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样,但我不喜欢和别人住。”这次,那同学答得更快。言罢,他又偷偷向袁静宸那边瞄了一眼。
袁瑾将那人所有的举止都看在眼里,是非曲折心里也有了七分底,但他仍是用目光压着袁静宸。
“王老师从来没有和人合租过?”袁瑾又问。
见那人飞快地点头,袁瑾重新笑起来:“那我建议王老师不妨下次试试。”
随即,袁瑾转向袁静宸,脸上笑容一收,挑眉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袁静宸张张嘴,却又闭上。
刚才对哥哥解释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可现在,当事人就在。要想反驳,必涉事件因果,那同学的家境如何也回避不了。就算是对方先不仁,他也拉不下脸当面去揭那同学的短处,更别提随便就把别人的家底抖得一干二净。
袁瑾没想到弟弟竟一言不发。
“默认?”他的声音挑起来。
那同学从没见过袁瑾的威势,只觉办公室里气压骤降,心里一抖,隐约觉得事态和自己有关。
袁瑾等了袁静宸十秒,见后者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气得咬紧了牙。
大好的机会不把握,到底在想什么?!
袁瑾谴走那同学,连话都不愿与袁静宸说一句,直接一手指向沙发。
袁静宸顿了三秒,心里凉得没有知觉:你分明知道那人的谎言有那么漏洞百出,你分明什么都知道了,但为什么你宁可装傻也要帮着他?我费尽口舌说的再多你也不信,但他卑劣的谎言却可以轻易占据你的心……
你是我唯一的哥哥呀,可你为什么唯独不信我……
袁静宸颓废地拖着步子,木偶般地趴上沙发。
罢了,你要打就打吧,反正不过打而已。
脸贴在冰凉的沙发皮面上竟意外地觉得暖,似乎,比身体要暖得多。
呵,怎么会呢,该不是烧糊涂了吧……袁静宸自嘲地笑笑。
侧耳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袁静宸知道疼痛已近了。他木然地伸出手解开皮带,将臀部光洁的、完好无损的寸寸肌肤毫无保留地露出来,任硬棒抽打笞责。
果不其然,凌厉的一下划破空气在袁静宸臀上抽出一条深红的肿棱。
袁静宸没有动作,臀腿放松,腰部下塌,脸平静地朝向一边,好像臀上那道刺目的痕并没有源源不断地传出炽热的疼痛。
他只当是把自己扔在了块砧板上,切圆切方与他无干,全由身后那人。
这次又要怎样呢?
打得几天下不了床还是直接打死了事?
随你吧……
叫趴着不就是要重打的意思麽?袁静宸沉沉闭上眼,你要怎么打我都受着就是了。
思念间,臀上已被打得肿起了一层,两瓣臀肉各是一片深红。
袁瑾停了手,弟弟的反应不同寻常得让他担忧,可他素来能狠下心肠:“你贿赂梁老师的目的是什么?”他不在避讳尖刻的字词,语声里冲斥着责问。
“我没有。”袁静宸说的很轻,声音里有心灰意冷的味道。
“但事实证明,你有关房租的全部说辞都是诡辩。”袁瑾步步紧逼。他一定要让弟弟明白什么是不把握机会的代价。
“他说的不是实话。”袁静宸终于回过头。
袁瑾看他片刻,重重一串棍子杂乱地抽在他臀峰上。
伴着袁静宸抑制不住的抽气声,袁瑾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无情:“我不信。”
我不信……
三个字如同锐利的尖刀,划开了最后一块平静的天空。袁静宸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嘈杂的世界,纷杂的声音萦绕在他身旁,他茫然地抬头,看着对面苍白的墙壁,脑中一片空白。
平和的面孔下,甘露滋养的心田忽然化作荒漠,乱石破开爱河流淌的记忆心土,任美好化作尘埃。
袁瑾暗悔,那三个字后,他的弟弟再无声息。
袁静宸一动不动地趴着,眼睛呆望着对面的墙,好像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忘记哥哥今天所有的话。
呵,忘得掉么?
