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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空荡荡的，烤火炉把脚和手烘得暖暖的，背上却依然是彻骨的冰凉。
前几日，孟冬兴致勃勃买回来贴上的春字和福字红艳艳的，上面的金粉闪烁着光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在提醒路扬此刻正是年关。
春晚的小品不痛不痒地演着，台下阵阵笑声，路扬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他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播出号码，摁下拨号键。
然而，冷冷的机械式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他扶住额头，一瞬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恍惚之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零点的时候，路扬被整个世界的鞭炮声吵醒，他跑到窗边，瞪大了双眼。
漫天的烟花笼罩了整个城市的夜空，窗外笼罩起一层浓浓的烟雾，以及飘进屋子里的烟花特有的香味。
礼花，鞭炮，火树银花。
楼下的小孩子们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尖叫着，蹦蹦跳跳地指着天上绽开的一朵接一朵，一下一下照亮墨色的天空，手中还挥舞着迸射出星光的银光棒。
路扬微微笑着，突然觉得自己与全世界之间拉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伸手想够，却够不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跌进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万劫不复。
“长笙！”门外响起焦急的敲门声。
“你怎么过来了？”长笙打开门，惊讶地看着眼前脸冻得通红却一脸笑意的路扬。
路扬飞身抱住长笙，笑得十分开心，冰凉的耳尖蹭着长笙温热的脸颊。
“大过年的，怕你一个人孤单嘛，特意过来陪你！”路扬像个孩子般晃晃手中的塑料袋：“看，我带了孔明灯，等下一起放！”
“你……真是……你这时候跑出门，你爸妈不会生气吗？”长笙口不对心，只觉得心中热热的，化作一片柔软。
“他们在看春晚，我告诉他们我去找我女朋友！他们哪会有意见？”路扬坏坏地笑。
长笙宠溺地抱紧他，亲吻他的侧脸。
“我想你了……”路扬在他耳边，轻轻地呢喃，深情又甜蜜。
“我也想你……”长笙温柔地回答：“等下我们一起跨年！”
“好！”路扬撒娇似地蹭蹭他的头发，“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跨年好不好呀？！”
“好！”长笙心疼地拉起他冰冷的手，轻轻地搓。
路扬呆呆地看着长笙认真的样子，一时间就这样失了神。
他的温暖从掌心传递过来，已经传达到他的心里了。
心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路扬相信着，这样的温暖与感动，再也不会有谁能给得了了。
长笙
我好，想你……
想要在你身边，被你宠着，被你抱着，看你对我笑。
如果，可以像往年一样，每个年关都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走过旧的一年，迎来新的一年，能一起站在窗前看烟花，一起十指相扣默许来年，一起彼此祝愿。
就这样，一辈子。
如果可以……
我愿意，失去一切。
路扬关掉电视和烤火炉，以及所有的灯，坐在落地窗的前面，细数着一次一次被照亮的天空，细数着别人的幸福然后反射出自己的惨白一片。
没有了，自己早就什么都没有。
空气的凉意和泪水的温度凝结起来，路扬握起自己的手，假装那是长笙的。
新年快乐，长笙……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一个巨大的金色焰火在天空散开，然后垂落下缤纷的色彩，照亮路扬惨白的微笑的脸庞。
陌生的号码响起，路扬迟疑了一下，掏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新年快乐！”
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仿佛很遥远。
“新年快乐！”
路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或者，是不是打错了。
应该是打错了吧，这个新号，除了孟冬和几个同事，没有人知道。
对方沉默了许久，然后挂了电话。
也好，路扬满足地笑笑，收拾收拾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严打，为了不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13章暂锁……5555
第15章 第 15 章
没想到的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孟冬就回来了，一脸诚恳地向他忏悔不该扔下他一个人独自过年，并表示一定抽空请他吃饭向他好好赔罪。
路扬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至于吗？
要不是知道这货有女朋友，还真以为这货看上自己了呢！没事干嘛对自己这么好这么小心翼翼地，像哄老婆似的。
路扬挠挠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把人赶出房间，蒙上被子接着睡。
好像孟冬在门外给谁打电话，但是听不清楚。
雪花降下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圣洁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一片一片从天上看不见的地方掉下来，轻巧地落在大地的某个地方，悄无声息地化开，然后从这个世界消逝。
路扬安静地打着伞在街道上慢慢地走，不悲不喜。
从前的自己，每到下雪心情都会莫名地好，兴致高昂地拉着长笙去公园看雪，并且欺负长笙，偷偷拿雪塞进长笙的领口，然后看着长笙无可奈何的脸，路扬就开心得不得了。
所以，盼雪是往年每个冬天路扬难以启齿的少女心。
然而现在，却早已没有一丝的感觉，除了冷，还是冷。
甚至，烦下雪。
从前看见的，是漫天的洁白，如今看到的，只有灰暗的天空。
过了正月十五，学校陆陆续续就开始开学了，路扬依旧过着每天东奔西跑送外卖的工作，而孟冬却辞职了。
“哥，我明天就要回宿舍去住了！我们，后天就开学了。”
路扬点点头：“好呀！”
“那房租的事……”孟冬有点尴尬。
“干嘛？要涨租啊？”
“不！那倒不是！”
“那我自己住就好啊，也没多多少钱不是？你不用担心的。”路扬笑笑。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周末我偶尔会过来住，你知道，宿舍人多，我不自在，所以，房租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人一半吧？”孟冬挠挠头。
