不错,但始终没有成人。”
  “那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处死的。”
  凌霄一惊,“处死?”
  “因为他犯了罪。”
  “什么罪?”
  “叛国罪。”
  凌霄惊讶地迟迟说不出话来,他明明记得瑶台说过,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在魇堂被执行过死刑了,而叛国罪,却是天宿最高的罪名,是绝对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个消息在当年轰动一时,可惜真相传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也未能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
  校长叹息了一声合上了册子。
  “关于他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么多,如果你还想了解更多,就只能去当年的教会寻找答案。正好这是他的东西,你就顺便把它带过去吧。”
  凌霄心情沉重地抱着纪念册从校长室里出来,主动给嬴风去了个电话,免得他程序非法。
  “我有事要到附近的教会去一趟,可能会回去得晚一些。”
  “你去教会做什么?”
  “帮校长送个东西过去,”他保留了一半实情。
  嬴风对他的驾驶技术很信不过,“你忘记昨天的事了吗?”
  凌霄很无奈,“昨天是特殊情况,今天我已经好了。”
  “你等着,我载你去。”
  凌霄因为交通肇事赔了很大一笔钱的原因,表现得意外地老实,当嬴风赶到的时候,他正安安分分坐在副驾驶,怀里捧着一本古老的册子。
  “那是什么?”
  “哦,就是校长要我带去的东西。”
  嬴风没有再追问,将郦飞鲨切换到飞行模式,对导航系统下了命令,飞行器便自动向目的地驶去。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到访教会,凌星生前居住的这间教堂并不大,但有一个很漂亮的院子,里面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有一些是天宿的原生物种,而更多的他们见也没见过,似乎各个星球的奇花异草,都被集中到了这样一间小小的院落。
  他们顺着小径,穿过院落,步入教堂,高高的神像悬挂于正前方。四周五颜六色的玻璃,阻断了炙阳的照耀,只有从神像后的小窗格穿透进来的缕缕阳光,才保留着金黄的颜色。
  嬴风从未来过这里,更未曾被传达过神的意志,但当他第一脚迈进此处,就感受到心灵上的平静,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曼妙,灵魂中一切躁动因子都被抚平,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愤怒、悲伤,和仇恨的了,留下来的只有宁静、希望,和美好。
  他静静地感受这一切,时间慢了下来,不再是一秒连着一秒,而是灰尘在阳光中悠然地舞动,是沙漏被人倾斜了六十度角,是滴滴答答的钟声被轻轻拧上龙头,又留下了一点缝隙,让时间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是过去、现在、将来,都凝聚成了眼下,是身前的人也跟他一样,长久地一动不动,似乎也在享受这漫长的时光。
  嬴风突然觉得凌霄静止的时间有些久。
  “凌霄。”他叫了出来。
  “什么?”凌霄蓦然回首,脸上带着嬴风从未见过的恬静,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人在不自觉时由内而外发出的微笑,这笑意一路向上,蔓延到了他的眼角。
  越过窗格的光束,绕过神灵,逆向打在他身上,将这笑容的一半隐藏到了朦胧里,却因为他们非比寻常的视力将每一个细节捕捉得真真切切。
  因为松弛而游离到周身各处的灵魂碎片,在这一瞬间突然强烈地聚集到一起,撞击到心脏给予了嬴风狠狠的一击,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一个人对他这样微笑,对他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无法体会人类的感情,至少你可以试着去相信神。神会像爱其他人一样爱你,只要你相信他,他的爱便会传达到你心里,让你同一个普通人一样,学会如何去爱。



☆、岁刑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画面对嬴风造成的震撼如此巨大,以至于他长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连一开始为何要叫他的理由都忘记了;倒是凌霄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主动去问:
  “叫我做什么?”
  嬴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反问:
  “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凌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像真的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到这里,就感觉心灵非常平静;情不自禁就这样了。”
  “那是神的力量,神会使我们的灵魂平静,每一个走进教堂的人;都会受到神恩感染。”
  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在教堂另一头,二人双双看去,就见一个牧师打扮的人从一侧的窄门走出来。天宿人到了成年是看不出年龄的,但这个人眼中的阅历,却可以让人断定他这一世已经走过许多个年头,岁月在他不变的容貌上沉淀出无形的痕迹。
  他走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二人,“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哦,”凌霄连忙把手里的册子递过去,“我来自璧空,我们校长要我把这个册子带给凌星,说这是他的遗物。”
  牧师大概也是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一听之下便愣住,迟迟才接了过去。
  他翻开第一页,在一张张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的脸中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了,这是他的毕业纪念册,我听他提起过一次,他说要去取,但又总是因为一些事没有去成,想不到时隔这么久,还会有人把它送过来。”
  他抬起头,望着凌霄,但又似乎好像看的不是他,“想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也是站在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那时的他情况很糟糕,连神都无法照亮他内心的阴影,虽然活着,却有如行魂走肉一般。”
  “当时他已经退了学,我见他无处可去,便留他在这里住了下来,向他传授神的意志。是神将他从人生的边缘拉了回来,他一天比一天充满生气,不仅自己走出了过去,甚至帮助了许多痛苦的人摆脱阴霾,赢得了人们的敬仰。”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大概就是那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导致他始终接受不了成人仪式,雏态八十年也不肯成年。”
  凌霄悄悄瞄了眼嬴风,他也听得无比认真。
  “我们能去他生前住过的地方看一看吗?”
