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阴影,在墙壁上点点粼光的映衬下一颤一颤,越发的动人。
伦鹏的双手在男孩紧实的身体上上下游走,小心的避开了腹部刚刚结痂的刀口。他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全身贴上了那滚烫的肌肤,口中轻唤了一声,“小光……”
……
第二天,伦鹏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床边,叶仰光正背对着他,坐起身在扣衬衫的扣子。
“你不是第一次,对吧?”睡眼惺忪间,伦鹏开口问到。
叶仰光转过身来,侧头看了看他,脸上表情淡淡的,很久才露出个勉强的笑。那一瞬间,伦鹏觉得他并不像自己之前想像的单纯。
之后,两人踏上了回H城的路。一路无话。
车开到临江大戏院旁叶仰光的住地时,他侧过身到后座去拿自己的破旧背包。伦鹏觉得此时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直到叶仰光推开车门要离开,伦鹏才终于憋出一句:“我……不是为了要和你那个才让你陪我去X县的。”
叶仰光的动作停了停,也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你的钱我会还的,我也不是卖的。”
伦鹏一时有些语塞,看着叶仰光离开的单薄背影,终于才又喊了句,“天冷记得多加点衣服啊!”
叶仰光没回头,径直走向前面的低矮平房。
之后的日子,伦鹏继续着事无巨细的合作谈判,但脑中时不时还会浮现出叶仰光的影子,回想起那个夜晚的种种。比如,他进入对方时,男孩口中死死压抑的闷哼,然而对他的进攻却全然的没有反抗,启承转合间甚至是努力迎合地,仿佛他的体内也有些需要发泄的热切。
十九岁的男孩,又在那样的地方工作,令伦鹏无法不想到些迫于生活压力的无奈。但他又那样平静自然地说,“我不是卖的”。
也许是男孩特有的自尊吧。
有人的名字里带“光”,于是整个人都是发光体。有人的名字里带光,却仿佛永远生活在黑暗中。
当然,这些都只是伦鹏的臆想。他习惯为自己的露水情人们编派各种各样的故事,这样做_爱的时候会更有情趣一些。尽管这次,他为这个新故事有些动容。
之后,他又去了一次临江大戏院看演出,在合作方提出邀请时他没有拒绝。节目还是那么些,没什么大变动,只是这次,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台上伴舞的叶仰光。
他画着浓妆,那整张脸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苍白而没什么表情。他的身上则穿着紧身的舞衣,使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纤瘦。男伴舞们并不需要跳太难的舞蹈,无非是挥挥彩旗,走走过场,但几乎每个节目他们都要上台来撑那么一会儿场面,尽管不像女孩们那样需要穿着暴露、面带痴笑,但一场晚会下来却是最辛苦的一群。
伦鹏的脸隐在角落里,没让台上的人看见他。
一个星期后,伦鹏的合作项目基本上谈妥。就在离开H城的前一天,他接到了叶仰光的电话。对方约他出来,说是要先还一部分钱给他。
小茶坊里,叶仰光看起来气色不错,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他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伦鹏面前。
“这是三千块钱,我现在只能还一半,还有一半,我争取下个月还给你。”
“其实不用这么急的。我又不等着这些钱用。”伦鹏掂了掂信封。
“知道你有钱,随便买套文具快够我这种人干一年的了。”叶仰光笑道。
“身体还好吧?看你脸上还有黑眼圈呢。”
“这个是职业病。补上几觉就好了。”叶仰光无所谓地揉了揉眼睛。
“明天,我要回S城了,工作结束,打道回府。”伦鹏试着伸了个懒腰,尽量轻松地说。也许以后,很难再见面了吧。
叶仰光的脸上露出些惊讶,接着很快说到,“那……下次我就只能汇款给你了。”
伦鹏有些无语,忍不住探身去拍了拍男孩的头,“你心里就只想着钱呢!好歹表现一下不舍吧,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叶仰光慢慢低下了头,很轻地说了句,“我也没让你救我啊。”
这话说得伦鹏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那么点厌世的意味,但嘴上还是大声咋呼道,“我救你那是我人格高尚!”
叶仰光笑了笑,没接话。
伦鹏心里有些发酸,忍不住又去打量眼前的男孩。别的同龄人这个时候应该正上大一大二吧,正是年少轻狂不识愁滋味的年纪,而叶仰光却总让人觉得心事重重,沉重压抑。也许是在那种地方呆久了的缘故吧。
“有没有想过离开那个破戏班,到S城来?”伦鹏忽然开口到。
叶仰光微微蹙眉看向伦鹏。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到S城来打工,我可以帮你介绍份好一点的工作,至少,比在那里浪费青春的好。”伦鹏解释说,事实上他已经用了最婉转的词,他本来想说的是“出卖身体”。
“S城……很远吗?”叶仰光看向伦鹏的眼睛,似乎在考虑对方说这话的真诚度,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不算远,但至少S城很大,比你窝在这个小戏院机会多。而且,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体面一些的工作,赚的也会比这里多。反正你还年轻,不如去打拼打拼,再怎么样,也比留在这里强。”伦鹏越说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语气间尽是竭力的劝慰。在S城,他的朋友、同学都很多,为一个男生介绍份好工作并不是难事,再不济,安排在自己父亲的公司里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些对伦鹏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叶仰光来说,也许可以改变他的一生。想到叶仰光可能正在过着的阴暗生活,伦鹏不知哪里来了股仗义感。
而对面的当事人却显然没有伦鹏这么激动,叶仰光只咬了咬唇,慢慢吐出一句,“我会好好想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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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叶仰光回到住处,打开了昏暗房间里的壁灯,轻轻走到自己的床边。这是剧团安排给固定演员的住所,其实只是个简易工棚搭建的平房,之前是在这里修路的一个施工队住宿用的,后来路修完了,就便宜租给了他们。
房间只有七八个平方,放了两张单人床,除了简单的一个帆布衣柜,里面没有任何家具。另一张床上,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正沉沉睡着,呼吸粗重。
“二叔,我想去S城。”
叶仰光低着头,看着脚下斑驳的地面。床上的男人并没有醒来。
叶仰光继续自顾自地说,仿佛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听见,“认识的一个朋友说,可以在S城帮我介绍一份工作。我挺想去的,在这里一直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有些厌倦了……”
床上的男人忽然转了个身,枕头上金灿灿的长发四散开来。
“二叔,其实你也并不需要我,对吗?”
