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与胆小- 第22部分

“干嘛，你吃醋？”林兆申瞥了许梧一眼。
“这种无聊的笑话你打算要说多少年啊？”许梧重新拿起筷子，盯着林兆申碗里的牛腩道：“你是不是不吃了？那我帮你解决掉吧……”边说边把筷子伸过去。
林兆申用自己的筷子挡住了许梧的进攻，立刻低下头「咻溜溜」的扒了几口，当他再抬起头时，碗里就只留下几根面条和面汤了。
林兆申擦擦嘴，再次开口道：“我问他要了手机号码，如果你需要联系他的话……”
“不用了，”许梧打断他，“反正又没有联系的必要。”

“他向我打听过你的情况，我之前还以为你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络。”
许梧没有回答，默默的抓起碟子上的菠萝油咬了一大口，一口就去了半个。
“喂，这是我点的。”
“你这有钱人怎么那么爱计较？”许梧鄙视般扫了林兆申一眼，把剩下那半个菠萝油递到他眼前说：“给你好了。”
“……你他妈咬成这样还好意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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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许梧意外的接到了陆之明打来的电话。
“老、老师……”他握着手机，声音略带紧张的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林兆申告诉我了。”
“……那个笨蛋……”许梧小小声的骂了一句。
“现在不方便说话吗？还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许梧慌张的摇了摇头，抿抿嘴接着道：“老师，你和豆丁过得好吗？”
“还不错，基本没什么大变化，你呢？”

许梧支支吾吾的回应：“我、我已经出来工作了……”
“是吗？那现在应该下班了吧？”
“嗯，我在家里……”
“呆会可以出来见个面吗？我想跟你聊聊。”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豆丁捣乱的声音，高声嚷嚷着道：“小明，你在和谁说话？”
许梧呆了一阵，大概是由于他这边忽然没响应了，所以他听见那头的陆之明又重新问了遍：“许梧，可以出来见面吗？”
他顿时回过神，站起身说：“可、可以，老师你选个地方，我们约在那里见吧……”

下了公车，许梧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正在不断的冒汗，他走到约定地点门外，隔着玻璃窗朝里面审视了一轮，好让自己多些心理准备，无奈人实在太多，他站了好一会都找不到陆之明的身影，约定的时间就快过了，他往前两步推开玻璃门，走进去之后再继续搜索。
最先发现许梧的却是豆丁，豆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冷不防凑到许梧身上拱来拱去，吓了许梧一跳，它动动鼻子，用力的嗅着许梧身上的气味，确定是熟人的味道后便开始扭起屁股来，抬起头看了许梧半晌，尝试性的开口问：“……小木？”

许梧笑着捏了两下它的脸，提醒道：“是小吴。”
“小吴？……小吴！？”豆丁也不知到底记起来了没有，只是高兴的拉住许梧的手，兴冲冲把他带到座位上。
“小明、小明！”豆丁笑眯眯的指着许梧说：“小吴来了！”
“老师，好久不见了……”许梧红着脸冲陆之明点点头。
“坐吧，”陆之明打量了他一下，等他坐下后又问：“要喝点什么？”
“哦，不用了，我刚吃完饭，”许梧偷瞄了陆之明几眼，腼腆的道：“老师好像没怎么变……”
“你倒是长高了，工作辛苦吗？”
“还好，慢慢就习惯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陆之明进入正题道：“我想稍微了解一下你这几年来的情况。”
许梧把自己家的状况简略的向陆之明交代了一下，陆之明边听边颔首表示回应，许梧说完，低下头弱弱的问：“老师，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这不是你的错，”陆之明想了想，接着道：“当然，也不是你父母或者家庭的错，生活里总会发生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事，老实说，我对此感到很惋惜，因为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
许梧静静的听着，旁边的豆丁则瞪着大圆眼，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时不时啜上一口冰沙。

“你有考虑过进修吗？”
许梧摇摇头，“我父母年纪都大了，家里现在就只能靠我一个，他们虽然也很想让我继续念书，但我不能这么自私。”
“如果是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或许我可以……”
“老师，”许梧打断陆之明的话，“以前当学生的时候老师就一直在关照我，现在我长大了，知道很多事必须要由自己来扛，不能总指望别人向我伸出援手……老师已经帮我够多了……”

