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看朝花(六)
袁静宸咬着唇点点头,自个儿向那边桌子走去。挨了揍的屁股在凉凉的睡袍下滚烫滚烫的,羞得他脸红得似要烧起来。他步子还都迈不开,只能一小步、一小补地挪过去。好不容易走到了桌子边,看了桌前的椅子,袁静宸又犯难了。
袁瑾教训他多半是在晚上,打完了,自己把消肿的药涂好,上床休息便是。等第二天醒来,虽然屁股大概还是肿着的,可终究是好受多了,就算是要坐在椅子上,也只会是那种缓缓的、钝钝的痛楚,哪里比得现在。
袁静宸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哥哥一眼,见哥哥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也只好转回了头,乖乖地拉开椅子,咬着唇慢慢地坐了下去。
肿胀的屁股连裤子都套不得,更何况是坐在结实坚硬的凳子上,袁静宸痛得由脸至颈全僵住了,抽搐半晌才哆嗦着拿起了筷子。
袁瑾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个痛得发抖的弟弟,其实他本也没有想让弟弟挨了罚的臀再受此额外惩罚,可没想袁静宸倒是自己真就坐下了。
这会儿已是夏季,那些冬天放在椅子上的软垫早都被收好了,不翻箱倒柜地去寻,也拿不出来。再者,打都打了,现在又哄又劝,做得好象孩子半点摔碰不得的样子反倒真是矫情。要是连孩子受一点点痛都舍不得,那还打他做什么?
袁静宸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放下筷子,小心地站起来,心里开始思量该怎么处理这盘子。尚思索间,哥哥已过来托起了盘子,又拿过干净的布开始认真地擦桌子。袁静宸就站在哥哥身边,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他实在是个自律的孩子,每回犯了错,袁瑾都不用怎么训他,他自己都会自责愧疚。此刻,带着肿痛发烫的屁股站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帮自己收拾桌子,就更别提有多难受了。
袁瑾倒是没有多留,把手上的事情做完便离开了房间,留下袁静宸一个人去补早晨的功课。
袁静宸麻利地将要做的作业全在桌的一侧叠放好,又将文具都收拾妥当。
方才把他两瓣臀肉抽得火辣辣的那根皮带可还躺在床上呢,此时就算屁股还痛着,他又哪里有胆子休息。
袁静宸看了看先前吃饭时痛得他坐不住的那把椅子,几乎是不加思索地便把它远远地推开。他退了几步,试探地俯身,臀部立刻无比尖锐地刺痛起来,更何况,这样子一旦站久了,腰背定也受不住的。他摇摇头,这姿势显然不合适。
他偏头想了想,终是轻轻地在地上跪下,一手握笔,高度倒也合适。于是他不再迟疑,拿过一本书,立刻动手做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袁静宸一心做功课,臀上的伤便也不觉得那么痛了。只是睡袍实在不长,盖住伤处倒是绰绰有余,但要想把它垫在膝下却是绝无可能的。袁静宸初时跪得也不觉太难受,可到后面就有些受不住,只能在腿将麻未麻的时候将身子撑起些须,略微活动活动。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的时候,袁瑾又进了房间,虽不过是来送水,但还是吓得袁静宸心里怦怦直跳。要知道,这样的事,袁瑾平常是不会做的,他自己也总是万事缠身,哪有闲情来管这个。可此时此刻,袁静宸可真是受不得半点风吹草动了。
袁静宸不敢回头,只在那只水杯落在桌上的时候,仰起脸说了声:“谢谢哥哥。”
袁瑾不置可否,看看时间又指指摊在桌上的作业,示意袁静宸快做,便又出去了。
等他走开,袁静宸再回头时才发现,一旁的椅子上多了几个可疑的、软绵绵的坐垫。
袁静宸怔住。
不一会儿,袁瑾又转了进来,手上端的盘子里放着两个看起来可爱美味的牛奶泡芙。微微焦黄的酥皮上缀着糖粒和波浪巧克力,新烤的外皮还散发着面包的香气。
袁瑾不说什么,脸上是一贯的波澜不惊,袁静宸却是自己脸都红了。
哥哥此举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是清楚的。这是怪自己刚才没好好吃饭了。
袁瑾把小点心放好,还是不说话。毕竟,响鼓不用重捶,何况这样的错,对这样一个心思剔透的孩子来说,连普通的教训都显得多余了。
教育的手段从来都不只是打和罚,世间的很多道理只需要说通,而更多时候只要让孩子自己对错误有所意识即可。需要用到皮带和板子的,其实只有所有错误中那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教育,归根到底,还是“言传身教”四个字,至于捶楚笞责,只是算是一种小小手段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字看不顺眼;稍做修改^
☆、番外——看朝花(七)
袁静宸的时间表订得相对宽松,基本其中的每一项内容都可以为他省出宝贵的十几分钟,再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到吃晚饭时,除了下午该完成的功课外,他还补完了上午的两项功课。这样的成果应该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不过离袁瑾的要求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毕竟下午才被哥哥不着痕迹地警告过,晚饭时,袁静宸便不敢再吃得潦潦草草。虽然就坐在哥哥旁边,但他也不会为示自己改过而刻意多吃些菜或做些什么。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哥哥真正要的。
真正的认错从来不含刻意做作的成分,是否改过的评判者只有自己,不是哥哥,不是老师,也不是身边任何身份的其他人。
有时候,袁静宸也会想,在自己心里,哥哥究竟是怎样的。或者,说得明白些,对于哥哥,自己到底怕不怕?