他的哥哥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不值得信。
疼痛携着最刺心的话钻入他的身体,以刀为笔以心为底,生生刻下二十画。
他茫然地垂下眼,泛光的地板上好像有个人影正搂着他坚定地对另一人说:“我不信。”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袁静宸蹙起眉,绞尽脑汁地想,可记忆里始终只有那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
我不难过,因为曾经有过。
只可惜,他还信我的时候,我竟不知道这是一种恩惠……
袁瑾见弟弟许久无动静,担心地走上一步,可还不待他查看,静静趴着的人儿忽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不在乎将肿痛的臀压在身下,更不在乎臀上滚烫的棱子和沙发中央那道粗厚的皮纹互相倾轧。
袁静宸抬眼迎向袁瑾的目光。
后者眼里有诧异,有责怪,唯独没有愤怒。
袁静宸轻浅地笑起来:这一刻,面前这人又像他的哥哥了。
可这是魔鬼的蛊惑。
这个人,这个口口声声不信他的人,他也不愿再信了。
袁静宸平静地站起来,第一次,没觉得臀上的痛不可忍耐。
他看着袁瑾,面无表情地提上裤子。内裤擦过他发硬的臀肉时,他也没有抬一抬眉或抿一抿唇。
然后,他后退一步,郑重地向袁瑾鞠了一躬。
袁瑾看着弟弟一直弯腰到近九十度,心针刺般疼。他不知道弟弟这样的举动代表了什么,但他看到了弟弟死寂的眸中那份失望与决绝。
袁静宸弯腰的动作整整保持了三秒。
身后,紧绷的裤子压在臀上,将酸楚的疼一波波向前赶。袁静宸只是默默受着。
算是偿还了罢。
虽然这些和你花在我身上的心血相比太过微渺,可我实在没有其他偿还的方法……
真的,对不起。
袁瑾看着弟弟重新站直,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只见弟弟的唇抖了一下,随即大步地从他身边走过,开门关门,决绝迅速。
袁瑾望着弟弟远去的方向,手中那根细长的鼓棒“嘭”地掉在沙发上。许久,他无力地坐倒在沙发上,温凉的皮面依稀还带着弟弟身体的温度,可人确确实实已走了。
为什么刚刚不拦住他呢……
袁瑾放下一桌公务,头靠着沙发上抬的弧度,凝望着中央那盏漂亮的吊灯出神。
他们,就这么闹僵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他还没设计好应对措施,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袁瑾懊恼地用手捶了下沙发。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起身走去办公桌后坐下。
他不是二十出头的年龄,他应该比弟弟更会克制自己。
执起笔,写了不到两个字又心烦地放下。
怎么办?
他还有太多话没来得及对弟
弟说。
他还没告诉弟弟,他每句不信都是假的。
他还没告诉弟弟,职场和考试无异,考卷上写了多少,老师就当他会多少,没人会去猜他心思,更没人天天巴望着当神探帮他去破案。
他还没告诉弟弟,即使是老实善良的人也有可能无意间给他造成麻烦。
他还没告诉弟弟……
该死!袁瑾将杯子重重一顿,他怎么有这么多话没来得及说呢。
袁瑾叹口气,手指按上太阳穴。他知道弟弟心里委屈,可弟弟知不知道他那样一走了之,自己会有多难过。
“哆哆哆”耳边传来一串叩门声,如惊雷般炸响在袁瑾的世界里。
袁瑾心中腾起几分希冀:“谁?进来吧。”
话音未落,就见严秋生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袁瑾的心顿时又沉下去。也对,弟弟现在怎么会回来……
严秋生没注意到袁瑾的异常,他快步走过来将一个大信封放在袁瑾桌上。
袁瑾拿过信封看了看,点头道:“好。”
严秋生笑笑,转身要走,行至门边时又停下来:“半个下午都没见静宸,校长可知他的去处?”
袁瑾听他说到“静宸”时抬了下头。原来,他们已经这样亲近了……
袁瑾揉揉头,好像一下子变得疲惫起来:“他刚走,应该还不远,你在这层找找吧。”
“谢谢校长。”严秋生说罢关门离开。
袁瑾长长叹了口气,弟弟在哪儿他大约猜的出,可他该去找弟弟吗?