  牧师合上册子,“你们跟我来吧。”
  凌霄和嬴风跟着牧师,穿越刚才那道窄门,到了教堂里间。
  “他的卧室很小,因为精神充实,我们不需要太多的物质就能满足,”说完他推开一扇门,一个果然看上去就很小的房间呈现在二人面前。
  但房间虽小,却被各种各样的东西井然有序地填满,让人既不觉得简陋,也不觉得拥挤。
  “我有定期打扫,所以房间很干净,你们随便坐吧。”
  凌霄环视了房间,一张上下铺,一张双人书桌两把椅子,就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除此之外,就是在墙壁上凿出的书架,里面满满的都是书。
  “你们住在一起?”他好奇地问。
  “哦不,”牧师也顺着他的视线把目光移到了那张上下铺,“我的房间不在这里。”
  “那他还有别的室友?”
  牧师缓缓摸过上铺的床沿,“这张床是后来才加上的,这里住过一个很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
  “是的,”牧师道,“凌星抚养过一个孤星。”
  “孤星?”凌霄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从进屋后始终没有说过话的嬴风把话题接了过来,“孤星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精神疾病,被称为孤星的人,会呈现出返祖性人格,没有人类的感情,更无法与人产生共情。是以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没有同情、怜悯,只有服从,只要收到命令,哪怕对手是没有抵抗能力的人,也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这种情感缺失的人平均五百年才会出现一个,同样是五百年,天孤星会运转到天宿星与炙阳的延长线上,三颗星三点一线,所以人们用天孤星的名字为其命名。孤星没有爱的能力,当他们觉醒后,会在雏态中找一个最强的人杀死,一次性获得对方的能力,成长为最恐怖的战斗机器。曾经有一个孤星,一个人毁灭了临星一个小国,就是自那次起,国家才开始意识到这种缺陷型人格的力量。”
  牧师赞赏地点头,“你说的很对,相传古时候,天宿人有一段时期表现得就是这个样子,曾经我们人人都是孤星,后来大家都进化了,孤星也就成为了真正的孤星。孤星觉醒后会残杀同类,任何一个学校都不能收留,本来应该由军方接手,但凌星认为军方的培养会使他变得更无情,于是由教会出面协议将他留了下来,由凌星抚养到觉醒,然后交给军部。”
  “可能你们不懂得真正的抚养是什么意思,宗教在天宿属于完全外来的文明,为了学习神的旨意,我曾经克服灵魂牵引,到访过周边很多个星球。在他们的社会结构里,每一个雏态都由他们的家人抚养长大,事无巨细地教会他们做每一件事,而在我们的种族里,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但凌星却做到了,身为一个雏态,无微不至地抚养起了另一个雏态,教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允许的,教他如何以一个正常人的感情去思考,也教他去体会别人的感受,在永远都无法理解亲情的天宿人中,他们像真正家庭里的长辈和晚辈那样生活着。”
  牧师抬头,“你们看到的这些书,都是凌星找来为了帮助他学习人类的文化,他说孤星永远不可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但至少可以通过书籍学会人类的规则。在他的影响下,那人养成了阅读的习惯,有任何事情不懂,都会去书中寻找答案。”
  凌霄的目光落在书架,又下移到书桌,似乎看到有两个人背对他坐在桌前,一个人在为另一个人一行行念诵书中的文字,另一个人不时地问些什么,这个人便停下来为他讲解。
  “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一定见到了院子里的花草,那些种子也是凌星让他从各个星球带回来的。在教会与军方的协议里,孤星每年至少要随军出征一次,以便于尽早学习战斗的技巧。再加上孤星不具有灵魂牵引,经常一个人做星际旅行,凌星要他每到一个地方,就把当地的种子带回来,希望藉由这种方式,让他懂得外星球并非只有资源和杀戮,也有这样美好的生命存在。”
  “那凌星后来到底为什么会被处死?”凌霄愈发搞不懂,如果凌星真的如牧师所说的那么好,为什么又会被判处死刑?
  牧师面色凝重,“那年我像往常一样出发去临星学习教义,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失踪了,用尽任何方法都无法找到。”
  “教会认为这件事与军部相关,但军方不肯承认,直到军部下令秘密暗杀凌星的消息传出来,迫于民众的压力,军方才公布没有暗杀,而是处以死刑。”
  “可是他还是个雏态啊,”凌霄还牢牢记着这件事,“不是说雏态死亡会魂飞魄散吗?”
  “没错,”牧师突然变得有些愤慨,“所以法律上根本不允许判处雏态死刑,可军方只说处死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雏态,却给不出任何凌星成人的证据,也不肯公开结契人的身份,这件事让教会和军部的矛盾激化到了顶点,这么多年来都悬而未决。”
  “那被他抚养长大的孤星呢?”
  “不知道,他跟凌星一起彻底消失了,我们再也未能得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很可能是被军方当做秘密武器雪藏了,现在不知道正战斗在哪个星球。”他义愤填膺地说,“他们一向这样,战争就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意义,总有一天神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做出制裁。”
  凌霄与嬴风对视了一眼,“我听说他犯的是叛国罪,他到底做了什么?”
  牧师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偷了一颗种子。”
  “种子?”
  “灵魂之树的树种。”
  凌霄想起了基地见到的灵魂之树,“他为什么要偷树种?”
  “事实上,为了克服灵魂牵引,扩大领土,军方早就尝试在外星球修建灵魂灯塔,但这些灯塔却无法发挥作用。后来研究者发现,灯塔与树是一个整体,只有在灵魂之树的周边,灯塔才会亮起,没有树的灯塔,只是一个摆设。”
  凌霄已经是第三次从他口里听到灵魂牵引这个词了,对此一无所知的他,用眼神询问了嬴风,后者将从伏尧那里得到的知识简短地向他复述了一下。
  “就是这样,”牧师听完他的解释,点点头,“现代的天宿人,每个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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