粗重而均匀的呼吸声再次传来,叶仰光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少喝点酒,太伤了……”
……
回到S城后的伦鹏又过回了从前悠闲轻松的日子。作为公司研发部的副职,他并不需要像普通员工那样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睡个懒觉再到公司去晃一圈是常有的事。谈妥H城的合作项目后,父亲也对他有了些肯定,工作上也不像从前监得那样严。
伦鹏自从从德国回来后便搬出了父母的家,在离公司很近的小区买了套小户型房子,自己住得逍遥自在。虽然母亲常给他介绍这样那样的千金相亲,但他借口自己未满三十也总是天经地义地拖着。关于同志的身份,那只是他偶尔夜生活放纵后的真相,阳光下全然无人知晓。
人生,就该过得洒脱些,如果得不到最想要的,那就好好享受身边的一切。这是伦大少爷的座右铭。至于那些出柜入柜的隐痛纠结,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从来不在思考的范围。
就在他回到上海后的两个月,几乎快忘记H城的“艳遇”时,叶仰光拨通了他的手机。
“你说,能帮我找份工作的,现在……还算数吗?”电话里,叶仰光的声音带着试探。
伦鹏乍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惊讶,但还是迅速想起了那个纤瘦、心事重重的男孩。
“当然算数!”他忙答,“你什么时候过来,跟我说一声。”
“我已经到上海了。你能尽快帮我找份工作吗……我带的钱不多。”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大,但伦鹏仍是费力听清楚了,“你在哪儿?”,他问。
……
再见到叶仰光时,伦鹏觉得他比从前又瘦了一圈。心里默默咒骂了顿那吃人的临江大戏院后,伦鹏拉着叶仰光走进了一家挺高级的餐厅。
叶仰光显得有些局促,拿过菜单也只推说自己随便吃什么都行,任由伦鹏对店员上下指点着。
终于点完菜,看着对面不太自然的男孩,伦鹏倒是更放松起来。“你现在住哪儿?”他问。
“随便找了家便宜旅馆住下了,反正我东西也不多。想等找好了工作,再到单位附近去租个小房子。”叶仰光答到。
伦鹏点了点头,见叶仰光仍有些紧张地在拨弄着水杯,不禁想帮他放松放松。
“离开临江大戏院不太容易吧,怎么赎身的?”伦鹏开玩笑地说。
没想,叶仰光的脸上却倏地一黯,咬了咬唇很久才答到,“还好,我二叔帮我解的约。”
伦鹏没想到原来叶仰光和临江大戏院真有合约,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似乎离开得不太容易,不由暗暗后悔自己找的这个不恰当的话题。
“你二叔挺有能耐的哈。”但表面上,他还是装作没事地应着。
“他也是那里的演员。”叶仰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我不会见过吧?”想起自己去临江大戏院看过两次演出,伦鹏不禁起了好奇心。
“喝酒那个。”叶仰光低声说。
“哦,那黄头发的!”伦鹏拍了拍桌子,想起那个一口气喝了十几瓶啤酒,在台上狂吼“你把我灌醉,你让我心碎”的中年男人。
“他是你二叔啊!真是能人啊,海量!”
叶仰光却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喝了口杯子里的水,似乎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
伦鹏施施然住了嘴,招呼着叶仰光吃饭吃菜,心里开始琢磨起给叶仰光找工作的事。
……
三天后,伦鹏带着叶仰光去了公司控股的一个销售子公司,正好他认识那里的经理,一个叫吴凯的中年人,以前是他父亲的司机,后来一步步升到了现在的位置。伦鹏想,让他给叶仰光在公司里安排个职位应该也不会太难。
“吴哥,这是我一朋友,叫叶仰光,刚来S城,要麻烦你给他找份工作了。”伦鹏开门见山,吴凯也算看着他长大了,尽管只比他大了七八岁,但伦鹏在他面前还是有点小孩子的意思。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吴凯客气地从他收拾整齐的办公桌旁站了起来,亲热地和伦鹏握了握手,只抬眼看了看叶仰光,便对伦鹏简单应了下来,“你开口,当然没问题。”
“我只有初中文化,你随便给我一份工作就行。”倒是叶仰光,直白得彻底,这话说出来多少有些生硬。
吴凯对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倒是伦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关系是一回事,实打实的条件放在台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他脸上有些尴尬,后悔刚才没交代叶仰光几句。
“吴哥,反正你看着办好了。这孩子挺勤快的。”伦鹏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在外人面前,他并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对某个人有着特别的热情。
吴凯心下了然,跟秘书耳语了几句,让秘书带了叶仰光出去,便和伦鹏问起了他父亲的安康。
叶仰光出门时,感激地看了眼伦鹏,对他淡淡笑了笑。
那笑让伦鹏觉得挺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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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日子还是照旧着。
伦鹏还是该上班上班,该过夜生活过夜生活地过着他的大少爷日子。帮叶仰光安排工作后,他们就再没怎么联系过。事实上,作为同志,他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保持太过长期的交往。一来,不让自己深陷,二来,也可以不为对方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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