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两人喝了很久,也聊了很久,包括各自在学校里发生的糗事,毕业后经历的种种,各种喜好和不擅长的东西,就这样一直聊下去,聊到喝醉后直接躺在地毯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他们醒来后一起头痛,然后一起休假。
虽然没人提起,但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很明显又亲密了几分,萧鹞出入舒清风的家更频繁了,还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也给了他一把,这是默许他成为家人的表示,舒清风笑吟吟收下了,却没有用过。
像以往一样,萧鹞每次工作回来,都会给舒清风带同一牌子的巧克力,休假时窝在他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借口是躲避何丽纯的纠缠,舒清风也不点破,爽快的腾出一间客卧给萧鹞,让他随便住,有时间就陪他去楼上看光盘,或者在健身室锻炼,就这样,一个多月的时光就在温馨平淡的气息中晃过去了。
「船长同学,你是不是恋爱了?」
邮轮历经三天的航程,即将抵达港口,顾少宣看到萧鹞靠在船舷上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又旧话重提。
正陷入自我烦恼状态的萧鹞没理会聒噪的人,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注视船下翻腾的海水,于是顾医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恋爱了,还是单恋,只有单恋才会让人这么心神不定,失魂落魄。
「说说看,那个被青睐的家伙是谁?」他没在意被无视,凑过去拍拍萧鹞的肩膀,很热情地问。
「八字都没一撇呢,别胡说。」萧鹞推开顾少宣的手,站直了身子,有点沮丧地说:「认识了这么久,我们连手都没拉过。」
至少没有交往式的拉手,平时勾肩搭背的小动作不算,所以他才无法判断舒清风对他的感情。
明明那个人对他很好的,帮他照顾宠物,在他有困难时毫不犹豫的帮忙,允许他住在自己家,这一切都无一表明他在舒清风的心中是不同的存在,而且他们休息日都在一起玩得很开心,钓鱼看电影,阅读健身,都是他们喜欢的,两人嗜好的重迭度就算是情人也望尘莫及,可是,也仅限于此,除此之外,舒清风对他就没有再明显的表示了。
「这就有点伤脑筋了。」顾少宣上下打量老同学,「你怎么看都是在圈子里很吃得开的那类人,啊,他不会是直的吧?」
萧鹞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但立刻说:「但他有过表示,在我们喝酒后……」
就算那个表示仅是蜻蜒点水似的唇吻,对他来说,也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顾少宣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问:「那之后呢?没了是不是?萧船长,你智商为负吗?男人是什么动物你会不懂?喝了酒后的表示等于没有任何表示,我劝你趁早收心,圈里又不是没有好的,你干嘛自讨苦吃地去找直的?」
萧鹞无言以对,瞪着翻滚的海水发呆,缘分本来就是很难说的事,他不是没碰到过比舒清风更出色的,可都没有跟舒清风在一起时的那份心动,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单单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很舒服。看每月手机账单上蹭蹭蹭往上涨的金额就知道,他把钱都花去了哪里,这是自讨苦吃没错,但,如果感情可以随意选择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喜欢了。
没得到回答,顾少宣狐疑地看着老友,跟萧鹞从中学就认识,他还从来没看到萧鹞露出这么困扰烦躁的表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联想到最近他的交友圈,背后冷汗渗了出来。
「老天,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家伙是舒清风?」
他一拍手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中了,立刻窜过去,握住萧鹞的双肩用力摇,大叫:「拜托,你脑袋进水了?喜欢谁不好喜欢那只狐狸?暂且不说他是不是直的,单单是价值观你们就完全不一样!你忘了三年前那件事了?那些做律师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能容忍吗?」