不怕,那是不可能的。自己会怕哥哥手里的尺子和皮带,会怕哥哥脸上失望的表情和环绕周身的气场。有时,哪怕只是哥哥严肃的目光都足以让自己不敢抬头。
但是,怕,同样也是说不过去的。如果真的怕了,怎么可能在明知几小时后面前这人有可能要再将自己痛打一顿的前提下,依然坐在他旁边,气定神闲地用着晚餐,心就如同镜般的湖面,莫说风雨,就连搅场的鱼儿都没有。
不过这才是自己的哥哥——平淡却不冷淡,会严厉也会温和的哥哥。
饭后,袁静宸依旧去补自己的功课,而袁瑾则是在稍微地收拾后开始处理公务,未雨绸缪地完成一些开学后会用到的计划书。
袁瑾虽然总是一脸严肃,教训袁静宸时也屡屡下狠手,可他心里对这个小他许多的弟弟其实是极为疼惜的。只不过,他不会向很多人那般,事事宠着纵着罢了。
对于中午时惩罚的力度,袁瑾心知肚明。那样的肿痕,说不疼,才是连戳破都显得幼稚的谎言。他又哪里真能让弟弟再忍着痛把作业送来自己书房。
袁瑾暗暗算着时间,在离九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去橱里取了把尺子,背着手走进了弟弟的卧房。进了门便见弟弟还是如同下午那样,腿曲跪着,右手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
“唉”袁瑾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眉眼和面部线条都不自禁地软了下来。
从下午到现在,除去吃饭,少说也有七个钟头了。虽然后来也用了垫子,可只一想到弟弟竟跪了那么长时间,袁瑾的心就像被谁紧紧攥住了似的,疼得喘不过气来。
袁瑾不作声地看着弟弟。十四五岁就要进高中的年龄,身子发疯似地长,愈发宽阔的肩和脊背似乎也有几分男人的味道了。袁瑾默默地瞧着,忽然,不知何故地,又觉得穿着睡袍的弟弟的背影还是显得单薄了些,就像以前,那个小小的孩子。
想着想着,又觉得难受起来。
弟弟不是那种莽撞爱闯祸的孩子,他聪明懂事、善解人意,无论是哪方面都可谓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可偏偏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到了自己手里动不动就挨打受罚,也不晓得究竟一年里有多少时间他的屁股压根沾不得凳子,他挨的打恐怕比那些真正不愿上进的调皮蛋还要多许多吧。
大概就是因为优秀,所以做错的事,无论大小,都显得醒目。
心思转到这里,袁瑾不由地觉得自己似乎是对这个弟弟有些过分苛责了。可转念一想,又还是赞同《陆游家训》中所谓的“后生才锐者,须常加简束”的说法。
这么聪明的弟弟,更当要好好教导才是。
袁瑾这么想着,一面握紧了手中的尺子。尺两侧薄薄的边毫不留情地咬进袁瑾的掌心,硌得他生疼生疼,可他也不觉得有多么不舒服。
毕竟,挥板子的时候,痛的从来都是两个人。
☆、番外——看朝花(八)
袁瑾注视着弟弟的背影,那么用心,那么专注,以至于一向对时间敏感的他都没发现其实九点——这个他们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直到袁静宸飞速地写完手上这本,又拿出另一本书来,袁瑾才想起要看看时间,却发现已超过近五分钟了。
袁瑾晚上只拿了把轻薄的尺子,自然是想放弟弟一回的。可时间就是这样,无论屋中这两人怀着怎样的心思,秒针依旧是一圈圈地转下去。
袁瑾心知袁静宸才换了书,就算是再给他几分钟也无济于事。于是,他走到袁静宸身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