陆之明看着许梧，本来想进一步劝解，到最后还是把话收了回去，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许梧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他的家庭条件十分有限，不能以陆之明自身的情况来作衡量。
“好吧，不过遇到困难的时候记得要找我商量。”
旁边的豆丁马上打蛇随棍上的喊：“小吴要来和我玩！”
许梧瞧着给豆丁擦嘴的陆之明，刻意清了两嗓子问：“老师，那个……林兆申没对你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你是指你以前暗恋我的事？”
“嗯，对啊……”许梧顺口接了一句，说完才反应过来，霎时吓得脸色苍白，拼命的摆着手道：“不不、不是！老师你误会了！绝对不是林兆申说的那样！我没有喜欢老师！啊不对，我喜欢老师，可是不是那种喜欢！反正就是……就是……”
许梧烦躁的扯住自己的头发，急得满头大汗，豆丁见状，于是伸出爪子，以示同情般抚摸了一把许梧的脑袋。

43。
员工休息室内，张觅换好制服，关上衣柜，翻着领子转过身，看见许梧撑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坐在那，便调侃道：“失恋了？”
“不要跟我提「恋」这个字。”许梧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一棵树倒了还有千万棵树让你选！别灰心啊！”张觅自作聪明的过去拍拍许梧的肩膀，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脖子抱怨道：“这鬼天气实在太热了，公司居然不让配冷气，没见过这么抠的！”

“我先去干活了，”许梧站起身戴好帽子，对张觅说：“今天又中奖了。”
“哎？又是那个人？”张觅皱起脸，‘中奖’是他两对某个特定对象的称呼，“那你得保重。”
许梧走出公司，先派送其他的快件，把最棘手的留到了最后，他抬起头望了望B座三楼某家的窗户，耀眼的阳光刺得他差点打喷嚏，他吸了吸鼻子，捧着包裹缓缓走上三楼，在第二户的门前停下，伸手摁了摁门铃。

大约过了两分钟，里面的人把门打开，屋内一片漆黑，隐约传出一丝微妙的气味，头发油腻的肥胖男人盯着许梧，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许梧不由得暗自深呼吸一口，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在男人的凝视中递出那份包裹，开口道：“先生，这是你的包裹，麻烦你签收一下……”
“我就猜到今天会是你……”男人笑嘻嘻的开口，也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许梧说的。

这个地方许梧之前送过几次，而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每次都十分奇异，这一家的窗帘似乎常年掩上，室内总是乌漆抹黑的、阴测测的气氛，送来大大小小的包裹他也从不会当面验收，最骇人的是，他看人的目光非常直白，之前张觅一提起这男人就一副受不了的神色，按张觅的话说就是：“那男的肯定是个变态！笑那么恐怖，还问我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老子当时还以为自己要被他生吞活剥了靠！”

但比起张觅，许梧显然更对男人的胃口，就如现在，男人一脸潮红，眼光里迸发出某种强烈却压抑的狂喜之色，胸口不断起伏，手臂上的肥肉一颠一颠，仿佛即将要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撕咬自己的猎物。
这极其危险的信号使许梧当即后退一步，掏出笔搁在包裹上，拼命伸长手，把包裹挡在了两人之间，再次提醒道：“先、先生，请你签收一下好吗……？”
男人拿起笔，边紧盯着许梧边摸索着在单子上签下了名字，许梧连忙撕下回执，一个用力把包裹塞进男人怀里，随后僵硬的笑了笑，例行说出口号：“很高兴为你服务，请继续支持我们。”……尽管他心里想的是这人不支持也没关系。

男人捧着包裹，仍旧依依不舍的定在门口，好像想把许梧盯出个窟窿来，许梧完成任务，立刻火烧屁股般飞奔下楼，连半秒时间都没有浪费，他跑到楼底下，扭过头一抬眼，发现男人居然还在盯着自己，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赶紧垂下头快步离开。
手机在裤袋内震动着，许梧摸出它按下接听键，细喘着气开口道：“喂，你好……”
“你在干嘛？”对方劈头就丢了这么一句。
许梧皱了皱眉，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耳边问：“你是林兆申？”