「清风一定有苦衷的。」相对于朋友的激动,萧鹞显得很平静,说:「你也认识他很久了,你觉得他是那种为了钱无视黑白的人吗?」
「作为朋友,他没问题啊,所以我跟他是朋友,但不是深交,他那种人不会跟任何人深交的,更别谈什么恋爱交往!」对萧鹞的固执,顾少宣恨铁不成钢,「你们不适合的,他根本是那种轻浮花心的公子哥,对每个人都很好,就等于对任何人都不上心,这根本是场还没打就注定输的仗,你是准备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吗?」
萧鹞本来在烦恼怎么跟舒清风进一步发展,完全没想到长情跟乱情的问题,职业的关系,舒清风的社交圈肯定比他们的要复杂,但他不认为舒清风是个乱情的人,也相信他的为人,不过直与弯的确是个问题,这或许就是舒清风一直没对他表明心意的原因。
「听你这么说,的确有点糟糕。」他沉吟说。
顾少宣热泪盈眶了,拚命点头,「很糟糕,非常糟糕,绝对绝对糟糕,所以……」
「所以,」萧鹞抬起头,对视他,「我想,我还是先告白比较好。」
「哈……」
「都是成年人了,直接说开会好一些,这么简单的做法我居然没想到,少宣,谢谢你提醒,回头请你吃饭……不,让清风请你吃饭,他手艺超好的,吃一次你就绝对不会对他有这么大偏见了。」
难怪舒清风的态度一直暧昧,那个家伙一定也跟他一样,烦恼于该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
困扰在心头的问题突然就这么轻松解决了,萧鹞很高兴,用力拍拍顾少宣的肩头,然后掉头就走,只把医生一个人丢在甲板上吹海风。
风有些大,顾医生觉得眼睛又要流泪了,什么时候萧鹞跟舒清风好到可以决定让他请客的程度了,还有,他哪里对那位大律师有偏见?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好不好,跟那只笑面狐狸交朋友,一定会撞个头破血流的,老同学!
顾大医生的担忧没引起共鸣,萧鹞现在的心思全放在该如何跟舒清风沟通上,船靠岸后,他拿着每次必带的小礼物下了船,开车去舒清风的事务所,照约定的跟他一起吃午饭,可是车开到中途,他接到舒清风的电话,告诉他临时有事,今天没上班,现在在家里。
『抱歉抱歉,我也是临时被通知到的。』怕萧鹞不高兴,舒清风的声音出奇的柔和,『作为补偿,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做你最喜欢的醋蟹和辣子鸡,顺便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被放鸽子,萧鹞倒没觉得怎样,舒清风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的,他能体谅,反正只是多走些路而已,所以他反而对最后那句话感到好奇,问:「你的朋友?」
『嗯,你回来就知道了。』
听电话那头舒清风的声音,就知道他心情很好,萧鹞的心情指数也随之提升不少,说:「那我马上回去。」
他把车转了个方向,往回开,想着马上要跟舒清风碰面,心里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尽管打定主意要告白,但真要付诸实践,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一路上不断给自己打气——以舒清风平时对自己的态度,成功率很大,他不会笑自己的,大不了被拒绝……不,他不会拒绝……吧。
前面亮起红灯,萧鹞停下车,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眼神掠到车外,不经意中看到几个打扮怪异的少年男女经过,他一愣,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冤枉他的那帮家伙,看到那些人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相拥着拐进了小巷里,萧鹞眉头皱了起来。
还不到周末,少年们却在外面闲逛,明显是逃课出来的,上次毒品事件舒清风没多说有关他们的处理经过,萧鹞也没有多问,法律对未成年的犯罪判定通常不会太重,但事隔不久,他们就又恢复常态,还是让萧鹞觉得太夸张了,反观自己,如果不是侥幸,可能会因为他们的诬陷,工作前途都没有了,这样一想,他原本平息的怒气就又涌了上来。
换绿灯了,萧鹞把车拐到附近空地上停下,跟着那几个不良少年进了小巷,他走得很快,那些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是他,吓得立刻就跑,萧鹞快步追上,揪起落后的那人衣领,将他压在旁边墙上,喝问:「为什么诬陷我?」
他在气头上,下手不轻,少年被顶得哇哇直叫,其它几个人本来想跑,看到这情景,又纷纷转了回来,两个男生向萧鹞挥起拳头,萧鹞侧身避开,一脚踹过去,把前面那家伙踹倒,抬脚踩住,另一个他也没留情,揪着被压在墙上的少年,把他当武器甩出去,两个人就像玩迭迭乐一样趴在了地上,一齐痛叫起来。