“没必要啊，偶尔过来住还要你出什么房租？”路扬瞪大眼：“难道你没出房租，我会把你赶出去吗？”
“哥，不是那意思……我……”孟冬支支吾吾的：“那样不好，其实吧……我有强迫症！那个……你不让我出房租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啊？”路扬一懵。
说是小孩子，这也太小孩子了吧？
有这样的强迫症的吗？真是太草率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孟冬抬起头，眼神闪亮：“我有一个同学家的店子，是连锁便利店，年前经理辞职了，现在急着想找个合适的人，哥，你愿不愿去试试呀？工作很好的，不会太辛苦，自由度高，待遇也很不多，底薪都是四千呢！”
这一说，路扬就开始觉得不对了。
很奇怪，真的。
“都做些什么呢？”路扬故意认真地问：“工资这么高，还不累？”
“就是每天去几家分店了解一下销售情况，监督一下店面的卫生，偶尔和店员做个特价销售计划宣传什么的，有问题的时候和客户沟通一下，然后给店员们打打考勤，每周向总经理汇报情况什么的。”孟冬笑得很开心。
“那倒还真是不辛苦啊！”路扬假装笑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这个孟冬，太奇怪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帮自己呢？
从认识开始，就帮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出租房搬出了地下室，过年期间给介绍促销工作。
其实说是介绍促销工作，但实际上路扬并没有看见他去做促销。
年前买贵重的衣服送给自己，年货还买的全是自己爱吃的零食，大年三十给自己做了年饭再走，这会又吵着要继续出房租，还给自己介绍又轻松又高薪的工作……
不对！太不对了！
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至于帮到这种程度吗？
“那……这样吧，你看要不给我一天时间我考虑一下，好不好？”路扬故作沉思状。
“没问题！哥！你可考虑好了！这可是个好工作啊！”孟冬乐呵呵地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朝路扬挤挤眼：“换了别人，我才不介绍这么好的工作呢！哥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路扬朝他点点头：“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呀，别急，先去收拾好要搬回宿舍的东西，明天我给你答复！”
“我没多少东西，我还要回来住的！”孟冬犹犹豫豫地一步三回头地走进自己房间，“哥！你一定要答应啊，我都给人家说好了！”
“好好！”还是先敷衍一下吧。
孟冬这才放了心似的，舒出一口气，轻快地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路扬淡然地转过身，嘴角微微扬起，他已然想好了，一定要捕捉出这幕后的真相，看看这孟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出所料地，孟冬的同学家的人事部经理十分客气谦逊，面试就在端茶送水满脸笑意中结束了，对方既没有提出查看身份证户口本，也没有问起工作经历和经验，甚至连学历证书，都没有提起直接通知他第二天去上班了。
整个面试就像走个过场，好像提前都有剧本似的，诡异得路扬心里阵阵直发虚。
事后路扬连忙打电话给孟冬，语气夸张地描述了当时面试的场景，并询问自己是怎么被录上的。
谁知电话那头孟冬得意洋洋地回答道：“那是，他要敢为难你他还想不想混了！也不看看是谁让你去面试的！”
“啊？什么意思？”路扬故作惊讶，“谁让我去面试的？”
“啊……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可是我介绍的，同学和他家人都说好了，所以才不敢为难你，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的！”孟冬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改口解释。
“哦……难怪呢，谢谢你啊！”路扬笑笑，“介绍这么好的工作给我，改天我请你和你同学吃饭啊！”
对方明显一愣，随后敷衍道：“哈哈，小事，还请什么吃饭！你是我哥嘛，介绍工作，应该的！不用这么见外的啦！”
路扬也不追问，他知道这时候问孟冬也未必会说出实情，自己也想过，分析过，或许，人家是真心想帮他的。
无缘无故对他这么好？
路扬照照镜子，揉揉自己的头发，还是算了吧，自己哪里招人喜欢了？
工作很顺利，因为完全没有难度，也不用打卡，自由度很高，有十几家分店，谁会知道你正在哪家检查呢？就算翘班也没有人知道吧。
周末的时候，终于接到孟冬的电话，说晚上回来住，于是，路扬买了很菜在家里备着：有烤鸡，烤鸭，蜜汁叉烧，烤羊排，汉堡。
没办法，谁让自己不会做菜呢？只好买现成的了！
顺便，还备了几瓶红酒。
原本想的是，把孟冬灌醉了，然后再套他的话，谁知道孟冬说自己从来不喝红酒的，只吃了些菜，然后和他聊了聊现况就回房间了。
路扬有点郁闷，虽然孟冬依然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地和自己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但路扬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收拾完东西，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关了灯，路扬也准备会自己房间睡了。
看来，要下次了，想找出真相，今天怕是不行了。
“我在我在呢！”
压低了的声音从孟冬的房间隐隐约约传出来：“好了，我知道了！他最近都很好！你放心啦！”
“拜托！姐姐！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我这不是一到周末就马上抽空过来看他了吗？姐姐，我可是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搭进去了啊！”
“……好好，不敢不敢！姐我错了！……行，我明天再观察下情况，一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什么困难我一定立即向你汇报！”
路扬贴近了些，想听得更加真切，对方却已经挂了电话，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回到房间，路扬钻进被子，反复思考着刚才听到的对话，辗转反侧。
这个人，究竟是谁？
孟冬的姐姐？这个姐姐，是谁？自己认识吗？
一筹莫展，混乱一片。
六点钟，路扬就偷偷摸摸的爬起来了，做贼似的摸进孟冬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摸出了枕头边上的手机。