罢了,现在去难免撞到严秋生,不方便。
袁瑾喝了口水,忽而想起事情的源头来。从前到后,弟弟究竟明白了什么呢?他什么也没明白,什么也没学会。
但是……
已经闹成这样,他还该继续逼下去麽?
袁瑾犹豫了。
再逼,更不知两人要闹到何种地步;不逼,他怎么甘心让弟弟毫无长进?
静宸,如果你是真的不懂,我可以拉着你坐下来,好好讲道理;可如果你全懂却固执地不肯去做,我又能怎么办?除了让你狠狠痛一次,尝一次苦果,让你以后对此望而生畏,我还有别的办法麽?
静宸,哥哥也不忍心逼你,可你为什么非要走明知是错的路?你现在的境况,还远远不到可以随性而为的阶段,你的骄傲和怜悯都该收起来,从零开始,一步步走稳。想帮别人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摘清自己。
袁瑾深吸一口气,心中拿定了主意。
至于弟弟,要怨就让他怨去吧……
如袁瑾所料,袁静宸此刻正在该层的水房里。
哗哗流水冲刷着他刚刚出门时无意间撞到门把的腕子。
怎么就出来了呢……
水的冰凉一直沁到心里。
不是想好无论他怎么打都受着的麽?
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以后两人再见面,要如何下台?
都怪刚才,一时性起……
袁静宸看着水流下若隐若现的红了一片的腕子,心里自嘲:没出来的时候委屈,出来了又后悔。不是心乱了,怎会开个门都撞伤?
腕上凉凉的,身后却还在发烫。
刚才和哥哥赌气时顾不上伤,可现在静下心来,愈发觉得臀峰以下的地方,疼得火烧火燎。
哥哥说的、做的,你真很介意麽?袁静宸闭上眼默默问自己。
我介意麽?
是的,我介意,很介意。
哥哥做的一切你都否定麽?
后一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冒出来。
当然不是,但……
袁静宸手扶着池边,委屈得红了眼圈:他怎么可以不信我,他怎么可以一点不顾及我,那根鼓棒,每次打在身上都像要敲断骨头一样,他知不知道我有多怕……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全盘否定哥哥吧。
而且,今天……他扶着池子低下头去:袁静宸,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拿准哥哥不会把你强按回去打,你怎么敢随随便便说走就走?其实,你就是仗着哥哥的纵容在跟哥叫板吧。
这么想着,他又感觉好像是自己错了。可刚刚他把事情做那么绝,现在哪里好意思再回去。
以前和哥哥闹脾气的时候不管对错都是哥哥先低头,给他个台阶,他再顺势而上。可以说每一步都是哥哥在引导,他还从来没自己去找过哥哥呢。况且以往都只是小闹而已,哪有像今天这么厉害。往常,只要他到哥哥怀里蹭两下,就算事情过去,但这回,恐怕没那样容易吧。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袁静宸没动,他想:如果来的是哥哥,那他就乖乖认个错,跟着哥哥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朦胧群号:135865680
☆、番外——赏朝霞(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朦胧的文群:135865680
这章不是更新,实在是下一章内容不得不单放,不然怕大家会看不懂。如无意外,今晚会有更新。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耳熟,却不是哥哥的口吻。
袁静宸眸中掠过一丝黯淡,刹那间酸涩感冲上鼻头。
“严老师。”他转过身。
“你……哎?”严秋生注意到了袁静宸发红的眼眶,“这是怎么了?”
他惯常回护学生,见袁静宸如此情状难免多问一句。
袁静宸摇摇头,不说话。
他和哥哥间,好或不好,对或不对,都不该有外人搀和进来。
严秋生却好象能猜到似的,走上前,轻轻拍拍袁静宸的肩,安慰道:“校长骂人一向厉害,多少老师都被骂过了,也不只你一个。”
袁静宸被他的话吓得一愣,不敢直视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