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果真嘴硬得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右手应该使不上力吧?单用左手持刀就妄想与我对抗,太天真了。”
“你不妨试试看。”
樱吹雪擦着对方手臂堪堪而过,司隐敏捷转身,亦惊险躲开了他的凌厉攻击,她飞身跃起,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双腿收拢,用力将其脖颈扭向一边。
只可惜罗刹四鬼均非常人,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他们能够自由控制身体,这样做是不足以致命的。
棘几乎是瞬间就矫正了脖子,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迎面而至,尽管有圣祭光芒抵挡,司隐仍不免一阵气血翻涌,心下骇然。
“小丫头,乖乖受死吧!”
“我没那种习惯。”
电光石火般数十招的体力较量,她始终被棘牢牢压制着不得脱身,她很清楚,在此种实力悬殊的状况下若无转机,自己必败无疑。
不过走神的瞬间,刀法出了破绽,她被前者一脚踢中肋下倒飞出去,落地时血不受控制顺着唇角淌了下来。
司隐抬手将血擦净,怔然注视着那粘稠的鲜红痕迹,恶狠狠咬紧了牙关。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似乎永远都在挫折中前进呢。在毫无光亮的道路上摸索着,所面对的每一个敌人都强过自己,不仅要寻找,还要设法保命,这可真是讽刺。
如果时空之锁的另一边,白兰突然收到了杀戮秩序持有者死去的反馈信息,不知他会露出一副什么表情,是不是面对无法更改的结局,大家都能解脱了?
……然而假设终究也只是假设,若在此时放弃,连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天空蓦然掠过一道刺目闪电,惊雷乍起,水滴积点成线,很快便连成暴雨之势倾盆而下。
棘可不在乎这些,他径直扑来誓要给她致命一击——结果反因操之过急而被司隐逮住漏洞划伤了肩膀。
“居然还有胆量反抗?有骨气。”他嚣张地哈哈大笑,“可惜也只是垂死挣扎,没什么看头!如果你这刀是赤瞳的村雨,刚才已经把我杀了,但没办法,它无非是一块废铁!”
司隐秀眉微扬,笑得意味深长:“哦?小看妖刀的下场,可是会很凄惨的。”
七宗召唤,雷。
原来从没有找到机会实验一次,今日得偿所愿,终于等到了恰当的时候。
像是上天赐予。
雷电顺着刀尖迅速蔓延,在愈发密集的雨幕中迸发出骇人光芒,司隐持刀用力一斩,令电流化作银龙没入地面。
“禁锢!”
交错纵横的闪电自脚下显现,荆棘丛林一般化为囚笼,瞬间遮蔽了棘的身形,棘愤怒地咆哮着试图挣脱,却只能徒劳看着电网越收越紧。
司隐微微眯起眼睛,冷静地收刀入鞘:“死吧。”
话音未落,强光褪去,对方已变成一具焦尸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熟悉的呼唤声从身后响起。
“司隐——!”
她回过头,很自然地应着:“嗯,拉伯……诶?”下一秒,人已猝不及防跌进了拉伯克的怀抱。
“太好了,太好了……”拉伯克手臂收紧,万分庆幸地念叨着,“还活着啊!”
“……什么叫‘还活着’?”她顿时哭笑不得,“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啊。”
拉伯克这才像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伏在她肩头低声喃喃:“我在那边被罗刹四鬼中的两人截住了,他们说战力最强的一个已经寻到了目标,我猜除了你没别人。”
“这么说你把那两人全都干掉了?”司隐惊讶地推开他,从上至下仔细打量着,“没受伤吧?”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亲手杀了个可爱女孩子,感觉心里好过意不去。”
司隐无奈横他一眼:“你心里可以同时装下二三十个女孩子,不必太在意。”
“喂,你这是安慰人的态度么!”
“我可没想安慰你。”她扯着他的衣角举步欲行,“赶紧归队吧,现在回去没准还能帮上大家的忙。”
拉伯克突然沉默下来。
“怎么,还是说你又发现什么了?”