剩下的只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少女,看着萧鹞向她们走过来,吓得立刻大叫:「抢劫啊,杀人了,报警报警!」
萧鹞停下脚步,他不打女人,否则就冲她们诬陷自己,也不会轻饶了她们,看着两个女生吓得手机都抓不稳,还想报警,他好心地掏出手机,问:「要我帮你们拨号吗?」
「对不起大叔,上次是我们不对,我们再不敢了,请你原谅我们一次吧,要不……要不援交做补偿好不好?不要你钱的……」
其中一个少女比较机灵,看到打不过,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涂得墨黑的眼线被泪水打湿,化成黑线流下来,被她伸手一抹,半边脸都抹成了黑色,再配上那头乱蓬蓬的金发,演女鬼都不用化妆,听到她的称呼,萧鹞额头上也冒出了三条黑线,拳头又握紧了。
也许该给她们两拳,把她们打清醒一点,让她们看清楚,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人还不到三十岁,绝不是什么大叔,还援交,现在的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煞气传来,女生哭得更厉害了,又怕被打,抽抽搭搭说:「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那个男人让我们这样做的……」
「那个男人?」
萧鹞眉头微皱,老实说,这些不良少年没什么信誉度,他压低声音,故意喝道:「老实交代,别另找借口,否则我马上带你们去警局录口供,别以为未成年就能逃脱法律制裁,我告诉你,光是吸大麻和诬陷罪,就够判你们好几年了!」
萧鹞嗓音清冷,吼喝下别有一番气势,女生被吓得居然忘了继续大哭,趴在地上的少年看到女友被吓到,急得爬起来,冲萧鹞叫道:「别诬陷我们啊,我们只是跟警察说你性骚扰而已,才没有吸毒。」
「是啊是啊,大麻烟好贵的,还不如直接嗑摇头丸更爽。」另个女生一听说要坐牢,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忙忙解释,被同伴伸手捂住了嘴巴。
萧鹞本来以为这些不良少年陷害他,是因为没被请客,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内情,他们说没说谎另当别论,不过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有钱的样子,如果嗑药,应该更喜欢摇头丸,就算有大麻,恐怕也不舍得把它用在陷害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
少年看看萧鹞的身板,考虑到再打下去,挨揍的还是自己,于是选择老实交代:「那天有个男人给了我们一万块,让我们故意找你闹事,再去把警察叫来,一万块耶,不干是傻子,不过我们没说你吸毒,反正那个男人只让我们随便找个借口就好,我们就找了个最简单的,要是跟警察提吸毒的话,我们也会很麻烦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口袋里的大麻就与这些人无关,萧鹞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被几个人围住,心里已经有了防范,如果有人碰他的口袋,他应该觉察到才对,也就是说,大麻是更早之前塞进他口袋的,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从未深思过,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怀疑那个人。
心突然有些冷,一股彻骨的寒冷无形中将萧鹞包围,他想,自己也许猜错了,那个人不会那样做的,他没理由害自己的对不对?
萧鹞努力说服自己,可是直觉却越来越激烈地敲打着心房,他把手机打开,朝向面前的少年,手机屏幕上,是他特意为舒清风做的桌布,很大的一张单人照,代表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是他吗?」抱着最后一份希望,萧鹞问。
可惜回答打破了他的期待,看到桌布,几个少年立刻叫起来,异口同声说:「是他是他,人长得超帅气,出手也大方,请我们去那家酒吧玩,钱都是他付的,还告诉我们,他走以后,就可以去找你了。」
七嘴八舌的话概括了那晚发生的经过——舒清风约了他,陪他喝酒聊天,还有那些暧昧的动作,都只是为了趁机把毒品塞进他口袋里,事实上舒清风早就找了这群少年在酒吧里待机,等他离开后,就让他们照他说的去做,说不定连那两个警察也是一伙的。他跟舒清风认识了几个月,足以让舒清风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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