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一点不对劲的阎启林,仅是动作缓慢的朝卫生间走去。他的脸色平静无波,过于激动的心绪竟然逼出一层薄汗,致幻的灯光照耀着平添一股魅惑。
他捧起水泼到脸上,双手按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脸好多年没有仔细看过,一脉相承的面相可以说是延自父亲也可以说是延自那个老头,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恶心。看着看着又好像不认识镜中的人,除了是那个罔顾亲情的老头,还是那个慈爱的父亲吧,又或者是那个一脸稚嫩的脆弱,什么都无力掌控的弱者。酒后错乱的记忆,枝枝蔓蔓交错纵横,阎启林的眼逐渐迷蒙起来,前路茫茫。
人生何处不相逢。一个很隐秘的角落,要不是正好有waiter端酒进去,身在流夜包厢的贺东也看不清那里面坐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尽管灯光昏暗,他的身影浑然不清,但逃不过贺东野兽般的直觉:这就是连续三天都遇到的男子。三天三个样子,第一晚的禁欲与妖艳,第二日的颓废和劲爆,今夜却是躲在角落疗伤的幽灵,倒酒、喝酒,机械般一直重复的动作,他只生存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贺东再次确认的感觉。
拍卖会上如愿以偿得到几块玉器,又经陆宇庞从中周旋,晚上就自然聚到一起聊一聊。贺家在欧美白道的信业集团一直交给长老团打理,对外贺东贺齐的身份就是总部派遣过来的高层。更多时候都是贺齐应酬,贺东只是无所事事的陪着,并不直接出面。在座的都是H市各大行业的佼佼者,都希望能够搭上这条线,没有谁会嫌资金多。
于是,贺东确定自己是偶然决定到这里来,确定与那个男子是偶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对他们这种身份来说很重要,很多征兆都是看是否直觉灵敏,千钧一发时的判决往往能决定命运。
三次巧遇,古话说事不过三,这巧遇就变成了偶然中的必然。想着不是有心人的特意安排,贺东感觉自己捕猎的兴趣更凶猛浓厚了。
看着那酒杯不停碰触的嘴唇,贺东忆起那红艳的色彩,在满布□粉色十足的脸上鲜艳欲滴,柔软的情不自禁的缠绵的味道仿佛还在舌尖流转,最忘不了的那一晚抵死缠绵,真令人回味无穷。昨天才决定遗忘放下的人,今天又遇到了。贺东不是亏待自己的人,追寻本我一直是件快乐的事。
很快就拿到贺齐收集到的资料,打了个招呼贺东换个位置翻看了一翻。高明的猎人一旦看中了猎物,总会做足准备去捕获,贺东一直认为捕获的过程是最高级的享受,结果反倒是其次了,有时候反倒是一场结束的盛宴而已。
“他的资料中间有三年会有出入,有两条线显示。看这里,这是明面上的记录,而这个三年的学习记录像凭空冒出来似地,暂时没有找到其他对应的资料。按理我们的调查不会出错,这里肯定是两个人,但身份来说都表示一个,更详细的资料需要发更高级任务,还在调查中。”
像这类贺东感兴趣的情人,贺齐都会调查很仔细。前几位都相对简单,有些是世家子弟知根知底,很快就能查清。今天遇到的这个,调查了才发现竟然就是前晚和贺东过夜的人,而且经历不是一般的复杂,贺齐不得不谨慎对待。老大的情人爱选择什么都随意,贺齐只希望不出现任何意外发生,不让任何人伤害到贺东。
放下手中的文件夹,贺东闭目靠在背后舒适的沙发上。双腿交叉重叠,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细细思量了一遍得到的资料,破天荒的品味出心底冒出的怜惜的嫩芽。混黑道的,没有人会心软善良,那样是给自己找死路。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先看到那个人脆弱的一面,多少有点犹豫,不过转眼间同情就被抛开,贺东开始思忖用什么办法圈住这样一个人,最多过程挑选温和点的手段好了。资料上显示不出他的欲望和野心,一个强悍的人无欲无求表现不突出,目的是什么?