然而司隐很快就自己得出了答案。
不远处,艾斯黛丝冷然而立,在暴雨的洗礼下骄傲宛如战神,正一瞬不瞬盯着这里。
有道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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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伯克和司隐在狂奔。
在这个时候说正面对敌似乎太奢侈了,更何况对手还是艾斯黛丝。后者的实力有多可怕,他们两人是曾亲身体会的,地狱般笼罩的阴影还未散去,纵使心中仇恨难消,也断不能因一时冲动,而在状态不佳的状况下轻易丧命。
孰轻孰重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不行,这样我们根本没办法逃出去!”拉伯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冷不防被身后追来的冰棱自手臂划过,“咳!像她那种人,不成功杀了我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把我们俩带回去用心折磨一番,然后当街砍首示众。”
“这时候再讲笑话不太合适吧!”
“啊,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司隐叹气,“这里地形太空旷,恐怕不出三分钟就要迎来最糟糕的结果了。”
“该死……那女人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司隐低声笑了笑:“大概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有趣的生存游戏吧——喏,山洞。”
果然,前方在杂乱灌木的掩映下,出现了因暴雨冲刷而显露的洞口。
拉伯克正色道:“不可能的,一旦进去就相当于被她瓮中捉鳖,咱们两个都死定了!”
“相信我,这是唯一的生路了。”她不由分说扯过他的衣领,利用岚之召唤迅速往山洞方向移去。
脚下雨水由于艾斯黛丝的控制而大片大片化作冰面,稍迟一步都有被冻住的危险,拉伯克不安转头,正欲问些什么,却突然听司隐淡然开口。
“拉伯,杀手的根本宗旨,就是不能为任何人改变初衷吧?”
“……什么?”他尚未意识到她话中深意,只觉颈后一麻,竟是暂时失去了抵抗能力。
司隐力道控制得很好,仅有那一瞬也就够了,她毅然将他推进山洞,转而用透明结界封住了洞口。
“所以,去和大家汇合,千万不许回头。”
声音和气息均被掩盖,拉伯克焦灼到破音的呼喊自然也听不到了,一切都没入圣祭晶石完美的伪装,而她丝毫没有停顿地转身,朝着相反方向引开了艾斯黛丝的追踪。
并不是出于多么高尚的觉悟,那一刻下意识作出的决定,甚至都来不及问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仅仅是觉得应该这样选择而已。
能活下来自然庆幸,但若被封死退路,也无需忧心彷徨,迎战就好。
两个同样骄傲的女人,终于再度面对面相遇了。
“不错么,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跑下去呢,原来只是为了掩护那个小子。”
“由我独自和你算清之前那笔帐,就够了。”
艾斯黛丝笑起来:“无所谓,只要有你在,便足以取悦我了——毕竟我肩头这道伤疤,总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上次司隐撤离前爆发的双重元素攻击,到底是给她造成了伤害。
“真巧,关于我右手不能再持刀的怨恨,也必须要找你才能化解。”
“哦?可惜你没有机会了。”艾斯黛丝潇洒将被雨水打湿的长发甩到身后,掌心寒光隐现,“不过放心,作为第一个有胆量伤我的女人,我会尽力让你死得有尊严些。”
司隐微微扬起下巴,笑容波澜不惊:“我也会尽力拖你一起的,将军。”
闪电掠过视线范围,二人所处的空间蓦然大亮,艾斯黛丝将她的笑看得分明,倒也不禁一愣。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凛然傲气,自己从前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虽然那人曾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却于现在仍活跃着与帝国为敌。
Night Raid的首领,娜杰塔。
必须斩草除根。
“受死吧,顺便用你最后的挣扎取悦我。”
司隐平静举刀:“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
这一卷我果真没有描写任何有关司隐爱情的东西… …当然,除了她和娜杰塔以及艾斯黛丝的暧昧关系【够了!
其实不得不承认,或许司隐还是喜欢着Giotto,尽管那个初恋对象现在基本上连酱油都不打了……
但一时半会,似乎也没人替代得了
怎么办!司隐好像只能嫁给娜杰塔BOSS了怎!么!办!