对方没回话，这种桀骜的态度必定是林兆申无疑，许梧穿过马路，在嘈杂的街上提高声量说：“我刚送完快件，你打给我有事吗？”
“没有。”
“那你还打来？”
“在公司里很无聊。”
“我看整个公司里就你最无聊。”为什么他要在炎炎烈日底下辛勤的跑腿，而林兆申那种白痴却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叹冷气呢？人比人有时真的可以比死人，不过林兆申这样的人以后要子承父业，说不定公司很快就会倒闭。

“你几点下班？”
“我现在回去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没事的话……”
“晚上一起吃饭。”那头的林兆申忽然道。
“……吃饭？去哪吃饭？”
“这边附近有家法国餐厅，待会我来接你。”
“别浪费钱了，还法国餐厅，我连刀叉要怎么拿都不懂，”许梧看了看手表，继续说：“我平常都自己煮饭的，你要来就多加双筷。”
这话说完，林兆申那边不知怎的没有反应，许梧等了一阵，补了句：“你不想来也没问题。”

“你家住哪？”林兆申这次回应得很快，记下了许梧的住址后又意有所指的问：“该不会每顿饭都吃咸鱼吧？”
“几年前的事你怎么到现在还记着？让你吃咸鱼的阴影有那么大吗？”
“有。”
“……那今天改吃红烧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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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林兆申穿好外套，两手空空的就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往外走，外面的秘书见他一副要早退的架势，便匆忙站起身跟上去道：“总监，你四点三十分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我有事，不开了。”
“可是董事长他……”
林兆申突然转过头，看着她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秘书自然是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的，她只能帮他按下电梯的按钮，唯唯诺诺的说：“总、总监慢走。”

电梯门关上后，她垮下肩膀走回座位上长吁短叹，旁边的同事向她轻声道：“这新来的总监可真不好伺候。”
“就是说啊，而且你没看到他瞪我的眼神，超狠的！”她抖了一下。
旁边的同事用手背挡住嘴，越发低声的提议道：“不如你去董事长那打个小报告……”
“你想害死我啊？！”她鬼祟的瞧了瞧四周，压低声线说：“人家是两父子，何况董事长又不是吃素的，自己儿子是什么样难道董事长会比我还不清楚？连董事长都没发话，我贸贸然的去打小报告不就等于自砸饭碗么？”
“嗯，有道理……”同事点了点头，“而且要被总监知道的话，你就……”她拿起一支铅笔，做了个掰断的手势。　

44。
许梧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菜市场，回家后把新鲜的食材堆放在水池旁，开始在狭小的厨房内忙活起来。
他把窗户开得大大的，厨房内的油烟就顺着方向散发出去，天色尚早，底下传来一阵阵孩子们的玩闹声，虽然天气还是热得紧，但和正午的太阳相比也算是舒爽不少了，许梧擦了擦额上的汗滴，把短袖的袖子又挽高一些。
刚合上锅盖，外面突然响起几声「轰隆隆」的巨响，许梧以为要地震了，仔细一听才发现那只是敲门的声音。

他赶紧用湿布蹭蹭手，走出厨房去把门打开，不出所料，穿着一身西服看上去非常闷热的林兆申正站在门外，许梧扒着门边朝外面瞧了瞧，邻居那位大妈似乎也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给吓到了，皱着眉头往许梧这边扫了一眼。
许梧冲她抱歉的笑笑，随后一下子把林兆申扯了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转过身道：“你是不是要把门敲坏才甘心？我又没聋！”
“我敲了十几分钟里面都没反应，”林兆申边说边脱下西装外套，顺便把领带也解了，“这破地方真热。”
“现在全市都这么热好吗？”许梧看他把脱下的西装随手一扔，怕会弄皱，便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平。

林兆申环视了一下屋内，坐在椅子上问：“可以吃饭了没？”
“哪有那么快，再等二十分钟左右吧。”许梧甩给他一份报纸，又继续走进厨房里干活。
站在水池旁的许梧打了三只蛋，用筷子迅速的在碗内把它们搅拌均匀，接着放下碗，掀开锅盖，里面已经有香味飘了出来，他凑上去闻一下，满意的合上锅盖，一抬头却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许梧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