看着贺东认真冥想的样子,贺齐想起刚聚会时陆宇庞提到的阎家,说道:“还有一条消息未证实,陆总裁刚提起过有人托关系到他这里,希望能接触拍下最后出现的那对玉佩的主人。陆宇庞说是本市老牌道上世家阎家,也就是安和帮的人,本打算明天正式回绝的。不知道和这个阎启林有没有关系。”
贺东坐直身体看向贺齐,这消息简直犹如及时雨,眼中亮光一闪,似笑非笑答道:“是吗。明天答复接触一下。如果是这个人直接转到我这里来。不是的话你知道怎么处理,找个理由让他来见我。”
转头看去正好看到阎启林起身,一身贴合修身的黑衣,贺东可是知道衣物下强劲的爆发力,那修长的双腿迈着缓慢的步子,每一步间距相同,脚步轻灵稍有点飘渺,除了酒意应该还有多年形成的习惯才会是这种步法,随时随地无声潜伏。
“我去会会他,注意不要让人打扰。另外,今晚住这里。”
“是。”贺齐跟着一起出门安排保镖注意站位和保护。
一直看着阎启林直到他眼角泛红,醉意横生,双眼波光粼粼,这么近距离这么亮的暖光,那面容如玉,简直比那对玉佩还通透诱人。明明没有什么表情,有过一番共赴云雨的贺东知道染上色彩后会是多么销魂蚀骨。
贺东轻轻地走到他后面,伸手搭上阎启林的肩膀,稍稍用力按住,呼吸轻柔的吹着他的耳垂问:“需要帮忙吗?”
被人侵犯领域的阎启林本能手肘一顶,右手擒向搭在肩上的手。
早有准备的贺东双腿收紧卡位,手顺势下滑改为拥抱,将对方整个搂入怀中。
“嗨,别动手,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失去先机,使劲挣扎了一番毫无效果,阎启林有点差异对方的身手,认识的人中应该没有这样的人。微喘着暗暗蓄力,阎启林在寻找反击的契机。对方没有下重手,可见不是寻仇,再说这里是流夜,只要不是一击毙命,总有机会逃生。只从镜子中看到对方的侧面,刀削的立体感,比自己高半个头,一身优雅贵气不像杀手。
一声轻笑传来,“你真的忘记了?提示一下,前晚……”
贺东下巴搁在阎启林的肩看着镜中的他,特意眨了眨双眼,眼眸中笑意满满,暧昧横流,只是那笑并不达眼底,深处分明是冷漠无情。他的□还微微摩擦过阎启林的臀部,一时间贺东觉得软玉满怀,坚定拿下的决心。
似有若无的幽香暗袭,来自臀后的异样,那瞬间传来的轻颤,还有那张记忆中模糊不清的脸一点点重叠。
“是你!”
本有一点控制住的醉意,被记忆冲破,一股燥热由心底传出,酒意反倒更上头,偏偏五感好似更敏锐,连对方的呼吸对方的心跳都感受得到。那个沉浸在迷乱欲望中的自己就是在这个人身下展现的,那条通往天堂的路就是这个人切断的,想到这不知是羞恼多一些,还是绝望仇恨多一些。
阎启林蓄起的力量就如找不到缺口的野兽在横冲直撞,头部猛地超前一冲致使贺东的封锁松动,借势向侧面一滑反手就击向对方腹部。
贺东诧异的回击着,还以为被认出来可以聊一聊,毕竟昨天阎启林醒来后也没有过激行为,不知道这股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什么,感觉像是在拿自己来发泄?