☆、入狱
七宗召唤雨元素,是来源于缔空指环的,如镇魂歌般能洗刷一切痕迹的攻击力量。
漫天雨帘都化作樱吹雪汹涌的波动,穿透风声迎上艾斯黛丝的四面围堵。
二十分钟,漫长得像是静止了时间,只停留在最痛苦艰难的阶段。
血顺着手臂伤口在地面汇聚成泊,艾斯黛丝全不在意,只是从容甩了甩衣摆的雨水,将冰刺抵在司隐咽喉。
“很好,爆发力比想像中更令人满意。”她冷冷微笑,“不过真遗憾呢,只用左手战斗是没可能活下来的,废物终究是废物。”
说得没错,即使用左手也能控刀,战斗力却依然被削减了至少四成,那是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司隐躺在地面,长发纠缠着看不清情绪,只是沉默。
艾斯黛丝将高跟鞋踩在她手腕上用力旋转着:“疼吗?求饶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这样做……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司隐银牙暗咬浑身颤抖,却依旧低声笑了,“更何况,我可不认为自己有死在你手上的必要!”
渡魂指环蓦地光华大盛,她趁艾斯黛丝本能遮住视线的瞬间,重重一脚揣在对方小腿,而后借势跃起,刀刃卷起飓风凌空斩下。
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摩诃钵特谟!”
然而艾斯黛丝的隐藏技时空冻结,终是更胜一筹。
冰刺贯穿司隐肩膀和手臂,巨大惯性直把她牢牢钉在了石壁上。
她本是穿越而来,却仍旧敌不过时空的秘法,细想起来多么讽刺。
痛感侵入骨髓,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艾斯黛丝箭一般欺近身前,掌心寒芒毕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
“能逼我使出绝招的人寥寥无几,你该瞑目了!”
……然而利刃的寒意并未如期而至。
相反,极其熟悉的暖度却于刹那间包裹了自己。
意识渐归清明,司隐抬眸,正迎上某人那双明朗澄澈的水绿色眼睛。
“拉……拉伯?!”
拉伯显然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到了她跟前,交叉之尾的防御壁尚未支撑完全,故而仅仅是部分缓解了艾斯黛丝的攻势,却依旧被后者伤得不轻。
可以说,他几乎是硬生生用身体替她挡了那一下。
“司隐,你这自作主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该不会认为……单凭那一道结界就能阻止我吧?”血液仍从腰间伤口汩汩流出,很快便浸透了风衣,视线渐趋模糊,他倔强地攥紧钉在她手臂和肩膀上的冰刺,试图把它们拔。出来,“好在不管怎样,你的人情我终于……终于还了!”
冰刺应声而起,于脚下碎成了无数冰屑,两人相拥着瘫倒在地面,身上早已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
“笨蛋啊你。”司隐轻声自语,“都说过别回头了,莫非自投罗网就是你的处事风格?”
拉伯克自嘲地笑起来:“的确……不怎么聪明啊……可一走了之却更加难堪不是么?我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还,还算什么男人……”
她被他以果决的姿态护在怀里,良久静默无言,眼眶却禁不住阵阵发热。
“还有哦,司隐,我并没有回头,而是一直在朝前走的,虽说……是迎着你的方向。”
并肩作战的誓约还在,那么愚蠢一次又何妨。
纵然前方是无间地狱,多个人陪伴,至少不会太过胆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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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黛丝最终改变了就地斩杀的念头,而是把司隐和拉伯克同时绑回了皇宫大牢。至于司隐的武器樱吹雪,因为没有人能驾驭而被她用寒冰封住了。
于是彻底沦落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差点忘记,杀掉伯利克的也是你们吧?放心,我承诺过要让你死得有尊严,那就一定不会为难你,但是那个绿毛小子,得交给席拉处置。”
伯利克是大臣的心腹,席拉则是大臣的独生子,由他来审问Night Raid犯人,自然再合适不过。
那个性情残暴的虐待狂,永远都能找到最严酷的折磨方法。
还有什么在前方等待着。
司隐靠着潮湿阴冷的墙壁,默默系紧了包扎伤口的布条,疼痛能使她清醒,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有机会反抗即将到来的灾难。
直到席拉派人打开了牢门,身上还带着丝丝血气来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