即使是从哥哥走进房间开始就有了心理准备,袁静宸还是身子一滞。他的目光垂在做了一半的题上,抿了抿唇,终于是沮丧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到是袁瑾有心瞄了眼题目和袁静宸的解答,发现题目因为自己的插入而诡异地停在了一步计算上。袁瑾到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从作业上收回目光,对上弟弟怯怯的,透着征询之意的眸子,摇了头温和地笑道:“你把这道做完吧。现在不写,思路断了总不好。”
袁静宸闻言,虽然与惩罚减免无关,但他心中依然有要求被允的小小欣喜,于是他重新拿起笔,接着上面的步骤继续埋头解题。
在袁静宸做题的这段时间里,袁瑾就站在他旁边。他的站姿绝对是身正颈直,对于弟弟正在做的题没有半点要看的意思。
关心孩子的学业,本不是什么错事,可袁瑾始终认为,探头探脑、翻书找卷的方式是所有可供选择的方法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种。
如果兄弟间一点信任与默契都没有的话,就算是教出个门门满分的天才,那自己依然是个失败的哥哥。
袁瑾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手指反复摩撮着那把尺子。哪怕此刻,他依然有需要做的事情,例如在心中判断弟弟的伤势和对疼痛的承受,或是思量着预定中的、即将要施加在弟弟身上的惩罚。
思考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分钟。
待袁静宸将题目做完,工工整整地写好末尾的答句,便转过头去,轻轻唤了袁瑾一声。
袁瑾听见袁静宸叫自己,便也回过神来,仍然温和地看着弟弟:“你补完多少了?”
“下午和晚上该做的,都做完了。早上的功课,”袁静宸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视线垂在光滑的桌面上,“还差一样。”
“嗯。”袁瑾应了一声,脸上虽不见喜怒,可心里还是暗暗舒了口气。
若是弟弟跟他说还有两项或者更多的作业没做完,他可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难道做哥哥的,真能为一个这样的不大不小的错,就把弟弟罚到一个礼拜下不了床吗?
袁瑾从来没有看过弟弟的时间安排,对那些袁静宸表示做完的作业更是翻都不翻。他没有翻看检查的必要,对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弟弟,他始终都是信得过的。只要是袁静宸说出的话、做出的承诺,他到什么时候,都绝不会怀疑。
袁瑾没说什么,但袁静宸还是自己站了起来。他一向喜欢被哥哥信任的感觉,可也明白:信任是一回事,惩罚则是另一回事。
幸亏跪时膝下垫了软垫,此刻袁静宸竟还能自己撑着站起来,不过两腿的酸麻就无法避免了。他小心地将两腿略分开一点,可身子仍然摇摇晃晃,稳不住重心。袁瑾见状,忙伸手扶住他,满脸无奈地嗔怪道:“有谁叫你跪了?宁可跪也不要坐,是不是?”
袁静宸瞅瞅哥哥,又瞥了眼地上那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垫子,垂下眼睛轻声道:“坐着疼……”
袁静宸的话,再诚实不过。而他所言的苦楚,袁瑾也是清楚的。
于是,袁瑾也不再接话,只是扶了弟弟,让他活动活动腿脚。
说是“活动”,可袁静宸到底也只能小幅度地动动罢了。动作只要稍大一点,臀上的伤就又开始疼了,虽然不至于撕心裂肺,但也十分难熬。
等活动够了,袁静宸便再次趴回床上,臀部也按着下午的样子继续顶在靠垫上。他自己没有把睡袍撩开,于是整件睡袍便贴着身体的曲线覆盖在身子上。袁静宸的睡袍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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