贺东有意识留手,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过大,很容易击伤人,他可不想还没享受到就把猎物给弄坏了。
酒醉而又连续两三天没有休息好,神经一刻不得松懈的阎启林此时根本不在状态,洗手间地方也不大没法大开大合拆招,几十招后又被贺东掌握了主动权并锁住有点发软的阎启林。
“我们好好谈谈。”顶着背向墙面的阎启林,贺东与他面对面交流。
贺东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弄伤他,何况看过他的过往资料,不知怎的贺东再面对时手脚好像自主的就会放轻一些。
而且贺东知道这个人是个从里到外都冰冷无情的人,有点心里洁癖,也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最严重时不能与人有任何接触,强行接触者非死即伤。现在按照医学角度是治愈了,但他依然保持习惯性的避免。要想攻入他的心房,制造接触机会是必不可少的,贺东从来没有趁人之危是坏习惯的想法,只要认为合理,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收益一直是他的好习惯。
“你别再挣扎,起码现在的你打不过我,我也不会伤害你,就和平的聊一聊,聊点亲密的令人愉快的事,你说呢?”勾起他的下巴,手指扫过他的唇,贺东很满意这饱满的手感,并在对方有点凶狠的眼光中抽离,其实我也不想谈,我更想直接咬住你,直接狠狠地进入。这是贺东这一刻的想法,并且越来越强烈。
沉默的逼退唇上的手指,盯着眼前这张脸,冲头的酒意燥热的气息还有对方侵略的雄性气味,周身被包围的温度在这个清冷的洗手间愈发对比强烈,阎启林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个人到底是谁,在调戏自己吗?
往日这样的夜晚都是一个人喝酒度过,今晚的酒越喝越急,心里烧着一团火不得疏解,前晚疯狂的堕落,昨天发病的小玉,今晚的晚饭和那个老头,还有那对玉佩,父母留下的唯一的玉佩,一股脑都挤到一团,阎启林忽然就觉得慌乱了。这种慌乱不是来自生命的威胁,他不会再给任何人这个威胁的机会,而是拧在一起的这些事件并不在这段时间的计划内,十年来都是按照计划一步步行动,眼看就要完美收场跳出了这些意外,好像冥冥中引导了什么。
黑暗里有种被盯住的感觉,来自十年锻炼出的敏锐,这是不可控的未知危险,阎启林正在极力避免发生。
感觉到什么,喝得有点过头的阎启林才决定走一趟卫生间,如果无事发生今晚就上楼休息,近期会比较忙。
只是千防万防,没想到是这个男人。
“我不希望见到你。我以为你知道的。”阎启林还是开口了,低垂着双眸没有再看他。以为没记住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出现眼前,阎启林不想再多看,虽然心底开始有点知道事情的发展偏离轨迹,无法逃避。
“如果我说是巧合,不知你是否相信。有缘相遇,你很对我的意,我想要你陪我一段时间,我在这个城市呆的时间不长。”贺东直接开门见山直言,他看准这个人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欲擒故纵循循善诱什么的并不合适。
话音刚落,怀中已有点瘫软的身子猛然一紧,那双眼刷的大睁,焦距并不清晰,但眼眸深处怒火沸腾,一直烧到贺东心底,恨不得一把火剿灭眼前的人。
贺东却更变态的觉得这样怒火中烧的双眸明艳异常,比起半眯的阴冷无波更能挑动他的神经。
“恕难奉赔!我劝你少打这样的心思,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染指的。”阎启林突然有点委屈,他自己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还知道委屈的酸涩与凄苦的酸涩是不同的。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霸道的用这个姿势搂着,生平第一次与男人纠缠到一张床上。对这个男人,那一夜的记忆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凌乱,他记得第一次有人轻柔的问是否需要帮忙,犹如天使一样纯净的善意,倒地后如果不是同意这个人抱自己,当时即使没有枪一样可以重伤对方逃逸,他学的就是如何一击制敌,蓄力突袭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流夜调教过不少MB,阎启林从不染指却知道所有流程和各种玩法,有些变态的客户都被他剔除。那一晚眼前这个人算得上一个好情人,对第一次的自己温柔以对,即使那时估计阎启林更急色,药效一旦放弃抵抗就会更猛烈的席卷冲击,那瞬间被人轻柔呵护的感觉,才是阎启林最后的妥协。世间曾有一个肌肤相亲的人,在这个世界他与你距离最近,不分彼此贴合成一个整体,不管以后如何,不论过程如何开始,阎启林觉得人生该得到的都得到过,不再奢求。
可现在这个人开口要求自己陪他一段时间,把自己当作什么,MB?以为那一晚是什么?一夜情?
他知道自己那一晚放弃了什么吗?阎启林的心底酸涩涌动,双眼水意更浓,就这样凶狠的瞪着他,他希望这个人不要破坏他目前的生活,这个人给过他一次温暖。如果被强制破坏了,反正他的人生完整过,目标都实现后会拖着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05。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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